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别有深意的暗示,刻意放低的声调,公子言眉宇一挑,朝身边的妖孽看去,见他眼神虽浅浅荡荡,但是唇角却颇为邪恶,心底不由得叹了口气。
“没看见谁。你想太多。”
“是吗?”祁玥的语气充满了狐疑,他就不信她没看见宫晟天,那小子虽然五官做了调整,但是只要熟悉的人看过去,稍加揣度就知道是他。更何况还是同他无比亲密的小言儿,估计一个眼神就能辨别的清清楚楚。只是为何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呢?
“不然呢?你以为我看见了谁?”公子言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警告。
祁玥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没有再吭声,只是浑身上下释放出一股‘我很不爽’的气息。询问起那才俊的语气,像是要吃了他们一般。
“哎,你这又准备作甚么妖?”公子言见他把一个温温润润的公子问的面色发白,吞吞吐吐,摇头叹了口气。
“小言儿这是说什么话,我可是秉公执法,认真为你筛选。怎么。难道我为难他你心疼了?”说着,一双眼睛略带寒意的朝那公子看去。
公子言扶额:“既然你不爽,干嘛当初要揽这档子事?”
因为那样子会让他更不爽!
自己把关好歹可以知根知底,可他要是不把关,万一进来什么作幺蛾子的人,他不得后悔死?
“你要是真不爽···”公子言见他半勾着唇角,脸上阴风阵阵,犹豫了一下,还是语气坚决地说道“我可以不选秀。”反正她现在已经有了孩子,要不要男人无所谓了。至于他···哎···
“行了,别安慰我了。”祁玥承认,他在听到公子言说取消选秀那句话时心底是很欢喜,但是他不能再自私了。他比小言儿大,终究有一天要走在小言儿前头,到时候没有他缠着她,小言儿万一寂寞了怎么办?所以哪怕是给她寻个伴儿,他也要给小言儿寻个男人。
见祁玥脸色恢复正常,公子言在心底叹了口气。其实她刚才也过于冲动了,选秀不是小事,说停就停,就是外公那里她也过不去。他老人家现在一心就想给她找个依靠,她要是随随便便取消了,肯定会寒了他的心。而朝中大臣那里,更是说不过去。
在其位,谋其政。
她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任性了。
这么想着,眼神又情不自禁的朝他看去,却见他正低着头,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视线一般,抬起头时,眼底不再是清冷一片,而是淡淡水光,蕴含着温柔的情愫,如温泉一般熨烫暖人。公子言唇角微勾,他也抿唇一笑,四目相对,没有怨恨指责,反而充盈着对彼此的歉意和包容。
从公子言出现,众人的注意力就都不约而同的放在她的身上,如今见她突然露出这么暖人的笑容,众人一个个都按捺不住想要寻找那个和女皇相视一笑的人。公子言自然是发现他们中引发出的骚乱,眼眸一转,然后就看到一抹身影正绕过假山朝他走来。
他穿着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墨发用银冠高束。容貌清俊,五官精巧如玉,薄唇紧抿流露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感。迈着优雅的步伐行至公子言面前,然后对着眉眼含笑的女皇低下了头。
“见过皇上。”
公子言抬了抬手臂:“西元使者团都送走了?”
冷睿渊点了点头:“臣把他们送出皇城才回来。”
公子言脸上闪过一丝赞许,然后抚着肚子站起身:“朕宫中还有事,就不多待了。冷相,随朕回宫。”
“是。”冷睿渊低头,然后在公子言走过来时如往常一样伸出一条胳膊,而公子言也配合的把手搭了上去。她现在肚子越来越大,旁人为了她的安全在她走路时都搀扶着她,冷睿渊不合适做出这样的动作,便伸出臂膀让公子言自己搭过手来。
女皇走路需要人扶着,这在宫里算不得新鲜事,但是第一次见到的才俊们眼底则一个个闪耀出不知名的火花,看向冷睿渊的眼神更是或多或少带了些敌意,显然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假想敌了。站在人群后面的宫晟天更是不知不觉的释放出刺骨的寒意,看向那抹紫色身影时眼神充满了不满。
“冷睿渊这小子···不错啊。”就在现场因为女皇的离开有片刻的寂静时,东方槐一句情不自禁的感慨让不少人变了脸色。
“嗯,小言儿很相信他。”祁玥默默的应和了一句,把在场众人心底的紧张感又提高了一个台阶。
“冷相不错。”东方青幕也赞许的点点头,因为前几天公子言让他和冷睿渊商讨边界兵民城池发展问题,东方青幕和这个冷睿渊共事了几天,发现他果真如传闻一般博才多学,性子虽冷了点儿,但也称得上是谦逊有礼。比他认识的一些公子哥,好得多。
“要是差了,女皇也不会提拔重用他。”东方青宇也点评了一句,迎来身旁狐狸二哥的应和。
他不过是随心这么一感慨,没想到迎来这群小子这么大的反响。东方槐看着那边已经看不清二人的小路,摸着下巴心底渐渐有了主意。
“巴登他们可又说了些什么?”回宫的路上,公子言像冷睿渊问道。
“没说什么,只是想让臣在等等。似乎以为事情会有转机。臣想着皇上临行前叮嘱臣的话,让臣处理完事情去找皇上,所以简单明了的告诉他们小皇帝愿意留下做客的想法。然后他们就灰溜溜的离开了。”冷睿渊半低着头回道。
“是吗。睿渊,你觉得巴登他们会怎么做?”是投降还是抵抗?
