“玖儿,相信母后,母后一定不会让你嫁去周国的。”她很后悔,早知道她该早在玖儿及笄时就该狠下心为她赐婚了,但话又说回来,或许,她心里一直都隐隐的希望玖儿能有朝一日面临这个残酷,因为只有这样,玖儿才能真正的长大,就算日后她死了,她也不用牵挂着玖儿,所以这两天她才会让人看管软禁着玖儿,就是想让她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上,最终依靠的只有自己。
“母后真的不会让我嫁去周国?”楚玖儿泪盈盈可怜兮兮的问道。
荣太后看着她这样,心早就软了,轻轻的将她拥入怀里,在她背上轻拍着:“当然,你呀,就是太任性。”
楚玖儿突然号啕大哭起来:“呜呜……母后,我好害怕,呜,玖儿好害怕。”这两天她是真的吓着了,她没想到一直反对和亲的母后竟然就这样任由皇兄答应了周国的提亲,还……还下令将她软禁了起来,也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过来自己一直有多无知!
她可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也可以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囚虏。
“好了,起来洗把脸,吃点东西,陪母后出去走走。”荣太后轻拍着她的手温柔地道。
楚玖儿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可是……可是皇兄已经答应了周国的亲事。”君子一诺重如千斤更何况皇兄还是皇帝呢?母后又怎么能让她不嫁去周国?该不会是母后骗她的吧?
荣太后静静的看着,心里有些安慰也有些刺痛,这个法子的效果真是立竿见影,玖儿连她都本能的怀疑了起来呢!
如果可以,她又何尝愿意让玖儿面对人性里残酷的一面?
可是一直让她天真下去,害的终究是她自己!
“现在离明年初春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呢,玖儿,母后这一次教会你的就是多疑,可是并非是让你从此再也不相信任何一个人,有些事情有些人,母后无法教会你,因为那需要你用心去看,用心去感悟。”
“母后……”
“你可以任性,可以骄纵,甚至可以嚣张,但是在这些前提上,你必须要认清一件事情,那就是:你能任性到什么程度?可以骄纵到什么地步?甚至嚣张到什么底线?这些都需要你自己去思考、衡量、把握的。”
楚玖儿望着语重心长的荣太后,目光一怔,母后什么时候竟然两鬓露白了?而且眼角处竟然也生出了皱痕。
她鼻子一酸,眼泪冲了出来。
见她哭了,荣太后心一急,忙问道:“怎么啦?是哪儿不舒服?告诉母后,卓嬷嬷,快,宣太医……”荣太后的话突然顿住了,因为楚玖儿上前紧紧的抱着了她,哽咽道:“母后,对不起,谢谢您这么疼我。”
荣太后一怔,轻拍着楚玖儿的背,却终于舒心一笑了。
“母后……”
“怎么啦?”荣太后松开,看着她。
楚玖儿紧咬着唇:“母后是不是打算一定要让我嫁给罗剑?”
荣太后微微皱眉:“你就这么不喜欢罗剑吗?”
楚玖儿握紧拳头,声音却很平静:“母后,我不喜欢罗剑,我是不会嫁给他的,我喜欢的人是蓝云,我只想嫁给他。”
荣太后刚刚舒展开的眉,悄然拧在了一起。
楚玖儿见状,也顾不得自己饿了两天,奔下床扑通跪在了荣太后面前,哀求道:“母后,求求您,让玖儿嫁给蓝云。”
荣太后静静的注视着楚玖儿,缓缓道:“玖儿,他是个和尚,而且是个得道高深的和尚,嫁给他,母后还不如让你嫁去周国。”
“母后……”楚玖儿睁大了眼睛。
“不必再说了。”荣太后断然打断她:“如果你不喜欢罗剑,母后会重新为你择选,但是,玖儿,你最好还是死了这条心,别逼母后最后容不下他。”一个心里没有儿女情长的男人,嫁给这样的男人,于女人来说,才是最大的劫,她的女儿不需要嫁给佛,纵使这佛一样的少年倾城绝色。
说完,留下虚软的倒在地上伤心掉泪的楚玖儿,荣太后狠下心甩袖离开。
☆、106这样很好
炎酷的夏悄然溜走,站在亭台上看风景,会偶尔开始看见落叶,蓝云伸出手,一片落叶飘然的落在了她手心上,她静静的看着,眉眼间有些忪怔起来,风起叶落已是秋。
楚绝走过来的时候,眼前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他脚步顿了下来,站在那里,面色虽然漠然,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狠狠的悸动了一下。
只是……可叹的是,让他听见心跳的声音,让他体会到心悸的感觉的人,竟然是眼前这样一个人,一个男人!
