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纪涵佯装镇定地回答说,“许久没回来了,屋里全是灰,收拾八成要很久。而且动画制作完成前我都没办法搬回来住,所以还是直接回公司附近的住处吧。”
其实她在撒谎,这边的屋子是原纪涵最在意的地方,她又怎么可能会任由它落满灰尘呢?是会定期雇人来打扫的。但是嘛,咳咳,撒个小谎就可以和章大再同行好一会儿,何乐而不为?
纪涵暗自盘算着,都这个点了他们自然只能选择坐地铁回去,先一起坐四号线,然后章大比她早两站下车换乘。算上从这里走去地铁站的时间,能再一起待个二十来分钟呢。如此一想,她心里顿时有些小雀跃。虽然已经一起吃了个晚饭看了个电视,但身旁有其他人和没其他人完全是两码子事嘛。
她正一边走路一边暗地里盘算的正美,脚边丸子就又“汪”的叫了一声。
纪涵一愣,随即想起一件严肃的事情——带狗是没法进地铁的。
所以她和章大只能分别打车回去了么?T.T
她咬了咬唇,顿时就伐开心了。
电视剧里主角伤心悲痛时天上总要应景下点雨,她虽然没这待遇,但扑面而来的夜风还是让纪涵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激灵。
“阿嚏!”
“真的感冒了?”
“没,应该是还不适合外面的温度。”纪涵刚解释了句,就又连打了三个喷嚏。她尴尬地抬起手揉了揉鼻子,只觉得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说来也巧,小区里刚好有人搭乘计程车回来。
眼看着乘客下了车,章御果断地抬手招呼了下司机:“师傅,我们要坐车。”
“好嘞!”
老司机灵活转动方向盘,很快就将车转到了两人身边。
章御抬起手拉开车门:“外面凉,快上车。”
“……哦。”纪涵缩在围巾里的脸鼓了股,越加不开心了,说好的能单独相处二十来分钟呢?这才三四分钟呢!她甚至有点怪这司机来的太不凑巧,否则她至少能和章大一起走到大路上。
她正低着头兀自郁闷,然后就听章御问司机:“请问狗能上车吗?我定期会给它洗澡。”
司机隔着车窗打量了一番章御,一点头:“干净就成。对了,别让它上位置啊,就让它在脚边趴着。”
“好的,谢谢。”章御礼貌地道谢了声,低头对丸子说,“上去吧。”
“汪!”
丸子没丢亲爹的脸,纵身一跃就上了车,然后乖乖地趴在了纪涵的脚上,充当活“暖宝宝”。
纪涵:“……”喵?什么情况?
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章御关上了她这边的车门,然后走到另一边车门上了车。他坐下来的瞬间,她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有淡淡的洗衣粉清香,还有独属于夜风的沁凉气息,嗯,还有一点因在厨房帮忙留下的“居家味道”。嗯嗯,她家爱豆就是这么平易近人,完全不会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距离感。
“小伙子,去哪儿啊?”
章御报上了纪涵的地址后,侧头看向身旁的女子,有点赧然又有点忐忑地说:“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纪涵整个人都呆住了,没办法,天上掉馅饼已经是罕事,然后这馅饼又太大,以至于她整个人都被砸晕了。
章御看纪涵半天不说话,心里顿时更忐忑了。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只是本来他还想询问下她意见的,结果刚才一看她接连打喷嚏,就什么都忘了。此刻再说这种类似于马后炮的话,果然太晚了一点吧?
