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位的眼光都快把人盯出洞来了,不说实在是有点儿过意不去。
甚至,有可能被人打。
不过,这事儿说出来倒是好处多多,除了以后有纯棉衣服穿不说,这分红也肯定是跑不了的。
最主要的一点是:这件事对他来说太简单了,基本就是按词儿照背。
主意既定,沈伯谦也不藏着掖着,打算直接从棉花种植的注意事项背起。
刚要开口,他突然想起什么,要了纸笔来,要边说边写。
他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考虑到以后这些活儿具体要做的时候,肯定还要跟那些干活的人一一说明解释。
写下来,谁照着去说都行,省去他以后反复说的麻烦。
至于现在,他打算一口咬死,这些都是他从书上看来的。
反正书已经烧了,死无对证。
至于这个说法儿刘家人信不信,那就管不着了。
这么一想,沈伯谦说起来简直是毫无顾忌,还带着点儿小激动。
他这是不是也算为人类文化进程做贡献了呀。
毕竟一回想当时的讲解内容,沈伯谦就对黄道婆这位目不识丁的女性由衷的敬佩。
对她的功勋更是如数家珍。
她革新的手工棉纺织技术,改变了当时以丝麻为主要衣料的传统。
使得千千万万的百姓可以用更加保暖的棉衣御寒,实打实的是纺织史上的一场革命。
不仅如此,她的技术还改变了当时的经济结构。
催生了不少棉纺织相关度新兴产业,还带动了一方经济的繁荣。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黄道婆在棉纺织方面的改革在整个中国经济史上都占据着重要地位。
所以沈伯谦一开口就先强调道:
“那本书里记载的这些棉纺织方面的技术和工艺,据说是位姓黄的女子耗尽一生心力研究出来的,我在这儿就算是借花献佛了。”
说完这句话,他边想、边说、边写。
即便是原来他自己也不全然明白的地方,沈伯谦也照本宣科的写了出来。
教材我出,教师你们自己找吧,反正刘家有的是专业人才,让他们去研究。
他一边说一边写,刘家三口也听的十分沉迷。
除了刘夫人还想起给他们倒水泡茶外,刘老爷和刘近南完全沉醉其中。
虽然沈伯谦说的他们并不能一下子接受和理解,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学习和求知的渴望。
棉花种植沈伯谦讲的倒是不多,主要就是施肥打顶。
施肥没什么好说的,随便一个农户都比他在行。
打顶还是有些科学方法的,而且他要说的也不是黄道婆的研究结果。
倒是实打实的现代研究成果。
当初因为做黄道婆这个项目的模型和报告,他顺带着也解了一些周边知识。
印象最深的就是棉花的打顶。
因为他当时怎么都想不到,这个举动居然是棉花增产的关键。
后面他当然进一步了解了打顶的科学原理。
知道这能消除顶部生长优势,使棉花植株养分供生/殖/器官生长,减少无益的损耗,从而达到有增产增收的效果。
只是,这顶也不是随随便便打的。
关键在于时间和方法。
打顶时间过早,造成棉花早衰,影响产量;
打顶时间过晚,易造成棉花旺长,无效花蕾增多,也会影响产量和品质。
所以一定要坚持一个原则:“时到不等枝、枝到不等时”。
这一大堆有的没的一讲出来,刘老爷跟刘近南更加信服,也相信他这些都是在书上看的。
不然,就凭这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能懂这么细的种地的事儿?
除非是从书上看的
一想到这个,刘老爷就心疼,这样一本骑术,你说这沈家大哥和老爷子说烧就给烧了,这真是暴殄天物啊!
有打顶的专业讲解做铺垫,刘家人对他接下来一整套的棉纺织知识普及也信服不已。
沈伯谦也没藏私,从棉花摘下来晒干脱籽说起,又详细介绍并记录了他做的这些模型的功用。
好不容易把这些说完,他还真是来了兴致,又补充了不少的细节技术知识。
什么采用三锭木棉纺车,为了保证纺出的线的质量和速度,可以先在弹棉花的时候把棉花弹成棉条,再用来纺线就事半功倍了。
再有就是什么“错纱、配色、综线、絜花”这些经典的织造技术。
毕竟,他还做了一台机器复杂的提花机的模型.....
