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顾卿晚已经沦落到如此境地了,还能让燕广王如此看重的纳她,为什么礼亲王妃也愿意给顾卿晚这样的脸面!礼亲王府疯了吗?!
再想想自己,定了亲差点被退,好容易保全了亲事,李泽却如此对待她,刘惠佳更是嫉恨的双眼发红,她抬手摸了摸脸,只觉脸上的掌印依旧火辣辣的!
她豁然打开了房门,怒吼道:“什么独宠?不过就是个妾,独宠也配?!”
她声音尖利,披头散发,脸色难看,神情狰狞,使得几个在院子中闲聊的小丫鬟吓的噤若寒蝉,跪了一地,连声喊着饶命。
刘惠佳却啪地一声又甩上了房门,很快,屋子里便传出了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镇国公府,镇国公夫人也已经听说了礼亲王府大张旗鼓纳妾的事儿,镇国公夫人气的脸色发白,挥手便打碎了一个粉彩双福的茶盏。
想到顾卿晚曾经和娄闽宁定过亲,差点就成为她的儿媳妇,如今却做了礼亲王府的妾室,镇国公夫人便觉脸上火辣辣的。
她捏紧了拳头,关节泛白,脸上闪过懊恼之色。当初不该听信下人的话,害怕除掉顾卿晚,娄闽宁回来后查到真相会伤母子感情。当初她就该果断的除去这个祸害!
如今却是悔之晚矣!不是清高吗,如今怎却委身做妾了,这个贱人怎就不一头撞死!
徐国公府,徐国公老夫人的福寿院。
徐国公夫人亲自端着一个如意纹描金碗,用汤匙搅动着里头浓黑的药汁,舀了一勺药,亲自尝了尝温度,这才示意丫鬟将躺在床上的徐国公太夫人扶了起来。
太夫人靠在丫鬟的身上,人极是消瘦,双目呆滞无神,使得她年迈的面容愈发显得苍老。
徐国公夫人叹了一声,柔声道:“母亲,该吃药了,媳妇喂您。”
她说着舀了一勺汤药送到了太夫人的嘴边,仔细的喂了进去,又用帕子擦拭了唇角流出的汤药,这才又喂第二勺。
太夫人神智明显不清醒,生活也不能自理,动作迟缓。徐国公夫人倒也耐心,一点点喂着药,待汤药喂完,她又给太夫人擦拭了唇角,往太夫人口中塞了颗剥了核的蜜饯,这才帮忙太夫人躺下。
“人说久病床上无孝子,夫人对太夫人这份心,当真是……”旁边伺候着的金嬷嬷开口道。
徐国公夫人笑了笑,道:“母亲平日里待我像亲女儿一样,我伺候母亲还不是应该的。嬷嬷可别这么说,我听说这两日母亲夜里总犯咳嗽,都是金嬷嬷打地铺亲自伺候着?嬷嬷年岁也大了,可不能这样,今夜还是我留下来伺候着吧。”
金嬷嬷闻言忙道:“太夫人这病又不是一日两日的,那么多的丫鬟婆子,哪里需让夫人睡在脚踏上伺候太夫人呢,还是……”
徐国公夫人抬了抬手,压下金嬷嬷的话,道:“嬷嬷这话说的,嬷嬷是国公爷的乳娘,年岁这么大了都能为太夫人睡脚踏,还不是担心丫鬟们年轻毛手毛脚的伺候不精心吗?我是母亲的儿媳妇,难道我就不担心?还是嬷嬷觉得我的孝心就比不上嬷嬷的忠心?”
她这么说,金嬷嬷顿时无言以对,只笑着道:“都听夫人的!太夫人真是修了福,修到夫人这样孝贤的儿媳妇。”
徐国公夫人含笑道:“夜里我过来,这会子便先回去了。”
金嬷嬷送了徐国公夫人出去,瞧着徐国公夫人走远,这才折返。
徐国公夫人出了福寿院,就有一个穿紫色半臂的妈妈快步而来,到了近前行礼后,跟在国公夫人身边,低声道:“夫人,府外传的消息,说是礼亲王妃今日亲自到桐花巷顾宅下纳妾礼了。”
徐国公夫人闻言一怔,道:“礼亲王要纳妾?怎么还需王妃亲自去?这话是怎么说的?”
那嬷嬷似有些焦急,忙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是为燕广王殿下纳妾。纳的,可是表姑娘啊!”
徐国公夫人脚步顿住,道:“谁?”
