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见霜莫名其妙地说:“还可以吧,不吵的时候喜欢。”
雁翎皱起了脸,不太满意这个回答:“这么笼统,说了等于没说嘛。那你以后想要孩子吗?”
“不太想。”贺见霜想了想:“你觉得呢?”
原来贺见霜是丁克一族啊……雁翎没细想,就点点头说:“生啊,当然要生了!因为我很想试试亲手抚养一个孩子长大、教会他许多事情的过程,一定很有意义。”
见雁翎大力点头,贺见霜一怔,看着雁翎嫣红的唇,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飞过了两朵红晕,觉得一阵燥热。
雁翎:“???”
她居然那么喜欢小孩子,唔……
贺见霜耳根微红地转过了视线,嘴上淡漠道:“哦,那你觉得生几个比较好?”
雁翎摸了摸下巴,想了想,说:“至少两个吧,让他们有伴儿,没那么孤独。”
贺见霜微抬下巴,倨傲道:“虽然我不太喜欢小孩,但既然你这么说,我会尝试为此了解一下小孩的可爱之处。”
一直在后面偷听的余意清听到这里险些被口水呛到。
雁翎一怔,高兴地点头:“好啊。”同时腹诽——看来贺见霜的丁克立场也不算很坚定嘛,被她三两句话就打动了。
如果让贺见霜产生喜欢孩子、想要组建家庭的想法,那么,也许能减少他未来黑化到最后一步的可能性吧。
——于是,今天这两人的对话,依然在牛头不搭马嘴与奇妙的误解中,和谐地继续了下去。[蜡烛]
后方不知何时来到的秦柏趴在了余意清旁边的桌子上,听得一脸敬畏——原、原来小师妹不仅一边手扒大师兄衣服,在贺师弟这边,也进展到了讨论以后生几个孩子的地步了吗?(⊙口⊙)
……小师妹果真勇猛!
*
冬至当天。
传统文化里,一直都有“冬至大过年”的说法。冬至是与亲人团聚的重要佳节。于是乎,弟子们纷纷请假,背着包袱回家。在这种时候,蒿山派反倒再次人烟清冷,变得空荡荡了起来。
剩下留守蒿山派的弟子,则三三两两约起来,热热闹闹地吃饺子。
中午,雁翎虽然没份包饺子,但却参与到了装碗的工作中去。等众人入座时,余意清才神神秘秘地说:“待会儿大家慢慢吃,有一个饺子里面有铜板。谁吃到了,就是明年的好运王了,记得慢慢吃,可别吞下去了,或者把牙齿咬掉了哟。”
雁翎无奈地说:“二师兄,这里这么多的饺子,你才放一个铜板,这概率也太低了吧!”
众人起哄:“就是!就是!小气!小气!”
余意清恼羞成怒道:“吃你们的,那么多话!”
众人嘘他。
梅炎之淡淡地喝了口茶:“那铜板是我的,嫌少?”
众人纷纷低头,假装刚才起哄的不是自己:“……”
余意清:“……”(╯‵□′)╯︵┻━┻
一片沉寂中,贺见霜说:“盖绿是什么?”
雁翎:“……”
闹了一轮,开吃了,众人纷纷摩拳擦掌,细嚼慢咽,就等着吃到唯一的那只有料的饺子。
贺见霜咬下了第一只饺子,忽然感觉到牙齿磕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他不敢置信地把它吐了出来——一枚崭新的铜板。
“哇,贺师弟已经吃到了。”
雁翎笑道:“你吃到了有铜板的饺子,这是幸运的符号,说明你接下来的一年都会有好运气。”
秦柏羡慕道:“真好哇,我也想吃到有铜板的饺子。”
贺见霜悄悄看了雁翎一眼,耳朵微微一动,嘴硬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雁翎偷笑——明明就很开心嘛。
这时,来添茶的人替他们把茶壶加满水。一个转身,袖子却不慎把茶壶带倒了,热腾腾的茶水不偏不倚全洒在了贺见霜身上。
众人:“……”
——喂,说好的好运气呢!
