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三七转眼便至,就算是沈伯谦想做些安排,也是力有不逮。
他仔细考虑了一下,三七以求稳为上,一切等到末七再说。
再说李家坪众人。
四七、五七和六七期间虽说不能上祭,但来串门聊天倒是没什么忌讳。
乡里乡亲的,说两句话,这没人说什么吧。
况且,秀才公小小年纪,父母双亡,心里肯定难受啊,还不兴我们来开解开解?
沈伯谦中秀才的消息传出后,村里十有八九都想上门拉拉近乎,但碍着迁坟的事儿,不少人还是抹不开脸。
现在事情已经说开了,那还怕什么!
一时之间,乡亲们简直是排着队来看秀才公,沈伯谦就没闲下来过。
对于村里人的热情,沈伯谦从善如流,毫不拒绝。
只要有人登门,他必是热情招待,几天功夫,合村儿上下没有不夸他的。
沈伯谦也没白招待这些人。
对于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他不知道的,想知道的,需要知道的,太多了。
不知道沈中复和沈千川怎么想的,一边培养沈伯谦,一边又严格限制他接触外界事物。
以至于那个书呆子前身短短十四年的岁月中接触到的人和事有限到了极致,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更是少的可怜。
如果沈家那两朵奇葩没有意外死亡,沈伯谦根本无法想象原主儿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刚进/入这个身体上的时候(.....不要想歪了),他能够捕捉到的残存思想就只有忠君、爱国,其他竟是什么都没有。
唯一一次个人情感爆发就是知道沈母死讯的那刻。
只是那刻后,这个身体的意识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沈伯谦也没机会再去深挖研究了。
原来的沈伯谦可以遵照沈家奇葩二人组的要求,懵懵懂懂的活着,但这个沈伯谦是什么人?
二十一世纪新青年。
最喜欢做什么事儿?
——挖掘真相,了解世界,气死别人。
原主儿那样糊里糊涂的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简直连条咸鱼都不如啊,呵呵。
只是,受时代所限,此时此地,他能够获取信息的渠道少得可怜。
除了研读沈家藏书外,他也只能通过尽可能多的接触人,通过观察他们,推测这里人们的生活水平,揣摩他们话里带出的信息来慢慢的了解这个世界。
至于原主儿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鉴于他的世界观都是从沈家两朵奇葩那儿得来的,沈伯谦不觉得有任何客观公正的参考价值。
有这点儿时间,还不如多了解几个村民,看看他们穿什么,吃什么,用什么。
不过,这事儿是个水磨功夫,不是一两天就能弄完的。
世界这么大,别说只是间接观察了解,就是去看看也得不少时间啊。
不知不觉见,日子就在沈伯谦与李家坪、陈家坳村民亲切友好的交谈中一天天过去了。
几乎在他还没什么感觉的时候,沈母的七七之日到了。
这是沈母葬礼的最后一个大日子,沈伯谦也不藏着掖着,目标明确——让沈母风光大葬!
乡下人办丧事,一般就是烧些纸钱、大蜡、香烛什么的,条件好的弄几个花圈就算是有面子了,这些基本的沈伯谦自然都没落下。
光是花圈就让人送了十好几个,一直摆到沈家门外,这在庄户人家可不多见。
但,这还只是个开始。
☆、第17章 报恩蹊径
16-报恩蹊径
沈伯谦充分借鉴后世的丧葬陋习,大肆铺张。
亲自画图,请马大姨夫和徐二姨夫去镇上的纸扎铺子跑了两趟,专门做了一批丧葬用的东西。
金山银山、等人高的丫鬟纸人、纸马纸轿、三进的纸宅子两座;
有了房子,自然就有配套的纸扎桌、椅、板凳、千工床,两箱子纸扎衣服,还有纸扎的鸡、鸭、牛、羊一堆,甚至还有纸扎的花鹿、仙鹤。
基本上你能想得到的,他都给画出来,还都让人去做出来了。
这些东西一抬出来,来的人都被镇住了。
沈家媳妇不亏啊,谁说人家这丧事办得寒碜的?这场面,县太爷他娘死了也没这福气吧?这到了下面可是要享大福了!
