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您是让人重拟皇后大典的规制，还是给让人赶制凤袍、凤冠，小主子都不知道您这是在为谁做的。”

“甚至您叫人大力修缮霓凤宫，小主子也会认为您是在给您之后的皇后做脸，而完全想不到小主子自己的身上去。”

“毕竟小主子已经被贬到流霞宫去了，去了那里的妃嫔，哪还会有出头之日，小主子如果想了，那才是异想天开呢。”

凌墨麟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我什么时候贬她过去了？明明是她自己要求的，朕不过是应了，应了……”

应了她的要求么？这话说完，凌墨麟自己都不信了，她要求自己就要允许么，当时那样的情境，又让她如何有脸面住进寝正殿？

王德友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事情已经开了头，那不如跟皇上一次性说开了吧，皇上这么难受着，他也陪着难受。

何况，小主子一向对自己不薄，是唯一一个把自己当个平等之人对待的，从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太监，就低看了自己半分。

王德友很清楚，就算是宫女、侍卫们，表面上对自己恭敬有加，其实也不过是因为自己被皇上看重。

他们心里其实也是轻视着自己太监的身份的，毕竟自己是少了子孙根的人，让人轻视是理所当然。

就算自己打小就跟着皇上，皇上也做不到对自己等同视之，当然，皇上并不是因为自己缺了那么一个物件，才低看了自己的。

只是皇上跟自己是上下属的关系，这个定位是一辈子也改变不了的，即使自己现在的身份已经没几人可及，也还是皇上的忠属。

而唯有小主子，是拿自己当一个普通之人来对待的，王德友不瞎，他自然看得出人善人恶。

在小主子的眼里，她从没有把自己看得跟别人不一样，有根无根，似乎在小主子的心里是没有区别的。

这是一份难得的尊重，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充满了势力野心，和残酷角力的皇宫之内，就更是显得难能可贵了。

所以王德友才会时不时的，趁着皇上给那边派送东西，自己亲自带着东西过去见小主子。

他不只是去替皇上主子圆一份心意，更是不想忘了小主子的恩德，刘英男是王德友这一辈，唯一遇见的温暖。

这种温暖不同于好，皇上对自己是好的，财富、地位都没少了自己的，下属对自己是好的，足够的恭敬和小心。

但这些跟小主子对自己的态度，都有着太大的不同，小主子是拿自己当亲人、当朋友的。

小主子是那种可以随意地跟自己聊几句闲话，漫不经心间就透出她的爱护和关心的，不做作，也不刻意。

自己不必在她面前小心谨慎，不必担心会说错了话而被迁怒，也不必拿出威严来显示地位，那是一种他渴求已求的平等。

他觉得，为了小主子的这份尊重，他也愿意冒一次险，愿意说一次心里话，哪怕因此被皇上迁怒了，王德友都觉得自己值了。

扑通一声，王德跪到了皇上的面前，给皇上磕了一个头，磕得慎重而尽心，却又带出了一股子破釜沉舟的气势。

“皇上，属下有话要说，这话确实是逾矩了，但属下不想皇上您一错再错，还请皇上您能原谅则个。”

第八百八十一章听说女人孕期最辛苦

‘咚’地又再给皇上磕了一个响头，王德友才重新开口，“皇上，属下只问您一句，整个后宫，除了小主子以外，还有谁是没有名分的？”

自从那次跟皇上去了东宫，最后一次在东宫面对小主子，那个时候，小主子的地位是尴尬到连个正经称呼都没有了。

王德友也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坚定地称呼她为小主子了，在王德友的心里，这个称呼只是为了跟皇上区分开来。

皇上是自己的正经主子，这个是不容分辩的，所以对那一位的称呼就加了个小字，他是诚心认主的。

“皇上，就算是宫女或者太监这种在皇宫中随处可见的小角色，也都有着他们该有的位置和身份，那小主子呢？”

“您既然为她做了这么多，还想继续为她接着做下去，那您可曾了解过她的现状？她的窘迫？她的委屈？”

“虽然她现在是躲在后宫里那一处偏僻的角落，但并不是说她就因此清静了，她就能与世隔绝了。”

“风言风语一样会传到她们宫里去，会传进她的耳朵，让她知道她是个多么被人瞧不起，多么没有身份地位的人。”

“这并不是件多难的事儿，只要有人想做，就一定做得到，您以为已经把小主子保护得很好，其实并没有。”

“私下里流言可不是您能阻得住的，特别是在有些人刻意为之的情况下，何况，您也并没有在明面上维护小主子的意思，自然就会有人胆大妄为了。”

凌墨麟拧了拧眉，“朕不是往流霞宫里送东西了么，虽然不是每天都送，可也差不多了吧，竟然还有人敢视而不见？”

王德友听了这话，则是挑了挑眉毛，“皇上，对于连个身份都没有的妃嫔，您觉得大家会觉得您这么做，是给她撑腰吗？”

“大多数人都会认为，皇上是在拿这些东西嘲讽她吧，看吧，就算给了你最好的，你还不是要呆在这个偏僻的角落里混日子。”

“那些想看热闹的人，不知道有多开心呢，也许巴不得皇上您送更多更好的物件过去，让她们有机会羞辱小主子。”

王德友这话说得不轻不重，他只是陈述事实，凌墨麟却像是被撕开了伤口，原来，痛到不能自已。

原来，自己一直在做着伤害她的事而不自知，那她该是有多绝望，多伤心，自己竟然还奢望着她能留下自己，做什么清秋美梦呢。

而王德友却还在继续在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再有，就算小主子可以不理外界的这些闲言碎语，但她也不可能一直躲在流霞宫里不露面。”

“就说去给太皇太后请安，这就是必须得小主子亲自去的，她不可能因为不想去就可以躲着不去。”

“那个时候，她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众人的呢，您可知道，她对您曾经后院里的那几位，只要弯腰施礼的。”

凌墨麟一拳头就砸在了自己的腿上，是的，是砸在了自己的腿上，而不是扶手上，他要让自己疼，才能让自己足够清醒。

从来没有想过，在皇祖母里那里，还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明明是嘱咐过皇祖母，要她帮忙照顾小丫头的。

也因为那里是皇祖母的寝宫，所以他才没有过多的关注，结果现在听到王德友这么说，他恨自己恨得无法言说。

怪不得小丫头即使对自己的态度稍有软化，却也并没有半点想要继续前缘的意思，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伤她如此之深了。

真是可笑，自己还觉得自己做得不错呢，觉得自己处处维护她，事事为她着想，可又有哪一件是落到了实处的。

看到皇上真的有些自责了，王德友又觉得自己话说得有些过了，皇上到底是忙着整个国家的大事呢。

对小主子的事情有些疏忽，也是情有可原的，自己这么替小主子强求结果，也真是冲动了，所以他又赶紧劝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