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去给两府请安,西北边关那里便传来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一直在山海关外游牧的喀什族首领尔哈统一了附近几支大的游牧民族,纠结了十数万大军绕过了易守难攻的山海关,趁着年关,来犯我西北边境的玉门关。玉门关原先的一个正三品参将勾结外敌,暗算了负责戍边的几名将领。好在陕甘总督唐海城英勇无双,虽然不幸身受重伤,但是依然率领部下奋起反抗,将喀什大军挡在了方盘城外。
但是因着耽搁了时间,唐老将军最终战死沙场,他的全家老少八十余口皆命丧于奸细之手,只余下在山寺里为亡母守孝的一对孙子孙女幸免于难。
接到军情的皇帝虽然心情万分糟糕,但还是耐住性子着人处理后续事宜。首先便是将领的问题,大康朝承平已久,朝中会打架的臣子能提溜出一群来,但是会打仗的,无非是那么几个,现如今都在各处边防上待着呢。唯一一个赋闲在家又有打仗经验的,也只有沈明昌了。
当天凌晨,尚在睡梦中的沈明昌就被宫里的来人请到了金銮殿上。虽然喀什大军一时之间被挡在了方盘城外,方盘城又易守难攻,但是方盘城是一座孤城,里面粮草有限,若是没有补给,里面的将士最多只能支撑一个多月。因此,急需派人前去支援,并送去军需补给之物。
皇帝将事情一说,沈明昌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用吩咐,便主动请缨道:“臣愿领兵前往玉门关,誓死捍卫我大康朝。”
皇帝也不是个含糊的:“那好,朕便命你为定西大元帅,领五万大军,火速赶往玉门。粮草等物,随后便到。时间紧迫,便不要多耽搁了。今日已经天亮了,明日一早,你便点兵前往吧。”
沈明昌躬身行礼道:“臣一定会竭尽所能,早日将喀什一族消灭殆尽。”说完便回到了家里。
大半夜的沈明昌被叫走了,韩氏哪里还能睡得着觉?早就起来等着了,天刚放亮便见到丈夫回来了,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谁知沈明昌还没等坐定,便说道:“劳烦夫人为我整理行囊,西北边关有异族来犯,明日一早我便率军前往玉门关。时间紧迫,来不及多说了,一切便交给夫人。我还要去前院与董先生几个探讨一下。”说完,便去了前院。
一时之间整个侯府都被异常紧张的氛围给环绕起来了,原本悠然早就递了帖子今日来访。过来后见到韩氏脸色不对自然少不得开口详询,这也不是什么隐秘事件,韩氏自然是和她说了。然后韩氏又犹豫着说道:“刚才你义母过来说,早朝上五皇子主动请缨揽下了粮草官一职,他需要几个能干的青年帮衬,来找咱们侯爷商议。泽哥儿他主动毛遂自荐,揽下了这个差事。原先他参加春闱是极有可能得中的,如今却要弃文从武。你心里可别有什么疙瘩。”
悠然咬咬嘴唇说道:“夫人放心好了,好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原是好事,我再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是盼着他们一行平安归来罢了。既然如此,府里定是有许多事要忙,我就不在这里添乱了,先回去吧。”
韩氏没拿她当外人,点头道:“我如今是真没什么心思,也不虚留你了,你先回去吧。泽哥儿家里没有主母,少不得要你帮他置办一份行礼。务必要携带方便,明日一早,大军便要开拨了。”
悠然一边答应着一边急匆匆的回家了。
在路上,她已经想好了要准备什么,因此回家以后便粗略的和母亲说了一下。然后找出来一块炮制好的牛皮,画出花样子来,让芳草几个用牛筋快些纳出来几副厚厚的鞋底,再缝上鞋面。时间紧急,也顾不得弄什么花样子,一切以结实迅速为首要目标。
拖穿越前辈的福,这会子的军装已经出现后世军装的雏形了。悠然便照着那个样式又裁了几身类似的衣服,找出最厚实的布料来让丫鬟们给缝制起来。不用绣花什么的,衣服倒是做的很快。
然后又有一些常见的丸药、止血药、细棉布还有解毒丸,总之她能想到的一切东西悠然都给备上了一份。
第一百一十八章 殿试
傍晚时分,沈泽从皇子府出来,先赶到桃花巷那边的铺子里交代了一番。然后又策马来到林家,既要远行,怎么也得告别一番。