曲嬷嬷抿了抿唇,道:“表姑娘顾卿晚。”
徐国公夫人愣了半响,方才拧眉道:“不是说表姑娘随着顾二公子离京往洛京城投奔旁家了吗?怎么会回到了京城,在桐花巷安家了?”
曲嬷嬷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表姑娘是何时回到京城的,不过消息奴婢确实了,应该是真的。”
徐国公夫人不觉垂眸半响,方才道:“国公爷可曾回府了?这事儿得让国公爷知道。”
曲嬷嬷言道:“国公爷已经回府了,在内书房呢。”
徐国公夫人进书房时,徐国公正站在书架前,用鹿皮软布擦拭一把宝剑,见国公夫人萧氏进来,他将宝剑放置在了紫檀木宝剑托上,这才回身道:“夫人可是从母亲的福寿院来?母亲今日可好些?”
徐国公夫人叹了一声,道:“母亲还是老模样,这些天许是天气转凉,夜里总咳嗽,睡的便也不踏实,瞧着又虚弱了不少。从前母亲每日都要打两套拳的,身子比妾身都要硬朗,没想到如今……当真是病来如山倒。”
徐国公闻言也跟着叹了一声,道:“明日爷再请冯太医来看看,这些时日辛苦夫人了。”
他说着上前拉住萧氏的手,感谢的拍抚了两下,又带着萧氏在太师椅上坐下,这才跟着在一边落座。
萧氏摇头一笑,道:“老爷这说的是什么话,孝敬母亲,这不都是应该的嘛,老爷还要练兵,朝廷上一堆的事儿,妾身整日闲着自然要多多的陪伴母亲。老爷,其实妾室来是有件事……有件事要和老爷说下。”
徐国公用眼神示意萧氏说,萧氏面上闪过些迟疑,这才道:“是晚姐儿的事儿……晚姐儿好像是回到京城了,如今住在桐花巷,外头都在传,说是礼亲王妃今日亲自上桐花巷顾宅下的纳妾礼,要纳晚姐儿给燕广王做妾。”
徐国公闻言一愣,半响都没回过神来。他倒想起了那夜宫宴在宫门口碰上秦御身边那个叫青碗的小厮来,当时就觉得那小厮有些熟悉,名字也怪,如今听了萧氏的话,徐国公竟觉得那个青碗好似就是他的外甥女顾卿晚。
不过这怎么可能!他甩了甩头,觉得自己这样想,实在是好笑。那日那个小厮,在朝殿上侃侃而谈,皇帝还赏赐了他一个媳妇,听闻当日礼亲王府便让那小厮迎娶了媳妇,怎么会是顾卿晚呢。
他面色变换着,萧氏不觉道:“夫君,晚姐儿总归是您唯一的外甥女,如今她这也算是出阁,要不,就让妾身带着冰姐儿和雪姐儿去看看她,给这孩子添点妆?”
徐国公闻言面上闪过些复杂之色,有疼痛有愤怒有怜惜也有无奈和决绝,最后他到底一拍桌子,道:“都说了,以后那个孽障不再是我徐国公府的什么表姑娘,她害的母亲如今还躺在床上还不够吗?!不准再提她,她都自感堕落去给人当妾了,你还要带着冰姐儿和雪姐儿去给她添妆,就不怕连累咱们府上两个姑娘被人嗤笑,嫁不出去吗?!行了,此事休要再提,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徐国公言罢,豁然站起身来,大步便离开了书房。
顾卿晚并不知道,因礼亲王妃的到来,不过几个时辰便闹的几个府邸都不得安宁,她送走礼亲王妃后,便一直在厢房中画酒楼的草图。
庄悦娴本来还担心顾卿晚难受,偷偷来看了顾卿晚好几次,后来见顾卿晚神情如常,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不觉摇头一笑,放下心来。
其实顾卿晚还真没什么感觉,除了看庄悦娴那么难受心疼,她跟着也不大好受外,她自己对进府已没多少触动。
只因更难受的时候,已经在没回京被秦御逼迫的就范时尝过了。
而如今,庄悦娴是古代女人,认定的是从一而终,庄悦娴看来,顾卿晚这辈子也只能跟了秦御,做王府的一个妾室了,她觉得顾卿晚的一生就这样毁了,难过伤心是必然的。
可在顾卿晚,她根本就没跟着秦御从一而终的念头,她是早晚要跑的,如今不过是没有力量,秦御盯的紧,没法子罢了。
左右知道自己将来不可能就这么做个妾,左右将来她是要离开的,礼亲王府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个暂居地罢了。很清楚这些的顾卿晚,倒比庄悦娴要来的轻松随意些。
再说了,人是不能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如今形势如此,时不待我,不学着开解自己,一味的自怨自艾,伤心难过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尽快的适应环境,蓄积力量,只有这样在机会来时才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是日夜,顾卿晚便进了礼亲王府,她有了自己的院落,雪景院。
