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珐琅独自走回穿云院时,她发现身后有人跟着他。
一转身,果然是张安玉。
“四弟有话要说?”阮慕阳与他保持着几步的距离问。
张安玉勾起了唇,笑得懒散,话语中带着浓重的嘲讽说:“这几日二嫂日日与祖母念佛不知感动了多少人。我就是来问问,二嫂这样担忧,是真是假,其中究竟有几分是真心为着我二哥的?”
竟然跟了她一路只是为了刺她两句,果然是张安玉的性子。
张安玉已然认定她与永安王有染,似乎恨不得整日盯着她找到证据。如何解释都是没有用的,阮慕阳心中气愤,不想与他纠缠,语气里带着冷意说:“我与你二哥的事无需四弟挂心。”
后来,张安玉没有再跟过来。
可是他的话却回响在了阮慕阳耳边。她这样担心,有几分是完完全全为了张安夷的?
她不敢扪心自问,也理不清楚。
考完第三场回来,张安夷一副平常的模样,没有丝毫松懈,立即开始准备起了三月的殿试。阮慕阳怕影响了他,不敢多问。
终于到了二月十八,会试放榜的日子。
这日一大早张安夷便出去了,像是与同窗在一起。
不知老尚书与老夫人会不会派人去看榜,阮慕阳自己给了穿云院的小厮赏钱让他去看榜。
阮慕阳坐在穿云院厅中,手里捏着杯子等待着。这日一大早,她便什么事都没办法静下心去做,干脆便什么都不做了,专心等着。
她身后,珐琅默不作声地绞着手指,而点翠则耐不住地来回走着。
她想起了阮慕阳成亲那晚说的话,忍不住问:“夫人,咱们二爷真的会中吗?”
阮慕阳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极了:“会的。”
没过多久,院中传来了脚步声,阮慕阳的心提了起来。
“夫人!咱们二爷中了!中了!”小厮激动得嗓子都哑了。
点翠率先激动地叫了出来。
阮慕阳捏着杯子的手蓦地紧了紧,开口竟然觉得嗓子发干:“多少名?”
“头名!咱们二爷是会元!”这个小厮也是在穿云院许多年了,虽然不像莫见与莫闻那样整日跟在张安夷身边,却对穿云院也是极有感情的。说到这里,他竟然哭了出来:“咱们二爷终于熬出头了。”
“夫人,二爷真的中了,还是头名!”点翠激动地抱着珐琅激动地叫着。
珐琅也高兴得眼中沁出了眼泪:“小姐,你熬出头了!”她激动地叫起了阮慕阳在阮家时的称呼。
阮慕阳也是激动的,除此之外,悬在她心中的石头也落下了大半。她脸上带着笑意对小厮说:“你叫寒食是吧,赏。你以后便升作二等。”
随后,她站了起来,对点翠与珐琅说:“准备赏钱。”细细分辨的话,可以听出她声音里的一丝颤抖。
一会儿报信的人来了便所有人都知道了,不仅要打赏,还要散钱。
“多谢二少夫人!”寒食欣喜万分,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说,“夫人,这是小人抄的榜单。”
或许是因为着急,上面的字写得有些潦草也不好看,但是足以看清。
“你还会写字?”阮慕阳对寒食高看了几分,趁着报信的人还未过来,拿过榜单细细地看了起来。
张安朝落榜了。
当看到上面一个熟悉的名字的时候,阮慕阳惊得手一抖,榜单竟从她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珐琅立即将纸捡了起来递给了阮慕阳问:“夫人,怎么了?”
点翠笑着道:“定然是因为太欣喜了。”
阮慕阳勾了勾唇道:“是啊。”随后,她又对着榜单看了看,眼中一片涌动。
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沈未”二字便在这榜单之上,而且是会试第五。
她能参加会试说明已然有举人功名在身,一个女子如何能有功名在身?
她是如何敢参加会试的?
接下来还有殿试,她难道要入朝为官不成?
这可是欺君之罪!
发现了这样惊世骇俗之事,阮慕阳的心狂跳了起来。她不知道沈未为何要女扮男装参加科举,更不敢想张安夷到底知不知道。若是他知道,说明他与沈未关系非同一般,与她一同欺君,若是他不知道,他们身为同窗,万一沈未日后东窗事发,他必定会受到牵连。
她到底该不该提醒张安夷?若是他不知道还好,若是他早就知道了,她这提醒不仅多此一举,甚至还昭示着自己知道了沈未的秘密,甚至可以说撞破了他们之间的秘密。
事关欺君之罪,非同小可。
喜悦已然被巨大的惊讶给冲散,阮慕阳的心中顿时变得乱极了。
而顾着高兴的点翠珐琅她们依然满脸笑容,并不知道这个榜单上隐藏了这么大的秘密。
蓦地,外面传来了鞭炮声。
“夫人,报信的人来了!”寒食叫道。
阮慕阳将榜单收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道:“带着赏钱,走。”
刚走出穿云院,便有下人朝阮慕阳道喜,显然整个张家都已经得到了消息——张安夷中了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