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粉都是相同的桑皮纸,除了你与我来过这后院,不是你,是谁?”蜀王妃心口上下起伏,心里恨得牙痒痒,她敢肯定,谢桥故意将断肠散掉在地上,就是为了谋害她!
却没有在自身上找过问题,她如果没有不安好心,岂会掉入谢桥的坑里?
谢桥细长白皙的手指指着断肠散的药包,手指轻轻挑开,点着一角道:“为防招人陷害,我的药包纸上都有特殊的标记。”
蜀王妃一怔,凑过来看,便见到桑皮纸上有一片暗色的枫叶。怔忡的呆愣在远处,她怎么会想到谢桥会如此多的心眼,普通包装的纸张,也弄这么多的花样!
“你害人,自然不会留下把柄,藏在羽儿床铺下的药粉,不会用自己常用的东西。”蜀王妃冷声道。
谢桥微微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眸子里一片冰封的冷意:“如王妃所言,我害人,为何还要留一包药粉藏在床铺下?洒在床褥上,留下证据,岂不是多此一举!”似想起什么,眸光微微一转,冷声说道:“我倒觉得这是一出贼喊抓贼的戏码。毕竟,除了我,还有王妃也在后院呢,也有嫌疑。”
“你休得胡说!”蜀王妃心中微微一颤,厉声说道:“昨日里我一直在厢房里,如何去下毒?”
“你并无病痛,为何借故回后院?”谢桥毫不留情的戳穿,冷声说道:“你故意刺激我,纳兰小姐比我有姿色,郡王会被她美色所惑,从我嘴中套话,作为今日的证据!”转而,看向寒梅道:“你方才定是因为这句话,为怀疑我吧?纳兰小姐,已经请求嫁给荣亲王世子,并不觊觎郡王,我为何还要害她?”
寒梅点头道:“正是如此。”
蜀王妃一手撑在桌子上,目光紧紧盯着谢桥,竟无从反驳她的话。
昨日她本就是装的!
纳兰清羽知道谢桥是大夫,听闻她不舒服,定会将人请进来,所以便有她进后院的证据。
却没有想到,正是如此,反倒使得她也没有讨到好!
“我只是头痛而已,许是吹风的缘故。”蜀王妃辩解道。
“王妃乘坐马车来纳兰府,如何吹风?”谢桥步步紧逼,咄咄逼人道:“昨日我进厢房,离开后院,寒梅一直跟在我的身边,我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反而是王妃,独自一人躺在厢房里……姑且算你是吹风头痛下不得床榻,那时候你身旁的婢女呢?她又在何处?”
蜀王妃倏然一惊,她倒是忘记阿浅了!
那时候的确不在厢房里,而那时候她也并未吩咐阿浅动手!
是拾到谢桥掉下来的药粉后,突然计上心头。
想到此,蜀王妃一愣,猛然醒过神来,她这是被谢桥诱导,走进她布置的陷阱里了!
寒梅猛然回想起来:“奴婢带着郡王妃去后院的时候,并不见王妃身边的丫鬟守在身边。”
谢桥心中冷笑,阿浅那时候自然不会跟在蜀王妃的身边。来纳兰府中的时候,想必便听了蜀王妃的吩咐,盯着她罢?所以,她故意让暗卫弄出响动,引走阿浅。
制造她不在场的证据,又有寒梅在场,揭发出来之后,便又多一条指向蜀王妃的有力证据!
阿浅面色苍白的跪在地上,无措的解释道:“王妃,奴婢那时候见到有一道人影去往纳兰小姐的屋子,并不做多想,跟过去了!”后来并未见到人,只以为是幻觉,便没有与蜀王妃说。
谁知,正是因为疏漏,反而让王妃被人揪住把柄,吃了败仗!
蜀王妃气得两眼发黑,之前若是还不确定的话,如今却是愈发笃定她跳进谢桥设的局中!
“阿浅不在,如何就能说是我?”蜀王妃努力的维持住脸上的笑容,看着谢桥的目光凶狠怨毒,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
“为何?”谢桥眼底闪过一丝冷芒,踱步至她的面前。蜀王妃后退几步,谢桥冷笑一声,猛然拽住阿浅的手,举起来。宽大的袖子滑落下去,手臂上密布的红疹,与纳兰清羽身上如出一辙!
