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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路
作者:梦箩
文案:
秦雨鸾醒来,发现自己被登报离婚了。
离婚的原因,却是对方不娶小脚女人。
借用《双城记》里的一句话——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
PS:①本文经不起考据,请勿较真;②本文架空民国。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时代奇缘
主角:秦雨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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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宽敞明亮的卧房里,摆放的都是极好的物件,就连左侧靠窗赏景用来置物的茶几,用的都是上好的黄花梨。
金大夫早些年作为随行大夫,也曾跟着商队天南地北的走,做的就是低买高卖的生意。他们的大当家原来也算是地主出身,往上还能数个两辈,要不是家业到他爹这一辈败了,厚着脸也能在外称个世家。相比其他走商的眼神自然毒辣不少,连带着他也见了不少世面,此刻自然认的出来。
那张黄花梨的茶几乍一眼看去竟然浑然天成,纹理如行云流水一般,丝毫没有不美之处,竟是完全用整块的木材。那么大块的黄花梨,成色又是这样的好,现在可不好见,肯定是祖上留下来。
更难得的是,那茶几居然只是随意的置放在窗边。
金大夫想到这里心里陡然一凛,要诊的那位纵使在外面被多少人看了笑话,成了众人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不是他所能轻视的。
此时房里站了多多少少不下七八个人,可是却没有一丝声响,压抑沉闷的让人说不出话来。屏风已经被收起来立在了一边,两个婢女一跪一立在床榻边上,双眼具是红的核桃一般,显然是不久前才哭过的。
看见金大夫背着药箱进来,为首站着的老太太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说,金大夫连忙放下药箱上前。
跪着的婢女将床上躺着女子的皓腕从锦被中抽出来,金大夫坐到矮凳上细细诊脉。大概怀表走过了四五分钟的样子才问道:“二少奶奶之前吃过什么?喝过什么?或者跟什么人说过话?”
此话一出站着的一个穿着锦绣华服的中年妇女面上一僵,朝身后挥挥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几个丫头扶了扶,都恭恭敬敬的退下了,离着门口远远的,房里站着的就剩下罗家的两个主母。罗夏氏虽说晾定了那两个丫头不敢说什么,但是家丑不可外扬,更不用说那几个下人了。
罗老太太听了她的吩咐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她掩耳盗铃。
罗夏氏面皮一红,想要解释几句又不愿意外人见了笑话,忍得面皮发红,呐呐的说不出话来。这段日子,她也不太好过。
跪着的丫头声音依旧是哽咽的,可是一字一句说的确是极为清楚:“这几天我们小姐胃口都不太好,趁着今天日头明媚便去园子里面逛了一圈,早上多吃了一碗粥和半个白萝卜丝饼。只是今早后大少奶奶来过。”
停了停只听她继续坚定的说道:“我们不知大少奶奶对着小姐说了什么,站在外面不曾听清楚,听了动静才进来的。小姐当时便咳了半盏血,接着就昏迷了过去,现在还未醒过来。”
那动静显然是打翻了什么东西,地上还留着一些瓷器碎片,估计是翻了茶盏,桌上也有些凌乱,还留着茶叶沫子,估计二少奶奶是气的狠了。
罗夏氏听了她口无遮拦的话怒不可遏,想要说些什么却听罗老太太对着金大夫问道:“那不知雨鸾现在如何了?”
罗老太太不是不看重罗家的名声,可是这脸都已经丢尽了,再遮掩又有什么用。
金大夫乖觉的就当她们的话没有听见,站了起来向老太太作了揖才说道:“那就差不离了,二少夫人原先郁结于心,长此以往恐怕不好,本要细细开解才行。不想今日受了刺激,还好二少奶奶福泽兼备,却也因祸得福了。”
罗老太太福灵心至一般的问道:“难不成那一口血倒是把郁气都吐了出去?”
