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默默拿牛大壮没法子,放下手里的茶杯。
“娘子~为夫喝你手上那杯就行,不用麻烦换了,为夫不讲究~”
……你不讲究我讲究!顾默默换了茶盏,递到牛大壮嘴边冷着脸说:“就这,喝不喝?”
牛大壮连忙讨好的笑:“喝、喝、喝”哎~娘子喂的茶果然滋味不一样,他的心里美美的。
“好了,接着说癞子三。”顾默默放下茶盏催促。
牛大壮去洗了洗手,转回来坐在炕沿,后背靠墙上,把顾默默揽进怀里,才慢悠悠的说起:
“癞子三,十四岁听人说熙春楼的蟹黄包子是人间美味,家里买不起,就偷偷跑到他大姐家,把他大姐七岁的女儿偷偷卖了换包子。”
顾默默听得皱眉,所以说‘惯子如杀子’这话绝对没错。
牛大壮冷笑:“癞子三还聪明的知道,卖到青楼得钱最多。为了这件事他大姐家花了三倍的银子,还是托了熟人,才把七岁的女儿赎回来,可终归让那小姑娘名声有碍。为了这件事,癞子三气死了自己的爹,和两个姐姐也断了来往。”
“还有呢?”
娘子依在怀里,牛大壮觉得心里踏实的很,即便是讲那些下三滥的人,也没有太恶心。
“十七岁,他们胡同来了一家外地富户。癞子三包了□□给那家小儿设仙人跳,讹人家五十两银子。后来被那家大儿看破,找人来一顿好打要陪一百两银子。癞子三没银子只好卖了自己小院赔钱,为了这件事癞子三的老娘上了吊。”
牛大壮拍了拍顾默默有些紧绷的肩膀,问:“还听么?”
顾默默半支起身:“经过这一回,他还没改?”
牛大壮把娘子揽回怀里:“怎么改?一身懒骨头只想着吃轻松饭,不但没改还学精了。他结识了上善胡同的地痞滚刀肉,每次下手前都会打听清楚肥羊的来历,这些年坑蒙拐骗,滚刀肉都是配合吓唬人的。”
顾默默心下想了一回说:“你是官身,他们打听了也敢上手?”
牛大壮听了故意逗顾默默:“这不是有娘子做肥羊么~啊、啊、啊,疼、疼、疼,为夫错了再也不敢了。”
顾默默松开手指,在拧的地方拍了拍:“老实说话,我哪里像肥羊了。”
牛大壮委屈:“娘子肯为了不相干的人,舍下几百两银子,到时候那边有难,我这做儿子的能不管?有娘子这棵摇钱树……”
牛大壮说着还摇了摇怀里的顾默默,弄得他娘子又好气又无奈:“他就那么肯定,你会出大笔银子?”
牛大壮觉得自己的娘子越来越喜欢自己,脾气也越来越好,要是以前这样摇,估计就是一顿好揍。
“为夫之前在脱帽胡同不假辞色,他应该会试探。就是不知道他们打算和在一起,给咱们下套,还是给牛承祖下套讹咱们。”
“你怎么知道这么个人?”
“自从为夫进了亲卫营,就把京城东南西北的打探了一遍,那里有些什么人,基本都知道。”
其实京城的混混不止癞子三,可牛大壮看中癞子三心黑,奸猾,谨慎。算是一举数得:收拾癞子三为民除害,收拾牛三旺一家报血仇,在承平帝面前留下十分忠义的印象。
顾默默懒得再理会这些,反正不管怎么样,染上吃喝嫖赌的恶习牛承祖这辈子就完了,更何况牛大壮谋的不止这些。。
她从牛大壮怀里出来,拿起蒲篮里的活计开始做,那笨蛋非要她做一根发带给他。
看着娘子灵巧的素手,给自己做针线,牛大壮眼里全是绵绵情意。他去书房拿来《史记》,娘子说‘读史让人明智’,而且有不懂的,他娘子总能给他讲的清楚明白。
顾默默低头做针线,牛大壮倚在炕桌上看书。小院里龙爪槐已经绽开的嫩芽,向着阳光春风尽力的舒展生长。
第二天顾默默正在屋里给福运长公主画像着色,冷嫂子进来禀到:“将军、大娘,牛家那个哥儿来求见。”
夫妻两相视一眼,牛大壮说:“为夫去看看怎么回事。”
顾默默点点头,心里却明白按着牛大壮的计划来了。
“大哥。”
牛大壮面无表情:“你怎么来了?”
