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是人家的亲哥哥,他好像一点阻拦的理由都没有呢。
顾卿晚跟着顾弦禛离了小院便被安排登上了马车,马车驾驶的飞快,绕老绕去的,不过却也没走多长时间就驶进了一座小院。
她尚未挑起帘子看看到了何处,外头便响起了庄悦娴的说话声。
“是晚晚到了吗?”
顾卿晚忙一把掀开了车帘探出头来,正见庄悦娴脚步匆匆的自月洞门那边过来,身后跟着追她不上的丫鬟。
“大嫂!”
顾卿晚开口唤着,声音已微微有些哽咽。先前顾家大火,她是真以为自己害死了庄悦娴,此刻瞧见庄悦娴活生生的在眼前,竟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庄悦娴的眼眶也微微发红,快行几步,隔着车窗两人的手便已紧紧握在了一起。
顾弦禛一撩袍摆,跳下了马车,瞧着姑嫂二人又哭又笑的模样,眸光愈发温若三月春湖,荡开一层层笑意。
见顾卿晚和庄悦娴拉着手,就那么一个车上,一个车下的说起话来,顾弦禛才微咳了下,上前一步揽上庄悦娴的肩,将她往后带了两步,打断两人的寒暄,开口道:“好了,有多少话不能一会子坐着好好说?妹妹有了身孕,你这做大嫂的可不能反倒累着了她。”
庄悦娴昨夜就已经从顾弦禛的口中得知了此事,这会子忙忙道:“是,夫君说的是,做马车最是颠簸劳累,晚晚快下来进去躺着说话。”
言罢,她亲自做好架势要扶着顾卿晚下车。
顾卿晚跟着庄悦娴进了屋,瞧着大哥大嫂都在身边,却一下子便有了家的感觉。她心里暖暖的,只觉安定了很多。
庄悦娴更是落下了泪水来,扭过头抽出帕子擦拭了下眼泪,她才转头笑靥如花,道:“晚晚先坐着喝口水歇息下,大嫂去吩咐下,中午咱们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顾卿晚笑着点头,不想顾弦禛却面露歉色,道:“昨日便接到了消息,使团那边出了一点意外,我得尽快赶过去,便不能陪着你们用膳了,这顿团圆饭等我回来再补上,还望夫人和妹妹原谅则个。”
他陪着笑深深作揖的模样倒是和从前如出一辙,顾卿晚和庄悦娴相视而笑,眼眶却都再度微热了起来。
顾弦禛这明显是之前没在京城,接到她逃离的讯息后才专门为此事回来的,如今安顿好了她便急着离开。
顾卿晚知道他假扮鬼面将军沈沉的事儿,必定不容有失,虽然有很多话想要和顾弦禛说,有很多事儿想要询问,但也只能按捺了下来,冲庄悦娴道:“大哥讨厌极了,大嫂说咱们等大哥回来怎么让他赔罪补偿?”
庄悦娴含笑拉了顾卿晚的手,道:“这个可得好好想想,没事儿,你大哥少说三五天也回不来,咱们好好商议商议,不能便宜了他。”
顾弦禛笑而不语,屋中虽然马上又有离别,却充斥着满满的欢快和温馨。
顾弦禛还是转身大步离开了,顾卿晚问起庄悦娴可知道大哥和沈沉是何关系,庄悦娴却道自己也不甚清楚。
顾卿晚便只得按捺着满肚子疑问和庄悦娴闲话家常起来,庄悦娴对于顾卿晚有孕的事儿,竟表现比顾卿晚更加兴奋激动,她拉着顾卿晚的手道:“你不知道,前些时日,你大哥派人去了一趟洛京城,去人带回消息,顾弦勇和旁氏的那孩子都在两个月前没了,大嫂这心中还颇是后悔了一些时日。顾弦勇也便罢了,可那孩子到底是无辜,是顾家的骨血,早知道如此,当初咱们离开京城时便该想法子将那孩子带上了。大嫂平日照看着,又有丫鬟帮衬,倒不是什么难事……”
她说着长叹了一声,这才又道:“瞧大嫂,没事儿和你说这些事儿做什么,没得引你跟着不舒服。现在好了,咱们顾家眼见就又要添丁了,我可都等不及要当舅母了!”