雁翎干笑道:“这是个意外,意外!”
贺见霜没好气地起了身,回房去换身衣服。等他走远了,秦柏才想起来什么:“对了,我记起来了,贺师弟的衣服前几天被拿去后山洗了,晾着几天都不干,现在没收进来呢。他好像没有厚衣服可以换了。”
雁翎一愣,腾地起身:“我去看看干了没有,把衣服送过去吧。”
——小彩蛋——
《反派日记》
雁翎主动问我喜不喜欢小孩,还期期艾艾地跟我说,她喜欢生小孩。
看来她很重视我的意见呢。
当然了,如果她想生的话,我、我也不是不能配合着改变。
不知怎么的,今天食欲很好,多吃了两碗饭,有点撑了。
不写了,去散散步。
第36章
去到晾衣服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雁翎上前摸了摸贺见霜的衣服,已经干了。她把衣服收下来,这么冷的天被泼湿了身体,她担心贺见霜会感冒,便快步赶回她所住的地方。
贺见霜的房门虚掩着,雁翎敲了敲门,没人应,她就推门进去了,看见屏风后有个人影。
贺见霜正背对着她换衣服。雁翎出声道:“贺见霜……”后面的话,却在她看到贺见霜赤裸的后背时卡住了。
窗户虚掩,光线昏暗,未臻成熟的少年把黑发撩在肩前,身材颀长劲瘦,肩头莹润,当他抬起手臂擦干身上的水时,蝴蝶骨线条更是明晰有力。这本该是张赏心悦目的画面。
然而,他后背那一片被热茶泼湿的皮肤却不是光洁的。肌肉线条错落,薄汗之下,渐渐有深紫色的刺青从皮肤下浮现,越来越清晰,如同被某种诡异的花纹爬满了,诡谲而艳丽。
与此同时,听到声音,贺见霜一震,猛地回头,那双幽暗的眼睛竟如豺狼般犀利冰冷。
看见来者是她,贺见霜愕然了半秒,那股幽冷凶恶的杀意便生硬地凝滞在了半空。
雁翎心脏突地一跳,捏着衣服的手指紧了紧,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虽然快得只有一瞬间,但直觉告诉她,贺见霜刚才——起了杀意。
这股杀意,不是针对她的,而是他对所有窥探到他秘密的人的本能反应。
回想从前,她就好几次看到过他皮肤上有刺青的情景。果然不是错觉,而他反应那么激烈,这些刺青恐怕是和泷教有关系吧……
那是贺见霜一直不愿意被人知道的过去。现在,旧患被触及,就如同把平和的表象撕扯开了一道口子。当这片能够唤起他记忆的刺青被其他人看到的时候,难免会让他有一种禁忌之地被闯入的感觉。
对视了一会儿,贺见霜侧过了目光,没有急着把湿衣服重新披上以遮住背部,反而自顾自地继续擦身的动作,一手湿透的外衣完全脱了下来,随手丢在地上。
被迫欣赏了一出脱衣秀,雁翎抱着干净的衣服,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是因为他平时在她面前太过温和无害了吗?她印象中的贺见霜,一直是那个有点傲娇、做饭好吃、对她却很好的少年。直到这一刻,她才似乎看到了贺见霜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的黑暗面——就如同月亮永远隐没在黑暗里的另一面。这让她心有余悸,更有点不知道如何应对。
“把门关上,衣服给我。”贺见霜擦干了身体,站在暗处静静地看着她。声音和平时无异,非常平静。
关门?
