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些日子胖了不少,不如原来清俊秀丽,却多了几分女子独有的温柔神采。薛元也跟着摸了摸她的肚子,微微笑道:“是啊,再过几个月就能出来了。”
姜佑好奇起来:“那你说,他会长得像我多些,还是像你多些?”
薛元摁了摁额角,低垂着颈子,几缕青丝从发冠里滑落了下来,懒声道:“长得像谁不要紧,性子不要像你就好了,你小时候可是个混世魔王,上蹿下跳的一只活猴儿,他要是也是一样的脾性,咱们得费多少工夫教养?”
姜佑不服气地张嘴想辩,想到自己小时候那猫狗都嫌的熊脾气,却又找不出反驳的话来,梗着脖子道:“难道像你就好了?!”
薛元颔首:“至少比你强些。”
姜佑咬着牙坐起来,挽起袖子,正要用拳头和他好好地辩一辩以后的孩子该像谁,就听外面内侍来报:“皇上,晏总督和晏夫人前来谢恩了。”
姜佑怔了怔,扬声道:“宣他们进来!”又瞪了眼薛元,换上团龙常服出去见人。
重岚站在殿里,瞧见姜佑隆起来的肚子,微怔了下才见礼道:“参见皇上,参见君后。”
虽然明知道姜佑的性别,但她大部分时候还是忍不住把她当少年看,如今瞧见她凸起的小腹,总有种回不过神来的感觉。
晏和神色如常地行了礼,姜佑颔首道:“你们起来吧。”她顿了下,转向重岚道:“你才新婚没多久,正是要整顿家务的时候,谢恩什么时候都能谢,不必急着这时候赶过来。”
重岚忙起身道:“皇上抬爱,臣妇更不敢轻忽了。”她又笑道:“况且府中事务自有几个长辈操心,臣妇没什么可整顿的。”
姜佑一手撑着下巴,神情颇有几分倦怠:“那要是你近来没什么事儿,便进宫来陪朕说说话吧,朕整日呆在宫里也烦闷得紧。”
重岚躬身应了,姜佑又转向晏和,沉吟道:“前几日福州被倭寇侵扰,这事儿你知道吗?”
晏和颔首道:“臣已经派人开船前往福州了。”
姜佑先是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一时派过去人手也不济事,这些年每次派兵把倭寇赶跑了,他们仗着有船有岛,便在海上漂一阵,等咱们的官兵走了就又折回来。”
晏和八风不动地站在原处:“那依皇上的意思是?”
姜佑淡然道:“朕想派专人去整治,等根治了这毛病再让派去的人回来。”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静静地瞧着晏和的神色:“镇国将军向朕举荐你去清剿倭寇...”
重岚心里一紧,晏和平静地道:“那真是多谢镇国将军赏识了。”
姜佑哼了声:“朕已经驳回了。你是江南总督,这边还有好些事儿要靠你调度,哪里是说动就能动的。不过要是这回还不行,你就是不想去也得去了。”
她顿了顿,忽然转了话头道:“朕在当初游猎的时候,好像觉着你和镇国将军有些龃龉?”