刘近南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说这样织出来的布是什么样儿的?
沈伯谦正说的兴起,张口就来:什么只要设计运作得当,所出布匹不仅可以织出花纹,还可以织出折枝、团凤、棋局、福禄寿喜这些喜庆字样的图案。
听得刘家三口乍舌不已。
在布上织出花纹的技艺,这时候倒不是没有,之不过都是一些不传之秘。
但这直接在布上织出图案?未免太夸张了吧。
刘老爷眼中分明就是不相信。
沈伯谦一眼就发现了,心里十分不服,但面上还是淡淡的,心里却偷笑起来:还好我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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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证据是个一尺宽,二尺长的小挂毯,此刻正安静的躺在一边的角落里。
这样东西跟黄道婆关系倒不大,可技术却是共通的。
之所以会做这个,沈伯谦也纯属是闲着没事儿,瞎琢磨的。
他当初弄模型的时候就想,把这套东西整出来,咱也得配点儿出品吧?不然这光有枝干叶子,没有花也是挺遗憾的。
但用织布机织布?这他搞不来,但他却想起来有样儿东西倒是有六七分把握。
那是他支教时候在一个偏远村落见过的极其原始的家庭作坊式的地毯机。
当时他觉得非常神奇,这可是快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完全依人工的机器。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完全不用电力,全靠两位老太太一根线一根线编制的地毯。
后来,他出了一万块钱买了她们那块地毯。
虽然钱不算太多,但比其她们原来卖出的价格,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这幅她们花费差不多八个月才完成的宽两米五、长七米的纯手工地毯,那些来收购的只给五千块钱,除去本钱两人一共赚三千块。
沈伯谦之所以买,不但是看她们辛苦,还有一点儿,他当时因为好奇,全程参与了这幅地毯的制作。
甚至最后为了看到地毯完工,他打了十几个小时的飞的.....也是够拼。
所以,他无法忍受自己全情投入的一样东西,居然被卖的如此廉价,所以提前向两位老太太订购,还包了她们以后的出品。
也就是因为这个经历,他对这种家庭用的地毯机还是真是研究颇深。
不但会做,还会用。
主要是,这玩意儿做起来也简单,勇气来也不难。
随便找间采光不错的房间,作一个挂地毯的架子,木头的都行。
只要提前设计好图纸,配好线,随便一学就会。
那个村子,不少人家都用这种方法织地毯,妇女和不上学的女孩居多,就是男孩子也有做的。
他想到这个后,就弄了一个这种简易的横梁式的地毯机,准备织自己唯一会的图样——寿。
本来他是想弄长宽一米的方毯。
但刚开始就发现自己太高估金手指的力量了,织地毯显然不在金手指的范围之内。
所以他临时调整方案,折腾了一个月,才弄了个一尺宽、二尺长的小挂毯。
花色也简单,就一个寿字。
白底红字,甚至喜庆。
沈伯谦把这东西拿出来之后,刘老爷一把就抢了过去。
翻来覆去的看,果然没有见到刺绣的痕迹。
最后忍不住问道:这真是织出来的?
沈伯谦十分郑重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道:“刘伯伯寿诞,我实在不知送什么,就做了这个,算是一点儿心意,还望刘伯伯不要笑话我不务正业才好。”
刘老爷一瞪眼:“谁敢笑话你,我打死他!不过,你说这是你自己做的?”
沈伯谦又是一点头:“对,这些东西做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就想着试试能不能用。
所以,就在家自己做了这个,不过我这手实在不是织布的手,这么一小块快把我难为死了。”
“呸呸呸呸呸,你们俩也没个忌讳,这大喜的日子,什么死不死的,可不许胡说。”刘夫人佯装生气道。
这块东西在刘家三口手里传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刘近南手上,沈伯谦刚才边说边写的几页纸也在他那儿。
这绝对是女婿待遇啊,要是错了我脑袋切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沈伯谦再次腹诽道。
不过,这事情都交代完了,似乎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