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看出来了,五姑娘和六姑娘之间正较着劲儿。她可不凑这个热闹。
郦老太太知晓这个孙女素来是极娇的,被她拒了也没有分毫的不开心,反倒说道:“西西赶忙歇着吧。若是累了,进屋里歪一会儿。”
这话一出来,太太姑娘们的表情就相当好看了。
老太太的屋子是从不让几个孩子们过去睡的。唯有郦南溪,从小就时常被老太太领过去一起歇着。如今时隔几年,依然如此。
四姑娘郦竹溪是郦南溪的亲姐姐。
她看妹妹成了众矢之的,暗叹一声站起身来,说道:“孙女也想为祖母插一瓶。”
这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就从郦南溪身上都转到了四姑娘的身上。
郦南溪怎不知晓姐姐是在帮她?就拉住了四姑娘的衣袖,想要说些什么。
四姑娘轻轻朝她摆了摆手,示意郦南溪不必如此。
——有些事情,西西不知道,她却清楚。既是大家早晚都要争上一争,不如现在就开始罢。
郦南溪不知素来温婉的姐姐此刻为何面露坚定之色,见状也只得松了手静坐一旁。
郑氏想让八姑娘也参加。谁知道她刚想说这话的时候,扭头去看才发现八姑娘已经禁不住饿拿着点心吃了起来,故而只得弃了那个打算。
这时候五姑娘躬身朝老太太行了个礼,“既是姐妹们都要如此,倒不如来个花艺的比试。不是为了分出优劣,不过是让姐妹们试试手罢了,也免得到了花朝节的时候舒展不开。”
花朝节的时候,大恒都会举办花艺比试,京中的太太和贵女们都会参加。
郦老太太听闻后自是许了。
因着有三位姑娘要比试,且其中两位没有准备花,所以插花的时间就稍稍推迟了些。
八姑娘这个时候拍了拍手里的点心渣子,扬声说道:“祖母,我饿了。”
大家听闻,心里刚刚绷起的那根线就瞬间断了,俱都笑着去看八姑娘。
大太太小心翼翼说道:“不如让孩子们用过早膳再开始吧。”
“是这个理儿。刚才是我疏忽了。”郦老太太也不让大家回院子去用膳了,直接叫人摆了几桌在她屋里。
待到大家一同用了早膳,姑娘们这便带了各自的丫鬟去选花。
六姑娘生怕耽搁了这会儿后自己的花就不如另外两位的花朵娇艳,就又出去了一趟重新采摘。一来二去的,从六姑娘说起插花一事一直到开始比试,中间约莫间隔了一个时辰。
六姑娘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很不舒坦。
原本她是想借了这事儿好在祖母面前露个脸。谁知道居然让其他两人给搅合了。
仔细想想,如果不是郦南溪,四姑娘就不会出手。如果不是四房送来了布匹,五姑娘就不会和她结仇,更不会今日非要和她对着来。
算来算去,都是四房那边的小动作太多。不然的话,今日就是她自己露脸的时候了。
六姑娘越想心里越不舒坦,就在择花的时候明里暗里和四姑娘处处不对付。
郦南溪原本是挨了四太太坐着观战。后来她发觉了六姑娘的所作所为,就默不作声的挪了位置,坐到了离四姑娘最近的那一处。
原本她并未打算出手,如果这个比试足够堂堂正正的话。
但是,如果有人欺负到了她在意的亲人,她就不打算作壁上观了。
她可是相当护短的。
郦南溪静静的看着四姑娘她们的一举一动,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她对自己的花艺十分有信心。
前朝开国之初,有女鸿儒著《女艺》一书。后开设静雅艺苑,专门请了当时世上各个方面最富有盛名的女子来做第一任先生。
而前世的她,便是教习花艺的那一个。
第三章
眼看姑娘们已经准备就绪,郦老太太让人将刚刚她准备好的三个插花用瓶给拿了出来。一样一样摆在大家面前后,众人都不由得暗暗惊叹。
其一是官窑青花缠枝花卉纹花觚,再一个是前朝的青釉鹤纹花樽,最后那个是年代颇为久远的白瓷玉壶春。
看到玉壶春的刹那,女孩儿们都有些心动。这可是老太太屋里搁着的宝贝,几百年前的古物。
谁也没料到,老太太居然这样舍得,把这些好东西都拿出来给她们比试花艺用了。
在大恒,花艺不仅仅是将花插得好看了便成,还要讲究养花时日的多少。古器深埋土中多年吸足了地气,用来插花效果极好,花色更为艳丽且不易凋谢。更何况这玉壶春成色极佳。有个典雅大方的玉瓶,想必能插花效果增色不少。
郦南溪却微微皱了眉。
其实,白瓶是很考验技艺的。若是插入的花色艳丽,会显得头重脚轻;若是插入的花色素净,又很容易显得寡淡无意趣。
大家都开始盯着那玉壶春看的时候,四姑娘听到旁边响起了郦南溪的声音。
“姐姐,姐姐。”
接连两声轻唤,声调起伏颇大,尾音轻轻上扬。
四姑娘莞尔,下意识的就要说一句“不成”。因为这般的语调,一般是妹妹郦南溪对她有所求的时候。虽然她十有八.九会答应妹妹,但是头先回答的那句却是要开着玩笑和妹妹说句拒绝的话。
那两个字刚要出口的时候,四姑娘猛地心中一跳。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回头望向郦南溪。果不其然,郦南溪对她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四姑娘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