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言没有再和许攸宁何雨柔一桌,他回到自己的小团体,当身旁的人疑惑问起的时候,他望着不远处已经陷入沉睡的许攸宁,脸上流露几丝笑意,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大腿上轻轻点了两下,似乎心情很好。
中午下课铃一响,大部队卷着滚滚烟尘从教学楼冲了过来,
许攸宁跟着前面的人走了好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她面色怪异地看了看何雨柔:
“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
一路上被探究审视的眼睛机关枪一样的扫描是个人都会察觉,许攸宁颦眉,
何雨柔满不在乎,“你不是我的敌人吗,我在剖析敌情啊。”
许攸宁想了想,也对。
她又侧头转向另一边,沈嘉言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笑了笑,他一笑脸上的五官就会变得非常柔软,融合成一幅烟波江南的明媚春-光画,
许攸宁欣赏了一会儿,然后回过头。
何雨柔看到两人的互动嗤笑一声,她翻翻白眼,“许攸宁,没想到你也那么虚荣,有校草跟随身旁心里一定很爽吧?”
许攸宁点了点头,“如果你不在就更好了。”
“你!”
何雨柔气急,狠狠地瞪了一眼许攸宁,
许攸宁似乎是为了安抚何雨柔的心情,她侧头,望进何雨柔气急败坏的眼睛里,温柔地朝她笑了笑,
“如果你也长得那么好看,那我也因你而虚荣。”
一番情深意重让何雨柔愣了愣,怔怔地走了几步突然醒悟过来:“许攸宁,你说我没沈嘉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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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
一中将向以Benoit先生为首的教研组做一次全面的presentation,除去大屏幕上的全版英文,主讲人也是学校外联处面向国际交流的专业老师。
即使如此,许攸宁等人依然被安排在后座以备不时之需。
这是一次很好的听力练习,校长和专业老师其实并不会让这些学生独挡一面地出力,只不过既然有这个机会,就要让他们试水。
许攸宁拿起老师在每张椅子上准备的记录本与笔,翘起二郎腿,记录本摊开放在膝盖上,随后将一边的头发挽到耳朵后面,背部只稍微地弯曲,静下心,两眼盯着主讲人。
这个姿势完全出自于本能,在她读大学的时候同样参加过许多翻译活动。作为被选□□的优秀志愿者,她坐在与会者身后,一手记录一边回答对方时不时提出的因为文化差异并不完全清楚的概念,和其他英语专业的优秀学生相比,她的优势是对金融的更深理解,所以每次有这样的活动她总是被第一个叫去帮忙。
台上的主讲师语速不快,何雨柔听下来并不费劲,她的父亲是外交官,母亲是大学英语副教授,从小耳濡目染让她英语一向很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许攸宁——
少女眼睛平静地看着前方,手中的笔停顿许久才动起来,于是何雨柔瞄了一眼许攸宁的记录本,分段用直线框了起来,每一段有精简的几条概括,看得出是趁主讲师休息时间比较长的间距一口气写下来的。
比起快速听写下来,能够通过短时记忆将听到的信息在左脑中分析概括是更高的要求。何雨柔听她的父亲说过,如果她想女承父业往外交官这条路上走下去,那么这样的训练少不了。
一时神色复杂。
终于到了中场休息,坐在后座的学生们放松紧绷的身体,却也不敢在这样的场合大声说话。
何雨柔凑过头去看许攸宁的笔记,字迹清爽,分段明确,她心底有一些不服气,
“借我看一下?”
