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情况,我只想到一个可能。”鹤唳手中扯着半块酥饼,慢吞吞的吃着,见左颜一脸求知的盯着自己,眼睛一转,手肘捅了捅青山:“你来说。”
青山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还是认真回答了:“若有人告诉丁清华和庄乔,是我与鹤唳与奸人勾结,致使叶斯英年早逝,那这二位无论出于道义还是情义,都是要拦我们一拦了。”
“叶斯……”听到这个名字,左颜顿时恍然,的确,能与这二人同时产生关联的人也只有叶斯了,这三人相识于偶然,却共历数次艰险,甚至不惜牺牲性命相救,情义自然不菲。当初为了救江湖人,叶斯即使知道丁清华和庄乔已经被救出,还是随风声一道杀入敌营,最终生死未卜,左颜几个为此叹息了很久。
“那幕后这人应该就是风声了,虽然不知道雨歇当初有没有去,但是作为亲历者和带头人,风声告诉他们的话,可信度总是相当高的,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也只能背着这个锅了。”左颜例行郁闷了。
“哈哈哈,然后一会儿我们还要给他们会心一击呢。”鹤唳居然笑起来。
“哎……”左颜愈发鳖闷,愁眉苦脸的,鹤唳乐不可支。
日头渐渐升高,三人杵在店里不断吃着小吃,时不时注意着周围的行人,虽然不指望这么轻易堵到风声或者雁鸣,至少前往大理寺的车辆还是可以盯住的,龙游巷比隔壁校场里宽的多,更适合走车。
随着时间的流逝,左颜终于是紧张的什么都吃不下了,她心砰砰直跳,觉得自己看人的眼神肯定很神经。没一会儿鹤唳就无聊的逗她玩起来,撑着头和她一起观察路人,时不时的评头论足一番。
“你觉得这个人做什么的?店铺伙计?哈哈哈哈,绝对是小偷,不信你等着……瞧,瞧,我说什么!”
“这人肯定犯过事儿,瞧他那眼神虚的。”
“他?你说他?练家子?逗我呢,不是屠夫就是厨子!”
“这人完了,女票完也不清一下领子,口红印子都在。”
“哎我看秦桧不带着皇命进大理寺前,那些壮士是不会冒头的了。”
“要不我们吃个午饭再来?”
话音刚落,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响起,一辆马车由几个府兵护卫着小跑过来,路过饭庄行到尽头时径直往左,赫然是直奔大理寺。
看着马车过去,鹤唳和青山都望向左颜,却见她石化似的坐着,除了急促的呼吸什么反应都没有。
“怎么了,是不是啊?”鹤唳捅捅她。
“呼!”左颜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缓缓站起来,强忍住全身的战栗,“没错,秦桧……我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宋朝没宵禁,下次要改一下上一章~写着写着又写到自己家去了,以后看到鼓楼估计也会感慨啦
☆、第130章 风波亭中
秦桧进去后, 大理寺一派宁静。
作为现下最为高级的中央监狱,大理寺的环境却更像是个疗养院, 它占地极广, 门面朝东, 极西处则直接临着西湖, 其中有一处人工小河从西湖往东延伸过来, 形成一个U字形的水岸, 而这个小河的最东头,就竖立着风波亭。
岳飞死的地方。
鹤唳点着纸上简陋的绘图, 最后确认了一遍:“你确定, 这儿就是风波亭?”
“恩。”左颜拿出炭笔, 左左右右又加了一圈示意, “这些,是考证的建筑遗迹,从古籍里翻出来的, 考古院几十年前的考证成果,我只参与过几年前杭州城建部南宋御街复原计划的3D建模,负责顾问助理, 你如果非要我为这个图的精确性负责,我可以负,但是……我只能做这么多了。“
“几十年前……”鹤唳撇撇嘴。
“文盲了吧。”左颜摇手指,“几十年前,是我们这的暗语,意味着这是一个在某十年前完成的工作, 懂?那是近现代古籍最齐全的时代,也是近现代史学家最博学的时代,是考证最严谨的时代,更是史学最学术的时代!别看不起几十年前,别看我这样的跟着我爸在研究院呼风唤雨的,几十年前我们那点料都不够当学徒的。”
“哦。”鹤唳转头问青山,“你会游泳哦?”
