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眯了眯眼睛,他们侯府已经搭进去一个姑娘,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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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衍熙应酬完王朗一行人,终于回了家。
门房热络地上前迎他,口中道:“三少爷回来了,太太已经着人来问过许多回了,还说请您一回来就过去一趟呢。”
宋衍熙点了点头,抬脚就进了嘉定侯府的大门,往他娘所在的院子去了。
嘉定侯夫人正等着他,见他回来了,便眉开眼笑地问他:“你可见到林家的小姑娘了?”
日前,嘉定侯夫人去看望忠勇侯夫人。苏氏恰好也在,‘无意间’提起她为府里的庶女林芳仪安排了一次外出,就在八月十五前的落青山上,让她提前去和未来夫婿见上一面,届时林锦仪也会陪同前往。又说‘虽说大人的意思很重要,但孩子之间还是应该提前见见,不然若是硬将两个性情不和的凑到一处,反倒不美’。
嘉定侯夫人也不傻,当下就听出了苏氏的话外之音,回来后就找了小儿子说话,让他把那天的时间空出来,去落青山上相看相看未来的媳妇。
看着他娘满眼希冀的样子,宋衍熙叹了口气,道:“没见着。”
嘉定侯夫人急了,赶紧问道:“怎么会没见着?林家两个姑娘一道去的,都是官家小姐,在外头再好辨认不过的。”
宋衍熙摇了摇头,道:“我刚道落青山,便遇到了王朗等人。他们拉上我一道,我不好推辞……”
嘉定侯夫人听了,便心疼地拍了拍宋衍熙的肩膀,“委屈了我儿。”自己儿子自己知道,她家衍熙最是风清朗月的,和王朗那些假读书的纨绔根本不是一路人。但无奈王朗乃是吏部侍郎之子,大儿子宋衍清就供职于吏部,那吏部尚书正是宋衍清的顶头上司。宋衍熙也是没办法,不得不应付王朗等人。
“没见到就没见到吧,反正往后还有机会。就是辛苦你白走一遭,快回去歇着吧。”
出了嘉定侯夫人的院子,宋衍熙不觉摸了摸塞在胸口的那方锦帕。
……白走一遭么?也不是。
只是两家大人都想着将她和林二姑娘凑成一对,他却不能再对旁人有别的意思了。
回了自己院子,宋衍熙犹豫了一番,还是让小厮将那帕子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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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潜带着气下了落青山。
先前他和林锦仪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远远几步跟着,因而并不知道他们两个具体说了什么。
王潼看着他家王爷黑的跟木炭似的脸,想着多半是那位林姑娘又说错了什么,惹得他家王爷不高兴了。
说来也奇怪,他家王爷多年来早就练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眼下却被那位姑娘几句话就被激出了真性情。那位姑娘可着实有些‘本事’。这‘本事’,他只在从前的王妃身上见识过。
回了镇南王府,萧潜进了书房,王潼等人识趣儿地默默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黑着脸的萧潜连灌了两盏茶,终于开口喊了王潼。
“属下在!”王潼赶紧应了一声。
“去彻查一下,最近忠勇侯府和哪家来往甚多。”
王潼应下,很快便去着人查探。
以镇南王府今时今日的地位,情报网已经非常完善,查探忠勇侯府的动向轻而易举。
不多时,王潼便去和萧潜复命了。
萧潜听完王潼的复述,一张脸冷得能结出冰来。他道:“你是说,最近忠勇侯府走的最近的,除了王翰林家,便是嘉定侯府了?”
王潼道:“属下命人查探过,确实如此。”
萧潜沉吟片刻,道:“忠勇侯对嘉定侯有提携之恩,两家来往频繁些倒也在情理之中。”
王潼又道:“今日忠勇侯府两位姑娘上了落青山,巧的是今日一早,嘉定侯府的小公子也出了城。且……且还和林二姑娘遇上了。”
萧潜面色一沉,“他们遇上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王潼被他这一连串的发问问得额头冒汗,老实道:“当时咱们王府的人只在山下留守,并未特别留意。只知道宋小公子和一群人在一起吟诗作对,林二姑娘在旁听了,临走时还让丫鬟送了一方帕子过去。”
女子把帕子送给外男,这里头的意思真是再明显不过了!萧潜气的随手砸了手边的茶杯。
茶杯被砸到了面前,王潼没来得及退后,袍角都被沾上了茶水,口中却还得劝道:“王爷息怒!”
