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慰了一下清河,很快就把这个疑惑抛到脑后,现在她还有一个可笑的赌约要解决。
回到房间,玉子琼翻出了那本笔记。
边角已经被翻烂了,在拿到笔记本的那一天,玉子琼头一次不用玉简,而是真的一字一句念着读起。
笔记本第一页,不意外,是她曾说过的,女孩在上头写满了二十七个人的命数,还有一张班级的座位表夹在里头。
随意翻翻,都是那时两人说过的内容,全被女孩一字不漏记在上头,玉子琼每看到这里都忍不住皱眉
该说什么呢?二十七个星宿填了满满四页,偏生漏了一个最重要的鬼宿。都在三告诫了,对方就是不把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吧?还真不感到意外阿……
玉子琼垂睫,神色淡淡,扫了一页又一页。
女孩在每个星宿下都空出了一个字段,似乎是想要写破解方法,写了开头又擦掉,好几行都是这样。
玉子琼看着上头用橡皮擦磋磨过的笔字痕迹,似乎还残留着摩擦的温度。她想到那个蠢毙的赌约,胸口感到一股闷闷不快。
她有些恼恨着那时候的自己,自以为是、毫无警觉,明明把对方捞走锁起来就是最简单安全的作法,她那时是怎么想的?扭捏做作,真是太久没用脑袋了。
翻到下一面,她立刻收回后悔的情绪,屏气凝神读着上头的字。
天罡星宿阵
就是这一页让玉子琼对莫愁恩完全改观。
其实女孩也不是什么神通广大,一切还得多亏某位姜家人的自投罗网。
一个礼拜的潜行监视通通详细纪录在女孩的笔记上,都是关于那个叫姜梓孟的老师跟谁通过电话、下课后做了什么,几乎包括一整天下来的日常活动……
这也是为何那时的莫愁恩会整整一个礼拜与玉子琼断了联系,她早已经看到了她的目标!而天罡星宿阵便是姜梓孟无意提到的。
不得不承认,第一次看到里头的内容,玉子琼心底掀起阵阵激荡,高昂的心跳几乎让她以为自己在高兴什么,那是从未对凡人有过的情绪。
莫愁恩一字不漏地将男人对电话说的内容写了下来。靠着单方面的对话推敲猜测,莫愁恩勉强写出对天罡星宿阵的了解,这正是让玉子琼感到惊讶的。
原来那不是妖阵,而是姜家为了封印某个东西设下的祖传封阵。
“那东西”姜梓孟称为妖骨,似乎是某个大妖的尸骸。
教室的东南西北各藏有四兽的画像,地板下则依照星象在四方各钉下二十八根锁龙钉,整整七年都用以隐蔽和镇压那个妖骨,本该是完美无缺的封印,却在近日有了变故。
从姜梓孟紧迫的谈话内容来看,显然那妖骨灵识不死,这七年间竟暗中操控着每届十三班的学生,不断吸引二十八个命中煞气的凡人聚集,试图污染那二十八根用来镇压它的锁龙钉,这才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姜梓孟的到来就是想修补阵法,杜绝那妖骨破土而出的贼心,可是情况显然超出他的意料之内。
莫愁恩听到姜梓孟最后的打算是想带走一个叫小渔的家伙,但讯息到这里就断了,之后就是玉子琼被捕获,女孩将珍贵的笔记寄放在土地公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头。
至于那叫小渔的是谁、身在何处,跟妖骨又是什么关系。莫愁恩只纪录到这里,后头就是女孩一些异想天开的猜测。
鱼妖?美人鱼?总之“小渔”应该不是人类,莫愁恩是这么想的。
有风拂面,连带翻过女孩留下的痕迹,新的一页展开,空白一片,等待着某人去填写、去探索。
纤细的手指摩擦着纸页,细小的绒球在其下滚动,玉子琼不自觉默念着那一个女孩生前未能解开的名字:
“小渔……”
“呜!”
