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冲着红事来的,后来偏偏变成了白事,现在倒好,有可能直接就变成他们的丧礼了!
武林人也并不都是些浑水摸鱼的,有血性的二话不说立刻就动手了,这部分一动手,其他的想和平协商解决问题的人也没法置身事外了,毕竟刀剑无眼,人家兵刃相接,生死搏斗,总不可能特意避开你这种“和平主义者”吧?
出来混,谁能不挨刀!
打就打呗!
一时间兵器满天飞,使刀的,舞剑的,甩鞭子的,抡锤子的,纷纷和那群突然出现的青衣人斗了起来,武林中人虽然良莠不齐,但胜在人多,青衣人倒是个个都是高手,但人家两个打一个,三个打一个,一时半会儿还真的难说胜负如何。
贺昭也没预料到眼前的这种近乎是大混战的状况,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是来为师傅报仇的,一心盯着周引桓,两个人附近都被隔出了一个真空的小圈,俨然成了这场战斗的主力。
林清时被魏铭拉着后退,林清时一面退一面问:“你不是说不来凑热闹吗?”
魏铭:“……我夜观天象,推算出今日要生变故,所以从早晨起就一直暗中跟在你身边。”
“……”林清时没想到这种时候魏铭还有心思开玩笑,眼看着自己被魏铭带的离周引桓越来越远,皱着眉问道:“他原来叫做槐阴?”
魏铭点点头,“是抱月父亲的上一任教主,继任的时候教里出了变故,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你早就知道了?”
“不,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刚刚?”
“对啊。”魏铭微微一笑,“其实我先前是猜的,不过从刚刚他的反应可以看出,我猜对了。”
林清时难以置信的望向魏铭,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那种心情。她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离周引桓越来越远的距离,试图挣脱魏铭的钳制,低声喝道:“快放开我!”
魏铭低声道:“再等一会儿。”他抬眼看堂中混乱的局面,此刻双方人马都已经出现了不少的伤亡,喊打声和兵器交接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大堂,渐渐地,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林清时看着贺昭与周引桓再次缠斗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冲了出去。
魏铭看她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瓶子来,一边关注着林清时的安全情况,一边欣赏着场中打斗的眼花缭乱的场面。场中人员伤亡过半,林清时因为躲避不及也受了几处轻伤,魏铭仍旧站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悠然的笑着。
他腰间挂着一块明晃晃的牌子,乃是魔教鬼医才有的令牌,周引桓曾是魔教的少教主,对魔教还怀着一丝牵挂,在训练这些青衣人的时候,就曾经告诫他们不得与魔教为敌,并叫他们认过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代表魔教高层身份的信物,青衣人因为这牌子的缘故并不将往魏铭那里去。魏铭并不知其中缘故,却在知晓周引桓身份的时候下意识的将代表自己身份的牌子挂了出来,也算是无心插柳了。而那些正道人士因为他刚刚指出来周引桓的身份,将他视作自己人,还颇够意思的回护他,尽量为他留出来一处安全的角落。
魏铭摸摸自己手里的几个瓶子,还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好事,他身边为啥就没人凑上来呢?他还等着有人撞上来给他试试药效呢!
双方人员伤亡大半,不少武林里的中流砥柱都折损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中,血越流越多,染红了人的眼,打到如今,纵然知道再打下去只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却也没有办法叫停了。就连林清时自己,也没有预料到战斗会来的这样的激烈和出乎意料。
终于,魏铭动了。他行动间若一朵漂浮的云,悠然自得的在众人间移动着,所过之处,还在强撑着打斗的人都晃晃悠悠的倒了下来。
林清时察觉到不对时,已经手脚疲软,她用刚刚夺过来的长剑支撑着自己,抬头狠狠地瞪向魏铭:“你做了什么?”
魏铭笑的很无辜,摇了摇手里仅剩的一个小瓶子:“千日醉,中此药者一醉千日。”
林清时看了眼场中的混乱,怒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把解药给我!”