雁翎心里直打鼓——关门不会是想毁尸灭迹吧?[蜡烛]
而且,不同于别的人,贺见霜是那种表面越平静无波,就越可怕的人啊啊啊!见鬼了,现在的他,简直可以媲美一座沉默的火山,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就爆了。[蜡烛]
她看向后方半掩的门。实际上——如果真的害怕,想离开的话,只要假装没看到任何东西,把衣服放桌上,然后趁去锁门的时候走就行了。
只是,雁翎沉吟了一下,就当场否定了这个想法。
既然决定了要帮他改变命运,他那血淋淋的过去就是一道不能迈过的坎,她迟早都要面对。更重要的是,如果她现在退缩了、逃避了,恐怕今后就再没这样的机会触及贺见霜的内心了。
思索不过半秒,雁翎点点头:“……知道了。”然后转身把门关上了,咔擦一声上了锁。
唉,她可是亲手断绝了自己的后路了。反派你待会儿可别冲动啊。[蜡烛]
然后,她深呼吸了两下,若无其事地走到了贺见霜面前,把衣服递给了他:“穿上吧,会冷。”
贺见霜眯起眼睛看她,慢慢地把衣服接了过去,披在了自己身上。看他没有发难,雁翎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么想的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抓住了。耳边响起了贺见霜幽冷的声音:“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雁翎抿了抿唇,没有打哈哈,而是直直地看着他:“刺青。”
贺见霜微微歪头,倒是扬了扬眉:“我以为你会说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我骗你干什么?说实话,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了。”雁翎自暴自弃了,干脆一股脑道:“前两次我都装作没有看到,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愿意说。那么这一次呢?如果你还是不愿意说的话,我会像以前那样装作一块石头,说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等到你愿意说的那天,我再告诉你‘我看到了’,你看这样行吗?”
贺见霜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轻笑出声,神情稍霁:“刚才关门的时候,我以为你会逃。”
终于被松开了手腕,雁翎觉得自己心脏病要犯了,连忙揉了揉自己被捏红的手腕。妈呀,果然是反派的脸,六月的天么?
#论大力敲门的重要性#
#变脸的速度吓得宝宝心脏病都要犯了#
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搔了搔后脑勺,说:“为什么要逃,你又不会吃了我。”
贺见霜也不辩解,只把窗户推开了,脸色缓和道:“给我沏杯茶。”
雁翎:“……”
金灿灿的阳光洒入室内,明堂一片。唉,果然还是有阳光的时候有安全感多了,嘤嘤嘤!/(tot)/
雁翎老老实实地给贺见霜递上了一杯热茶,就乖乖地站了他身前,如同一个被教导主任训导的学生,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贺见霜仰头把茶水喝完,喉结滚动,修长的手指轻轻把玩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道:“坐下吧,你不是要当石头吗?”
雁翎一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一亮,连忙把凳子从桌子下面拖了出来。木凳子在地板上拖出了难听的声音。魔音刺耳,贺见霜嘴角一抽,拍了拍桌子,怒道:“吵死了,别这样拖!”
雁翎狗腿道:“是是是!”马上把凳子托了起来,嗑哧磕嗤地摆在了他面前,正襟危坐,严肃地点头:“我准备好了,石头已到位。”
贺见霜把杯子放在桌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左手随即,搭在了自己的右肩上,把松垮的衣衫拉了下来。
雁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一次,在充足的光线下,雁翎终于看清了他光洁的皮肤上,那大片大片的深紫色刺青。只是,那上面刺的不是汉字,所以她也看不懂。
“我的父亲有一本家传的秘笈,只是,未免贼人觊觎,一早就把它分为了两份。用特殊的刺青方式,把这两份刺在了他和我的身上。只有在体温升高时,才可以显现。而这两份分开的秘笈中,都有故意写错的地方。如果照着其中一张去修炼,很快便会经气逆乱、走火入魔。只有把两份同时放在一起,才能得到正确的秘笈。”
雁翎越听越心惊——贺见霜所说的这份秘笈,毫无疑问就是《霜泷寒水》了。
原来贺见霜手上只有半本《霜泷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