他一直都认定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对女人有感觉,可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一个男人产生这样不容于世的感觉。
可是,他试过了,他只对眼前的人有感觉,除了眼前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上天,是不是太捉弄他了?
对他的视线似乎有所觉的蓝云抬头,回眸,看着他站立在那里,微微一笑,轻轻的把手心里的落叶放在石桌上,双手合十朝他淡淡颌首:“小僧见过王爷。”
楚绝垂下眼掩去眼中因为他这一笑而再次心跳加速的感觉,迈步走了过去,神情漠然地在石桌前坐下。
“奴才见过王爷。”停子外面守候着福公公忙恭敬的上前行礼。
站在蓝云身后正入定修禅的法空似乎已经习惯了他隔三岔五的出现,只是朝他无声行了佛礼。
楚绝挥了挥手,福公公躬身点头,似乎也习惯了他的冷漠和沉默。
福公公上前替他倒上茶,再替蓝云换上温热的白开水,然后才恭敬的退了下去,却并未离开,而是退在了亭子外垂眉敛目的站定。
楚绝随意地拿起石桌上看了一半的经书,一手端起茶轻啜着。
蓝云在他对面的石桌前坐下,双手捧着一只较大的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杯里刚刚添上的温开水。
正在翻看经书的楚绝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到经书上,淡道:“本王有近半月未来了。”
蓝云点了点头,继续捧着水杯像个细细地喝着水。
楚绝又看了他一眼,漠冷的眸子里飞快的划滑过一抹笑意,却快的让人捕捉不到,这样的他真像个听话乖巧的孩子。
“玖儿明日抵达京城。”他淡声道。
蓝云轻咳一声,捧着水杯的手终于放开了水杯,双手合在一起:“阿弥陀佛!公主陪太后去避暑,如今气候转凉,回京是理所当然之事。”
楚绝搁下手里的经书,抬头看着他道:“玖儿自小被宠坏了,很是任性和反叛,越是不让她去做的事情她越是要去做。”
“小僧明白。”
“太后这次特地带着玖儿去避暑这么长时间,也是想让玖儿收收心思,为了不让太后的心思白费,本王决定请圣僧随本王出京。”
“什么?”蓝云惊讶的抬头看着他。
楚绝回视着他,轻描淡写道:“等一下本王就会进宫向皇上禀明,在这之前,本王特地来向圣僧打声招呼!”
蓝云微蹙眉看着他,楚绝淡漠以对,蓝云轻叹了一声,双手合道:“阿弥陀佛,小僧知道了。”
楚绝站起身道:“既然如此,圣僧就去准备一下吧,明日一早白狼会过来接圣僧进王府,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
“王爷意思是小僧明日搬入王爷府?”蓝云也站了起来问道。
已经转身正打算走出去的楚绝止步回头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有问题吗?”
“敢问王爷,王爷这样做,是为了化解公主对小僧的错情吗?”
楚绝那双寒眸微动,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道:“圣僧不想化解吗?”
蓝云几乎是想也没想的果断回答道:“不,小僧当然想。”
楚绝回转身走出去,一阵风吹来,吹起他身上那袭绛紫色的华贵长袍,也吹来了他简洁的回答:“这样很好。”
福公公惊讶的看着战王爷的身影,走上凉亭不敢相信地问道:“圣僧,王爷的意思是要让圣僧随他一同出京?”