魏铭笑的更加无辜,“我是魔教中人啊,怎么能帮助异己呢?”他在林清时冷冷的瞪视下走到周引桓身边,抓住周引桓的胳膊,悠然道:“既然他是槐阴,那我就得带他回魔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人发现魏铭的坑货本质n(*≧▽≦*)n
我现在可以确切的说明天可以写完这个故事了~(≧▽≦)/~
如果写不完……不,我一定会写完的! T^T
我不管,我明天要双更! T^T
就酱,晚安(*  ̄3)(ε ̄ *)
☆、第173章 定局
此刻的周引桓早已是强弩之末,只要最后一击就能杀了他。可魏铭下的千日醉并非特别针对某个人,而是大范围的无差别攻击,林清时自然被包括在内。
起先还不觉得,等到林清时觉得头脑渐渐开始混沌起来的时候,这才发觉空气里竟然有股子烈酒的气味,酒香越来越浓,她的头也越来越昏沉。
魏铭无辜的笑容在她眼前打转,周引桓沉静下来的面容好像成了狰狞的魔鬼,林清时意识到也许用不了两分钟,自己就会在这里倒下了。
她狠狠的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眼前一晃,而后头脑渐渐恢复了清明。
千日醉说白了就是顶级的迷药,即便中药的状况和醉酒很像,也不能改变它迷药的本质。而疼痛,是迷药最好的解药。
她的胳膊受了伤,大红色的衣袖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底下翻卷的皮肉,林清时一咬牙,在那道伤口上再次划了一下,本就还在流血的伤口这下血流的更欢了。
魏铭见她竟然用这种方法来解出药性,讶异的眨了眨眼,他极感兴趣的望着林清时鲜血淋漓的伤口,调侃般的道:“真狠心!不疼吗?”
回答他的只有林清时微微张着却发不出来声音的滞纳表情,和喷溅在他身上、脸上、手上的**的鲜血,温热的,腥甜的。
魏铭整个人都呆住了,他近乎艰难的转过头去,看见一个女人手持着一把短剑,脸上带着狞笑和得意,那把短剑——插在魏铭的胸膛里,正中心脏。
魏铭没想到竟然会在自己眼底下出现这么大的变故,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周引桓定然是没救了,穿胸一剑,即便是神仙下凡,也无法妙手回春了。
认出来柳弯弯的时候,魏铭心里才常常舒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千日醉的问题。直到此时,魏铭的心里眼里也只有自己一心追求的医道而已。千日醉他在制作的时候,特意调制了它的奇特药性——武功越是厉害,吸入的千日醉剂量越多,越是醉的快。而柳弯弯,她不会武功,所以她成了除他之外,在场的唯一没有被千日醉影响到的人。
周引桓自己也没有想到这种变故,更没有想到动手的人会是柳弯弯——自己的枕边人。他还是槐阴的时候结下的仇太多了,后来成为周引桓之后也做下不少人命,他并不奇怪会有人要杀自己。可当动手的人变成柳弯弯的时候,周引桓还是有了那么一瞬间的疑惑。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他不在乎什么仇怨,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背叛了他,伤了他,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拼尽自己最后一口气,狠狠的将柳弯弯打飞了出去。
回元功短暂的帮助周引桓留住了一口气,他还是有一点不甘心,今日的事情超乎了他的预料,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源头出在谁身上。他如同鹰隼一般的眼神迅速转向林清时身上,然后,他呆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清时那胳膊上忽然出现的一个手指粗细的大白虫。
魏铭的眼神已经黏在林清时胳膊上的伤口处收不回来了,他的眼神迸发出炙热的着迷的神采,像是在沙漠中行走的又饥又渴的旅者看到了绿洲一般,他喃喃道:“原来是真的。”
林清时看着皮肉翻卷的伤口处慢慢的爬出来一条白白嫩嫩的大肥虫,心情复杂极了,先前她觉得心脏特别疼,而后浑身都痒痒的,尤其是胳膊的伤口处,那种痒已经盖过了伤口的疼,然后她看见了白色的软趴趴的东西,从她的伤口里慢慢的爬了出来。
魏铭推开周引桓,周引桓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了,他知道他要死了,可他的眼睛盯着那只从林清时的伤口处爬出来的白胖虫子,怎么也挪不开。
魏铭没有理会跌落在地的周引桓,激动地捏起林清时胳膊上的那条肥虫,将它装在自己身上的一个瓶子里,这才有功夫打量林清时。她的脸上溅了不少的血,大红的衣服被血渍洇湿了一片又一片,魏铭再回头去看自己刚刚站立的位置,心里已然明白,这些血有大部分都是周引桓被刺中心脏时喷溅出来的。
魏铭摸了摸手里装着大白虫子的瓷瓶,冲林清时道:“你的子蛊已经解了。”
林清时还不太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亲眼见到一条手指粗细的虫子从自己身体里爬出来那种冲击让她整个人都蒙了,明白自己身体里有这种东西是一回事,但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愣愣的问:“就这么解了?”