“喂!不要这样晾着我啊!”左颜背景音。
“会。”青山点头,又有些迟疑,“就是姿态,不是很雅。”
“狗刨式啊?”
他回味了一下,老实的点点头:“……恩。”
“一会儿跟我学学蛙泳吧。”鹤唳沉痛的拍他肩膀,一点不想贤惠的表示不嫌弃。
“……”
“你又要游进去?”左颜问。
“是我们。”鹤唳点人,“你,你,我。”
“我?!”左颜惊讶,“你就知道我会游泳了?”
“你不会?那问题不大,就是看不了现场而已。”
“不,我会!”
“那你这么多废话?”
“可我从来没冬泳过。”左颜咬牙强调,“冬、泳。”
“啊……”鹤唳挠挠头,有些发愁,“恩,这确实是个问题,恩,亲爱的,我们走吧。”
“喂!”左颜惊叫,“你们就走了?”
“没办法啊,你是成年人了,我总不能说哦哦哦小宝宝乖马麻双手举着你游哦么么哒……你忍心吗?西湖水深绝对超两米,你要我踩着湖底把你运过去?”
“可你们上岸怎么办,总不能在那果奔吧!”
“我是不care啦,但是……我有大胸青山有大鸟打起架来确实不方便……”
“……”
“所以我们上岸先抢衣服吧亲爱的!”拍青山。
“好。”
“……”左颜拍额头,“让我热个身……还有一点心理准备。”
“时间不等人哦。”鹤唳往远处走去,“快热身吧,推荐高抬腿,属于全身运动,我们去找个方便下水的地方……哎我真是太喜欢这种依山傍水的场所了,各种好潜入。”
左颜仰头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想象了一下湖水极致的冰冷,心里异常哆嗦,也不顾形象了,看人少就跟在后面高抬腿,唯恐下湖就冻死在里面。
……可是刚下湖,她还是冻得一口气没上来,成棍形笔直的坠进湖里。
鹤唳抓着她的头皮的头拉出水面,在她挣扎前夕厉喝一声:“别动!”
左颜知道游泳救援的时候被救援的人挣扎太厉害会导致同归于尽,她只能强忍着恐惧任鹤唳一手揽着自己的脖子确保自己头露在外面,直挺挺的往前游着。望着头顶缓缓移动的天空,心情无限悲凉,她原本并没单纯的觉得自己就是来做脑力活的,所以能自己行动的她都自力更生了,连受伤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却没想到还要受这种罪。
真是受罪,在冰水中冻得抖都抖不起来,心肝脾肺肾好像都在冷冻箱里,她的牙齿打颤差点咬到舌头,嘴唇肯定已经是紫色的了,她觉得自己神智都有些脱离身体,满脑子就剩下一个字:冷。
不知道冻死……鹤唳化起自己的尸体来会不会不方便……
相比青山的狗刨式,鹤唳确实是三人中泳技最精湛的人了,她拖着个人愣是游到了大理寺,远远的看到了风波亭。确定进入了大理寺的范围,便找了个茂密的树丛,拖死狗一样的将左颜拖上岸,探了探颈间确认人还没死,朝青山点了点头。
青山任劳任怨的率先上岸,确认她们藏好后,一路小跑离开,过了许久,真的寻摸来三套衣服,让她们换上。
此时左颜已经缓过气来,虽然还是一脸要死的表情,却挣扎着各种扭动全身,想让血液流动的感觉重新回来。
“祈祷吧。”鹤唳给她揉捏着双手双脚。
“什……嘶……么。”
“在你病死前能把事情解决。”
“……阿嚏!”
