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这里啥都好,就是有两点不好,一是和苏致远成了周末夫妻,林雪肚子渐渐大了不敢坐公交,苏致远又忙着训练也没时间两处跑,偶尔过来也就只能住一晚上,第二天天还黑着就得骑车赶回去训练,公交时间太晚,铁定赶不上,为了这甚至专门买了自行车,大冬天滴水成冰,等过来人都冻成了冰疙瘩,林雪舍不得他跑,次次都说次次都不听,下次照常来,真是让人甜蜜又无奈。
第二个就是取暖问题了,院子里没有暖气,只能买了铁炉子,多买些烟筒在屋里多饶几圈,这才算暖和。
苏致远在林雪查出来怀孕后提着礼品把教授班干部跑了个遍儿,还请班里同学一起吃了顿饭,就是为了让人家能多看顾些,后来林母来了才算放心。林雪有时候上课上着上着就睡着了,老师也能理解,让边上同学叫起来就行了。
如今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肚子微微有些隆起,林母说看着比正常的孕肚要大些,结果去医院一查,是双胎,把林母乐得整天笑呵呵的,拼命给林雪补营养。直到去问过医生说营养过度孩子太大不好生这才好些,但也是换着法儿地做肉炖蛋。
比如现在,林雪坐在靠窗的书桌前正在温习功课,林母就端进来一碗红糖鸡蛋水让林雪喝,林雪乖乖一口气喝下去她就漏出几分笑来,能吃是福,前段时间吃了吐,吐了吃的都瘦了,如今可不得好好补补。
期末考试一过寒假就来了,今年宿舍里只有冯欣不回,李研拉扯着要带她去自己家,人家就是不去,林雪说让她住四合院里,人家也不同意,就搁宿舍住着,谁也没辙!
苏致远专门请假借了团队的车来接林母和林雪,林母舍不得她的两只鸡,住楼房没法养鸡呀。还是苏致远去和郭营长家说好,把鸡养在他们家的小园子里才算解决了这事儿。郭营长家在一楼,一楼的住户都在后院给自家隔出个小园子来,园子不大,但也能种些蔬菜瓜果,到了夏天绿油油一片不光吃菜方便人看着也舒爽。
要说这人还是搁家待着最舒服,苏致远要在书房自己睡,让林母和林雪睡卧室,林母死活不肯,这夫妻哪有分床睡的道理,直接把自己东西都放在书房了,书房里的书架书桌已经搬了出去,里面一个单人床,一个小柜子,林母觉着好得很!每天早早起来先去照看两只母鸡,起的比苏致远都早,林雪说又没活儿多睡会儿,林母就说人老了没瞌睡,想睡也睡不着。
已经过了三个月,夫妻间要办点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今这房子实在隔音效果堪忧,每次林雪都咬紧了牙不敢出声,要不总觉得怪怪的。
林雪是回来了,苏致远又空前忙碌起来,他们今年忙着考核,事儿多着呢。
许副营长的空缺一直没人补上,是唐营长选了个手下的一个连长代着,可终究不是长久的办法,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这天林雪正拿着一本诗集看得入迷呢,就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林母把门打开,林雪一看,是个十分时尚的女人,头发是烫的还化着妆,可是不认识啊!但人家提着礼品来了又问的是苏营长家,那就没找错门。
把人让进来,林母倒了杯水过来,那女子也不客气,亲亲热热问了好,这才说明来意,原来是为了许副营长那个缺儿,听说准备在几个条件相同的候选人里投票选择,上门就是为了拉票的。
这事儿林雪不能答应,苏致远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和选择,她不能添乱不是,不但不能答应这礼品也不能收,好说歹说总算是连人带东西送走了,林雪觉着跟打了场仗似的,累得慌!