许攸宁将记录本递给何雨柔,夹在本子里的水笔不小心从书页里滚落了下来,许攸宁弯身去捡,另一只手动作却更快。
白皙的细薄皮肤下经脉如兀起的山川河流,而他骨节分明清瘦,手指修长如玉,随便做一个轻拾的动作都很好看。
沈嘉言捡起地上的水笔,笔头向自己,笔尾朝着许攸宁递给她,许攸宁抬头看他,却见他不以为然地笑笑,一头偏软的短发是在灯光下划动着栗色的光泽。
“谢谢。”许攸宁接住笔的尾部,看着沈嘉言礼貌道谢,只是……笔头还是被牢牢握在沈嘉言的手中,她疑惑地望向低头看她的男生,
沈嘉言低头可以看到许攸宁纤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尖,当这双桃花眼突然望向他的时候,像是两枚温润的黑曜石,漂亮地勾人。沈嘉言心里一动,弯起嘴角,他没有松开手,反而将笔头向更靠近自己的方向拉了一点,少女沐浴露的清香一丝丝地钻入鼻子,而反应不及的许攸宁猛地被一拉,耳边的碎发像流苏一样蓦地散在粉腮两边,
他笑着看进许攸宁只是望着他却没有过多波动的眼睛,
“许攸宁,你变化真的很大。”
两人的手指都在用力,一拉一扯,许攸宁感受到沈嘉言夹杂着呼吸的口吻,隐隐地拂过自己的面颊,许攸宁再度确认,沈嘉言长了一双很容易蛊惑人的眼睛。
她突然松了手指,失去一方力度,沈嘉言轻微地向后倚了倚,凤眼微微睁大,
“Sir,you \\\'re no gentleman.”
“And you miss are no lady.”
冷淡的声音拂过耳际,沈嘉言勾唇一笑,接过许攸宁的台词。
☆、第17章 首次出场的沈嘉言
H市一中和光华附中就像是盘踞在这座城市的一虎一狮,有毕业生作过如此的打油诗:
如果说一中自招成绩空前,那么附中裸考分数绝后,
如果说一中学子打饭背书,那么附中学子如厕阔论,
如果说一中拿北清亮剑,那么附中取藤校接招,
如果说一中以笔行天涯,那么附中用言笑江湖。
所以中场休息的时候看到附中的老师与学生齐齐亮相,大家都是不约而同一笑,两方校长握手示意,两边学生皆是自信昂扬。
Benoit先生似乎极为乐意看到这样的场景,而附中校长应邀而来,最大的原因也怕是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坐镇三方围绕坐台,上半场分析数据的讲师已经将ppt撤换了下来。
许攸宁发现何雨柔面色意外平静,拳头却握得紧紧,她想到她之前说的:“我要尽快让Benoit先生对我改观。”
莫非早有安排?
她看着几个学生将屏幕下的椅子全部撤换成桌子,而何雨柔吸了一口气,走了上去,对面几人里同样有个女学生走了出来,许攸宁托腮挑眉,她大概知道这是什么戏码了。
这种场景在大学辩论赛中很常见,不过以许攸宁金融生的身份,最常看到这种形式对垒的是关于金融科技应用课题资金申请时的场景,她还记得她们小组曾经为了银行投资资金限制技术的研发而与国贸同学进行过一场非常激烈的对垒,连续三天的对战她们还是输了,原因是对算法的不自信,这是硬伤。
不过,拼尽一切努力为了一个目标而奋斗的感觉实在称得上,美味。
两校校长自然不会将这么大一件事放在学生身上,小说里电视里说的孤注一掷,在现实生活里不可能随随便便。
许攸宁想,这大概是Benoit先生与他的团队所提的要求,资金的投放几位领导人早就商榷完毕,此时只是看一下两校学生的水平罢了。
这种表演性辩论称为斗牛,
老师可以轻轻松松在辩论后跟学生说不要在意,可辩论毕竟是由好胜的两校学生主导。
何雨柔拥有深厚的英语底蕴,她深知自己的优势在于纵横面之广,同样,她也知道自己的劣势在于不够深入,如果碰到对方触入腹地那她得尽快将话题引开,俗名“挡拆”。辩论之所以誉为唇枪舌剑的浮屠台,在于它就宛如真正的战场,妙语连珠根本不允许你有丝毫的晃神和岔路。
更别提,是用英语对话了。
主题比大多数的辩论都刺激:你觉得那么多资金适合一中还是附中。
热血沸腾啊!
