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您若再不接的话,这茶怕是要凉透了。”
郦南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好似在哪里曾经听到过。
屋内其他人却是不需多想就瞬间将他认了出来。
这分明就是重家的九爷,重廷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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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声落下后,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少年。他与郦南溪年龄相仿,身着月白色宝相花刻丝锦袍,容貌隽秀举止温文。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少年朝郦南溪看了一眼,朝着梁氏唤了声“母亲”。
梁氏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接茶一事,心中愈发厌烦眼前这做了妇人打扮的小姑娘。偏偏众人面前她不好对他发火,不然定然让人看轻了他去,故而好生说道:“晖哥儿,这里没你的事。”
重廷晖还欲再言,便见那正捧着茶盏的女孩儿回过头朝他望过来。
重廷晖对她安抚的笑了笑,正欲再言,却听旁边忽地传来重重的“啪”的一声。
众人尽皆循声看过去,这才发现响声是卫国公敲击桌案所出。
他眸色冷厉面容沉肃,五指用力敲击身侧桌案。一下,一下。规律的啪啪声扰的人心里发慌。
重老太太微愠,却也不敢在他的面前发火,语气生硬的说道:“国公爷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着急去做旁的事?”
“倒也不是。”重廷川淡淡一笑,“老太太您心知肚明,又何必来问我。”
“你母亲为你的事情操劳,累了那么多日精神不济也是有的。你又何必来催。”重老太太与梁氏说道:“孩子也是不易。昨儿折腾了一天,今日又赶了个早。”
言下之意,就是让梁氏尽快接了那杯茶。
梁氏怎是受人胁迫的性子?当即面色愈发黑沉了些,根本不曾接话,也不曾又何动作。
啪啪的敲击声忽地消失。
重廷川五指收拢,长腿一迈往前行去。
就在他将要与梁氏开口之时,旁边忽地有个少女快步行了过来。她将郦南溪手里的茶盏赶紧接了过来,端到了梁氏的跟前。
“母亲,您就喝了这茶吧。”少女对梁氏笑眯眯的说着,语气十分亲昵,“您若不喝的话,嫂嫂手臂累了,哥哥和祖母自然要心疼的。”
一句话,就将重廷川先前那般说成了是夫君怜惜娇妻,而抹去了他是与梁氏不和一事。而且她还顺便将那茶端到了梁氏的跟前,让大家也有了个台阶下。
世家贵族,终究是要顾及些脸面。
梁氏知晓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不好看,且瞧见少女眼中的渴求之后,她到底是改了注意。
梁氏并未去接茶盏,而是就着女孩儿的手,直接弯了弯脖子,用嘴唇轻轻碰了下茶盏的边缘,权当是喝过茶了。而后与旁边的向妈妈说道:“给她吧。”
向妈妈就将一个红漆盒子捧到了郦南溪的跟前。
郦南溪朝身边的秋英微微颔首,秋英走上前去,接过了那个盒子。郦南溪躬身说道:“多谢太太。”
“是个懂礼的孩子。”重老太太侧身与重二太太说道:“合该这样。”
梁氏这就笑了。笑容十分浅淡。
郦南溪望向了那个少女。
这少女与她年岁差不多大。身着翠绿色镶银丝苏缎长裙 ,头梳双丫髻,上面插了两朵珠花。
对方朝着她笑了一下,就又回了原先的位置。
重老太太看了眼梁氏,见她不言不语且静坐不动,就朝重二太太使了个眼色。
重二太太走到了郦南溪的跟前,笑道:“来,二婶带你来认认人。免得到时候一家人面对面见到了还不认识,那可是麻烦。”语毕,就向郦南溪一一介绍起来。
梁氏既是不愿介绍众人与她认识,那她跟着重二太太认认人也不错。
郦南溪冲重廷川轻轻颔首,示意她没事让他无需担忧,这就跟了重二太太听她说的去了。
这些人郦南溪大都是第一次见。虽然当初庄氏将国公府的人向她梳理过一遍,但未见到人,终究只是个片面的了解,并不能有多深的印象。如今面对面的看上一次,到底是比之前能够多了解一些。
见过了家中女性长辈后,郦南溪已经收了好些样礼。而后重二太太就向她介绍起了家中的平辈与晚辈。
郦南溪对其中三个人印象极其深刻。
一个是重家的五爷重廷帆。
他和重廷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同是于姨娘所生。而且,重廷帆乃是平宁侯的庶长子,比重廷川大了三岁。只不过当初侯爷还有梁家人选择嗣子的时候,掠过了他去,同时选中了更为出众的重廷川。
第二个便是八姑娘重芳苓。
她便是之前从郦南溪手中接过茶盏硬是让梁氏喝了一口的少女。如郦南溪之前暗自猜测的那样,少女正是重大太太的亲生女儿。
郦南溪留意到的还有一个人。那便是重家的九爷重廷晖。他是重芳苓的孪生弟弟,亦是重大太太亲生。
郦南溪是记得重廷晖的。
一个少年,在那样的情形下,依然不骄不躁温文尔雅,保持着世家子弟应有的风度,着实难得。
她当初在山明寺中听闻常福说她帮过九爷,她就曾经想过,常福的那个主子应当就是那位“九爷”的兄长。自从知晓重廷川的真实身份后,她便知道,自己终究是会见到常福口中的“九爷”。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温和的少年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里替她开口说话,甚至于不惜冲撞了他的母亲。
郦南溪想,这个家里除了重廷川外,也并非一无是处。终归还是有些值得人期待、能够感受到些许暖意的。
在家中待嫁的时候,依着习俗,郦南溪早就亲手绣了好些个香囊荷包,为的就是嫁过来后作为礼物送给重家的亲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