顾卿晚骤然听到顾弦勇一家的消息,着实愣了一下,忍不住问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庄悦娴才说明了原委。
当日她们离开,娄闽宁让成墨带着旁氏等人去了旁家,可不久旁氏便病逝在了旁家,顾弦勇和孩子被赶了出来,顾弦勇竟然企图进赌场挣银子混日子,结果可想而知。
最后自己没能保住性命,连孩子都被他卖了人,那孩子也是秉性弱,大抵也是生下来没好好照顾的原因,没多久便也夭折了。
庄悦娴说起这些来,免不得又为那夭折的侄子叹息了两声,顾卿晚心知庄悦娴是个喜爱孩子的,偏她和大哥多年都没个孩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
从前太医也给两人看过脉,说不出个所以来,只说不要着急,身子都没有什么问题,许是孩子缘没到。
可如今连她这个小妹妹都有了孩子,大哥和大嫂却……顾卿晚心中难免便有些难过。
她想到先前给庄悦娴留了不少掺和了玉莲花蜜的果酒嘱咐庄悦娴一定要每日都喝的事儿,便道:“大嫂瞧着脸色红润了不少,我给大嫂把把脉吧,看看这些时日大哥可有照顾好大嫂,若是大嫂脉象还没从前好,我可得寻大哥算账呢。”
她说着便强行摸上了庄悦娴的手,原本是想再仔细瞧瞧,看看到底迟迟不孕,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太医和她先前都忽略了的,谁知道顾卿晚越摸越惊愕,心跳也越快。
见她神情都变了,庄悦娴原本含笑推辞的神情也渐渐变了,她有些忐忑,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顾卿晚神情有些呆愣的看向庄悦娴,吞了吞口水才道:“大嫂……你这……这好像是喜脉啊……”
顾卿晚有些恍惚,她觉得今天的一切都有点像是在做梦,怎么她就和大哥这样重逢了,然后大哥就成了鬼面将军,随便给大嫂请个脉,就请出了喜脉来?
她不是一向都是衰神附体的吗,怎么突然就成了幸运女神的亲闺女了?
庄悦娴显然也被顾卿晚给弄懵了,呆怔怔的看着顾卿晚,道:“你说我是什么脉?”
顾卿晚收回手来,使劲往裙子上蹭了蹭掌心,又搓了搓手,这才深吸一口气,道:“大嫂你等下,我再重新把一下。”
顾卿晚说着神情几乎虔诚的将两指搭在了庄悦娴的手腕上,接着她便神情激动的道:“就是喜脉,错不了,是喜脉的,大嫂,你有身孕了,自己都不知道吗?”
庄悦娴却还是楞的,她看着顾卿晚扯开一个说不上笑的笑来,道:“晚晚,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怎么会是喜脉呢,我怎么会有了身孕呢?”
她盼子多年,如今都有些绝望了,这会子倒有点不敢相信起来。
顾卿晚扶着庄悦娴的肩头重重捏了捏,道:“大嫂觉得疼吗?”
庄悦娴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顾卿晚收回手又拧了自己一下,“哎呦,我也疼的,大嫂是真的,不是做梦,大嫂真的已经有了身孕,并且瞧这脉象,都已经两个来月了,比我的脉象还要明显一些呢!大嫂没来月事,自己都不知道吗?”
庄悦娴这会子面上才有了些想笑而不敢笑的喜色,恍惚道:“我……晚晚不知道,我一向是季经,上次月事后已经有两个来月了,这次的还没到时间……可我怎么会有孕呢?晚晚,你会不会是诊错了?”
庄悦娴说着,声音已经颤抖了起来,好像很害怕空欢喜一场。
顾卿晚学医,自然知道中医上,将女子两个月来一次月事的唤作并经,三个月来一次的便唤季经,只要是有规律的,就都是正常的。庄悦娴竟然自来便是季经,她笑着摇头,肯定的道:“大嫂别看我学医时间短,但摸过的喜脉却也好几回了,从前大国寺义诊,我跟着师兄给好几位孕妇开过药呢,更何况,自从我有了身孕,每日都给自己把脉,对这喜脉是再熟悉不过了,万万不会错!”
顾卿晚言罢便站起身来,吩咐道:“快来人,快将大哥追回来!”