林家一家子正要用晚膳,见他来了,林母连忙拉着他坐下,给他张罗吃喝。众人都各有心事,因此饭桌上大家都没有什么话说。吃了饭以后,林母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悠然抢先说道:“你来的正好,我给你备了些行军能用的东西,还没等派人送呢,你就回来了,你一会子正好都带上。无论如何,你都要记得,这里还有人等你回来。”说完,眼圈便红了起来。自来军功一向是升官发财最好的捷径,但是也是最有可能有去无回的一条路。不管沈泽的初衷是为了什么,当战事来临时,冲在最前面的将士都应得到他们应有的尊重。更何况,眼前的这人还是自己的未婚夫。
突然间,悠然一下子便被揽到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对方激烈而有序的心跳声就在她耳边环绕。沈泽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环绕:“等我。”不过片刻就将她放开了,她说得没错,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安排处理,实在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沈泽不敢看向悠然,他怕自己的决心会动摇。走到门口时,却听到一声呼唤:“等一下。”然后,便看到悠然背过身去从衣领里面摘下来一块翡翠玉牌,走过来递到他手里:“这枚平安牌,是在相国寺由得道高僧开过光的,你戴在身上。我知晓你心中自幼有雄心壮志,只是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我只愿你平安归来。”
玉牌还带着佳人温热的体温,沈泽将它攥在手里,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娶你的。”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送走沈泽之后,悠然心中自然是非常记挂的。孟氏也怕她在家担心,便将她接到韩府住了一段时间。毕竟韩侯爷是正经的吏部尚书,在朝中的消息自然是灵通无比。若是边关战事有什么变动,悠然也能早些知道。
悠然与韩府的几个庶出姑娘并不是十分投契,每日给孟氏晨昏定省之后多是躲在房里做些针线活。嫁妆里的铺盖、帐幔、门帘、椅套以及荷包、香囊等都交给丫鬟去置办了。悠然预备做二十四套四季衣服做陪嫁,如今过了大半年了,也只做了一半,这还是有丫鬟帮衬着。主要是她平日里的功夫都给别人做了针线活了,自己穿的倒都是丫鬟给做的。
孟氏听闻悠然的嫁衣还没开始做,便笑着说道:“嫁衣倒是不急,只要这仗打胜了,就不能让他白去一趟。说不得回来后就是正经的官员了呢。话说起来,只要他有本事,走武官的路子倒比文官还便宜些。”
大康朝以武夺天下,虽然重文,但是也不轻武。因此,武官的身份也是很高的,尤其是像沈泽这样有功名在身的,若是从军的话升迁还是比较快的。
只是战场之上,军情瞬息万变,刀剑无眼、阴谋不断,想要顺利取得军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转眼间便到了二月里,边关那里还没有什么大消息。恰好春闱就要到了,悠然便回到家里,与母亲一起为弟弟准备科举要用的东西。
正月里,皇帝就已经亲自指派了礼部尚书董书成董老爷子为本次科举的主考官,又点了国子监祭酒、文华书院院长、翰林院掌院和中书省一名给事中为副官。监察院左右御史和吏部郎中、刑部郎中为巡考官。其余的诸如读卷、弥封、掌卷等各处官员都敢安排妥当了,二月初九,本科春闱正式开考。
这里的春闱同样做了更改,一共只考一场,共三天时间。初八入场,十二出场。
考完那天,从考场回来以后,安然草草的梳洗了一番,连饭都来不及吃倒头便睡了。足睡了一天两夜才起来。
等待的日子总是煎熬的,平日里说的再淡然,真到了这时候,心里也不是不着急的。
好在,二十二这天,国子监门口便张出了榜单。安然榜上有名,排在一甲第二名。
得到消息之后,众人纷纷上门贺喜。虽然还要考一次殿试,但是殿试后也只会在名次上稍有更改,安然的进士出身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而且还是一甲的进士,他又这样年轻,怎的不让人羡慕?