冷睿渊垂眸仔细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臣不好回答,毕竟炸弹现在唯我国拥有,西元不可能不害怕。只是西元自古以来杀戮征战斗争的性子,又让臣觉得他们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就臣服。”
“就是因为他们血液里流淌着好斗的基因,所以朕一开始想用柔化的手段却感化那一群人,可谁知他们却把朕当成冤大头一般,以为有了澈澈的保证,朕就不敢碰他们,因此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不知足。迫不得已,朕才摞下狠话。只是如你所说,事情结果如何,朕也不知。炸弹虽厉害,但是朕真没想弄得大地一片荒芜。”
“呵呵。”听到公子言的心里话,冷睿渊不仅赞许的点点头,还轻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公子言微微有些不满。
“臣只是感慨,皇上自从怀孕后,性子比以前温和多了。”冷睿渊毫不畏惧的说道。
“哦?”公子言歪了歪头“何以见得?”
“要是放在以前,皇上才不会采用什么柔化手段,更不会顾忌这么多,定然是不服就打,一直打到他们服为止。民间哀怨,百姓抱怨什么的,根本不会在乎。可是现在···皇上比以前有人情味儿了。”不再像是当初报仇雪恨似得,即便是闹得齐燕乌烟瘴气,也要将心底的怒火发泄个干净。
这是什么话,是说她以前没有人性味儿吗?
公子言毫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但是心底却没有一丝怒火,因为他说得对。要是放在自己以前的脾气,早就二话不说先扔个炸弹过去,一直炸到他们服。至于民间?翔宇刚建国的时候不是一样民间对她骂声一片?现在呢?
“总之西元那里加强警戒,让人把他们给朕盯紧了。”抚着肚子,公子言不得不承认自己越来越女人的事实。
“是。”
回到宫里没多久,祁玥就带来这次初次审核的结果,见他用别有深意的眼神扫了眼上面一个名字,然后面带微笑的飘然而去。公子言狠狠地抖了下身上的鸡皮疙瘩,然后才拿起那张名帖。
“莫允礼、李俊、温思南···还有···叶兰?”看着这个名字刻意被某人标注的名字,公子言嘴角一抽,然后让人把叶兰的画像招来给她过目。等那画像打开的那一刻,某公子眼中划过一丝‘果真如此’的流光。
画中的叶兰,温柔雅俊,眉宇间暗藏一抹忧郁,是一个忧郁型气质美男。虽然外貌不是很惊艳,但是身上释放出的书卷气却让人为之心软。公子言轻叹了口气,将画卷交给小安子收好,然后才把小虎叫来。
“去查查真的叶兰现在在哪儿呢?若没安顿好就安顿好他。”都当爹的人了,做事还那么冲动。真是···不让她省心。
啪!
刚抱怨完,寝宫的窗户突然被人给推开,然后一抹白色的身影跳了进来。小虎刚要戒备,可是一看来人的脸,顿时愣在了原地。
“你来的正好,真的叶兰呢?”公子言瞅着来人问道。
来人嘴巴一撇,不情不愿的吐出两个字:“死了。”
“你···”公子言拿眼瞪他,更是在他伸过来手的那一瞬间一巴掌拍开。
“我把他打晕,然后就丢到那个山林里了。”
公子言真不知该如何说他:“你就不怕他报官?”
“墨白给他挑明了我的身份。”
“······”公子言扶额,看向一旁傻眼的小虎“你亲自去叶兰家走一趟,省的出什么岔子。”
“是。”
小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公子言见他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的肚子看,果断的拿袖子一遮:“你来干什么?”
宫晟天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来找媳妇孩子。”
“呵呵。”扶着腰在软踏上坐下,见他略微拘谨的坐在那里,公子言惬意的呷了口茶,道“怎么?不做敌人了?不要天下了?”
宫晟天被她羞得说不出话来,毕竟当初在槿城,是他说的结果未分出来以前,他们都是敌人。结果到头来,赖账反悔的似乎也是他。
“可你当初不也要和我一争高下么?”宫晟天按捺不住性子,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然后一个垫子就朝他砸了过来。
“那你滚回去,等我们打完你再来吧。”公子言袖子一挥,送客。
宫晟天抱着垫子凑了过去:“以前是我不对,又想要天下又想要你。拉不下来脸面,只好和你僵持着。可我现在全想明白了。你有天下,我有你就够了。”
“呵呵。”公子言一巴掌拍到他的脸上,却被他攥在手心里紧紧地抓住“怎么?决定嫁给爷了?”