庄悦娴匆忙起身死死拉住了顾卿晚的手,神情既喜又慌,道:“先别,先别告诉你大哥,大嫂都没害喜,没孕吐,大嫂……大嫂一点感觉都没有。晚晚,你听大嫂的。咱们再请个大夫看看,等大夫确诊了,再过个几日嫂嫂月事若是再不来,便……便告诉你大哥。”
顾卿晚倒不怪庄悦娴不相信自己,她理解庄悦娴的心情,她是太欢喜又太害怕,以至于患得患失,生恐弄错了让顾弦禛白欢喜。
顾卿晚却笑了,她觉得自己的玉莲花蜜大抵真有消除孕吐害喜症状的功效,她也没有害喜啊。
她拉着庄悦娴,安抚的拍着她,却道:“错不了!我保证错不了。这样大好的消息,说什么也得让大哥第一时间知道,趁着大哥现在还没走远!”
她说着已是吩咐人去追顾弦禛了,一个时辰后,顾弦禛一阵风般冲进了花厅,眸光明亮的盯视着庄悦娴道:“是真的吗?”
庄悦娴脸颊绯红,双眸微红,点了点头。
顾弦禛便克制不住,跨前两大步,一把将坐在圈椅上的庄悦娴抱进了怀中。
顾卿晚站起身来,悄然迈步走出了花厅,又吩咐下人都退下,依稀听到庄悦娴的哭泣声,顾弦禛含笑安抚的声音,顾卿晚的心里也像徐徐盛开了一朵花儿般,明媚起来。
她到底没忍住,回头看了眼花厅中相拥的兄嫂二人,瞧着这一双新做父母的夫妻,心中所触,这两日来头一次想起了秦御,胸口漫过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牵绊和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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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写到秦御得知的,可是情节还差一点点,明天吧,么么哒,让大家久等了。
☆、241 暴怒
顾弦禛回来后也不过只呆了一炷香时辰,和庄悦娴说了些话便又离开了。
庄悦娴却以为有孕变得战战兢兢起来,躺在床上竟都不敢下床,顾卿晚再三保证她的胎相很稳,总卧床反倒对养胎不利,庄悦娴才听了顾卿晚的,没再那样紧绷着。
两个有孕的女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话题还总免不了围绕着未来的孩子,顾卿晚和庄悦娴整日里坐在一起谈谈孩子,说说育儿,日子倒是过的非常快。
礼亲王府中,礼亲王妃见这么两日了还没有顾卿晚的任何消息,一颗心沉了又沉。礼亲王也被惊动了,询问过此事后,增派了不少人手在京城及京郊各处寻找。
这日顾卿晚正和庄悦娴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做小孩针线,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喧嚣声,紧跟着朱公公便快步走了进来,道:“外头来了些官军,说是搜拿潜入京城的流匪,还请公主和大姑娘先移步躲一躲。”
庄悦娴闻言忙站起身来,冲顾卿晚道:“晚晚快跟嫂子来。”
顾卿晚听闻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便忙跟着庄悦娴进了屋。她想顾弦禛既然将她们安置在这茶楼的后面,就一定有什么密道之类可供躲避转移的地方,不然顾弦禛一定是放心不下的。
果然,庄悦娴进了内室后,按照顺序移动了几个机关,拔步床便慢慢挪动了起来,很快就显露出一条通道来,后来隐藏着一个暗室。
顾卿晚和庄悦娴进了暗室,外头自有训练有素的下人将所有可疑的地方都收拾了。
这次的官兵搜的特别仔细,不仅四下里都查了个遍,还盘问了茶楼的伙计不少事儿,足有小半个时辰,朱公公才敢将顾卿晚二人放出来。
重得光明,朱公公却冲顾卿晚道:“老奴方才打听过了,这次带兵搜查的乃是京畿右武卫的冯将军,这个冯峰乃是礼亲王府家奴出身,最近并没听说京城出什么乱子,也没听闻有什么流匪逃窜进京。老奴方才留意过了,那些官兵说是查流匪,可对丫鬟们倒排查的更仔细些,且还带了擅长机关之术的人,幸而这暗室乃是出自高人之手,不然……老奴方才可真是吓出一身冷汗来,公主和大姑娘没受惊吧?”