林家阖家自然是欣喜万分,只是安然还要预备三月初一的殿试,家里人来人往的,实在是影响安然温书。因此高兴过后,林母以安然还要闭门温习功课为由,下令关紧门户。现在还不是招摇的时候,等过了殿试,正式张了黄榜之后再高兴也不迟。
很快就到了三月初一这天。这时候的科举比之现代社会的高考更加艰难,那真真走的是独木桥中的独木桥。宋代大文豪苏洵便曾说过“莫道登科易,老夫如登天”。参加殿试的百余人里,四五十岁的大有人在,三十多岁的是主流。二十余岁的便是青年才俊了。而像安然这样还未弱冠看着还一团孩气的,座次还相当靠前,又怎么会不引人注目呢?
便是皇帝,也忍不住的走到他身边转了两圈。别的不说,首先安然这手字,就很能拿的出手,一手行楷写的俊逸清秀、挺拔有力,看着便觉的十分之养眼。这个时候,恰好考试结束的钟声响了。负责收卷的考官见陛下亲自考察众人学问,便在一旁候着。隆德帝便拿起安然的卷子来看了一下,转而又问了几个问题。安然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对答如流。隆德帝见他口齿伶俐、条理清晰又言之有物,不由得在心中点了点头,然后不动声色的让他坐下。能够杀出重围参加殿试的人,都是有真材实料的,隆德帝接着又看了好几个人的文章,考察了他们的学问。总的来说对这届学子的学识还是非常满意的。
皇帝转了一圈,回到座位上,贴身内侍徐才马上递上一杯温度适宜的碧螺春茶。隆德帝抿了一口,问道:“刚才那个年岁不大的是什么来头?真看着,长的还算清俊。”
能做到皇帝的贴身内侍,徐才也不是一般人那,隆德帝一问,徐才便马上回道:“吆,这要说起来,这位进士跟万岁爷您还有些渊源呢。他可是韩帝师的入室弟子,去年京城贡试的解元,今年才十五岁,出身寒门,据说是颇得韩帝师喜爱,时常带在身边教导。说起来,阖帝都,也就韩帝师能教出这样的青年才俊了。”
隆德帝点点头:“原来是老师的学生,论起来倒是朕的师弟了。老师已经有好些年没有收徒了,看来这个小师弟年岁不大必有他过人之处了。只是年纪也太小了些,要是再大上两岁就好了。”
徐才小声道:“陛下可是想着招为驸马?”
第一百一十九章 状元
隆德帝摇摇头:“朕看过他的文章,很有些真才实学,不是一味死读书的书呆子,年岁虽小,但是打磨上几年,未必没有出息,招为驸马的话有些屈才了。先看着罢。”听了这话,徐才心里有数,看来这位小爷是被皇上给记下了,那么不管殿试结果如何,将来这位林进士只要不做死,前程便是大大的光明啊。
三日一早,文武百官着朝服恭候在奉天殿。乾清殿总管捧出圣旨,传于鸿胪寺官员唱名于奉天殿内外。然后,又有礼部官员捧了黄榜,由礼部鼓乐队导出至紫禁城大门外。参与殿试的举子们已然都在这里恭候多时,张榜之后,自有官员再次唱名宣扬于天下。
安然听到名字的时候还有些呆楞呢,转眼间便被礼部与顺天府的官员围了上来。等顺天府官员用状元特殊享有的伞盖仪仗将他送回林家时,安然才有些清醒过来。
仪仗队的优点是浩浩荡荡、场面壮大,缺点就是慢啊。等仪仗到达林家所在的巷子时,道路两旁已经被闻讯赶来的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若不是有士兵在前面开道,安然还真不一定能顺利回家呢。
好在这个时侯他也清醒一些了,到了家门口以后,从轿子上下来,少不得请一路跟随而来的官员到家里喝茶。仪仗队的这些官员都是顺天府的低等官吏,自然乐得与状元爷结交,纷纷入内攀谈不提。便是跟来的乐手和士兵们,自然也有小厮递上包的厚厚的红封。
如今黄榜已下,得了消息的众人不管以前认不认识,纷纷上门恭贺。悠然母女整日里迎来送往忙的脚不沾地的,倒是安然,因着要去礼部领宴、鸿胪寺学习礼仪等事务,不怎么在家,反倒是清净了不少。
