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俯下身,擦干净容姝脸上的泪水:“你想想谁近过你的身?”
容姝面色苍白如纸,近过她的身只有她的贴身婢女香琴与谢桥。
“不,不会是她们。”容姝立即否认,香琴对她忠心耿耿,谢桥也是真心对她,知道她恋慕秦隐,不可能会偷她的信物。
何况,谢桥对秦隐无意。
否则,就不会当着孩子们的面,拒绝秦隐娶她的话!
柳氏狐疑道:“她们是谁?”
容姝轻声说道:“香琴与大姐姐。”
一旁的香琴面色大变。
“会不会是她们谁捡着了?”柳氏迟疑的说道,香琴这丫头虽然忠心,可万事都说不准。根本就没有怀疑会是谢桥!
“不会是你大姐。”秦隐笃定的语气,令容姝心中颇不是滋味。知道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可听秦隐这般信任谢桥,难免会不舒服。
秦隐并没有发现容姝的异样,怕她不相信与谢桥生间隙,解释道:“那日里她问我可有娶妻的打算,她并未议亲,我便误会是她,后来她提醒我留意身旁的人。”
秦稚、秦逸恢复期间,容姝对他们细心的照料,让他看在眼里,记起谢桥的那番话。
恐怕,她那时是替容姝试探?
容姝一怔,香琴扑通跪在地上说道:“小姐,奴婢没有拿您的信物!会不会……会不会是您接待客人的时候掉了?”突然想起什么,眼珠子一转,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言便是。”柳氏冷声道。
站在不远处的高文瞥向这边,看到跪在地上的香琴,眼底闪过担忧,想了想,过来说道:“二夫人、三小姐,小的这就带人去找。”
容姝上下打量他一眼,是前院的护卫,当即点头:“后院凉亭那一片。”
香琴看着高文带人离开,战战兢兢的说道:“奴婢方才见到大小姐突然离开,莫不是她捡着您的信物了?”
容姝目光微闪,抿紧唇。
柳氏不自觉皱起眉头:“去问问。”
几人去往重华楼。
——
重华楼
谢桥之所以会怀疑首饰盒子里会有问题,那是因为邓氏与容凝都是眼皮子极浅的人,她送去的头面,哪里会如此轻易送还回来?
事情反常,必有妖!
急忙跑回来,将盒子打开,那套头面下面垫着一块丝绸,丝绸角落里放着一块玉佩,上面雕刻着牡丹与白头鸟的图案。
谢桥将玉佩放在手心里端详,猜测这物件是容凝送给她的,还是疏漏之处放进来?
玉倾阑望着她掌心的玉佩,缓缓地说道:“这是一件信物。”修长如玉的手指点着上面的图案道:“白头鸟比作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夫妻之间赠送对方的物件。”
信物?
容凝她并未议亲,留有信物作甚?
倏忽,谢桥心念闪过,面色顿时冷沉。
这块玉佩怕是秦隐给容姝的信物,邓氏与容凝拿来放在她的屋中,定是与之前设计秦隐的目地相同!
若是之前并未看破邓氏的算计,秦隐被逼迫娶容凝,这块玉佩为引,容姝定会怨她!府里的人都知道她把这套头面送给容凝,在这装有头面的盒子里发现秦隐给容姝的信物。容姝会想是她偷拿走,转而赠给容凝,她也成为了邓氏的同谋!
“大姐姐!”
容姝等人站在门口,看着她手里拿着的玉佩,齐齐变了脸色。
“大姐姐,这玉佩是你捡到的么?”容姝不肯相信谢桥会偷拿她的玉佩,她宁愿相信有人陷害她!可目光错落在梳妆台上的头面时,眼底隐隐有着失望。
柳氏同样不敢相信,可东西的确是在谢桥的手中:“华姐儿,玉佩你从何处得来?”
“容凝拿来的。”谢桥蹙眉,容姝的表情分明是不信她。“我并不知道这是信物,师兄告诉我方才知晓,猜到是你的东西,还未送过去,你们来了。”
柳氏点了点头,冷声道:“她越来越不像话!处处争强好胜!眼下连姝儿的亲事也要插一脚!”语气里透着厌恶。
“姝儿,东西还给你。”谢桥将玉佩递过去。
容姝没有接过来。
秦隐怕谢桥难堪,接过来放在容姝的手心:“东西好好收起来。”
容姝眼圈发红的看谢桥一眼,心里知道她是清白,可秦隐对她的态度,孩子们对她的喜爱,令她心里生出嫉妒。
她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她自己也控制不住。
如此善妒的她,令她自己都感到厌恶!
将玉佩紧紧的攥在掌心里,硌得她皮肉发痛。渐渐冷静下来,轻言细语道:“大姐姐,姝儿不该怀疑你。”
谢桥松一口气:“你能想通便好。”
容姝嘴角的笑容发苦,对谢桥越发的愧疚。
——
秦稚、秦逸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容姝答应亲自给他们做糕点。
宴会散去后,容姝做一碟山药糕送过去。
秦稚、秦逸见到素白的糕点,眼底闪过失望,尝一口,口味清淡中夹杂一丝甜,稚声稚气的说道:“姐姐的酸枣糕好吃,你会做么?”