顾卿晚听朱公公说这些,便知道这些官兵是在搜查自己的。她不觉有些发怔,着实没有想到,礼亲王府为了找她竟然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要知道在京城中动兵马,那可是大忌讳啊,一不留神便要被世人诟病有谋逆不臣之心的。
她原本以为她走了,只有秦御会费尽心机的找寻她,却不想王妃和礼亲王也会如此着急,有心要找她回去。
见她怔怔的,庄悦娴握住了顾卿晚的手,顾卿晚方回过神看向庄悦娴。
庄悦娴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顾卿晚顿时便笑了起来,无奈的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偷拿了王府什么稀世珍宝呢,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样不遗余力的寻人。大嫂莫要担心,我没事儿。”
庄悦娴却扫了眼顾卿晚的腹部,心道可不就是拿走了王府的珍宝吗。
这些时日,庄悦娴也有一直在暗中关注着礼亲王府的事儿,也听说了因顾卿晚,秦御的亲事变得有些尴尬为难的事儿。
她这两日本以为,礼亲王妃对顾卿晚的离开,应该会喜闻乐见的,如今瞧着这样子,倒是她误会了。礼亲王妃对顾卿晚,大抵还真像是顾卿晚所言的那样,很宽厚很真诚。
庄悦娴想着这些,心思难免略动,她是女子,总觉得女子还是能从一而终便从一而终的好,兴许顾卿晚和秦御并不是一定就没个好结果的。
顾卿晚并没有发现庄悦娴的神情变换,她的心思已经跑到了秦御身上,总觉得秦御知道消息后,还会派人掘地三尺的寻找,这次躲开了,下次未必保险,万一暗室被发现了呢。
等顾弦禛回来,顾卿晚觉得自己得和大哥商议一番,能早些离开京城,还是早些离开的好。想到会被秦御找到,顾卿晚竟觉得有些胆怯害怕。
顾卿晚离开王府的消息是四日后传到秦御封地的,彼时秦御已经离开了发生地动的谷城县,入了秋平城。
秋平城是秦御封地最为繁华之处,盖因这里水路发达,乃是通往京城的运河的一大港口,也是封地的经济中心。
秦御抵达时,已是入夜时分,秋平的官员们却没人入睡,全都穿戴着齐整的官服,恭敬的站在城门外迎接。
秦御在城门外勒缰停下,官员呼啦啦跪了一地。秋平城知府吴大人待秦御喊了起,忙忙爬起来凑了过去,道:“郡王府都收拾妥当了,王爷一路辛劳,下官们在登云楼略备酒宴给郡王接风洗尘,不知郡王可否赏下官们一份薄面……”
虽然已经入夜,但秋平城却还灯火璀璨,尤其是沿河的烟柳巷等处,阵阵歌声靡靡传来,给这个夜色平添了几分旖旎的温柔。
秦御端坐在马上,扫了吴大人及其身后众官员一眼,甩了甩手中马鞭,却道:“今日时辰已晚,便算了,明日本王在郡王府中设宴,再请诸位大人好聚。都回吧。”
他言罢,马鞭一抽,双腿一夹,已一马当先进了城门。
苏哲停下提点了吴大人两句,无非是,殿下今次着急归京,不必搞那些花哨事儿,早些将政务整理清楚,殿下看政绩说话之类的。
吴大人连连点头,苏哲这才拍了拍吴大人的手,冲矗立在寒风中的诸大人抱拳行礼,这才紧随而去。
待秦御和一众亲随踏着如雷的马蹄声远去,后头穿姜黄色朝服的钱大人走了上来,低声道:“明泽兄看,那位云姑娘可还要送不送?”
每年秦御来封地,封地官员自然都是安排有女人的,只是往年送的女人秦御都没碰过,好似并不喜欢,也不热衷,自前年起,便没再给安排。
可今年封地的官员却听闻秦御纳妾了,并且还极是宠爱那妾室,这开了荤的男人自然不能和从前比,官员们顿时觉得今年有必要给再挑选些女人备着。这个云姑娘就是里头最绝妙的。
本来是安排了在接风酒宴上跳舞助兴的,秦御不赴酒宴,钱大人才有此问。
吴大人想了下,吩咐道:“还是送过去吧,殿下喜不喜欢是殿下的事儿,咱们心意总得尽到了。”
秦御的郡王府就建在这繁华的秋平城中,虽然比不上皇宫的规模宏大,但却也建造的富丽堂皇,气派异常。
他驰马直接进了郡王府,洗去一身风尘后,出了净房便直接进了书房,苏哲已经将各种需要处理的文书账目等分门别类摆放在了书案上。
秦御往书案后落座,苏哲犹豫了下,却道:“爷,方才吴大人派人送了一位姑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