蓝云想了想,点头,轻叹:“王爷面冷心热,对公主一番苦心,小僧也动容这手足情深,小僧自当愿意配合。”
福公公想了想,也点了点头:“这倒也是……可是……可是王爷这次出京是去周国迎亲啊?”这迎亲队伍里多一个,嗯,眼角扫了一眼法空大师,多两个僧人会不会显的怪异?
蓝云淡淡一笑:“阿弥陀佛。”
一旁的法空抬头望了望天,无声长叹一声,男人啊,现在他家主子是男人,这战神王不会就真的这样认命接受自己心悦于一个男人吧?不然他怎么觉得这战神王是故意要将主子带在身边呢?
虽然这离主子的目的是近了,可是万一未曾识情知爱的主子也心悦上了这战王这可怎么办?唉,他好想叹气。
皇宫,乾承殿。
楚鸿听闻楚绝的话后手里正在批阅奏折的手一顿,好半响他才抬头看着站立案桌前的楚绝,语意不明的问道:“你说要带圣僧去周国迎亲?”
楚绝点头:“是”
楚鸿不自觉的皱眉,不允二字在脑中浮现,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沉默了片刻后他淡声道:“这样也好,玖儿陪母后明日就要回京,让圣僧随你去周国一趟,等到再回到京城的时候,也近入冬了,经过这几个月的冷却,朕也相信玖儿不会再任性了。”
楚绝垂下眼,淡淡的点了点头。
楚鸿凝思,又道:“这样吧,朕封圣僧为国师。”这样也不会让周国挑剔话柄。
对于他这话,楚绝依旧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却又道:“臣弟作主让圣僧明早就住进战王府。”
楚鸿眉梢一扬,黑眸盯着楚绝片刻后,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臣弟告退。”
“七弟。”
楚绝停步,回头看向叫住他的人,以眼神询问。
楚鸿抿了抿唇,淡道:“七弟很欣赏圣僧?”这些日子他去赏月别院的次数实在让他很讶异,自赏月别院建立到如今已经有七年之久,可这七年来七弟去赏月别院的次数加起来也不及这两个月来的多。
楚绝淡淡的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楚鸿眉间的皱痕不自觉的加深:“七弟向来不信佛的?”
“在臣弟心里,他不是佛。”楚绝淡淡回答。
“那是什么?”楚鸿几乎是脱口而出问道,说完这后他自己也似乎觉得语气急了一点,又补充道:“朕很好奇,毕竟朕从来没有见过七弟如此欣赏一个人。”
楚绝似乎并没有觉得他的话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回答道:“臣弟并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佛,他在臣弟心里,是人。”
楚鸿微微眯眼,却并未说什么。
“皇兄?”
“啊,没事了,你下去吧。”楚鸿面色一整,淡道。
楚绝朝他微微欠身后,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楚绝的背影,楚鸿合上手里自楚绝进来后就没再有动静的奏折,悄然拧眉,难不成七弟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所以才会这样做?是想冷却他的心思?他的心思有这么明显吗?
一旁的小莫子悄悄地抬头窥探了一眼皇上阴晴不定的面色,忙低下头不敢再窥视圣颜。
“小莫子。”
小莫子忙出列道:“奴才在。”
楚鸿抬眸注视着他,眯眼问道:“朕的心思,有这么明显吗?”
小莫子的心抖动了一下,头低的更低了,惶恐回道:“奴……奴才……”
“朕此刻不需要听假话。”楚鸿冷声道。
小莫子不只是心抖了,手脚也抖了,但伴君这么多年,他对主子也算是了解一二了,而且他能站在这个位置可不是凭运气得来的。
“回主子,王爷可能察觉到了一二。”不然以王爷那漠冷的性子,他实在是想不出来王爷为什么会对圣僧的事过问了起来,唉,说来,王爷也是一番苦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