魏铭点点头。
林清时又问:“怎么解的,为什么突然就解了?”
魏铭看了周引桓一眼,而后冲她笑道:“解就是解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只要感谢我医术高超就好了。”他的话里带着很浓重的误导意味,让还尚存一丝意识的周引桓瞪大了眼睛,充血的眼珠好似要突出来一样。
林清时心里一块石头落下,也没有质问他的兴致,低低的道了一声谢。
周引桓的表情好像又舒缓了下来。
大概有些事,永远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吧。
周引桓最后抬起沉重的眼皮去看那个软软站在一旁,神情复杂难辨的女孩儿,她的头发散乱在肩头,他亲自定制的那顶华丽贵重的凤冠早已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转过脸来,那样直愣愣的看着他,有悲伤从她眼里静静流淌出来,可她仿佛又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眼角的恨意尚未退去,却因着他逐渐削弱的生命力而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
她,多像她啊!
周引桓恍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命,早已注定的,坎坷而又艰难的,充满了悲剧色彩的命运。
她原来,竟然是他的孩子。
是他曾经那样真切的盼望过的,他和他生命中唯一爱过的女人结合而来的孩子。
——她是他们血脉的结合,是属于他的爱和恨的结晶。
林清时咬着唇,压抑着心头突如其来的那种尖锐的疼痛,看着周引桓先是难以置信,而后是悔恨交加,最后是绝望而又解脱的神情,他的眼睛望向上空,一直那样望着,空茫的,痛苦的,直到他的手臂骤然垂落,直到他的身体软软塌下,直到他的呼吸彻底停止了,他的眼睛都没有闭上。最后死亡的那一刻,他的嘴角却忽然浮现出一抹笑意来,带着恶意,又含着满足。
理智上林清时知道他这是死不瞑目,可情感上又恍然觉得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等待着什么,因为没有等到,所以不愿意闭上眼睛。他那抹笑容像是在嘲讽什么,却充满了悲伤的叹息和懊悔。他咧开的嘴巴里好像含了一个模糊的音节,在最后的那一刻,他想给这个世界,或者说给这个世界上的某个人留下些许字眼。
但是,这一切都注定成为被时间永远埋葬的谜题,因为他死了,所以他最后想说的话再也没有人能够听到了。死前他不断变化着的复杂难言的表情和眼神,再也没有人能够解读出它们真正的意思。谁也不是他,所以他最后是喜是悲,是悔是怒,再也没有人能够知道了。所有的关于周引桓和槐阴的一切,都随着那骤然断掉的呼吸,一同消失在这尘世间。尘世所能留下的,只是那些毫无意义的物质结构罢了。
林清时慢慢向前,蹲下身来,探了一探他的呼吸,阻止了艰难爬过来的,欲要对他的尸体再次挥刀的柳弯弯,对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缓缓说道:“他死了,他死了。”她说了两遍,第一次说的还不怎么确定,第二次却说的异常笃定了,她想要取下柳弯弯手里紧握着的刀子,却没有成功,因为柳弯弯握得太紧了,就像是握住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样,牢牢的紧握着,她只好又道:“他死了,死不瞑目。”
“啪嗒!”在林清时说完最后那句话后,柳弯弯手里匕首忽然就掉到地上了,她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像一个孩子一样,泪水糊了一脸,她连眼泪也顾不得抹,侧着头望着同样瘫软在地上的林清时,微微咧开嘴角,再次确认道:“他死了。”
林清时想要去握她的手,却没有成功,她的声音软软的,没有了气力,却让柳弯弯的眼睛彻底亮起来,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林清时道:“是的,他死了。你的仇报了,我的仇也结束了。”
说完这句话,林清时微微的笑了,意识渐渐的模糊,身体和精神双重的虚弱齐齐袭来,晕倒的最后一刻,林清时似乎听到魏铭说:“要回去告诉抱月,我又猜到了一件事情,果然有奸夫!”