“爹病了,家里银子不够。”牛承祖垂着头,隔了几十步的癞子三偷偷打量。
牛大壮似乎没发现癞子三,只是面无表情的说:“本将不是才给你们十五两银子?”
“不……不够”第一次撒谎,牛承祖还有些心虚“病重,郎中开的药贵。”
顶银胡同的闲人都竖起了耳朵。
“既然这样,”牛大壮面无表情的说道“本将陪你一起去看看。”
“不、不、不”牛承祖慌了“也没什么大病,就是药贵。”
牛大壮还是面无表情:“你是来骗钱的吧?要么就一起去看,要么你走吧。”
“啧、啧”闲人们忍不住摇头:这是什么人呐,咒自家老子,来骗钱。
牛大壮等了一会,见牛承祖低着头不说话,转身准备回家。
“大哥,我、我不小心把钱给丢了,家里连明天买菜钱都没有。”牛承祖急忙说道。
“丢了?丢哪了。”
“丢街上了。”
牛大壮面无表情:“你没事,把钱都揣到街上去做什么?”
牛承祖还要再编,牛大壮突然喝道:“老实说!”
“赌钱输了……”牛承祖一哆嗦说了实话,然后便是求“大哥,家里真的没有一分银子了,你总不能眼看爹和我挨饿吧。”
花大郎撂了一句:“没钱不会自己挣。”
牛承祖悄悄瞪了一眼说:“怎么我也是四品将军的弟弟,怎好受雇于人,我大哥还要脸面不?”
牛承祖看牛大壮不说话,为了银子索性学他娘直接坐到大门外,逼得牛大壮没法子又给了十两银子。
顶银胡同的人纷纷摇头,谁家沾上这样的亲戚真是倒血霉了,简直就是填不满的窟窿。
等到承平帝见到自己一向精神的亲卫,脸上有些愁容,就知道了牛承祖不仅染上赌瘾,还嫖的毛病,皱着眉头也是不舒服。
“陛下,微臣该怎么办?微臣把程光留在家里看门户。微臣真担心,担心他那一天欠下巨额赌债,领着一伙人去抢微臣的家。”
承平帝有些生气的说:“真是混账东西,他是平民你是官身,私闯官宅那是重罪!”
牛大壮听了还是愁眉不展:“算了,难道他闯了,微臣还能把他告到衙门不行?“牛大壮苦笑“真要那样,微臣那爹怕是又要找微臣磕头求情。”
牛大壮深深叹口气:“微臣家有娇妻稚子,微臣还是再雇两个壮丁看守家宅,以求心安。”
承平帝想起宗室里有一些不肖子孙,就是这般让人头疼。不管就胡闹,管了他们爹娘就要么跪倒先帝灵前哭,要么拉着自己哭。
承平帝深有感触的拍了拍牛大壮的肩膀:不容易。
如此不过五六日,牛三旺两口子哭天喊地的跑来顶银胡同。
作者有话要说: 下边的是牛承祖入套过程,原本的这一章,在捉虫的时候,忽然发现竟很有《三言》的感觉……简直觉得被冯大大附体,于是又重新从默默这边侧面写。可是后来发现T-T没有这一章,后边看起来会有些莫名,所以小仙女们有兴趣可以看看,就当番外吧。
第二天癞子三笑嘻嘻的提着一封点心,到了牛三旺家。一番恭维,说的牛三旺两口子,满脸得意的笑容,最后听他的建议去街上看杂耍。
等那两口子一走,癞子三一副知心人的样子,进了牛承祖的屋子。等些时候,牛承祖阴着脸和癞子三一起走出屋子。
“兄弟,听三哥的,爹娘的事做儿子的有什么办法?别给自己找不痛快,哥带你去找乐子。”
和脱帽胡同隔了一条街的苦井胡同,有一户李姓暗门子。那家妈妈也没什么能耐,守着两个养女胡乱混日子。癞子三和那家大女儿,好几年的交情,今天就是带牛承祖来这里找乐子。
一进门癞子三从腰里掏出一粒碎银子:“李妈妈备些好酒菜,今个三爷带了兄弟来热闹,顺带把你家小女儿叫出来,一起吃杯酒。”
说完癞子三又小声跟牛承祖说:“她家小女儿叫小玉翠,还没许人家呢。”说完只挤眉弄眼的笑。牛承祖白了一眼,却也忍不住有些好奇。
屋里李妈妈,昨日就得了癞子三的话,这会又叮嘱小玉翠:“可记住了,你是没被人‘梳拢’过的,少些妖妖娆娆。”
小玉翠嬉笑:“妈妈放心,女儿醒的。”说完就半低头微红脸欲语还休,一副青涩的模样。
李妈妈得了铜钱,笑嘻嘻自去厨下安排酒菜,临走又回头叮嘱:“也是三爷来了,老婆子才让小女儿出来见见人,可都规矩些别吓到我姑娘。”
癞子三笑嘻嘻的只挥手:“放心放心,三爷何时坏过规矩?”