雪景院位在礼亲王府的内宅,离礼亲王妃这的秋爽院其实并不远。
秦逸和秦御都到了娶妻的年纪,虽然因两人迟迟不肯娶妻,又出征数年,亲事都还没有眉目,但是内宅中,给两人女眷所住的院子却早就收拾好了。
未来礼亲王世子妃的院落名唤枫景苑,位置在紧邻秋爽院的东侧,而给燕广王妃的院子便是丽景院,也在秋爽院的东侧靠北些。
顾卿晚所住的雪景院,其实就是丽景苑的跨院,因秦逸和秦逸都没正经的女眷,故此雪景院的四周,竟都是空着的,比起在凌寒院时,这里倒是清净的很。
顾卿晚穿着一身碧色绣四合如意纹的长褙子端坐在拔步床上,听文晴将雪景院的位置和情况说了一遍,如画的眉目舒展开,觉得甚是满意,道:“原来如此,多谢你了文晴,我这里其实也没什么事儿,你还是早些回凌寒院去吧。”
文晴闻言将手中的茶盏捧给顾卿晚,笑着道:“二爷请示了王妃,将奴婢提了一等丫鬟,又指派给了姑娘,往后奴婢就是姑娘的大丫鬟了呢。姑娘可不能赶奴婢走,凌寒院那边啊,王妃已经补上了缺儿,可没奴婢呆的地方了!姑娘……不对,姨娘若是撵了奴婢,奴婢可就没地儿去了!”
顾卿晚自进了雪景院,文晴便伺候在屋里,顾卿晚原还以为她是念着先前的情分,过来帮忙的,倒不想文晴竟被调到了她的身边,成了她的丫鬟。
她怔了半响才道:“你还是叫我姑娘吧,我听着也习惯了。”
言罢,顾卿晚拧了拧眉,又道:“你放心,一会子二爷回来,我和二爷说,让他再带你回凌寒院去……”
她话没说完,文晴却面色大变,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姑娘这是嫌弃奴婢,不肯要奴婢吗?还是奴婢做错了什么事儿……”
顾卿晚见她面色都白了,顿时也是一惊,忙将茶盏放在了旁边,跳起来去扶文晴,道:“凌寒院是二爷的外院,做二爷的一等大丫鬟,何其风光,我只是个妾室,我是怕你跟着我受委屈。”
她和秦御,是个丫鬟,不傻也该知道跟着谁好啊。
文晴好不容易熬到了一等,这时候却偏被调到了她这里来,若是心有不甘和怨怼,倒不如将文晴送回去,换些小丫鬟过来更合适些。
文晴听顾卿晚并非不喜欢她,这才要送她走,她松了一口气,后退了一步,又跪在了地上,神情坚定,道:“奴婢就愿意留在这里伺候姑娘,二爷那里纵再风光,奴婢也觉没姑娘这里好。姑娘且听奴婢说,一来,二爷脾气没姑娘好,奴婢其实挺害怕二爷的,更愿意伺候姑娘,再来,奴婢也不瞒着姑娘,凌寒院里是非太多了,姑娘大抵不知道,就姑娘离府这没两日,凌寒院里已经又发落了一波丫鬟,奴婢这次能躲过,下次可就未必不会被陷害进去了。比起凌寒院,奴婢倒觉得这里好。三来,姑娘是个宽和有能耐的,奴婢相信自己的眼光。”
顾卿晚倒不想文晴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略怔了怔,上前扶起了文晴,握着她的手道:“好,今日你雪中送炭选了我,来日我必报之以琼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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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我就是想写个在古代夹缝中求生存的女主故事,生活不可能一帆风顺,总有无可奈何时,讲一个现代娇娇女在被逼无奈,强权压迫下踏过满地荆棘活出自己的故事。简介里已经能看出这是个强取豪夺的故事,我也没有偏离简介,要是女主现在处处如意了,她也不可能带球跑啊?女主这种处境,不可能一两日积累起力量来,除非作者使劲开金手指,可我并不想那么写。现在故事还没进展到一半,男主现在有多作,以后就有多倒霉,大家急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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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廷杖
秦御如此大张旗鼓的纳妾,在前院也是摆了席面请了些相熟的知交好友来玩闹吃宴的,他从前院过来雪景院时,顾卿晚早已沐浴更衣,换了一身轻软的青莲色常服坐在书案后摆弄她那些图纸了。
