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姐儿没忍住，带着红红的眼睛看过去，即便是夜里，季阮的笑容依旧如同夜里的太阳，灿烂夺目....
“嗯。”
圆姐儿带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转身往女学里头走，一直做壁画的如珠见状立马跟了上去。
最后还是到了门口的时候，圆姐儿忍不住回头看去。
季阮依旧笔直的站在原地，坚定的瞧着自己。见自己回头看过来，抬手挥了挥，圆姐儿提着裙子小步跑进书院，绕过影壁这才隐了身影。
季阮这会儿瞧不见圆姐儿的身影了这才动了动身子，倒是没有上马车，而是不紧不慢的步行离去。
一边远远的，同季阮一起的小厮上前几步
“大少爷？不坐马车？”
季阮摇了摇头
“走走吧，这冀州城，却是头一次来。好好看看。”
听到季阮这么说，小厮也没有多说，只退了半步小心的跟着。
这边，圆姐儿回了女学，与谭宝珍说了好些花便歇下了。原以为这一天经历了这么多定然又是彻夜无眠，可没想到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圆姐儿的生物钟准时醒了。
吃过早食就和谭宝珍晃晃悠悠的往教室的方向走。这一天头一节便是书法，一大早上的，这样的课程让大家都显得安静。
经过一天的休沐，先生自然也是布置了课业的。
先生一来，便命学生们将完成的课业一一放在桌角，他将一个一个查看，学生们则是手腕上重新绑上重重的沙袋，一笔一划的抄誉书本。
有时候女学生们调皮，私下因为这累人的活计总会说道些什么，这么些年来，也抄了不少书本了。每一本都会被先生收走，是不是卖给书店赚酒钱去了。
书法的先生是一位已然不惑之年的老者，一手的行书洒脱飘逸，颇有几分自成体，在书法的圈子里很有声望。只是这人不仅醉心书法，同样醉心喝酒。
大家都说，这样的大师没有去冀州书院教导未来的状元郎，却来了冀州女学教一群小姑娘，这大约和他的性子有很大的关系。
这人若是认真起来，能治的姑娘们嗷嗷叫都没用，若是忽然发起疯来可能直接带着一壶酒就来教学了。这若是在冀州书院，多是前途光明的莘莘学子，可不就是耽误人家了么？
一个班，一共就没多少学生，一会儿功夫就停在了圆姐儿跟前，将课业捏在手上，好生的看了又看。
圆姐儿手心儿都出汗了。忽然“啪”的一下，一小叠写满了小字的纸张摔在桌面上。
圆姐儿原本执笔的手吓得一顿，饱满的墨汁顺着笔尖滴落纸上，晕开一团墨花....
“往日若是认真了十分十二分，这字倒也能看的入眼。这写得什么东西？敷衍老夫么？明日重写一份。”
说着，先生气哼哼的走至下一个学生桌前。
这样面对所有人的面被训斥圆姐儿并非头一回了，当初自认为还算拿得出手的字就被这位先生狠狠的批过几回，后来上了心，狠心的练了一年多，这才慢慢的让先生满意了。
这么久了....又被训斥了一回...即便圆姐儿脸皮子厚，这会儿也有些脸红了。
或许也是太久没有听到先生训斥圆姐儿，这一下，倒是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圆姐儿身上。
圆姐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背，沉下心继续手上继续动着。
昨夜还想着季阮的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影响自己，却不想.....字如心....
☆、第166章
“先生也太苛刻了，我觉得挺好的呀。”
谭宝珍捏着圆姐儿小字，看了半响，带着几分埋怨的说道。
圆姐儿停下手里的笔，瞧着刚刚重写完的课业，将早先的一份放在一起，道
“先生目光如炬，你瞧瞧。”
原本真要单独看，圆姐儿一手的字虽说算不上顶好，却也是看得过眼的。可这样的范围，用了十分的心思和用了七分的心思就不同了。
放在一起，立马就能瞧出好赖。
“确实比第一次好多了。不过我瞧着第一次的也不错了。”
谭宝珍虽然有些粗神经，可是却也是极其护短的。
“先生看课业，不在于字写得多好，而是在于用了几分心思，若是用了十分，十二分的心思，便是写得如狗爬，先生也不会多说的。”
圆姐儿叹了口气，将墨迹干了的纸张一一收拾好。后者撇了撇嘴
“若是在男子念书的书院，这四书五经，文史八股，书法，骑射看的最为重要，翻到咱们女学，文史和八股反倒并不重要了。若是女子也能当官，在女学念了这么多年，不敢说考状元，便是举人也能试一试的。”
圆姐儿听闻，不免抬头瞧了瞧谭宝珍骄傲抬高的头颅。没想到，谭宝珍瞧着显娇小，内心这么强大，而且还有野心与男子一较高下。
不知道...这是不是属于女权思想萌芽状态？当年创办冀州女学的穿越前辈，不知道是不是也有着这样的雄心壮志？不仅创办女学，便是如今这不似记忆中古代封建的摸样，多少都是受了这个影响。
一个穿越者的力量原来还能这么强大？可惜自己这个穿越者似乎越发的土著化了.....