萧潜怎么可能息怒,他媳妇都背着他勾搭别的男人了!
“来人!更衣备马,本王要进宫。”
第三十九章
萧潜马不停蹄地进了皇宫。
此时暮色四合, 天色已暗, 丰庆帝并不在御书房, 而是在慈宁宫陪着太后用晚膳。
萧潜便去了慈宁宫, 让宫女通传,自己则等在宫门外。
丰庆帝听说萧潜趁着夜色直接入了宫,眉毛一挑, 有些吃惊。
几年前他为了方便萧潜出入宫廷汇报军情, 就给了他一枚可以随时进宫的令牌。
但多年来萧潜都是谨守规矩, 素来都是递了牌子等着他召见, 还从来没有动用过这令牌。
难不成是有了什么火烧眉毛的急事?
丰庆帝脸色一沉,放下银箸,让宫女把萧潜引了进来。
未几, 萧潜大步流星地跨了进来, 额头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丰庆帝也不敢怠慢,立刻问道:“可是盐税一案有了旁的牵扯?”
萧潜刚去替他办理盐税一案, 眼下匆忙而来, 丰庆帝自然联想到了这个上头。
萧潜脚步一顿, 也知道自己是急过了头, 让丰庆帝误会了, 便道:“盐税一案已经彻查结案。此番前来, 是臣有求于皇兄。”
不是牵扯到朝堂纷争, 丰庆帝面色也缓和了下来, 招呼萧潜到席间坐下, 道:“不急, 咱们先陪着母后用膳。”
太后在此,丰庆帝又素来是个孝子,萧潜也不好直接把他拉走,只好坐下相陪。
太后坐在席间主位,见了萧潜,她便笑眯眯地问道:“小八啊,刚和你皇兄嘟囔什么呢?今日回来的这么晚,是不是又在上书房淘气,惹了太傅不高兴,把你留堂了?”
自从今年开春以来,太后糊涂的时候是一天比一天多了,性情也变了许多。从前最是疾言厉色的一个人了,如今却像是个普通人家慈祥和蔼的长辈。显然,她老人家眼下这是又糊涂上了。
丰庆帝看了萧潜一眼,萧潜从善如流道:“是啊,回来晚了,让您担心了。”
太后让人给他加了碗碟,然后往他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两筷子菜,“那你多吃些,读书最是费脑子了。母后看你近来似乎瘦了,你也多注意些。”
萧潜将她夹给自己的菜吃了,心中不免好笑。想他在太后宫里的那些年,太后从来对他不曾假以辞色,别说这样亲自给他夹菜,便是他幼时生了病,她也不会多问一句。
没想到这样的太后临老临老,居然犯起了糊涂,关心起他们这些过去从来不曾被她放在眼里的晚辈来了。
萧潜陪着太后和丰庆帝用了晚膳,又陪着他们说了会儿话。
丰庆帝确实是个难得的孝子,看着太后吃了药去睡下了,才从慈宁宫出来。萧潜自然跟上。
出了慈宁宫,丰庆帝没有乘坐御辇,而是说要散散步消消食,和萧潜一前一后沿着青石板路慢慢走着。
“你方才说,想求朕什么来着?”其实他有些好奇,以萧潜今时今日的地位实力,还有什么是值得他入夜进宫来求的。
萧潜往前走了走,落后丰庆帝半步,道:“臣想求一桩婚事。”
丰庆帝轻笑出声,道:“几个月前母后清醒的时候,还旁敲侧击地问过你,当时你还一口回绝了。怎么眼下倒想通了?”
萧潜‘嗯’了一声,道:“想通了,所以来求皇兄成全。”
丰庆帝又问他:“那你和朕说说,是哪家的姑娘让你倾倒了?”