晏和神色如常地道:“回皇上的话,只是随意和镇国将军说几句话罢了,并没有什么龃龉。”
姜佑眯起眼睛看了他半晌,用‘镇山河’敲了敲桌案:“这样最好,若是因为你们二人的私怨耽误了朝事,那你们就自己掂量着吧。”
她缓缓出了口气:“就是在他面前,朕也是这么说的。”
晏和淡然应了声是,就见上面的姜佑松开了‘镇山河’,缓声道:“听说齐国公要和清河县主结亲,齐国公虽然没有官位在身,但到底是公爵之尊,跟清河县主也算相配了。”
晏和垂眸道:“自从家母去世后,臣多年不曾归家,也不知道家中长辈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既然此事木已成舟,臣也没法子阻拦。”
这话其实是道明了他和家中的关系并不好,姜佑神情和缓几分,指尖轻轻点着桌面:“长辈的事,你身为晚辈的的确不好置喙。不过县主既然是宗室女,娶了她就得按规矩来,这辈子想要入仕是不能够了。”
晏和神色如常地应了声是,姜佑真正满意起来,神色松快,又笑嘻嘻地叮嘱重岚常带些新鲜玩意进来看她,见她答应了才挥手放行,似乎一下子又从帝王变成了那个偏头冲她笑的活泼少年。
她神情有些恍惚地走出宫里,等到半路被晏和拉着手才回过神来,感叹道:“皇上这些年也变了不少。”
她半眯起眼仔细回忆:“我当初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以为是哪家偷跑出来的调皮公子哥儿,现在也深谙为君之道了。”
晏和不以为意地道:“她不光是你旧友,更是齐朝的皇上,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重岚跟着他慢慢往前走:“也是,皇上这辈子仅有的几次公器私用都留给君后了。”她顿了下,担忧问道:“皇上这是对你起了疑心?”
晏和摇了摇头,颔下的组缨随着这个动作,丝丝缕缕地拂在他下巴上:“不过是平衡之道罢了,我如今已经算是位极人臣,若是再有个强大的齐国府做后盾,只怕皇上也要忌惮起来,不过所幸齐国府...”
他一哂,才继续道:“府里那副样子你也是知道的,皇上的意思很明确,他娶了清河县主,这辈子却别想步入仕途了。”
重岚转瞬便了然了:“毕竟齐国府又没有镇国府和皇上那样一荣俱荣的关系,要是齐国府再起复,皇上只怕是不敢重用你了,哪有天下好处都占全了的道理。”
她想到晏老夫人提到清河县主就恨不能笑开花的脸,忍不住笑道:“只是祖母这次怕是要失望了,巴巴地把清河县主娶进门,本以为能靠着平乐郡王让公爹再出仕,没想到反而断绝了公爹仕途。”
他见她穿着全幅诰命披挂走不快,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让她倚在自己身上:“现在纳彩礼已经下了,祖母就是想反悔也不成。”
他又蹙眉道:“只是辛苦你了。”他带着她慢慢往前走,沉吟道:“得想法子让府里出个大错,咱们才能找着由头搬出去。”
重岚叮嘱道:“你别光惦记着搬出去,要是为着这个你真犯了大错,那我宁可天天被恶心着。”
这时候两人已经走到马车边上,他一哂:“在你心里我就是这般无能之人?”
重岚被他拉着上了马车:“我是怕你出错儿才多说这几句的,你看我怎么不去说别人?”
她唠唠叨叨竟让他有种莫名的欢欣,又随意调侃他几句,马车行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别庄,她命下人把东西收拾停当才入住。
她跟着他进了正院,指着他的屋揶挪笑道:“当初你在这屋里洗澡,没留神被我看了个干净,啧啧,好好的一个清白男儿,在那之前这辈子都没被姑娘见过吧。”
他乜了她一眼:“也算是扯平了。”他扬唇笑了笑:“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
她用力瞪了他一眼,他突然转过身来,凑近了问道:“说实话...你第一次瞧见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重岚本想调戏他几句,没想到被他反将了一军,用绢子半遮着脸,讪讪道:“我当时光顾着心慌了,哪有功夫想别的,你问这个我可没法回答。”
他唔了声,若有所思地道:“我想起来,你当时不光看了,还伸手握住了,觉着如何啊?”
这问题一个比一个让人没法回答,她咬着牙道:“你问的好古怪,我又不是刻意去...,怎么可能记得住?”