“……不行吗?”章御抿抿唇,眼巴巴地看着纪涵,有些失落地说。
“不……随、随便吧。”纪涵猛地别过头,有点结巴地回答说。
混、混蛋啊!为什么章大会露出这种楚楚动人的眼神,不对,是楚楚可怜,还是不对,是可怜巴巴,不对不对不对!啊啊啊,总之,为什么要露出这种眼神啊,哪怕是无意识的也太犯规了吧?她根本没有抵抗力好不好?还好今晚吃的东西不会让人上火,否则说不定会丢脸地流鼻血啊喂。
司机大叔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嘴角撇了撇:啧,恋爱的酸腐味,有对象了不起啊?他还有媳妇呢!嗯,待会送完这两人就下班回家吧,老婆肯定已经做好夜宵等着了。
☆、45卖文买烧卖的第四天
大概是因为章御刚才的眼神实在太过有“杀伤力”, 纪涵一路上都有点不太敢再看身旁人的脸,毕竟她可不想败坏自己留在他心中的形象。
另一边, 敏锐觉察到此时尴尬气氛的章御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从这个角度看他真是个合格的居家好男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只要她不开心就一定是他的错, 没有特例。
在这样的情况下, 两人的眼神是左飘右飘就不对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尬聊, 把丸子都给听的睡着了。睡着睡着它还在纪涵的脚上翻了个身,小肚皮起起伏伏, 看得人直想按。
司机大叔再一次将视线从后视镜收回, 只觉得牙疼:你说你们年纪也都不小了玩什么纯情玩什么“好想急死你”, 直白点,正面刚啊!
有这样的心情驱使,再加上一路没堵车, 司机大叔那是一路狂飙,平时需要四十分钟的路这次只花了二十多分钟就开完了。嗯,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狗粮使人坚强”吧。
“到了。”
“……哦。”
“……啊?哦。”
心神不定的纪涵没注意到司机克扣了自己的时间,连忙起身下车,因为动作太急脑袋还差点磕车顶上, 好在一直关注着她的章御及时伸出手拦在了中间。
这一刻,纪涵只觉得章御的手暖的不像话,暖到让她情不自禁想伸出手一把握住,近距离感受这温度。
“我送你上去吧。”
“不、不用了。”被自己想法吓到的纪涵毫无形象地连连摆手, 然后“嗖——”的一下就蹿下了车,下车时还差点被丸子绊地摔了个跟头。拎着包快步走了两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记得回头说,“你路上也小心,到了给我电话。”
原本眼神黯然的章御听到她这么说,双眸一点点重新亮了起来,他认真无比地点头:“好。”他就这么注视着她有些匆忙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才伸出手抱住正将前爪搭在他腿上的丸子,满心欢喜地想“她没有生气真是太好了”。他微笑着揉了揉自家儿砸的脑袋,无声地说:她真好,对吧?
被迫又怒吃了一口狗粮的司机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对车后座那兀自陷入自我世界中的年轻帅小伙道:“嗳,小伙子,把后门关上,车里暖气都要跑完了。”
“……抱歉。”章御连忙伸出手关上纪涵慌乱之下忘记关的车门。
车辆再次驶动起来。
另一边,纪涵也是跨着凌乱且急促的步伐走入了电梯当中。这个点的电梯里空无一人,她按下楼层后,抱着包非常没有形象地面朝角落蹲了下来,一边挠墙一边想:我大概是完蛋了……
明明刚才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她的脑中却依旧不停地闪现着他那个时候的眼神,那个满含着忐忑、期待、恳求、委屈意味的眼神。
那种眼神真的是太犯规了,如若不是理智尚存,刚才的她大概会做出什么危险的越界之事。
比如,凑过去亲吻他的眼睛。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会想这样做呢?
作为一个痴汉脑残粉,她的思想核心从来都是“爱豆高兴,一切都好,咱只要默默围观再适当伸出援手就好了”,这种想法其实有些类似于长辈与孩子?但是,正常情况下前者是绝对不会想亲吻后者吧,这么看来,她简直像个变态。
有些事,像不破和想透了,往往只有一墙之隔,且还是纸糊的墙,一捅就穿的那种。没错,纪涵意识到了一件悲剧的事情——就在刚才那一秒,就在刚才那个眼神中,她的心脏似乎被一支以爱为名的箭刺穿了。
……又或者也许很久前它就已经被刺穿了,只是她太钝感太不愿意去想,而这次这不容忽视“痛感”已经不允许她继续逃避了。
只是一瞬间想亲吻也就算了,之后想永远拉着他的手不松开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牵手这种事,有时比拥抱亲吻都更为慎重。
若非是喜欢,又怎么会想去紧握着他的手绝不松开呢?