“唔，虽然想法大胆了一些，但也并非不可能。说不定能实现呢。”
圆姐儿很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谭宝珍却歇了。
“这个咱们也就在屋里自己说给自己听罢了。”
谭宝珍说完，又推了推圆姐儿
“这个休沐，你别回家了，咱们去清音寺吧？”
谭宝珍不必圆姐儿，家就在冀州，休沐大多时间都是在女学里头一个人过，有时候圆姐儿休沐不回家，就和谭宝珍去郊外也好，文德街也罢，总会晃悠一天。
圆姐儿顺着谭宝珍的话就要应下，可这话到了嘴边又猛然想起来，季阮说过，休沐会来接自己。圆姐儿又有些犹豫起来。
“是要归家么？那下次吧。”
谭宝珍见圆姐儿面露难色，便爽朗的开口道，可眼里的失落依旧掩盖不住。
谭宝珍依旧很多次的休沐都没有出去过了，上一会还是盛夏，这会儿都入了冬。圆姐儿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府里这段时间出了些事情，要不我午觉后就来女学接你，咱们去文德街逛逛？”
虽然不能去城外的清音寺，可是能去外头逛逛街也不错啊。忙点了点头，点头完，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圆姐儿
“就咱们俩么？”
“嗯？”
圆姐儿不明所以，难道不是我们俩么？
在圆姐儿的注视下，谭宝珍的脸越发的红润起来，且有越来越红的架势...
“怎么了？”
见谭宝珍一心一意的娇羞这，圆姐儿不得不开口又问了一句。谭宝珍这才瓮声瓮气的问道
“要不要...要不要叫上詹熹，熹哥儿？”
圆姐儿听完，嘴巴顿时“哦”成了一个圈，瞪着眼看着谭宝珍，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谭宝珍却连忙摆手
“别误会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毕竟咱们两个姑娘家的。”
圆姐儿无辜的耸了耸肩
“我没有误会啊。”
“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啊。”
谭宝珍又羞又怒，红着脸，瞪着圆姐儿，作势恶狠狠的摸样，圆姐儿瞧着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不说了。”
谭宝珍会喜欢詹熹，这是圆姐儿从未想到的。因着大部分的时候在女学，其实和詹熹所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加上这几次的休沐家中都有事，书院休沐的时间没有对上，自然是没有见面的机会，而谭宝珍上次和圆姐儿一同出去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真要说起来....上上次，还是初二年级的时候出去，遇上了詹熹和康哥儿的休沐，四个人便去了詹熹的庄子上玩了一天。
可是....似乎也只有那么一次而已。
这是...一见钟情了？圆姐儿对于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向来觉得不太可能，也太过不可思议了。
圆姐儿看向谭宝珍，心里有些犹豫。自己对感情其实并不算敏感，詹熹的表达一直都很热烈，对于詹熹的感情，圆姐儿知晓一二的。谭宝珍....
圆姐儿忍了忍，还是没有说....
“唔，若是二哥在边上的话，倒也说不上不合规矩，不过总是会引人诟病。咿——话说回来，休沐的时候，书院也是休沐么？”
圆姐儿不怎么计算康哥儿在书院的休沐时间，大多康哥儿都会提前说一声，这一段时间，季家的事情许是占据了谢家人的太多精力。
“嗯....嗯....难道不是么？”
谭宝珍错开圆姐儿的眼神，圆姐儿皱了皱眉
“这事儿我让我二哥问问詹熹，若是他得空，倒也无妨，若是不得空便罢了，上次咱们去詹熹庄子上，娘还说了我来着。要不这次你直接去我家罢？”
圆姐儿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
“若是詹熹得空，让二哥去请来。”
谭宝珍听闻眼睛一亮，点了点天，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点缀着点点星光。
在女学的日子，有了安排，谭宝珍似乎天天都是好心情。每天都盼望着休沐的到来。
因着谭宝珍的到访，圆姐儿两天前就让人送了信去谢府，也算是提前打个招呼。
对于谭宝珍，谢家人倒是都知道。
这天一早，因为兴奋很晚才睡的谭宝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力，早早便起了身。等圆姐儿收拾好出了屋子，就发现谭宝珍一身明显用心打扮过的样子稳稳当当的坐在大厅。圆姐儿眨了眨眼
“起这么早？”
“嗯。”
谭宝珍眨巴着眼，笑了笑，那样子想死了跟主人讨好卖萌的宠物，瞧着圆姐儿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也松快不少。
“早食吃了没有？如珠去拿了。”
“吃过了吃过了。你慢慢吃，不着急。”
谭宝珍笑眯眯的说着，说完，顺手抚了抚裙上的细微的皱褶，然后展颜一笑，那叫个淑女，端庄，巧笑颜兮不过如此，笑完又瞧着圆姐儿兴冲冲的问道
“怎么样怎么样？我笑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