他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她脸上扑闪着:“咱们成亲你摸了这么多次,难道就没有一次记住的?”他拉着她的手往里走:“那你就再摸摸看。”
男人果然不能轻易撩拨的,重岚正想着怎么脱身,就听院外有人回报:“主子,咱们旁边庄子的主家听说您过来了,特意下了帖子邀您和夫人过去相见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卡文_(:з」∠)_所以更的比较少
下章可以愉快哒污了(≧▽≦)/
☆、第85章
重岚趁机脱开身,转头去问来回报那人:“旁边庄子住的是什么人家,怎么这时候邀请我们过去?”
外面的人似乎怔了怔,才答话道:“不是夫人您大哥买下的庄子吗?是他特地命人请您和主子过去的。”
重岚一怔,这才想起来重延帮她置办陪嫁的时候在郊外买了两处庄子,一处给她做陪嫁,另一处本来打算扔给重正让他打理,没想到他竟然就买在了晏和别院的旁边,不知怎地现在竟自己住了进来。
她惊喜道:“你去回报,说我和你们主子收拾停当之后即刻过去。”
她和晏和在院里换了身衣服才出门,进了隔壁庄子却没见重延来迎,只是被几个下人迎了进去,走到正堂里一瞧,就见有个身穿紫色褙子,媒人打扮的中年妇人正对着重延舌绽莲花。
“...要说我们章员外郎的闺女,那好处可真是说上十天十夜都说不完,模样生的好还擅女红,厨事,规制下人,管家理事样样来得,言容德功俱都是上佳,最得紧的是她还知书达理,懂得诗词歌赋,听说大少爷如今中了进士,诗文倜傥,若是娶了章家姑娘,肯定能琴瑟和鸣,恩爱白头。”
重岚素来冷着的脸上头回显出一个牙疼的表情,漠然地摆手道:“重某暂时不打算娶妻,冰人请回吧。”
那媒人拍着大腿哎呦了一声,笑着道:“不是我说你大少爷,你看看咱们金陵城,哪有像你这般年纪还不娶亲的?你这是还不知道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的好处,照我说,章家姑娘实在是你良配。”
重延淡然道:“我无心于此,暂时也腾不出手来为亲事奔忙,只能敬谢不敏了。”
重岚当年刚及笄的时候也见过这些媒人的本事,那媒人像是块牛皮糖,继续笑道:“我知道大少爷是忙人,可婚事乃是一辈子的大事,就是再忙,也得抽时间打点啊。”
她冷不丁瞧见重岚,当媒人的眼神毒辣,她从相貌上一眼就瞧出了重岚和重延是兄妹,笑着上前行礼:“请晏夫人安,晏夫人也帮着劝劝自家兄长啊,哪有人到了年纪不成婚的?”
重岚见重延面无表情,就知道他半点没这个心思,只能无奈笑道:“我大哥他如今忙着立业,还没功夫想妻子的事儿,只能向托你向章家道一声对不住了。”说完递了个荷包过去。
媒人张口欲言,冷不丁瞧见晏和,又把要说的话硬咽了回去,接过荷包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重延坐在上首,这才露出不胜烦扰的的模样,正欲跟重岚抱怨几句,猛然瞧见晏和,立刻端出大舅子的架子,八风不动地坐着喝茶。
晏和随意捡了个位置坐下,也开始慢慢地给自己倒茶,这两人都定力了得,对着喝茶只怕能喝上一整天。还是重岚先开口道:“方才那媒人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找到咱们别院来了?还有章家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哥?”
重延皱了皱眉:“我这回到郊外来就是为着躲她们,这群媒人也真是神通广大,不知怎么竟寻摸到了这儿来。”
重延自己是进士前程远大不说,唯一的妹子又嫁给了二品的总督,他现在又未曾娶妻,生的这般俊秀挺拔,在那些有未嫁女的人家眼里简直是个宝贝,一窝蜂地派媒人来提亲,赶都赶不走。
重延实在是被烦的头疼,干脆自己跑到郊外来住着,跑了这么远还是能被人找着。
重岚没忍住笑出声来,勉强正色道:“其实她方才说的话也不全错,你如今也老大不小的了,是该找个好人家的女儿成家了,要是那章家小姐真有媒人说的那般好,你和她岂不是天赐良缘?”