三月初五这一日,隆德帝赐下了状元郎的朝服冠带及进士宝钞等物,并在护城河畔的碧波亭举行进士集会,俗称赏春宴。安然少不得换上崭新的大红色状元服与众进士一同在京城的街道上跨马游街。
街道两旁早就围满了围观的人群,幸好孟氏凭着自家的身份早早的就在碧波亭附近的逸品居里定了三楼最大的包间,邀请了悠然母女和忠义侯府的女眷前来观礼。
随着安然中了状元的消息传开,两府的姑娘们才算是真正的将悠然放到了眼里。以前她虽然被孟氏收做义女,除了一个方心素真正看得起她,因着丫鬟出身没少被这些千金小姐们背后耻笑。便是孟氏收她做了义女,众人也只觉得她定是上赶着巴结来的。如今她的胞弟中了状元,眼看着便要飞黄腾达起来,大家看她的眼神才不一样了。从今以后,谁还敢说她的出身不好?
悠然以前只觉得现代人追星很疯狂,没想到古人也很是生猛啊。只见周围的人群里好多大姑娘小媳妇的都往进士的人群里扔什么帕子、荷包之类的。游街的进士虽然一共有一百多人,但是安然穿着大红色的状元袍服,与其余的进士自然很好区分。悠然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的弟弟。
大家千金一般是很少见到外男的,如今难得有机会一下子见到这么些男子,免不了评头论足一番。安然作为今日的主角,又生的玉树临风,免不了被多看几眼。众人无法去和状元说话,便纷纷打趣起悠然来。
悠然心情颇好,自然是任由她们打趣罢了。
待赏春宴结束,接着便是皇家举行的琼华宴,又去文昌楼祭拜过文人先祖孔夫子。安然才上书奏请回乡祭祖。
不仅仅是状元,便是中了进士的天南海北各处人士都有。寒窗苦读多年,终于金榜题名、鱼跃龙门,自然少不得都想回到原籍祭拜先祖一番。
对于一甲的三人,隆德帝一早便封了官职。林安然既是新科状元,又有韩帝师的面子,直接被封了从六品的翰林院修纂。榜眼和探花都是从七品的检讨。其余的进士有的做了庶吉士,多数还是谋了外放。韩帝师身份贵重,自有门道看到殿试的卷子。看完之后,他老人家对安然说:“你的学问自来不差,这次的文章写的也好,但是榜眼与探花的文章与你的都在伯仲之间。陛下既然点了你做状元,除了是给为师几分薄面,更多的也是存了重用你的意思。你切记今日的荣光都是因何而来,他日入朝为官后需记得‘忠君报国’四字,凡事当谨言慎行,切不可狂妄自大。”安然恭敬地应了。
韩帝师见自己这个小弟子还有些稚气未脱,想了想又说道:“当然你是为师的入室弟子,虽不可目中无人,但也不能任人欺侮。翰林院掌院学士薛鹏运原是我启蒙恩师的长孙,今年刚过而立之年,是隆德四年的传胪,也是青年才俊。你入职之前,可以去拜访一下。另,还有几个翰林,是我们书院的学生,你都尽可以拜访一下。”这是给安然指了明路了。安然当即郑重谢过了恩师,回林家村祭祖之后,少不得遵循师傅的教导去这些师兄家里一一拜访不提。
这个时候有一个强大师傅的好处便显现出来了,不用自己费心筹谋,坦荡前途便已经显现出来。他去薛学士士家中拜访的时候,薛大人热情的接待了他。一见面便说道:“会试的时候,我见过贤弟的策论,贤弟一手行楷写的行云流水,当真是好字,文章又一语中的、言简意赅,颇有见地啊。那时候我便在想不知这人是何模样?殿试的时候我也在一旁巡视,当时就觉得贤弟文质彬彬、器宇不凡的,却没想到贤弟正是那篇策论的主人。后来直到陛下点了状元之后,才将你与文章对上号。果然贤弟颇有韩帝师当年的风采,确实是有状元之才啊。”安然连忙推辞道:“大人过奖了,学生年纪还轻,以后还需多像大人学习。”见安然些拘谨,薛大人笑着说道:“贤弟不必如此,论起来,咱们也是正经的师兄弟,以后合该多亲近一些才是,私下里你就喊我师兄便是。”
