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说神情冷淡,丝毫不为赏赐动心。
季凌霄睁开眼,笑着凝望着他,“就赐你……给本宫侍寝好不好?”
他的手猛地一抖,白色的布巾如玉兰般坠地,包裹的青丝也四散开,有的搭在他的腿上,有的跑到他两腿之间,沾着水的青丝不一会儿便浸湿了他的裤子。
两腿间的湿热不由得让他产生了一种每日梦醒时才有的甜蜜忧伤。
他夹紧双腿,一把抓住白色的布巾盖在了她的脸上。
“在说什么昏话,现在是考虑那些的时候嘛!”
“这么说来,只要仗打完了……”
“到时候再说!”
唐说推开季凌霄,动作古怪地往外冲,刚走到门口却与掀帘子进来的慧心撞了个正着。
唐说面红耳赤,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对着慧心小吼:“你在往哪儿看呢!”
慧心抬起头,清清淡淡道:“我那里有些佛经,不如送你读一读,静静心?”
唐说更加气急败坏,“留给你自己读好了。”
说罢,便再也不肯在帐子多留,一溜烟儿地不见了踪影。
慧心走到季凌霄身边,站在那里垂着手,不说话。
“殿下,”他上前一步,拿起一旁的梳子将季凌霄的青丝梳拢好,低声道:“我大概知道你是恼我了。”
季凌霄不说话,她坐起身,将头发梳拢到一侧,微湿的发丝将她胸前打湿了一大块,越发显露出她肚兜的颜色。
慧心低着头。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了解吗?”
慧心吃惊地抬眸。
“我还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吧?”季凌霄捧着脸,笑道:“我想我欣赏的是禁欲的冷静的慧心,若是他变得弑杀好色,那恐怕就不是我所喜欢的那个了,所以……我既然喜欢你,便决心接受你的一切了。”
慧心的心像是被人用手好好呵护着,而后放进了温泉水中,都泡的起皮发胀了,还是舍不得将自己的心从她的温柔中捞出。
“那慧心你呢?”季凌霄笑问:“能接受我多情、无情、凶残、软弱吗?”
那又如何?
慧心突然正面对着她,双手合十,双膝一弯,跪在了她的面前,这位昔日的“莲僧”像是拜佛一般朝她拜了几拜。
“你这是在做什么?”
慧心那张冷淡又清朗的脸突然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他凝望着她,低声道:“从此之后,请殿下成为我的信仰。”
他禁欲又冷淡,这已然是他能够说出口的最动听的情话了。
季凌霄朝他伸出手,将他忠诚的信徒揽入怀中。
慧心盯着她的发旋儿,只觉得被太女接触到的地方热的惊人,便只能一动不动道:“适才,李将军让我通知殿下,今晚,他便要为殿下拿下乌云山。”
季凌霄随意将头发绾在头顶,“一切都交由李将军负责了。”
她不善于打仗,武力也不算是极为出色,但是,她却可以毫无芥蒂的用人,让人才在他们该在的地方。
适夜,月黑风高,连乌云山上的蛐蛐叫得也比往常小声了些。
一队全副武装的兵士衔枚疾走,只依稀听到鞋底蹭过地面的沙沙声,这一队兵士人数不少,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可见军纪严明,其将军御下手段非凡。
趁着夜色,没一会儿,这一队人便摸上了山顶,路途之顺简直让人怀疑前方是否有诈。
领头的男人年纪稍大,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和一对灵敏的耳朵,摸上山后,他单靠听和看,就指引着队伍绕过了几个关卡。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朝身后做了几个手势,立刻蹲了下来,身后的士兵无声地散开,而他身后留下的士兵也随着他的动作蹲了下来。
不久,便传来了“沙哒沙哒”的脚步声,那人似乎趿拉着鞋子,走道绊绊磕磕。
“喂,我说,你小子偷喝了不少酒吧?真不要命了?今儿个你站岗还敢喝这么多酒?”
“嗝,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今儿个高兴,庆祝庆祝!”
“有什么喜事还需要庆祝啊?”
“哈哈,”那人大笑着:“他裴谙居然还有今天!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叫他断了老子的青云梦!啊——呸!”
“哎,你说,这出卖乌云山的事儿真能是他做的吗?”
“嘿嘿,这就叫会咬人的狗不叫,没想到吧?哎哟,不行,我憋不住了。”
那人悉悉索索地就要脱裤子。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尿意上涌。”一旁的搭话的人站在他身边也开始脱裤子。
“哎哟,你的宝贝不小小啊,让我掂量掂量——”
“喂!”
“哈哈,瞧你这副小媳妇模样,还以为我会真上手啊?脏死了。”
“呸,你的宝贝干净?有本事去掂量掂量头儿的啊!”
两人同时发出心照不宣的笑声。
“你说咱们头儿那宝贝大的离谱是真的吗?”
“那可是裴谙酒醉后自己亲口嚷嚷的,还在人家酒楼的墙壁上提了一首打油诗来吹嘘这大物呢!”
“你还记得那诗吗?”