魏铭在林清时倒下之后,看着满屋子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各个角落里伤亡惨重的江湖人士和青衣死士,缓缓的笑了。
自此之后,怕是很多年,这些自以为是的江湖人再也不能四处去找魔教的麻烦了,他和抱月,可以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清净日子好过了。他可以好好研究自己的医道了,魏铭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瓶子,也许还能研究一下虫蛊。
五年后,江陵。
一家茶楼里中,酒足饭饱的人们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说的正是江陵城近来最火的话题。
靠角落的一桌上,青衣男子对黄衣男子道:“哎,你听说了吗?毛家最近要办喜事了!”
黄衣男子摆摆手,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面上却毫不在意的道:“知道,我家外侄女就在毛家做事呢,听她说啊,是毛家的大少爷要娶亲了。”
青衣男子惊愕的问道:“大少爷?毛家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还是咱们江陵顶出名的女霸王!”
黄衣男子略鄙夷的扫了青衣男子一眼,“切~你真的是江陵人吗?你难道不知道半年前那毛家人就说了他们家从来就没有什么劳什子女儿吗?只有一个当女儿养大的儿子!”
“( ⊙ o ⊙)啊!”青衣男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赶忙道:“兄弟我这一年多都在外地,最近才回江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请兄长告知一番。”
黄衣男子骄傲的昂起了下巴,“我跟你说啊……”
最角落的地方,一男一女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关于毛家的大小姐如何一夜之间女变男的对话,女人抿唇一笑,男人却瞪着眼睛,恨不得冲上去将那两个背后议人长短的长舌男暴打一顿。
女人拉住了男人的手,冲他摇摇头,在男人委屈的眼神中拉他站起来,走到黄衣男子和青衣男子坐的那一桌前,打断了两个人唾沫横飞的对话,指了指男人,微笑道:“他叫毛元宝,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人。”
青衣男子和黄衣男子登时脸胀得通红,背后非议别人,还被当事人抓个正行,实在是太尴尬了!
在他们心虚的眼神中,女人拉着已经笑开了的男人渐渐走远了,过了一会儿,男人的声音隐约传来:“清儿姐姐,你看那两个人刚刚的表情,实在太好笑了!”
女人的声音清亮极了,“这下子开心了吧!”
“开心!啊,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和你成亲了!”
“……大庭观众之下,要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唔,那咱们回去了就可以不注意了吗?……哎,清儿姐姐,你走慢点啊!”
男人大步追上女人,拉着女人的衣袖,眼里带着纯粹的快乐的光芒。
一男一女相携着离去的背影,美好的像是一副隽永的画卷。
☆、第174章 番外
周引桓人生的四十多年,从十六岁那年,他遇到施流光的时候,才算正式开始。前十六年里,他是槐阴,是魔教的少教主,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魔教而存在的。
而他遇见施流光,并被她救下那一晚,他永夜一般的人生开始有了除黑色以外的色彩。
周引桓一直坚定地认为,施流光当时救下的不止是他的性命,还有他在黑暗中喘息了十数年的灵魂。
后来他在施流光父亲的介绍下拜入无极道人名下,从此有了一个他从前非常厌恶的但却可以让他光明正大与施流光在一起的正道弟子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