这个时候,有丫鬟过来回禀说:“老夫人和太太她们听说新科状元来了,都想见见状元郎的风采呢。”
第一百二十章 得胜
薛鹏运呵呵一笑,道:“我家的祖母,今年已经年过七旬了,平日里最喜欢看些俊俏儿郎。不知林师弟是否赏脸?”安然连忙笑道:“师兄客套了,原本该是我主动去给老夫人请安才是。”
薛家的老夫人今年七十有二,但是依旧眼不花耳不聋的。她少年守寡,但是性子坚强,独自将两个儿子拉扯大了,并将他们培养成材。长子任国子监祭酒兼从一品的文渊阁大学士,次子是正四品的佥都御史。薛大学士正在宫里伴驾,薛二老爷上个月就被委派至江浙巡视去了。要不然,安然少不得要给这两位老大人请安的。这个年纪的人了原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薛老夫人笑眯眯的见了安然后,从头夸赞到脚后跟。然后又让丫鬟端来一份厚厚的表礼,便是薛鹏运的母亲和二婶也都给了一份厚礼。
紧接着,安然又去几位师傅提到的师兄家里一一拜访不提。众人见这个小师弟不到弱冠便考取了文科状元,且为人温和有礼不见一丝倨傲之色,眼看前途一片大好,都乐得结个善缘。
有了几个师兄的照拂,安然自身为人又颇有几分机变,不足半年,便在翰林院站稳了脚跟,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而此时的安然,终于收到了未婚夫从边关托人送回来的书信。信中大意是,他们一道边关,就取得了几次小型的胜利,现如今战事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如今敌军一时之间倒不敢大军来犯,但经常派小股士兵侵犯住在玉门关附近的平民百姓,实在扰人至极。然后又听说小舅子中了状元,少不得恭贺一番。最后一句写的是:战事无常,吾归期不定,还望卿卿务必珍重自身。待明日建功立业之后,凤冠霞帔赠予卿卿尔。
这个时代,只有官员的妻子才可以按丈夫的品级穿戴凤冠霞帔,沈泽信里透露的意思显示了他的野心。只是与建功立业衣锦还乡相比,悠然还是盼着那人能够平安归来。人,只有活着,才能未来可言。
边关战事一直处于胶着状态,非但沈侯不能回归,便是负责后勤的五皇子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钦天监原先给测定的婚期是七月里,如今都到了六月底了,五皇子还没有回朝的意思。隆德帝原先想着让礼部率官员去迎皇子妃过门算了,再一想五儿媳的父亲还在边关御敌呢。这个时候,边关战事正处于胶着状,五皇子是忠义侯的准女婿,有他看着,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岳父吃亏。同样的,有忠义侯在五皇子的安全便是大大的有保障。因此,这个时候确实不好随便替换掉五皇子的。
隆德帝想了许久,忠义侯只有这一个嫡女,若是婚事太简单了,别再让忠臣心里委屈。于是下令五皇子的婚事延期,对钦天监说待五皇子回朝之后另选吉日。
没成想,这仗,一打就是两年多。期间敌我双方你来我往,互有胜负。最终忠义侯手下的一个副将叶松,率领五千人马,转道从嘉峪关方向绕到敌军后方,突袭了喀什的大本营,杀死喀什汗王和他的两个儿子,致使喀什内部大乱。接到信号的沈明昌,率领手下,与叶松里外相应,最终剿灭了喀什全部六万余人马,生擒了喀什王族幸存者三十余人。