“好像是……好像是……嘘嘘——不行尿意上涌恰似江河倒灌,实在忍不住了……”
这人刚准备开闸放水,谁料,一人影竟突然从草丛里钻出,动作极快地抹过两人的脖子,两人瞪大了眼睛浑身僵硬的倒在了草丛里,半个屁股还露在外面,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抱歉了,”李斯年甩了甩刀刃上的血珠,笑容温柔:“要让你憋到阎王爷那里去了。”
李斯年转过身,面无表情地一挥刀,身后的士兵皆无声地拔出刀来,寒光乱闪,月色带霜。
一场悄无声息地屠杀正在乌云山上上演。
与此同时,一只洁白的鸽子扇动翅膀从被人翻动的草丛里飞出,“咕咕”几声落在了一处窗沿上。
窗内,一灯如豆,白忱捏着那薄薄的信纸,低声念了几句,又忍不住皱眉。
“究竟是要做什么?是真陷害?还是无意泄露了真相?裴谙啊裴谙,这让我究竟该不该信你呢?”
裴谙虽脑子一根筋,却有万夫莫敌之勇,是他得力的左膀右臂,若非他自己走进监狱里,一般人怕是很难能制住他。
可是,说不定,裴谙就是这样想着,才故意给他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
白忱深深叹了口气,深觉没有得力的谋士在身边的难处,他忍不住想起在乌云村里遇见的那一行人,无论是郎君还是侍卫,亦或者账房,甚至连那位不怎么出言的小娘子都不像是凡人,尤其是那位娘子,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着她打转,她才是这一行人中真正的中心。
这些人究竟是何人?与这封信出现的时间也未免太过巧合一些……
他突然感觉到锋芒在背,慌张弯腰,一枚利箭擦着他的头皮,钉进了柱子上,尾羽“嗡嗡”作响。
白忱一翻身,寻了个有遮挡的地方朝利箭射来的窗口望去,窗棱上留有一根白色羽毛。
惊飞的鸽子拼命飞了一路,又落在了一处高高的天窗上,蓬松的羽毛都快炸开了,圆圆的身子还在瑟瑟发抖。
被关在乌云山地牢中的裴谙一条腿微屈,一条腿伸直,他仰着头,望着那只可怜的鸽子发呆。
他状似自言自语:“鸽子?乌云山上谁养了鸽子?”
他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立刻站起了身,像是一头蛮牛一般,在牢里走来走去,口中不停道:“莫非是长安那位来了消息?”
“哐当”一声,地牢的门被人打开了。
裴谙盯着下来的那人,神色警惕,只见那人分外熟悉,不就是在乌云村中遇见的那名侍卫。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惊呼一声,立刻想到:“是你!是你要陷害我!”
阿九默不作声,眼神空洞无物,跟一个快要死的人自然无话好说。
“你这个卑鄙小人究竟是如何混上乌云山的?莫非……莫非……那家人也被你蒙骗遭遇到了不测?”
一想到自己初次心动的女人遭遇不测,裴谙心中大痛,盯着阿九的眼神恨不得将他撕碎。
阿九无声地举起哨箭,对准裴谙的方向猛地一吹。
裴谙虽然身材高大,却动作灵敏,一闪身便躲过了那把夺命箭,待他抬起头再望来,心中突突作响,似乎在提醒他会发生什么。
他猛地后撤几步。
阿九却带着黑色的皮制手套,掏出一粒黄色的药丸,猛地一弹那药丸便弹进了牢里,裴谙伸手想要将它给拍回去,谁料,那黄色的药丸一遇力骤然炸开,黄色的烟雾猛地笼罩在他的身上。
裴谙连声惨叫,阿九双手抱胸默不作声。
直至惨叫声消失,他才上前,牢里的裴谙半边身子都已经被腐蚀殆尽,鲜红的冒着水泡和热气的肉慢慢缩紧融化,直至地上只留下不知道是水还是人油的湿漉漉痕迹,阿九才抽出自己的匕首,一匕首砍断了牢笼的铁链,将门打开,他则大敞着门大摇大摆离去。
风从门窗进入,卷起里面的恶臭又冲了出来,白鸽拍了拍翅膀,掉头离开了这出恶臭散发之地。
它飞跃火光、血光、刀光,在喊打喊声中,落在了一处合欢树的树枝上,不一会儿,树下便冲来了一个伸手矫健的男人,那男人在树下站了一刻,转过身子,似乎已经不打算再跑了。
追着他的人,也慢下了脚步,像是猫追耗子似的,慢悠悠地逗弄着他。
“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闯入我乌云寨中大加杀戮?”白忱手执长剑,披发而立,目光却沁着一丝血光,显得宛如恶鬼凶狠地逼近李斯年。
作者有话要说: 裴谙:啥?我就这样领便当了?下辈子,你们给我等着!
季凌霄:好巧,本宫也刚好有事儿要跟你说道说道……
终于码完去睡觉喽,晚安~等我醒来捉虫
☆、第93章
李斯年捏着手里的刀, 笑道:“成王败寇, 你不妨回头看看, 你的人还剩下多少?”
白忱横剑, 寒光反射在眉眼上, 让他整个人犹如出鞘的利剑。
“我这个人从来不往后看,我只看着前面, 只认准自己的敌人!”
说罢,他就握着剑猛冲过去。
李斯年拔刀抵住,与之周旋,辗转腾挪间还有几分占据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