等进了脂粉气扑鼻的屋子,就见一个二十三四的女人,虽然相貌平平却也还身段风流。见了癞子三,一扬帕子拍在癞子三肩头,笑嗔:“冤家,你还知道来。”
癞子三一勾手把那女人搂进怀里,一对腻呼呼的胸脯,就贴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去拧那女人的粉脸,调笑到:“三爷不来,自有别的爷们让小玉柳通畅,只怕舒爽间早就把三爷丢到爪哇国去了。”
看那两人搂搂抱抱不成个体统,牛承祖一双眼睛不敢看只是胡乱瞟,却又忍不住,瞟过去一眼瞟过去一眼,瞟癞子三在小玉柳腰里乱捏的手。
领头的两人腻腻歪歪的围着圆桌坐下,癞子三抬手招呼:“承祖兄弟来坐,这里人家极好客的。”
牛承祖别别扭扭在圆凳上沾了半个屁股,屋外就进来一个约莫十四岁的丫头。也没穿裙子,粉红袄水绿裤子,丫髻上只一朵浅黄的小花,耳朵上一副银耳塞。
牛承祖抬头看了一眼,小玉翠没上脂粉的脸颊就微微泛红,羞涩的半低头轻轻走过来屈膝:“玉翠给两位大爷请安。”
癞子三连忙站起来拱手:“知道姑娘还没开脸,实在是我这兄弟是远来的客,劳动姑娘了。”
小玉翠羞涩里带了丝丝苦楚:“我们这样的人家,那里敢当‘劳动’两个字。”
不一会李妈妈把水酒菜蔬一一摆到桌上,癞子三和小玉柳更是不忌讳。他们菜也喂了,交杯酒也喝了,这会子小玉柳整个人软在癞子三的怀里,任由自己胸脯被人揉捏,还要玩以嘴哺酒。
牛承祖哪里见过这样的世面,一张脸红到耳根,坐在那里手足无措。小玉柳也是揉着帕子欲走不能走。
牛承祖见小玉翠脸红难堪的样子,提议:“不如咱们院子里坐坐。”
小玉翠连忙起身先离开,到院里树下的石桌旁低声说:“不好请爷去屋里坐,只能委屈爷坐在院里。”
“没关系、没关系。”第一次被人当面称爷牛承祖有些飘飘然。
小玉翠一副生涩的样子,手里扭着帕子,想找话又找不到的样子。牛承祖想着自己怎么也是个爷们,就找话说:“我看你也像好人家的女儿,怎么落到这一步。”
小玉翠听了,眼里便滴下两颗泪:“原也是娇宠的女儿家,八岁上头没了娘,爹娶了老相好,后来就将奴家卖到这里做了养女。”
牛承祖听到了心里,这和自家有几分像啊。却不知道,这个故事是癞子三提前编好给他准备的。
“你爹和后娘也太不堪了。”
小翠玉擦擦泪:“也是奴家娘去得早,都是奴家的命。其实那后娘也挺好,还给奴家养了一个弟弟,很是讨人喜欢。”
“你不恨那弟弟?”
小玉翠一副奇怪的样子:“爹娘怎样是爹娘的事,关弟弟什么事?”
牛承祖听得抿唇,他大哥为什么还没有这女孩的见识?
屋里忽然传来些奇怪的声音,听那‘咯吱,咯吱’像是床摇的声音。又有些什么
‘好人儿轻些弄’、
‘怕啥?你这久经沙场三爷还能弄败你?’ 的含糊声音,起初牛承祖有些莫名,后来看到脸红的小玉翠,忽然就明白了。
他一双手不停的在裤子上抓来抓去,抿了抿干涩的唇说道:“我、我还是先回去了。”说完起身掉头就要走,小玉翠连忙去拉,等两人察觉又赶忙放手。
“爷要是先走了,玉翠怕是要被责骂的。”
看着少女无助的样子,牛承祖进退两难。玉翠揉了一会帕子害羞的低语:“要不……要不去奴家屋里坐会,那里安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