此消息一出,举朝上下无不为之兴奋。要知道这两年为了边关战事,朝中财政吃紧,隆德帝率先减了自己的份例不说,还取消了好些不是必要的皇家宴会。如此一来,上行下效,便是平民老百姓等闲的也不敢弄些热闹场面。京城周围,就连成亲的都少了好些。如今,既然打了胜仗,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这日,悠然去侯府给韩氏请安。韩氏今日心情很好:“侯爷派人来了书信,大军已经开拔了,想来顶多再过一两个月他们就回来了。这次,泽儿立了大功,原先他已经是正五品的千户了,这次回来想必官爵还能再升一升的,只是不知道,会是几品?你的嫁衣先别忙着绣花样子陛下的赏赐定下来再说。”
悠然笑着说道:“升不升官的,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便好。说来,这次侯爷立了首功,说不得这侯府的爵位还能再进一步呢。”
听了这话,韩氏的脸色却有些不大好看了,她叹了口气说道:“你也不是外人,自小又在这府里长大,单就凝晖院的那位就不是个好像与的。侯爷为皇家出生入死多少遭才换来眼前这点子圣眷?他在边关的时候没见多少人过来,等得胜的消息一出来,倒是都上杆子过来巴结了。我就看不上这样的,若真是都像泽哥儿一般不怕吃苦受累自己知道上进,就是我不说,侯爷难道不是个顾念族人的?一个个光想着跟在后头拣现成的便宜,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就像你说的,我如今也只盼着他们爷俩平平安安的回来,升不升爵的倒在其次。只不过,若是侯爷的爵位再进一步,将来湉姐儿出门自然会更好看些。”两人又说了些其他的闲话,悠然少不得又去了后院。她先去了沈湉那里,结果方心素和沈汐几个也在这里。悠然进去的时候,方心素正笑眯眯的坐在一旁看沈湉这个未来的五皇子妃亲自给沈汐和沈湘两个小的指导功课。
见她来了,沈湉便暂停了下来:“这次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看把我们汐姐儿想成什么样了?”沈汐笑嘻嘻的跑到悠然跟前:“林姐姐,你这次怎么隔了这么长时间才来啊?”悠然将她一下子抱了起来:“姐姐家里有些事情,这不是一忙完了就过来了吗?几天不见,汐儿沉了不少,看来最近都有乖乖吃饭的对不对?”
沈汐点点小脑袋:“我很乖的。”悠然说道:“你上次不是想看小兔子吗?我给你带了一对来,让妈妈放到你的院子里去了,你要不要去看看?”“要看那要看,林姐姐你真好。”沈汐雀跃的说,接着又拉着沈湘的手说:“二姐姐,我们一起去看小兔子吧。”沈湘也是喜欢小动物的年纪,连忙跟上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齐妈妈
沈湉吩咐道:“让跟着的丫鬟婆子好好看着,别让她们玩的太过。在院子里玩玩就行了,别把兔子带到内室去。”两人的嫲嫲都连忙答应着不提。
待两个小的都走了以后,方心素才微微一笑:“看你们两个春风得意的样子,眼看着你们的良人就要回来了。哎,我这连着要掏两次添妆礼。原本私房就不丰厚,这下子,更要扁掉两成了。”
沈湉笑着点点她的额头:“你的私房还不丰厚?不说姑姑姑父给你留下的嫁妆,单就太后娘娘赏的那些子东西,都够你的孙女出嫁用了,还想怎么样?”悠然也帮腔道:“郡主如今是愈发的促狭了,今日编排我们两个,难道他日就不给我们找妹夫了不成?”方心素听了这话,恼的红了脸,跑过来作势要拧悠然的嘴,沈湉连忙护着悠然。
方心素见她们两个成了一伙的,跺脚道:“你们两个竟然合起伙来欺负我,羞不羞?”沈湉挑眉笑道:“什么叫合伙?悠然以后是要嫁到我们家来做媳妇的,原就是一家人,还用的着特意合伙?”三人又闹了一阵,知道筋疲力尽方才作罢。