晏和十分及时地接了句:“这位章家姑娘可是章员外郎家的女儿?”他顿了下,饶有兴致地瞧着重延的神情,继续道:“听说这位姑娘腋下有异味,就是穿着再厚的衣裳都遮掩不住,在金陵官宦人家里算不得什么秘事。”
这不是就狐臭?她见重延脸色有点黑,转了话头道:“二哥呢?二哥怎么没跟你一道儿过来?“
重延淡淡道:“我最近给他说了门亲事,他不大情愿,正在家里闹别扭,你回头找时间劝劝他。”
重岚奇道:“按着二哥的脾性,心里不痛快不应该是去各大勾栏逛一圈吗,怎么今日肯老实呆在家里?”
重延哦了声:“我关起来的。”
重岚讪笑几声不敢再说话,偏头问道:“你给二哥说的是什么样的人家?”
重延随口道:“你重姑母家的庶女,你回头帮着相看相看吧。”
这亲事以重延的身份秉性倒也算相配,她却皱眉道:“二哥那脾性...别害了人家姑娘啊。”
重延倒似是胸有成竹,对这事儿不愿多谈,抬手招了招,就见好些天没见的清歌走了进来,他淡声道:“清歌家里听说你已经还了她卖身契,差点把她又卖一回,我把人接来本想给你送过去,正好你今日在这儿,把她领回去吧。”
重岚听的心里一纠,忍不住去看清歌,见她人清减虽不少,但精神头倒还尚好,忍不住轻骂道:“怎么清云去你家里瞧你你也不说?”
清歌面带苦涩:“都是亲哥亲嫂子,奴婢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如此绝情的事儿来。”她福身向重延和重岚行礼:“这些日子给大少爷和姑娘添麻烦了,还请少爷姑娘责罚。”
重延淡然道:“你以后加倍用心看顾囡囡便可。”
清歌低低地应了声是,重岚见她现在对着重延也是神色如常,心里对她应该是放下大半了,她在心里喟叹了声,带着清歌告辞了。
她回府便命清歌先下去歇着,自己正要进屋里歇歇,冷不丁被晏和勾住腰间的绦子,眉眼生花地看着她:“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身上有些乏了?”
重岚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狐疑地点了点头:“怎么了?”
他过来拉她的手:“刚好咱们去温泉池子里泡一会儿,解解乏。”
她这才明白他没安好心,抽手就要脱身,没想到被他半强迫地一路带到温泉池子里,池子边上已经摆好了香胰子,干净的巾栉,还有林林总总十几样干净的巾栉和香料,一笔的干燥处还放了两人穿的干净衣裳。
她这才知道他早就准备好了,忍不住偏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不累,要泡你自己泡去。”
晏和上挑的眼角微微一扬,盈盈地看着她:“你不累?”
重岚:“......”她苦口婆心,一副贤惠妻子的模样劝道:“你身为男子,老这么贪于床笫之欢怎么成?万一亏了身子老了小心疾病缠身。”
晏和扬了扬眉梢,面带古怪地道:“我不过是见你精神头不足,想让你泡温泉解乏罢了,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重岚被噎了回去,想到他方才那两眼放光的模样,才不信他刚才没想到那事儿呢。
他抚着下巴琢磨,忽然对着她微微笑了笑:“不过让娘子时时刻刻想到这种事儿,看来是我这个当夫君的不够努力,这才没把娘子喂饱了。”
重岚听他说荤话,脸上微微一红,却冷不丁被他拉住手带到温泉池子里,全身上下都湿透了,绣鞋踩在池底十分别扭。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咬着牙道:“瞧瞧你干的好事儿,全身都湿了,我一会儿怎么出去!”
他只穿着亵衣入了池子,浸湿之后贴在身上,显出全身漂亮流畅的线条,伸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就是不想让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