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把自己分成了两半,一半时刻思考着情势变化,观察着弗兰西斯的反应,另一半则沉浸在谢琇莹的思想中,模拟她的反应。
听到弗兰西斯的问话,她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想哭。”
想哭就哭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弗兰西斯被这个任性的答案逗乐了,他嘴角翘起了一丝弧度,顷刻间就又消失。
他大致能猜出来她哭泣的原因,不过这个原因让他非常不喜。
隔着被子,他有力的大手摸上了妻子勾着的头,他在上面轻轻拍了一下,告诉她:“以后,我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唯一的男人。”
弗兰西斯轻轻地掀开被角,对上她雾蒙蒙的眼睛,做出宣告。
“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和过去做告别。”
“十分钟之后,不许再伤心。”
他挑起女孩还略带婴儿肥的下巴,男人略显粗糙的手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说:“以后,不许因为任何人伤心。”
弗兰西斯的语气太过笃定,那双灰色的眼睛充满了坚定和自信,仿佛说出口的不是命令,而是某种已经实现了的事实。
女孩睫毛微颤,朦胧的泪眼看着他,忍不住低声问:“任何人吗?”
弗兰西斯点头:“任何人。”
她继续问:“包括你吗?”
弗兰西斯回答:“不。”
他微微低头,“我喜欢你为我伤心,但我更喜欢你所有的快乐都因我而来。”
路漫漫在心里啧啧感叹:这情话等级,能把扭曲的独占欲说得这么美丽,简直可以列入教科书了,题目就叫做《如何美化控制欲》。
弗兰西斯话中的意思仿佛已经情深似海,但是事实上,只是他的独占欲在作祟,无法忍受属于他的东西被别人牵动喜怒哀乐,即使这个“别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这些不正常的心理谢玉致根本不可能明白,她还是个天真的,没有经历过任何风浪的孩子。
她被弗兰西斯的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打动了。
尤其是在她别有用心的时候——无论是在谢琇莹心中,还是在谢玉致心中,弗兰西斯都是华国的英雄。
她本身就对他充满了愧疚。
这一天,两个人终于没有在分房睡,如果不是因为谢玉致还没有成年,弗兰西斯一定不会放过她。
在谢家住了一夜,第二天路漫漫就跟着弗兰西斯搬进了新家,这里距离军区更进,是弗兰西斯常驻的地方。
随行的还有谢玉致全部的东西,弗兰西斯恨不得连她踩过的地板都一快快掀起来带走。
路漫漫有预感,迎接自己的一定又是一个装修精致的牢笼。
她觉得心好累啊,这群神经病能不能有点点创意,囚禁PLAY她已经玩腻了好吗。
显然,弗兰西斯大人是玩不出什么新意来的。
“谢玉致”态度的软化就像是一股带来了新鲜空气的微风,弗兰西斯心中那一直蠢蠢欲动的掌控欲望,则是一簇火苗,轰然间成了滔天烈焰,再也掩饰不住。
军区附近有一片别墅区,军部的高层基本上都住在这里,这就是“新家”之所在。
不同的别墅之间间隔很大,基本上是鸡犬不相闻的状态,而弗兰西斯住的地方更加高端,只能看见别人家白色的屋顶。
路漫漫住进这里面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时间,她几乎完全和外界脱节。
因为是军区,所以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闲杂人等包括谢玉致的父亲。
因为是军区,所以信号被屏蔽,只能使用内部网络,而内部网络又无法和外网连接,她连想给谢大人打个电话都不行。
因为是军区,所有很多消息都传不进来,她根本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因为是军区……
总之,全都是因为军区。
路漫漫和外面的社会完全脱节,这么长时间,她看到的活人只有弗兰西斯一个,除了冷冰冰的机器人,能说话的人也只有弗兰西斯一个。
弗兰西斯和往常一样回家,刚打开门,一只琉璃花瓶就冲着他的脑袋直飞过来。
早有准备的男人伸手一挡,解救了即将结束生命的花瓶,随手摆到旁边的柜子上,看着怒视着自己的妻子,明知故问,“怎么了?”
路漫漫又抄起一个高脚酒杯去砸弗兰西斯,怒吼:“我要回家!”
弗兰西斯看着满地的残骸皱了一下眉,怪不得傅宁给自己送过来的账单上的金额那么大,乱摔东西实在不是什么好习惯。
以后要慢慢给她纠正过来。
弗兰西斯脸上的表情不喜不怒,他说:“等我忙完就陪你回去。”
这当然是托词,安那奇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他要忙的事情很少。
他在有计划地一点点隔离她和家人的联系,一点点割断她对外面世界的向往,最后,她就会安安心心地待着这里,眼里,心里,所有的思想里,都只有自己。
这是弗兰西斯最终的目标。
果然,一听他这句话,暴怒的女孩更生气了,她把桌子上能看到的东西全都砸了个稀巴烂,边砸边质问他:“三周前我就说要回家,你说等你忙完。”
“好,我等你忙完。结果你一直让我等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