玉子琼听到声响抬头。
白毛的小狐狸正竖耳看着她,一双狐狸眸子睁得老大,好像她背后有什么美丽可爱的母狐狸。
玉子琼蹙眉,她以为对方是饿了,便暂时阻断思绪,起身从冰箱拿出一块熬过的羊骨头,是胡荞喜给清河准备的,他最爱这个了。
玉子琼爽快把骨头扔过去,对方却是退开几步,骨头碰地落地。
他低头看着地上那一根骨头,没有要领情,两边耳朵塌得彻底,几乎是要拉出一道可以隐蔽日落的天际线。
“不吃吗?”玉子琼唤了他好几声,许久没反应,以为对方像大姐一样犯起多愁善感的毛病,便转过身继续看她的笔记去了。
名字可以唤醒灵魂,而少女轻脆动人的声音就像一记锤钟,狠狠敲击藏于粗糙野兽皮下的规律心跳。
大脑和嘴巴似乎分开运作了,地上一根骨头孤零零的,有些地方没煮熟,还带着一些红色。但混着血味咬起来的感觉……非常美味。
我……是人类阿……是人类吧?是……小渔阿。
***********************************************************
趁着白秋练的热潮没退,徐蔓伊加紧将聊斋系列一次推完。
虽然没有玉子琼勾魂摄魄,但陈宜茹和魏雅静做为多年CV,天生好嗓不说,悦耳入味是一定,总体来说,整个聊斋系列都相当成功。
“干杯!!”众人一举,玻璃杯轻脆一响。桌上堆满零食和气泡饮料,是标准的青少年庆祝会。
再度光临徐蔓伊家的玉子琼望着杯中不断冒泡的“开水”,一时间有些犹豫。
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东西?是有隐形的金鱼精在里头吐泡泡吗?
“小琼不爱雪碧?”
坐她身旁的徐蔓伊注意到她的迟疑,立刻拿了一个新纸杯:“要换成葡萄苏打水?”
玉子琼闻到果香味立刻点头。徐蔓伊依她,给她换了新的饮料。
“都忘了这次的大功臣!!”有男生注意到两人的动作,立刻起哄,举杯对着玉子琼。
大家瞬间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其中和玉子琼对戏的李鸿生猛点头,而错过第一次开会的魏雅静正对这个新人好奇着,自然立刻举起杯子去和对方套交情。就是坐在末位的陈宜茹嘟了嘟嘴,有些不甘愿,但还是扭捏地凑了过去。
“社长接下来还有什么企划吗??暑假还有半个月呢!!”魏雅静干劲十足,经过这一次的成功,她对这个社团也恢复了信心。
徐蔓伊正好想到这件事,她自信满满道:“这半个月不做什么,你们就好好休息吧!接下来有一个大企划,可是一个半月都没办法休息的!妳们就先好好享受剩下的暑假吧!”
“神秘兮兮……”陈宜茹瞪着玉子琼,心想着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刚好对方站了起来。
原来一群青少年嘻笑怒骂,不自觉已经有些晚了,玉子琼发现自己研究那瓶吐泡的开水太久,都错过和胡荞喜约好的晚餐时间了。手机一打开就是被扑天盖地的讯息,怕是在不回去对方就要杀过来领人。
“先告辞了。”她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扫兴。
众人虽可惜,但不好强留,倒是李鸿生立刻起身,表示自己骑自行车,可以送玉子琼一程。
夜色寂静,小巷无人,少男少女共骑着一辆自行车。李鸿生打得主意不错,只是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少女。
“哼……哼……”
两手都快爆出青筋了,脚踏车却丝毫没有往前一步,更别说幻想中的轻快微风和少女畅快的笑声,李鸿生推车推得汗流浃背,却又不好意思跟身后的少女说:我戴不动我们两个人,是不是你太重了?