而且这还不算完,沈伯谦又特地从本县有名的永宁寺请了两位高僧来家里给沈母诵经,好让她早登极乐。
这场七七下来,无论李家坪的、陈家拗的、马家、徐家的,都说事儿办的漂亮。
陈家二老也觉得倍儿有面子,迁坟的事儿彻底抛开不想了。
最后沈伯谦还简单补办了丧宴,虽是白事,也是真材实料。
除了必备的豆腐、青菜这些外,整只的鸡、肥厚的酱香五花肉再加上整碗炖羊肉,三个硬菜也够看的很。
况且还有每人一个白馍或是一碗米饭。
吃完丧宴,来的人更是不住的称赞沈秀才孝顺,沈母有福气,沈家以后肯定是要发达了云云。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沈伯谦不遗余力的补全了礼数。
摔盆儿、圆坟一项都没落下,由陈老爷子领着,一一补了回来。
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孝道大过天,谁见了也只能夸他一声“孝子”。
他这么做不单单是为了补全礼数,也是要让李家坪的人知道,他对沈母的重视。
逼迁的事儿能这么轻易的化解,那是给他们面子。
李家人也很清楚,当天李孝杰、李孝忠、李孝生三人都到沈母坟前磕了头、赔了罪,算是在众人面前彻底了结了这件事。
沈母七七过后沈伯谦除去重孝,杨家三口把家里收拾一新,守灵跪的草甸子什么的,也该烧的烧,该收的收。
接下来,他只要老老实实守孝三年便可。
这方面的规矩就简单许多,主要就是穿衣上注意一下就行。
第一年穿白孝,但乡下对白的要求没那么严格,灰、白都行,另外就是鞋面上也要贴一层灰布或是白布,头上带个白绳结,戴帽子就在帽子上弄个白帽结之类的。
明年更简单,只需灰素服,最后一年青素服即可。
对于这些,沈伯谦倒是没太多意见,白的、青的多飘逸,男神不都这么穿?
他更关心的是要如何感谢县城的刘家。
沈母七七办的排场,花的钱自然也少不了,光是请俩和尚就给了二十两的香油钱。
其他杂七杂八算下来,一共花了三十七两银子和七百五十个大钱儿。
这一算账,陈老爷子心疼的直上火,连饭都吃不下,还一个劲儿的抱怨自己:“怨我、怨我,没拦着谦儿一点儿,这样的花销咱们庄户人家怎么受得了!”
沈伯谦倒不觉得花钱多,排场又不想花钱,那肯定是不行的。
一分价钱一分货,他上辈子耳濡目染的也懂一些。
但正因为这样,才愈发显得刘老爷送来的那一百两贺仪简直就是及时雨。
不然,沈母这事儿还真是不容易办好。
只是,如何感谢刘家,沈伯谦暂时真是没有什么明确的想法。
比身份,人家跟县长都有交情,比身家,人家多年雄霸清水县首富的位置。
而且,他那点儿钱还是人家送的......
想了想,沈伯谦觉得马大姨父对于刘家似乎比较了解,所以在他回家前,专门向他讨教刘家的情况。
经过这段时间,马大姨夫对沈伯谦的印象彻底改观,对这个外甥十分欣赏。
沈伯谦这么郑重其事的向他请教,马大姨父也觉得面上有光,一五一十的将他知道的关于刘家的事情都倒了出来。
刘家之所以能稳坐本地首富的宝座,依靠的并不是县城首屈一指的的云来居和那些店铺。
刘家真正的买卖其实在府城,他们家是经营布匹生意的。
说起这事儿,马大姨父就兴奋起来。
他只去过府城一次,但就是这一次,他居然无意中得知府城不少布庄是刘家开的。
再留意打听,才知道,刘家不仅仅开布庄,他家在府城周边还有好几个自己的作坊。
从纺线织布、到染色绣花,都有专门的作坊。
而且,他家只出产绫、罗、绸、缎和上等麻布,像他们这样的乡下人,也就是看看,真是舍不得买,太贵了。
这下子,沈伯谦更发愁了,这样的人家,别说他一个小秀才,就是中了举人也白搭啊?
陈家人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恩还是要报的。
既然要报恩,那可不能光是嘴上说说。
所以陈家二老临走留了十五两银子给沈伯谦,陈家大姐留了六两,陈二姐也留了二两。
陈老爷子还专门交待,让他先别忙别的事儿,先去刘家道谢。
但是,刘家缺这二十两银子吗?
显然不。
道谢的事儿还是要另外想办法,沈伯谦暗道。
俗话说,送客的饺子迎客的面。
陈老爷子他们要走,沈伯谦怎么也要表示表示,况且还有两位姨夫家的亲戚呢。
所以,一大家子人,加上杨大爷三口一起包了顿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另外还切了两大盘子的咸酱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