打闹中,三人的发髻都有些散乱了,丫鬟们连忙捧过妆奁来给几人梳洗。方心素见悠然的胭脂有些淡了,便说道:“我看你脸上的脂粉都淡了,不如让她们打盆水来,你重新梳洗一下。”悠然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妆容确实有些乱,便点了点头。
不一会,就有个小丫鬟端着一盆水进来了,眼见屋里的三个姑娘都在梳妆,便有些拿不定主意。还是玉檀招手道:“这边。”小丫鬟原先听到主子要水洗脸,还以为是大姑娘或者表姑娘要水呢,没想到竟然是林姑娘要洗脸。别以为她来的晚就不知道,眼前这人也不过是丫鬟出身罢了,靠着巴结夫人才在赎身后定给了侯爷的族侄。如今,倒也摆起主子的谱来了,当下心里便不是十分乐意。
小丫鬟扭扭捏捏的将铜盆端到悠然跟前,玉檀帮悠然系好盖巾,却见小丫鬟只是躬身端着铜盆,这样洗起脸来肯定不方便。玉檀刚要说话却被悠然暗中拉了一把,玉檀看看自家小姐的脸色,知道她是不欲多生事端,便忍耐下了。方心素也看到了这一幕,只是这终归是表姐房里的丫头,自己不好多嘴。恰好这时,沈湉理完发髻从内室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当下冷哼一声:“这个小丫鬟是从哪来的?这样不懂规矩的东西怎么就放到我房里来了?让她滚下去,以后别让我再看到她。”这就是绝了她的后路了。
小丫鬟叫红枝,原先觉得自己是个有靠山的,因此行事才那样大胆。听了这话顿时后怕起来,刚要哭诉,便被两个婆子堵住嘴拖出去了。接着,方心素身边的二等丫鬟绿波亲自服侍着悠然洗完脸,重新擦好脂粉理好发髻才将铜盆妆奁等物都撤了下去。
见悠然都捯饬好了,沈湉才说道:“你如今怎么也好性起来,以前那执事大丫鬟的威风去哪了?竟被一个小丫头欺负?”
没待悠然说话,方心素便帮她回道:“可她如今不是舅妈身边的大丫鬟了啊,她如今是你们侯府的客人,又不能当家作主的,凡事可不得小心翼翼的?好了,这事也怪不得你。我见那个小丫头气焰挺嚣张的啊,规矩这样差就能进到你房里来,想必后台也是挺硬的吧?”
青禾连忙请罪道:“郡主当真是慧眼如炬,这个小丫头是齐妈妈的一个侄女。齐妈妈送她过来的时候倒也说过知道这小丫头被家里人给宠坏了,不敢放到主子身边伺候。只是想着让她到咱们院子做个粗使的混着,等姑娘您出阁以后好歹能得个伺候过皇子妃的名声。奴婢觉得这是小事,便没有告诉姑娘。原想着只让她在院子里做些洒扫一类的粗活便罢了,谁知道今天竟然让她进到屋子里来了。这事说起来都是奴婢的失职,请姑娘责罚。”
沈湉叹了口气:“看在你素来的衷心份上,这次的事就算了,罚你半月的月钱吧。只是以后,我的院子里不能再有类似的事件发生。那个小丫鬟让齐妈妈带回去吧,就说她八字与我相冲,不宜留在云舒轩里。”青禾答应着去了。
眼见因着自己弄的云疏轩主仆上下都不愉快,悠然到底心里有些不安便说道:“都是我的不是,让你们大动肝火的,又伤了齐妈妈的面子。”话音未落,沈湉便抢先道:“这事与你何干?规矩都没学好就赶着进来当差,难道还要做主子的迁就她们?说起来,还要庆幸你不是外人,若是真在外客面前出了这样的茬子。传出去坏的还不是我们侯府的名声?说起来,自从父亲得胜还朝的消息传出去,我看着府里上上下下的奴才都有些兴过头了,是时候该给他们警醒一下了。再这样不谨慎弄出什么事故来,岂不是给父亲脸上蒙羞?”
齐妈妈在韩氏身边多年,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得知云疏轩的事情以后,齐妈妈气的咬牙切齿的,这个臭丫头,竟然犯到了大姑娘的手上,真真是不知死活。如今大姑娘对外只说是八字相冲才送出去,总是顾全了自己的面子。哎,少不得她亲自还要亲自去给大姑娘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