容姝脸上温柔恬静的笑霎时凝固,他们张口闭口都是谢桥。原来并没有多想,只是自信物一事后,到底心中扎着一根刺。
秦隐与秦稚、秦逸提及到她,便拨动她敏感的神经。
她太紧张秦隐。
“会,这个山药糕可以调理脾胃,你们刚刚康复,吃这个最合适。”容姝柔声解释,看着他们失落的小脸,连忙说道:“过几日给你们做酸枣糕,如何?”
秦稚奶声奶气的说道:“姐姐你要多做一点哦。”
“好。”容姝拿起锦帕替他擦拭嘴角糕屑,一旁的秦逸凑过来说道:“姐姐,华姐姐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来看我们?她好久没有来,我们都好想她。”
容姝笑容一滞:“下回我与她一同来看你们可好?”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好!”
与他们说一会子话,待他们睡觉之后,容姝收拾一番起身离开。
途径侯府花廊,容姝听见繁密花簇后传来交谈声:“秦二爷与辅国公府里头的三小姐议亲,庚贴还未交换,时常来府里走动,真是不知羞。”
“许是这样才勾搭上秦二爷。”
“我与你说,那时秦二爷似乎向她大姐求亲,被拒绝了。或许就是如此,才会与她议亲。”婢女说罢,掩嘴咯咯笑道:“都是姐妹,长得多少相同……”
容姝紧紧的握着手心,朝说话声音望去,繁花密不透风,隐隐绰绰只见两道模糊的身影。
香琴小声的唤道:“小姐……”
容姝回过神来,便听香琴继续说道:“大小姐不厚道,您推心置腹的待她,她却并没有真心待您。明明知晓秦二爷对她有意,她还与秦二爷说暧昧不明的话,惹人生出误会。如今侯府里的人,四处编排,您嫁过来定会不受他们敬重!”
容姝面色发白,默然不语。
香琴也不再提。
回到府中,与准备出府的谢桥碰个正着。
“姝儿,今夜里安远侯府来接容凝,你给添妆么?”谢桥浅笑着询问道:“若是添妆,帮我将东西一并送去。”
容姝眸光微闪,不冷不热的说道:“我怕是不方便,大姐自去罢。”
谢桥一怔,容姝已经离开。
香琴回头看谢桥一眼,目光落在容姝身上,心想小姐因为侯府那些话,怨怪上大小姐了么?不由的低声说道:“小姐,您这样怕是不妥。”突然,看见廊下的高文,面颊微微泛着粉色。
容姝瞥她一眼,素来温和的目光冷冽:“容凝算计我未来夫婿,她不过一个妾,我需要给她添妆?至于容华……”话音一收,什么也没有说,进了屋子。
香琴一怔,住了口。
夜里,容凝一抬粉色小轿抬着从安远侯侧门进去。
香琴不安的说道:“小姐,五小姐再对不住您,您也不该这么做。奴婢听闻大小姐给添妆了呢!”
容姝拔珠钗的手一顿,没有言语。
香琴正欲再劝,突然听到容姝开口道:“香琴,你可有爱慕的人?”
香琴一愣,手里的珠花划破她的手,吃痛回过神来,眼底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张了张嘴道:“奴……奴婢没有。”
“是么……”容姝喃喃道。
香琴正欲多言,便听到外头传来细微的声音:“小姐,大小姐来了。”
容姝眉一皱,香琴劝慰道:“小姐,您这样喜怒于形不好,再不喜,也该要见一见。”
容姝低垂着头,良久不语。终于是淡淡的‘嗯’一声。
香琴将谢桥请进来。
谢桥踏进来,看着容姝正在解头上一支珠钗,青丝缠绕在宝石上,伸手替她解开道:“我给你添了一份送给容凝。”
屋子里陷入平静,半晌,容姝低声道:“谢谢。”
谢桥似乎并没有发现容姝态度骤然的转变,只当她是因为宴会上的事情而情绪低落。坐在她的身旁,提起她的打算:“姝儿,我需要你的帮忙。”
容姝目光一顿,终于看向谢桥。
谢桥叹道:“我救治南阴有功,皇上要封赏我做太医院使,我拒绝了。之后,我向他提议替换掉之前的药商,由我供应宫中的药材。而各大军营……也均有我替代。”
容姝一惊:“你……你要做什么?”
“我在清河村有几片药山、药田,如今有一批药材成熟,无处出售,停滞在那里,我总要找个销路。皇上应允下来,恰好南阴需要大量的药材,我便让他们走水路运往南阴。”谢桥笑容清浅,眼底流转着淡淡的神采。
容姝蹙眉:“清河村走水路便要在南陵转陆路。”
谢桥‘嗯’一声。
“你这般堂而皇之的抢人饭碗,不怕与人结仇?”容姝深深皱起眉头,对她的做法很不理解。
谢桥冷声道:“怕什么?各凭本事!”
容姝目光闪了闪,没有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