“为什么会这样呢……”纪涵抱着头,只觉得苦恼极了。
因为她真的是太贪心了。
原本只是想接近他帮助他和他做朋友,接下来是理所当然地入侵他的生活,现在……她居然想参与他的整个人生。
果然人的欲望是无止尽的。
她这样的想法绝对会让他困扰的吧?绝对的吧?毕竟他现在可是想一心一意地忙于事业,努力登上人生巅峰呢。
“啊啊啊——”
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纪涵恨不得以头抢地。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妄想着把男神拉下神坛当作一个普通的男人来爱,这种事……
绝对不能被他知道!
否则一定会被讨厌的。
说不定连朋友都没得做,连现在的关系都无法维持。
要问他为什么这么笃定,那当然是因为她很清楚现在的这个时间段,章御心里应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种事只要是他的粉谁都知道。他们之间一直没聊过这件事不代表它不存在,让她去争去抢,她做不到,也肯定赢不了,因为在原本的世界线中他……
不想了!
烦!
纠结!
怒!
纪涵抬起手恶狠狠地捶了下电梯壁,心想章大什么都好就是眼光太差,那种女人……那种女人……可她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呢?如果可以,她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他,可关键点不在于她想不想给而在于他想不想要啊。说到底,说到底……
她从来都在仰望着他。
他看她一眼,她就很高兴,却没法主动对他说“你来看看我呀”。
这天然的劣势,她无法逆转,也不想逆转。
就这样吧。
当电梯不知多少次回到一楼时,纪涵终于在纷纷乱乱的思绪中下定了决心:就这样吧,既然没法不喜欢,那就喜欢呗,不说出口不让他知道不会给他带来困扰就好了。多大点事啊,反正都已经喜欢了他一辈子,也不介意用另一种喜欢再喜欢他一辈子。反正,能看着他就好,他过得好就好。
对,就这样吧。
纪涵深吸了口气,站起身重新按下楼层键。终于理清了思绪,应该松一口气才对,可为什么又这么地……难受呢?没关系,忍着忍着就习惯了。
她无坚不摧!
也不知是真的感冒了还是因为心情沉重,纪涵走着走着觉得自己的步履越来越沉重,进屋后她匆匆忙忙地冲了个澡,也懒得再涂脸什么的就直接把自己丢到了床上,蒙着头闭上眼咬紧牙,心想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然后,她就真的睡着了。
而此刻的章御,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全然不知命运之无常的他今夜心情很好,毕竟嘛,见到了心上人一起聊了天吃了饭还曾那么近地坐在一起,最后还送她回了家,四舍五入简直就是一场完美的约会,又如何不让人心情愉悦呢?他心想最近的学习成果还是不错的,晚上他做的两个菜她显然很喜欢,频频提筷去夹。下次再给她做吧,咳,有这次的见面打底,偶尔去看她一次……应该不算逾越吧?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咔嚓!”
突如其来的拍照声将章御从自己的世界中带出。
他惊讶地注视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家门口的陆恒阳,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噫!”陆恒阳看着自己刚才拍下来的照片,口中啧啧出声,“你刚才的笑容简直是典型的‘现充の嘲讽’啊,以后千万别再外面这么笑了,很容易被打死的。”
“……”
“话说你怎么回来了?”陆恒阳随手把手机揣裤兜里,又问,“我还以为你会和女朋友一起过夜呢。”他凑到章御身边,一阵坏笑,“怎么?难道吵架了?”他这显然是调侃,因为看朋友春风满面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