要说她也是越来越懒怠了,以前码代码熬夜到凌晨是常事,有时候工作多了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是有的,可来了这儿以后苏致远宠着,林母哄着,她一天足足能睡十个钟头还是觉得困得慌,就跟还之前欠下的觉似的。
薛甜甜下午来了一趟,给林雪抱回来一箱苹果,说每天蒸上一个吃对孩子好。林雪就说了早上的事儿,薛甜甜就随口道,今年估计有得乱呢,没想到一语成箴。
第38章 章宁
很快又到了年关, 今年林雪怀着孩子苏致远工作又忙肯定不能回老家, 林雪如今也不差钱听孙静说家里还欠着别人零零碎碎七八百块钱,就寄了一千回去,说明是因为苏致远今年奖金丰厚, 家里的钱就帮忙还了,但近两年过年不会再寄钱回去,还完债剩下的钱请苏老爹保管好。至于孙静, 一个字都没提, 孙静怕苏致荣找来连军区这边都不大过来,也就是林雪在学校边住着她时不时会去看看,说离婚, 可没有结婚证也没法办离婚证, 就先这么放着吧。
说到底林雪快做母亲了,有些心软,对苏后娘肯定不会,可苏老爹毕竟是苏致远的亲生父亲, 就当仁慈一次, 毕竟家里借的钱也是他们花了, 如今挣了不少钱,再让苏老爹背着债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天林雪正摸着肚子在客厅散步呢, 就听见楼下一阵喧哗, 走到厨房往楼下看,一个身材高壮的乡下老太太正拉扯着章宁哭,把身边一个看着十来岁的男孩往章宁身边推, “这可是你亲儿子你咋能不管……你这当妈的咋能这么心狠……你从来都狠心……为了回城八个月大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我去医院问了……那可是个成型的男胎呀……你现在不能生那都是报应……”
话语里透露出的意思让人心惊,章宁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这态度让人不得不怀疑,只怕那老太太说得都是真的。
后来听说章宁以前成份不是很好,可她不愿意和家人断绝关系,就一起被送到劳动农场改造去了,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被村子里的人围住批判,就连头上的头花都被人扯了去,遭遇实在是不大好。直到她嫁给生产队队长的儿子,情况才有些好转。那小伙子救了掉进窟窿里的章父一命,章父看人家小伙子成份好又喜欢章宁再加上救了自己一命,就做主把章宁嫁了过去,成婚后章宁的日子好过不少,头一年就生了个儿子,以前嫌她成份不好的婆婆也不再说闲话,她还能时不时照顾家里人,让章父走之前吃了顿鸡蛋挂面,叔叔和母亲也能过稍微安稳些的日子,当时的她应该也是满足且心存感激的。
可当村里的那些知青一个个都离开回城后,她大概又慢慢觉得不甘了,叔叔被接回城里官复原职,虽说叔叔肯定不会不管她,甚至可能会给她和丈夫都安排工作,虽然要等着时日,但总会有个好结果的。可她不甘心,曾经的生活环境和贫穷落后的乡下比较,她不甘心。虽然体贴但没啥文化的丈夫和她曾经接触的翩翩君子相比她不甘心。她不甘心留在乡下,跪在母亲面前求她带自己回城,母亲泪如雨下扇了她一个耳光,可终究还是拿着叔叔寄来的钱带她去县城医院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回到京市她继续做她的大小姐,叔叔给了那家人补偿,只说她出国了不会再回来。而她嫁给了叔叔好友的部下,虽然一直没能再怀上孩子,可郭强人长得高大威猛,能力出众,对她又体贴入微,她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
可当所有的假象都被撕开,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住的是牲畜棚,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被拉出去批判,村里泼辣的姑娘会拽她的头发,肮脏的混子会上前揩油,院子里的人看她的眼神和曾经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一样的鄙夷,一样的不屑,一样的令人作呕,她觉得自己离疯不远了。