说出来就玩完了。男人的面子使李鸿生死撑到现在。
比起前头男孩气喘如牛,少女侧坐在后垫,双腿微晃,黑发秀长,端得是轻盈飘逸风。
唉,凡人的力气原来这么小。“玉石”精丝毫没意识自己是罪魁祸首。
这个东西真的可以回家吗?她嫌弃地看了一眼身下的自行车,依然纹风不动,前面的男孩一直没有放弃,但轮胎就像是被死死钉在柏油路上,半点零件转动声都没有。
玉子琼终于不耐烦了:“我自己走吧。”
她一下了座垫,自行车摆脱了这尊大佛,一下往前滑动了老远,李鸿生目瞪口呆。
“等……等等!!它好了!方才只是故障!!”明明异像就在眼前,男孩依然不死心,继续追逐着妖物幻化出来的美丽外皮。
玉子琼连眉都没皱就要转身离开了,男孩一急,便拉住她的手腕,冰凉刺骨。
他还来不及关心对方异常冰凉的体温,突然一道声音从不远处的街灯下响起。
“三姐,你太晚了。大姐派我来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奶茶认真开始感情戏,不然男主就真的要输给阿飘女配了WWWWWWWW
第三十八章 琵琶精与清河
夜晚拉起黑幕,只有几盏街灯勉强撑住微光,护着几道映在地上的影子栩栩如生。
但大概就是街灯下的光亮太过狭小,两人的影子已经足够拥挤。李鸿生听着那跫音逼近,空气缓慢流动,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彷佛置身在令人勒紧脖子的氧气桶中。
他心跳如雷,眼睁睁看着陌生的影子即将踏进光圈。
下一刻,他肩膀一垮,突然放松了。
“我是来我接三姐的,苏清河。”
那人长身玉立,就站在光影交界,仅露出浅薄的侧脸。淡淡的阴影加深了眉眼的轮廓,眼角微微上扬,瞳孔极亮,含着明媚澄澈的笑意,再友好不过。
李鸿生不由得摸头傻笑。
来的人的确是玉子琼的弟弟,是四弟吧?是阿,他怎么忘了?
“那就不打扰了。下次见,子琼。”男孩露出微笑,朝着灯下那两个同样出色过人的男女挥挥手,便一个人骑上自行车,钻进外头那片孤寂的夏夜里。
他一边骑着车,还一边骂着自己胡涂,在别人亲戚前丢了脸。
是阿,那两姐弟站在一起多合阿!都漂亮得不象话。特别是那少年,李鸿生想到他的浅笑还有些余悸,为自己的恍神捏一把冷汗。
“不准用迷术!”
一掌轻脆拍在少年嫩白的面颊上,少女动作熟练,毫无愧疚道:“你刚化形,随便一个妖术都是极大的负担,是想立刻变回狐狸吗?”
少年伸手摸了摸打的地方。说实话,不痛,就和之前被她拉着长耳教训差不多。
玉子琼摆足了姊姊的姿态,心满意足,这才开始审视眼下的问题。
她将清河的人形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如若不是熟悉的妖气,她还真以为一切都是骗局一场。
狐妖善诱,化形是出了名的美貌绝伦,玉子琼早有预感,清河的人形绝不比大姐差,而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确是一个堪比妲己的绝色美少年,只是……怎么一点也不惊艳?应该说,好像太眼熟了点?
昏黄灯光下,少年头带鸭舌帽,似乎来得很匆忙,只套了一件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乱翘细碎的黑发遮住他的眉毛,却挡不住他精致眉眼,只能任凭对面踮起脚的少女细心打量。
“………恩。”玉子琼看了许久,饶是她再怎么看淡红尘,这下也不禁心生存疑,实在是那双漂亮极的凤眼太过眼熟的缘故。
眼角深邃、睫毛秀长,凝视时聚集星光,转动时流以银河,这种瞬间就能勾魂摄魄的眼神她只在一人一妖身上看过,所以清河怎么会化成这副相貌呢?竟是和那个叫安虞年的少年生得如出一辙!!
少年漂亮的凤眼直盯着玉子琼,眨巴眨巴的,乖顺极了,和安虞年清冷妖娆的气质不同,反倒十分符合小狐妖垂着尾巴讨摸时的眼神,玉子琼不禁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灯光昏暗,那顶押着浏海的鸭舌帽实在碍眼,她踮起脚,伸手把帽子挑开……
“别……”
顾不得被少年捉住的手腕,玉子琼睁大眼,只见纯黑的发顶,两只白色的尖耳直直竖着,在少女严厉审视的目光下,像是被冒然碰触的含羞草,渐渐往两边低垂
少年黑色的眸子心虚闪躲道:“我……我没法这个样子维持太久……很快就要变回去了……”
玉子琼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淡漠的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