这对两校学生来说简直是荣誉之战,过往所碰到过的辩论大多是“道德”“人文”“社会”这种偏大的话题,引经据典什么的已经成为固定模式。如今碰到钱这种“大俗若雅”的事物,也怪不得一个个眼放绿光。
且看到容易炸毛的何雨柔如今在台上眉目紧竖,眸子里闪耀着耀眼光辉,她高谈阔论用词用句皆是一笔到位,滔滔不绝比在扎克先生旁边做引导更加的胸有成竹。
许攸宁不知不觉弯起嘴角:这种拼命三娘的认真还真是比平时耐看多了。
“一中相比附中生源覆盖全国面广以最新数据来看如今附中生源出国化的优势已经没有那么明显。”
“比较附中如今均衡化趋势大好以魔都为圆心向外辐射后续发展力强才是优势。”
最后的命题全部转化为优势论,不过这也是无可避免。因为一旦提起对方的劣势就说明在优势上必过反而会将周延性转一个弯降低自己的气势。
许攸宁对辩论并非很有研究,却有过自己的一个独家经验。
“你有什么看法?”
温热的呼吸扑向脸颊,许攸宁正沉思冷不防被身侧的人靠近身体,一下子被吓得没了反应,她被吓到从来不会浑身哆嗦或者尖叫出声,而是心弦一紧突然放空。
沈嘉言没想到许攸宁竟然那么不经吓的,看到她突然僵硬嘴角微瘪竟像是闪过一丝委屈,向来游刃有余的他一时眨了眨眼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可再定睛一看,许攸宁已经恢复平静的表情,
“在于两字可以换个地方,如果拿优势当主语马上可以反击。”
沈嘉言没想到许攸宁真有想法,“优势在于?”
“嗯。”
“怎么说?”
许攸宁蹙眉摸了摸下巴,
“我也是以前有过一次经历。有资格获得资金“在于”学校的优势,其中在于作“是”解,而优势“在于”则更具有准确性,对应到集合论的概念,主项概念应当是谓项概念的非空子集。说得通俗一点,对于“A是B”这样的判断,B的范围应该比A大。”
沈嘉言看着许攸宁的眼睛脑中将她所说的过了一遍,不过片刻,他嘴角微勾,
“原来还在想其他方法的,不过好像都没这套好……”他垂思片刻,蓦地抬起头,朝着许攸宁明媚一笑,“攸宁真是帮大忙了。”
许攸宁发誓那一刻她第一反应是抽飞这张过于花枝招展的脸。
“我猜最多还有五秒,对面那个高个子就要截断何雨柔了。”
许攸宁懒懒接话,“怎么说?”
“高胜寒是附中的二辩,负责冲锋陷阵,今天虽不是正规辩论赛但抢断话机不可小觑。”
许攸宁打了个哈欠,望着对面,托腮点点头,“我们这里是你咯?”
“三,二……一。”
回答她的是沈嘉言的倒数声。
就像是应声一般,
对面高胜寒站了起来,正如他所说的,截断话机。
何雨柔和对方女生纷纷走了下来,许攸宁可以清楚看到她如释重负的神情,何雨柔坐到位置上才叹了口气,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了。
下一秒何雨柔看向许攸宁,神情里有得瑟,
“讲得不错。”
许攸宁盯着何雨柔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对方眼里的得瑟变成愤怒和委屈才慢慢说道。
well,no zuo no die whyyou try.
许攸宁看向对面的高胜寒,如果他们连二辩都出了…… 沈嘉言玉树临风地走到高胜寒的对面。
她想,人真是不能比较的,和唇红齿白笑意风流的沈嘉言站在一起,高胜寒就像是光明顶上地位不错,气势不够的宋青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