阿浅惊慌的捂着手臂,挣扎着抽回手臂。
蜀王妃的脸色青紫交错,手死死抓着桌沿,方才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王妃,你可还有话要说?”谢桥目光冷冽,拿着锦帕擦拭抓着阿浅的手,勾唇笑道:“王妃倒是说了真话,你想要害纳兰小姐嫁祸我,所以故意说纳兰姑娘美貌动人激怒我之下说出难堪的话,让你捏着把柄。”
只是,谁挖坑埋住谁就各看本事了!
蜀王妃一双眸子幽邃如鬼火,阴森诡谲。
越听谢桥的话,越心惊肉跳,她在算计谢桥的时候,她何尝不是在算计自己呢?
纳兰清羽目光幽幽地看着蜀王妃,清泠泠的眸子里,布满憎恨。
蜀王妃心头一慌,咬紧牙根,怒斥着阿浅道:“贱蹄子!谁给你的胆子去害羽儿?”
阿浅四肢发冷,蜀王妃这是放弃她,推出去顶项。
她也不知道这药如此霸道,不过沾染一点,即便她洗了几遍,仍旧生出一大片红疹。
“奴……奴婢……”阿浅不想死,想要开脱。
蜀王妃目光冰冷,紧盯着她,涂着蔻丹的尖利指甲,仿佛染血的利刃,拦腰掐断绣帕上细细的莲花茎干。
阿浅浑身一颤,仿佛看见她的爹娘的脖子被蜀王妃拿捏在手中。
唇瓣几乎给咬破,泪水顺着灰白的面颊滚落,阿浅砰砰磕着头:“饶命啊!王妃饶命!”
“你太令我失望,我念你老实本份,提拔你,将你带回京城。不想你却包藏祸心,谋害羽儿,挑拨我与她之间的关系,而且还误会郡王妃!简直该死!”蜀王妃痛心疾首的怒斥,随即,看向纳兰清羽:“羽儿,这贱婢交给你处置!”
纳兰清羽一只手捂着脸,看向一旁的秦蓦,抿紧红唇。良久,方才说道:“王妃看着办罢。”想让她做个恶人?心中冷笑,没有经由她的授命,一个奴婢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
她与谢桥之间的争斗与她无关,莫要将她牵扯进去。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拿自己作筏子对付谢桥!
蜀王妃脸一沉,纳兰清羽这是怨上她了!
也不想想,她这么不留余力的针对谢桥是为了谁!
她不就能够如愿嫁给秦蓦?
嫁给玉倾阑,心中嗤笑,她的小心思岂能瞒过她?
可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她不给交代,难以脱身,沉声道:“拖下去,杖毙。”
阿浅双目圆睁,眼里透着绝望。想要不顾一切的喊冤,蜀王妃眼底浓重的威胁之意,到嘴的话吞咽进去。她进京的时候,她一家人便被蜀王妃提拔,若是她违背蜀王妃的心意,只怕家人也不得善终!
阿浅被带下去。
蜀王妃脸上堆着笑容,讨好纳兰清羽:“你看这样可解气?”
纳兰清羽冷笑道:“王妃的心可安了?”
蜀王妃脸上的笑容僵滞,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她这是何意?
暗指她在杀人灭口?
谢桥脸上的笑意渐深,不知蜀王怎得就娶这样一个女人。明明想要借助众人的势力,却偏偏一个个都给得最狠了。
秦蓦不是个傻的,便知道该如何做!
天家最是无情,兔死狗烹的下场,比比皆是。
协助这样拎不清的人上位,便是将自己的命送到他们的手里!
蜀王妃绝非是不容他的!
只怕,蜀王也并非表面那般和气罢?
不过形势所迫!
“蜀王妃,你肚子痛么?”谢桥突然问道。
蜀王妃不悦的看向谢桥,却觉得肚子发痛,猛然记起,她极有可能中下断肠散,吓得面无人色。
“看样子是痛了,你得尽快解毒,否则,烂肠烂肚……”谢桥话音戛然而止。
越是如此,蜀王妃越往谢桥引导的那处去想,浑身发软。
谢桥收回视线,对纳兰清羽道:“真相大白,纳兰小姐有什么话要说?”