“是忠勇侯府的二姑娘。”萧潜道。
丰庆帝眉头一挑,倒也不意外。之前太后寿宴的时候,他就觉得他这闷葫芦似的皇帝对那小姑娘不一般。
“她啊。”丰庆帝顿了顿,又继续道:“倒是有些难办。”
萧潜一撩衣袍,“还请皇兄成全。”
丰庆帝拦住了他,没让他跪下来,道:“在外头呢,你这是做什么。”
萧潜又重复道:“还请皇兄成全。”
丰庆帝不由皱眉,无奈道:“阿潜啊,不是朕这当兄长的故意为难你。实在是你这要求提的不是时候。若是两个月前,你同朕说了,朕当下便能给你指婚。眼下……确实是不好办。”
他这当皇帝的,不说对京城所有官宦人家的大小事务事事知悉,却是了解各家的动向的。忠勇侯府和嘉定侯府已经有了联姻的苗子,萧潜能查到,他自然也都知道。
“不如,你再重新换一个?京城里这么些个贵女,只要没有婚约在身,但凡你开口,朕便为你赐婚。”丰庆帝试探着问道。
萧潜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这就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丰庆帝叹息一声,“阿潜啊,虽然咱们身在皇家,天生便能享受权柄和荣耀。可这婚姻大事,强人所难,终究不好。且忠勇侯和嘉定侯那都是战功赫赫的老臣子了,若是朕横插一杠子,就算他们不会心生怨怼,心里终究会有些想法……”
萧潜又是躬身作揖,诚恳道:“皇兄乃是天子,自然有办法力挽狂澜。还请皇兄明示。”
丰庆帝故作深沉地沉吟片刻,道:“这样吧,若是你能为我朝再立功勋,便能名正言顺求个赏赐。届时满朝文武,谁也不能多言置喙。”
萧潜立刻接口道:“近日鞑靼屡犯我大耀边境,臣愿意自请前往,为我朝荡平敌寇。”
丰庆帝微微一笑,“如此甚好。那朕再为你指派两个副手,挑选精兵五万,你且放心去吧。”
“谢皇兄成全。”萧潜面不改色,心中不禁冷哼:这个老狐狸,在这儿等他呢!
鞑靼乃是游牧民族,子民多善骑射,骁勇善战。便是大耀最精锐的部队,都对他们忌惮几分。当年丰庆帝刚刚接任皇位,龙椅还没坐稳,鞑靼单于就亲率了十万亲兵浩浩汤汤来袭,萧潜就是在那场战役中,一箭射死了老单于,又施了反间计,让老单于的几个儿子争夺单于之位,一举击溃了鞑靼十万大军,才被封了‘镇南王’的尊号。
如今时移世易,新单于已经肃清内外,重整旗鼓,卷土而来。
萧潜如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断没有再次涉险的必要。且他于新单于还有杀父之仇,对方见了他,必定是不死不休。
忠勇侯和嘉定侯确实是战功赫赫的老臣子,但那都是先帝在位时的事情了,当今继位时,嘉定侯和忠勇侯都已经年纪老迈,再不能出征了。两家都逐渐式微,并没有到丰庆帝需要特别顾忌的地步,他说那些,不过是为了给萧潜下套。
无奈萧潜明知是个套,为了迎娶林锦仪,却还是不得不闭着眼睛往套里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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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芳仪和王若愚见过面后,对彼此都十分满意。
两家很快就过了小定,议起婚期来。
林芳仪已经十八岁了,王若愚更是及冠之年,两家都愿意再拖,于是打铁趁热,将婚期定在了这年十一月。
周姨娘不在府里,林锦仪怕林芳仪心里不高兴,一边张罗她的婚事,一边还要分出时间陪他。
前头她着人去了珠翠阁,第二天珠翠阁的大掌柜便带着一箱子首饰亲自过来了。
林锦仪领着大掌柜去了林芳仪那里,让她自己挑选。
一箱子首饰都是珍品。苏氏虽然平时不曾克扣林芳仪的用度,却也没有特别贴补她。因而林芳仪是从来没见过这样多华美的首饰,一时也是挑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