秦御好容易将顾卿晚弄进了自己的内院,收到了羽翼下,今日心情绝佳,在兄弟们劝酒时便好说话的很,难得的多喝了几杯,如今有些微醺。
他兴冲冲的进了屋,本是急着拥了美人,敞诉一下忠怀的,可进了屋却一眼瞧见了在明亮灯光下伏案专注画着草图的顾卿晚。
她大抵是刚刚沐浴没多久,披散着一头乌发,头上半点装饰都没有,长发挂在耳后,尽数流泻在肩头。
因是伏案干活,丫鬟将灯烛挑的很亮,灯光下,她的眉目清晰如画,长长的睫毛纤毫毕见,神情专注的她,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柔媚又沉静,温婉又果敢的气质。
秦御不自觉得便顿住了脚步,斜靠在珠帘前,专注而痴迷的瞧着她,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了些。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上会出现一个女人,让他只这么看着就能入神,这么干巴巴看着都不会觉得寡味无聊,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心神,这种感觉新奇而美妙,让秦御觉得酒气上头,他好像是真喝多,有点醉了。
秦御的目光太过炙热强烈,顾卿晚便再认真,到底还是察觉了,她抬眸瞧着斜斜靠在门框上,人高马大,懒懒散散的秦御。
他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圆领箭袖长袍,腰间是玄色绣蟒纹犀角盘扣的腰带,头上束着紫金冠。灯影洒落在宽阔的肩头,映的他愈发肩宽腰窄,长腿笔直。
衣冠禽兽,顾卿晚突然就想到了这么个词,禁不住抿唇一笑。
秦御被她的浅笑晃回神来,这才眨了眨因瞧的出神都有些发酸涩的异色眼眸,道:“卿卿笑什么?”
顾卿晚放下了手中的笔,整理着桌案上的图纸,道:“没笑什么呀,见到了殿下,我自然是要笑脸相迎的,没笑难道还哭不成?”
秦御总觉得顾卿晚这话好似隐有深意,品了下,却又不明所以,只道:“卿卿不管冲爷笑,还是冲爷哭,都是最好看的。”
顾卿晚抬眸嗔了秦御一眼,道:“甜言蜜语。殿下怎么不进来,站哪里做什么?”
秦御一回来,顾卿晚是肯定不能再写写画画的了,她将东西都规整好,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秦御却顺势冲顾卿晚抬起手来,道:“爷喝多了,脚步虚扶,看卿卿都有重影了,卿卿过来扶爷一把。”
他没事儿依在门框上半响不动一下,顾卿晚倒真信了是喝高了,闻言她绕过了书案走向秦御。
果然,一股酒味扑鼻而来,顾卿晚呼吸一窒,嫌弃的道:“喝酒伤身,殿下也是,何必饮那么多,宿醉明日……”
她将手臂穿过秦御的腋下,正准备扶他往净房去,还没迈步,便被秦御一个用力,整个抱进了怀中,紧紧的相拥。
他抱的非常用力,不停的收紧环着她的一双铁臂,像是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中一样。顾卿晚顿感胸闷,话语便断在了喉间。
“爷今日高兴就想多喝点。”
秦御的声音在她肩颈处响起,说话间呼出的气息直往耳廓里钻,他的侧脸因言语微微震颤,磨蹭着她白皙的脖颈。
声音低沉,宛若这飘荡着的醇厚酒味,顾卿晚觉得自己大抵是被酒气熏了,也可能是缺氧导致的头脑不清醒,竟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缠绵入骨的深情。
她略怔了下,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闻秦御又道:“怎挑了这么一身衣裳穿?”
顾卿晚推开秦御,觉得他神神叨叨的,只怕是真有点醉了,她扶着秦御往里走,随口答道:“怎么?不好看?”
秦御恍惚一笑,却挑弄起顾卿晚一缕长发来,在指间缠绕把玩,道:“好看,卿卿穿什么都好看,只是今夜穿这个总归太冷清了些。”
寻常妾室是不能穿正红的衣裳的,大抵是得不到的,便更加渴望,妾室们免不了爱穿那些银红,桃红等趋近于正红的颜色,愈是得宠,愈要穿的近红,好像那样才能彰显出身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