纳兰清羽不想欠谢桥人情,可这张脸不能毁了。
“嫂嫂,我的毒能治么?”纳兰清羽语气里带着颤意,她心里害怕极了,只是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她不能露怯,所以强忍着没有吭声插话。
“能。”谢桥写下一个药方,示意明秀去医馆取药,调制好告诉纳兰清羽如何用。
纳兰清羽躺在榻上,谢桥用调制好的药涂抹在她的脸上,只觉得一阵清凉,脸上的灼热感被压下去。
待洗去之后,看着脸上红疹颜色淡去,不再那么密集恐怖,提着的心落下一半:“会留疤么?”
“不会。”谢桥庆幸道:“幸好你没有抓破,否则,会有淡淡的印子。”
纳兰清羽面色微红,低垂着头,轻声说道:“我怕毁容,难受难忍的时候,也不让自己抓。”抬眼看向秦蓦,方才道:“蓦哥哥,我不知蜀王妃心怀不轨。我初入京城,寄居在蜀王府,所以也请他们一道过来,哪里知道……”
“嗯,日后长点心。”秦蓦目光落在忙碌的谢桥身上,剑眉微蹙,不是她,谢桥如何会被蜀王妃陷害?只是纳兰清羽遭受的罪,他不便斥责:“你在京中出事,我不好与你父亲交代。”说罢,一挥手,一个人出现在屋子里,“今后蓝魁留在你身边。”
纳兰清羽想要拒绝,可秦蓦根本就不是在与她商量,带着谢桥径自离开。
马车上,谢桥睨他一眼:“派人保护她,还是监视?”
秦蓦亲昵的捏着她的鼻头:“什么都瞒不过你。”
谢桥摸了摸鼻子,疲倦的靠在大迎枕上。
明秀掀帘进来,跪坐在谢桥的脚边,询问道:“郡王妃,蜀王妃那个婢女应当知道是毒药,为何如此不小心,沾染到手上,不去请大夫?她不医治,只怕会整条手臂都会烂掉。”
谢桥但笑不语,她早知蜀王妃会对她动手,可又摸不准蜀王妃会从哪一方面入手,便只好下个套,随即安排人紧盯着蜀王妃与她身边的人。自然也发现阿浅在作妖,暗卫弄出一点动静,阿浅本就做贼心虚,定会手惊,慌乱间将药粉塞在袖中,又记起这毒的霸道,藏在床褥下,匆匆离去。
可她的手却是沾上药粉,想要去药店,只怕蜀王妃不答应,她也不敢!
稍有不慎,便会露出端倪。
明秀似乎也想到了,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郡王妃,您当真在王妃身上下毒了?”
“吓她的。”谢桥淡声道。
越是诡计使得得心应手的人,越是怕死,也更加相信她是真的下手了!
暂时拿她没有法子,折磨她还是手到擒来!
“蜀王为何娶蜀王妃?”谢桥心中极为疑惑,她若是没有记错,蜀王妃娘家并无权势,只是一个衰败世家的嫡次女。
“先帝属意蜀王,又怕提前给他指婚权臣之女,于他不利。只是给他随意指婚一个侧妃,混淆视听。正妃早已暗中订下,只待他登基之后再封后,最后蜀王失势,远走封地,又断了双腿,明帝一道旨意将侧妃扶正。”秦蓦语气淡薄,透着冷嘲。
蜀王当时意气风发,暗中揣摩出先帝心思之人,争相将嫡女嫁给他。树倒猢狲散,他失势之后,都去捧明帝!
那时候的蜀王,雄心壮志,经历变故,性情大变,光明磊落之人,也与小人自成一类!
谢桥恍然大悟,原来是先帝为他打算,却不想,坑了蜀王。
这蜀王也着实太过倒霉。
拉拢秦蓦与他为伍,却也毁在拖他后腿的蜀王妃手上。
明帝倒有几分见识,将她扶正。
“我要去淮阴侯府一趟,不回府了。”谢桥记起陈氏的相邀。
“陪我用膳后再去。”秦蓦吩咐车夫去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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