金大夫笑道:“正是如此。这也多亏了二少奶奶底子好,想来那一刻是极为凶险的。”
可不是极为凶险,要不然她们两个也不会站在这里,罗家大少奶奶也不会立刻被关了去跪祠堂,那可是罗家宗妇。外面已经是流言四起了,再传出秦雨鸾被罗家大少奶奶气死的消息,他们还要不要在此地立足了。
说句诛心的话,秦雨鸾要死,也不能死在罗家。
只听金大夫又说道:“只是郁结伤身伤神,二少奶奶这一次恐怕要细细调养才行。老夫先开一个方子给二少奶奶吃一段时间。”
跪着的婢女此刻已经站了起来,将秦雨鸾的手放回锦被中,对金大夫说道:“奴婢领大夫去开方子。”
金大夫点了点头跟着去了。
罗老太太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秦雨鸾的脸色,虽不像她们刚刚来时那样面如金纸,整个脸色都灰败了下去那样吓人。但也带着几分惨白,看着就让人心生不忍。
她给秦雨鸾按了按被角,对着站着的另外一个大丫头说道:“好孩子,好好照顾你们小姐。”
转身看了看桌上的报纸,狠狠的瞪了罗夏氏一眼,拿着报纸走了。
罗老太太坐在自己院子的正堂里,把报纸狠狠的甩到了罗夏氏的脚下,怒道:“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子。”
报纸上刊登的正是罗家二少爷罗安和不知道哪位女子的照片,即使是黑白照片那女子也显得风情万种。罗安和那位女子搂着腰双目对视,面色含情,要是没有内情的话也称得上一句男俊女靓。
“不知羞耻……”罗老太太指着报纸的手都在颤抖了,但一想到报纸上的男子是自己的二孙子,那句奸夫□□硬生生被她按压了下去。
即使已经宪宗皇帝改革已经过了二十多年,罗老太太骨子里依旧是典型的旧式女子,之前再疼爱这个孙子,也不代表是无底限的。
更何况多年不见,陪在自己身边的都是秦雨鸾这个孙媳妇。雨鸾贤良淑德,对她无一不恭,无一不敬,可那不孝子孙说休弃就休弃,还闹得全国皆知,加上写的那些话,罗老太太直呼孽障。
不要说什么登报离婚,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这在罗老太太心里跟休弃一样,而且,她心中认定秦雨鸾根本就不能另嫁了,必定要守一辈子活寡的。
罗夏氏看了眼地下的报纸,原先有些涨红的脸色瞬间白了下去,她小儿子已经出国留学4年了。她日日夜夜期盼,不求儿子功成名就,只盼着儿子平安归来。可是儿子是归来了,却搅得他们家天翻地覆。
她缓缓在罗老太太面前跪了下去,双眼不由自主的红了:“娘,安儿也是在剜儿媳的心啊。”
罗安德国留学归来后,并没有立刻归家,而是现在报纸上刊登了一则与原配秦雨鸾离婚的广告。
表示自己年少不知事,由族中长辈做主娶了秦雨鸾这个封建残余,其中细数了封建的危害。接着说道,就连最大的封建帝王今上早就改革并实行新政,可是自己居然仍受封建陋习的迫害。感叹改革之艰辛小小的拍了拍宪宗的马屁,后表示会跟随宪宗皇帝的步伐坚持下去。最后声明与秦雨鸾这个裹了脚的女子离婚,表示婚姻自主。
这个原先自上刊登在北平市报上和他们地方市报上,可是罗安不止这么做了。他在德国结识了康先生的独子并成了挚交好友,回国后被介绍给他的父亲康先生认识。康先生自然是欣赏这个年轻人的,也支持他这个举动,并且写了奏折带他进宫面见宪宗皇帝。要求解放女子思想,改正陋习。
宪宗皇帝自然应允了,以自身立场赞扬了罗安的举动。并将此时交由皇后负责,皇后当即就下了懿旨,将此事交给了刚刚成立不久的妇联去办,很快,公文就下来了。
刚刚归国准备大展身手的罗安风头一时无两。
罗安的想法错吗?其实是没错的。可是他在刊登这一则广告的时候,下定决定上表的时候,却忘了族中的长辈。不说那些旁系血缘的,罗安自己的亲奶奶,亲母亲,都是裹了脚的女人。这篇文章要是由别人来写,罗老爷也要称赞对方一句。可是写的人是罗安,他这不止是指着秦雨鸾的鼻子骂,也是指着自家门楣骂。罗老爷简直要被这个儿子给气死了。
他口口声声说摒弃封建残余,跟秦雨鸾离婚,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那家中的长辈亲族呢?是不是也要跟自己的奶奶和母亲各不相干。
当初跟着罗家人一起等待丈夫归来的秦雨鸾看到报纸后就大受打击,听到由皇后下旨的公文就再也坚持不住。她作为最开始矛头所指,自然是首先抨击的对象。无论何人都看的出来她心存死志,怎么劝说都无可奈何。
还是秦家夫人都亲自上门,想要带自己女儿回家,却也被她形销骨立的样子吓了一跳。而秦雨鸾原先谁都不理会,不要说走动了,嗓子哑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见母亲后双眼才稍稍恢复神采,母女两人抱头痛哭。
秦夫人想要立刻就带走秦雨鸾,可是罗家老太太亲自向她道歉,罗先生更是亲自上门。可是这么大的事,是一句道歉就有用的吗?全国都知道他们离婚了,秦雨鸾是封建残余。
要不是秦雨鸾现在身体实在虚弱,不好走动,不得不暂且留在了罗家,秦夫人当即就能甩袖而去。
谁知道今天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简直是生生逼着她去死。
☆、第二章
几乎被人逼得要去死的秦雨鸾醒来了,入眼的便是珍珠粉的床帐,她直愣愣的盯着上面大朵的淡色绣花发愣,这花绣的应该是牡丹吧?只是绣线跟床帐本身的颜色极像,要不是花纹繁复,她盯得时间又久,估计也看不出来。
秦雨鸾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心中想着绣的这么细密,难道是机绣,可是哪种机器这么智能,上头的大朵的牡丹或盛开或花苞或含羞半绽,居然没有一朵重样的。
还有,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东西,真要是人绣的应该安放在博物馆才对。我现在应该是躺着的吧?头顶,不该是天花板吗?
