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阮慕阳,若是自己说出了真相,尹济恐怕会很得意。很幸灾乐祸。于是她道:“近日寒食被我派去做别的事了。”
“是吗?”尹济挑了挑眉,刚刚好停在了阮慕阳所能接受的距离之处。
只要他再往前一步,阮慕阳便会冷着脸后退了。
他仿佛找到了她的底线,游移于她的底线之上。
“永安王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再过几日便可到达,张夫人下一步准备怎么做?”尹济问道。
阮慕阳脱口而出问:“谢昭进京了?”
果然谢昭上当了!
这时,尹济忽然轻笑了一声,干扰了她。
他这一声笑格外轻佻,格外讨打,让阮慕阳皱起了眉。
“果然张夫人不知道永安王进京的事情。”尹济眼中带着笑意,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她的脸上,语气中带着了然说,“永安王进京探病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消息灵通的张夫人竟然不知道。由此可见这些日子张夫人是被张大人给限制住了。可是张大人发现了什么?”
在他的笑容之下,阮慕阳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不劳尹大人费心。”
她是极不愿意让旁人,尤其是尹济看出自己跟张安夷之间的隔阂的。
可是他从沈未之事开始就知道,知道她瞒了张安夷许多事情。
阮慕阳冷然的样子让尹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只是关心她一下,至于跟要吃人一样吗?
换做是旁人,他早就生气了,可是换做是她这样,他就没办法生气,好像已经习惯了被这样对待。
“这么紧要的关头张夫人竟然被限制了自由,不是什么好事。永安王马上就要进京了,下官还不知道张夫人是用什么办法将他骗进京城的,知道了也好布置接下来的事情。”
阮慕阳警惕地看着他,不想被他套话。“永安王在京城恐怕会停留一段日子,到时候再找机会吧,不急于这一时。”
“不。”笑得轻佻不正经的尹济慢慢收起了笑容,表情严肃了起来,“事态紧急。”
阮慕阳察觉到有异样,心提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尹济倏地朝前走了一步,踩进了阮慕阳的底线之中。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他抓住了手臂。
就在阮慕阳要发作的时候,尹济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昨儿个一早,圣上驾崩了。”
阮慕阳惊讶得抬起头,一下子什么动作都忘了,不可思议地说:“怎么可能?”她进宫这一路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圣上驾崩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宫人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是尹济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昨儿个一大早,圣上起来忽然咳血不止,没一会儿就没气了。”
忽然暴毙。
阮慕阳心中震荡不已。
谢昭不日便要到京城了,洛阶还没来得及处置,圣上这个时候暴毙不是什么好事。
尹济接着说道:“皇后当机立断封锁了消息,将知道圣上驾崩的宫人全部控制了起来,亲自坐镇圣上的寝殿。只是圣上驾崩的消息瞒不了多久,要在此之前处置了洛阶,对付了永安王才行。”
也就是说接下来圣上所颁发的每一道旨意其实都是裘皇后的意思!
阮慕阳的心跳随着尹济的声音跳得越来越快。从这几日张安夷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的状态来看,连他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没想到裘皇后看起来那样温婉的女子竟然这么有胆量、有心机。
如此一来,谢昭也要早日除掉才好,不然让他知道了灵帝驾崩,恐怕会生出变数。她跟寒食都被张安夷限制住了,根本没办法派人去跟谢昭周旋,必须得靠别人的帮助。
可是——
阮慕阳抬起头看着尹济,心中犹豫。
此时事关重大,她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
察觉到了阮慕阳的目光。尹济对上了她的眼睛,像是猜到了她在犹豫什么,倏地郑重地后退了一步,神情凝重,认真地看着她说:“张夫人,你可以选择信任我。”
放在平时的一些事情上,阮慕阳会选择相信他,可是事关重大,若是当年的事情传出去,会害了张安夷,她不得不郑重。她审视着尹济,心中不断地辨别着、权衡着,看着他的眼睛试探地问道:“普通的事情定不能将永安王骗来京城,我此番是之所以没有将办法告诉皇后娘娘。是因为我将永安王骗来京城用的方法十分大逆不道。”
尹济等着她继续说下去。阮慕阳不肯说,他自然知道不是什么寻常的办法。
阮慕阳的目光会让变得逼人了起来:“我跟皇后之间,若要尹大人选择一个,尹大人会站在哪一处?”
“张夫人的意思是让下官帮着你骗皇后?”尹济对着她的眼睛,问的十分认真。
阮慕阳点了点头:“皇后知道了必容不下我了。若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轻易将你拉下水。”
废弃的宫殿格外萧条,即便是春日里,也是寸草不生。
皇宫之中的丧钟还未响起,这里却已经是一片肃杀。
因为讨论的事情事关机密,尹济和阮慕阳还是站得很近。鼻间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一如当年。尹济蓦地笑了起来,上挑的眼尾显得很轻佻,若不是穿着官府,看起来便是一个富家子弟的样子。
“若我说会站在你这边。你信吗?”
“信。”阮慕阳回答的毫不犹豫。
尹济轻笑了一声,心中抱怨这个女人的心肠何其冷硬。她抓住了他喜欢她这一软肋,软肋被人抓在手中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可是听到她说“信”的时候,他却只有高兴,心中软得就像有春风拂过一样。
感觉到了他的得意,就像狐狸一样,若是真有根尾巴就能翘上天了。慕阳瞪了他一眼,提醒道:“你不要误会了。”
尹济恭敬的架势颇有些夸张:“张夫人,下官什么也没误会。现在张夫人可愿说了?下官也好早些安排。”
阮慕阳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朝他走近了一步,低声说道:“我以徐厚旧部的名义给谢昭传递了消息,说当年先帝立下的遗诏上写的其实是他的名字,后来被洛阶改了。真的遗诏被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