“得。”鹤唳耸肩,“我们要是被发现绝对你害的。”
左颜正想反驳,张嘴又要打喷嚏,她立刻掐自己的人中,眼睛直直的瞪着鹤唳,两人对视间,喷嚏竟然被她掐了回去。
她吸了吸鼻子:“我,可以的……”
鹤唳一脸不相信,毫不掩饰满脸的不满,却还是起身摆摆手:“走,先去监狱,我们护着岳将军上路。“
这话耿直又不详,左颜苦涩的跟了上去。
大理寺主体是监狱,但大概临近年关的缘故,守卫并不强,听青山说他偷衣服的营房还有浓重的酒气,躲过三队巡逻后,刚凑近监狱大门,前方守卫忽然多了起来,只见两队士兵排排站,中间牢门大开,一阵镣铐触地声,一个魁梧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三人屏住了呼吸。
无论青山还是鹤唳,更遑论左颜。
不需要介绍和喊话,这个缓缓走出的人是谁,显而易见。
他们折腾了小半年的主角,岳飞,终于露出了真容。
纵使经历近两个月的严刑逼供,以至于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连长相都模糊不清,可迎面遇见他,第一个感受到的,还是那正直无匹的气场,他身形如松,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仿佛不曾受过任何折磨,脚上的镣铐随着他的每一步响动着,节奏和他的脚步一样沉稳有力,甚至如战鼓般悦耳强势。
“将军。”领头的看守想扶他下台阶,被他闪开,眼眶有点泛红,“将军,外头天冷,容小的给您披个外袍。”
“不用。”岳飞昂首朝前走着,“北边严寒酷烈,远胜行在数倍,岳某不才,若不是皮糙肉厚,早已成北边的冰殍,如今能在行在享受这如春四季,已是感激不尽了,哪敢要什么体面。“
“可是……”看守咬牙,“若让那秦,相爷看了笑话。”
“是他来了?”岳飞冷哼一声,“正好,岳某正想会会他,问他还有何花招!”
“还没宣……”左颜只是做个口型,却被鹤唳一把捂住嘴,顺着她的眼神看去,赫然看到岳飞的头往这儿转过来,利剑一样的眼神扫视着这儿。
左颜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僵硬了,身上汗毛排排起立又趴倒,竟然傻傻的在草丛中与之对视起来,却是岳飞先若无其事的转开了脸,继续大步前行。
这对视仅是那么一瞬,于她们却长如一个世纪,等人全走完了,她才长长的吐了口气,劫后余生一般:“吓死我了……对不起啊……”
“怪他,是他太警觉!”鹤唳毫不犹豫的甩锅,却还压着左颜的头,边上青山还是一动不动。
“怎么了?”左颜还是用口型。
“嘘!”鹤唳紧紧盯着前面,“你看。”
就在她指着的方向,有四个人从四个掩体后面冒出来,穿着一身守卫的衣服,排成一队装成巡逻的队伍不紧不慢的跟上了前方押送岳飞的队列。
领头的是两个不认识的人,第三个是雁鸣,可最后一个,却不是风声和雨歇中任何一个,而是……
“叶斯!他居然没死?”
等四人走远,他们三人也悄悄跟上,左颜终于获得自由,开始尽情的表达惊讶:“就他出现了!那该怎么知道他背后的是雨歇还是风声?!”
“等就知道了。”鹤唳脸色也很不好,“等到事情结束,如果他们都没出现,那只要和叶斯确定一下他们是不是都死了就行。”
“哈?”
“这么重要的事,他们随便谁都不会放心假手他人,所以除非他们已经废了,就是已经死了,否则肯定会来,要不然谁告诉他们情况如何。”
“你这么确定?”
“我刚才说的是中文吗?不是说了要事后找叶斯确定吗!”鹤唳很不耐烦。
“……好吧。”左颜紧皱着眉头,关心则乱,她感觉自己愁得嘴角都在发烫。
押解岳飞的队伍一路直接冲着风波亭去了,看来秦桧正等在那给岳飞最后一击,其实鹤唳和左颜都想不明白在这重重守卫之下他们该怎么救出岳飞,感觉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鹤唳都有点佩服雁鸣他们了,真是敢想敢做,她自问都做不到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