正当她越想越深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略带惊喜的呼声,秦雨鸾顺声看去。顿时哄的一声,脑子跟炸开了一样,记忆铺天盖地的涌来。
白术这几天看着自家小姐憔悴的样子恨不得以身代之,晚上也不敢睡的,就怕秦雨鸾想不开。就跟白薇两个人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愣是这样坚持了七八天,不让秦雨鸾离开她们的视线,就怕对方想不开就不好了。早上唯一一次站在外面还让大少奶奶气成这样,心中的懊恼掩都掩不住。
白薇拿着金大夫开的药方使人去抓药亲自去煎了,白术就搬了圆凳坐在床边守着。虽然还是昏迷,但是呼吸已经平稳了下来,白术偶尔也会闭上眼小憩一下。
再一睁眼,就发现自家小姐已经醒了。
秦雨鸾瞧着面前这个惊喜看着她的女子,她穿着绿色缎面做的的裙子,只有袖口和领边绣着一圈花纹。大概二十左右,梳着两根辫子,头上没什么首饰,只是一左一右夹了两个蝴蝶夹子,看成色应该是银制的。样子算得上清秀,难得的是不施粉黛,皮肤就显得白皙。只是两个眼睛肿肿的,就这么一会儿,眼泪又要掉下来的样子。
秦雨鸾头疼欲裂,不得不伸出手来按着几乎快要爆炸的脑袋,低斥道:“哭什么!”
话一说出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喉咙吓了一跳,还因为说的急了咳嗽了一下。嘴里有浓重的铁锈味,连忙就着对方慌忙端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水是温温的,可是一喝下去不止尝出了血腥味,还有一层苦意涌了上来,顿时吐了回去。
秦雨鸾一看那茶杯,已经被红色晕开了,不由直愣愣的盯着,原来是真的吐血了。
白术连忙把茶杯放到凳子上,拿了几个软枕放在秦雨鸾身后,挡着对方的视线不去看那杯水。半蹲在床边看着她强颜笑道:“小姐肯定看错了,奴婢哪里有哭。”
秦雨鸾看着白术水润的眼睛,里面有安抚,有心疼,不掺一丝虚假,她是真真切切的在担心。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纤细陌生明显不是属于自己的手腕,心中莫名一堵。可是说出的话却是平静安稳的,却带着无可奈何的意味:“再去给我倒杯水来吧。”
这还是这么多天秦雨鸾第一次提出要求呢?之前吃饭都要她和白薇千求白劝的。因此现在即使只是喝一杯水,白术也是激动的,连连道:“是是是,是奴婢疏忽了,奴婢现在就去倒。”
直到喂了秦雨鸾喝了大半杯水,见她侧过头去表示不要了才将水放到床榻边的小几上。
秦雨鸾现在头还是一抽抽的疼,她按着太阳穴,眯着眼睛说道:“这个枕头太软了,这几天躺的我骨头疼,去换一个过来,去将家里上次送来的竹子枕拿来。”
说道这里秦雨鸾就是一怔,白术却不疑有他,起身说道:“奴婢现在就去取来,只是小姐之前说那个枕头看着就硬,便让奴婢收到库房里了。谁知道今天又用上了?”说到这里接下来那句“还是夫人想着小姐,当初说许是用到就真的用到了。”还是咽了下去。
要是夫人知道是在这种情况下用到,想必宁愿它永远留在库房里,心头又是一黯。
当白薇端着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秦雨鸾已经醒了,半靠在床上,就这么看着她。
白薇手一晃,差点将药洒了出来,连忙快步把药放到桌上,上前抓着她的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太好了,小姐你醒了。”
秦雨鸾看着她的样子一囧,把手抽了出来,道:“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白薇连忙站起来,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奴婢失态看。”
说罢看向站在一边的白术故意笑骂道:“你这个妮子,小姐醒了也不让人来告诉我一身,真是该打。”
白术狡黠一笑:“我估摸着你药也快煎好了,就不让人去喊你了,权当给你个惊喜了。”
白薇听了就想起了被她放在桌上的那碗药,连忙端过来对着秦雨鸾说道:“今天小姐可是吓了我们好大一跳,还好金大夫诊脉后说没什么大碍。”
秦雨鸾看着那碗褐色的药汁,闻着那味不用喝就知道不好下咽,白薇一看她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劝道:“俗话说良药苦口,就算为了夫人小姐也要把身子给养好了。”说罢用勺子准备喂她喝药。
秦雨鸾看她准备一勺一勺喂药的样子不禁头皮发麻,便说道:“将药给我吧。”
白薇一愣,却发现秦雨鸾手已经伸了过来,连忙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说道:“小姐仔细烫手。”
秦雨鸾接过药凑近仔细闻了闻,垂下眼帘淡淡问道:“这药是喝什么的?”
这还是秦雨鸾第一次这么问,但白薇还是很快答了:“是补益气血的方子,小姐前段时间伤了神,还是要好好调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