宫晟天脸色一窘,然后伸手轻轻地摸上她的肚子:“只要是你,嫁娶无所谓了。”
公子言盯着他看了好久,才悠悠的勾起唇角:“其实以前我也不懂事,你好面子,我也不愿意低下头,你想和我争个一二,我就顺着杆子和你斗。不过好在在我们两败俱伤之前认清了一切,不然以后即便是我们在一起,心底也会有疙瘩。”
因为一场赌气,因为两个人的一个执念,以天下人的性命为筹码,在这大陆上争个你死我活。可到头来不管哪方胜利,哪方血流成河,天下终究掌握于他们二人手中,这样的爱情,太丧尽天良,也太自私,不过好在,他们都停住了。
“我以后会好好的待你,带孩子。你忙朝政,我就专心伺候你和孩子如何?”
看着主动往家庭煮夫方向靠拢的宫晟天,公子言勾唇一笑,抬手勾起他的下巴:“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你先想想,你如何度过我外公那一关吧。先不说外公,光是干爹祁玥,你想好怎么招架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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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出来估计要等到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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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动了
干···干爹?
听到这个称呼,宫晟天只觉得上方来了一记响雷,然后他整个人就炸了。
“你难道要我教他干爹?”宫晟天两眼一瞪,惊得站了起来。
公子言依旧自顾自的摸着肚子,脸上的神情淡得几乎看不出丝毫喜怒:“生恩不如养恩,我算是被他养大的,叫一声干爹也没什么。怎么,难道雪皇觉得屈尊了?”
“怎么会···”宫晟天一听公子言这略微不对劲的语气,立马慌了,蹲下身子重新握着她的手“你别生气,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积怨已久,成见很深,你现在让我去叫他干爹,我···”
宫晟天垂下头,缎子般的长发顺着肩头倾泻而下,从公子言这个角度,她可以看清楚他宽阔的肩膀,还有他心底极力隐藏的委屈。
委屈···
公子言琢磨着这两个词,然后慢慢的勾唇笑了。手指轻轻地揉捏着他的指尖,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渐渐舒缓,才开口道:“你刚才为什么觉得我生气了?”
宫晟天想都没想就开口:“感觉!”以前公子言见了他,就给饿狼见到肥肉似的,二话不说扑过来就要占便宜,所以当他习惯了这种过度的热情后,公子言稍微对他冷淡一点儿,他都能敏锐地察觉出来,并因此在心底产生恐慌。
一句话,某皇上太没有安全感,因此对某公子就格外的敏感。刚才公子言虽然没流露出什么喜怒,但是那表情对宫晟天来说,她就是怒了。因为公子言在他面前从来不明白什么叫做掩饰。
“还有就是···”宫晟天抬头瞄了眼某人的脸色,然后才在她淡淡的眼眸中小声道“孕妇不是都喜怒无常么···”
“哈?”公子言脸上的表情闪过半分的迷茫,随后就眼神犀利的朝他看去“你这几个月都干什么了?”
某皇上听到这个问题,以为某公子在关心他,于是老老实实的把分离开这几个月自己都干了什么一五一十的汇报清楚,大到国事朝政,小到中午吃了什么都讲得明明白白。自然也就不会漏了自己这几个月以来养成的良好的睡前阅读习惯。
“你说你最近在看有关孕妇方面的书?”想了想某个铁血战神每天晚上睡觉前捧着一本孕妇手册看,公子言嘴角狠狠一抽。而某雪皇似乎察觉了什么,小心翼翼的瞅了眼某人后,又补充道“不仅是孕妇手册,还有婴儿手册···”
婴儿手册···
“可是我看那么多,却没有表现的机会。”
看着某个垂着头,浑身上下释放出一股哀怨气息,如一只大型流浪犬一般蹲在自己软榻前的某个傲娇货,某人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有了些许松动。
“我靠着累,你把我抱床上去。”
宫晟天刷的抬起头:“好!”说完,就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一手拦着她的肩膀,一手从她的腿窝处伸出,然后慢慢把她从软榻上抱了起来,而且还在抱起她的同时,收紧了原本就结实的小腹,因为他怕碰到她的肚子!
公子言无力地翻了翻白眼,然后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屋顶,在心底从一数到十后终于没控制住自己的嘴皮子。
“你这么小心翼翼的干甚?爷又不是一件瓷器!”半会的功夫了,才走了两步路!
宫晟天谨慎的摇了摇头:“不行,你现在可比瓷器金贵。”
公子言两眼一眯:“难道老子以前就不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