唐嫂子来说的时候还一阵唏嘘,“这章宁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是可怜,只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说孝顺她无可指摘,那个年代和家人断绝关系的不在少数。可对于她嫁的第一个男人家来说,她就是个白眼狼,在她最困顿的时候人家救了她,帮助了她的家人,给了她贴心的呵护,可她转眼发达了就抛弃旧人,难免有些凉薄。
不过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也和性别无关,林家村村支书家的姑娘当初就嫁给了一个下乡的知青,平常看着也恩恩爱爱,和和睦睦的,可高考一恢复人家就考上大学再也没回去过,那姑娘被村里人笑话了几句,受不了一根麻绳吊死了,那男知青在城里重新娶妻生子,大概连前妻的死讯都不知道。
年代如此,造就了不少畸形的婚姻关系,可这不过是借口,因为也有人对妻子丈夫孩子负责的,隔壁村一个同一年考上大学的男知青每年都会寄回大半补贴不说,工作后还回来带妻女去城里生活了,把村里人羡慕得什么似的,说那家闺女有福气。
不过章宁前婆家在村里而且那家人以为章宁出国了,怎么能找到这里来?林雪有些疑惑。还是唐嫂子给林雪解开了这个谜团,章宁叔叔有老婆孩子,可当年一出事他老婆就带着孩子改嫁了,他女儿章安和章宁差不多大,立时和她父亲断了关系。本来这事儿也不少见,就算那母女俩不提章宁叔叔估计也会提,可主动付出和被动接受这中间差的事儿多了去了,再有章宁在一边儿对比着,人就越觉得憋屈得慌。人最怕的,可不就是个比较嘛!嫉妒不甘因比较而起,愤怒失望因比较而生,“比较”俩字,不知能引起多少风波。
等章父去了,章宁叔叔就一心一意守着嫂子和侄子章天过日子,官复原职后也没认前妻,倒是女儿毕竟是亲骨肉还是有了来往。章安见章宁和章天过得好自然不甘心,那些可都应该是她的,如今她在父亲身边像个外人,那两个倒像亲生的,偶然知道了章宁的事她就把章宁的消息偷偷告诉了生产队队长的老婆,章宁的前婆婆,那老婆子是个厉害的,直接冲到军区来了,后面发生的事儿院里的人也都知道了。
“那老婆子怎么进来的?”这军区家属院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
唐嫂子撇撇嘴十分不屑,指了指楼上道,“张副家的带进来的。”
“啊?”张嫂子可是出了名的和气人,做这种事儿干什么。
唐嫂子就道,“为了啥?为了把老郭拉下来让张副上呗!”
第39章 郭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争斗, 冲突不可避免,可张嫂子这样就是让人看不起,同为女人, 倒不是说章宁做得对,而是张嫂子没有资格把事情以这样难堪的姿态抖落在众人面前,张副的营长得靠一个女人的名声去得, 那他就是个懦夫!
郭强在事情发生后也有些懵, 毕竟谁也想不到自己的枕边人抛夫弃子,他一直觉得章宁是个好女人,他的吃饭穿衣都是她亲自置办, 家里也永远井井有条, 每次他回来都觉得很温馨。虽然两人一直没孩子,他也只觉得是缘分没到罢了,从没因这件事怪过章宁,有时还会安慰她。可他真的没想到, 章宁瞒了他那么多事儿, 新婚没有落红章宁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非拉着他去医院问过医生说这种情况并不罕见才安心。现在一想,大概是因为她的心是虚的, 她迫切地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来骗过新婚丈夫, 也骗过她自己。
首长找他谈过好几次话,章宁叔叔也来找过他好多次,都是做他的思想工作, 让他不要和章宁离婚。要离婚吗?他不知道,他心里真的很乱,所以在有任务的时候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毛遂自荐,他想暂时逃离这个地方。
敌人的子弹穿越丛林呼啸而来,他还来不及思考就冲上去护住了朝夕相伴的兄弟,恍惚间想起的却是他刚当兵的时候,瓢泼大雨下,他们站着军姿,班长在最前面和他们相对而立,一样的挺拔,雨中班长的面庞早已模糊,可他掷地有声的话语却一直留在了郭强脑海中,“只要你们一天穿着这身军装,我就愿意为你们挡子弹!”
今天也是一个大雨天,他们面对的是狠辣的毒枭,敌众我寡,已经没了三个兄弟,郭强看着肩上涌出的鲜红发狠道,“都撤退!我掩护!”
手下的方平立马就哭了,他带着哭腔喊了一声“营长!”方平可喜欢笑了,一笑还有两个甜甜的酒窝,给他递文件的时候会笑,给他打水端茶的时候会笑,跑完步累得像条狗会笑,摔完跤糊得像只泥猴会笑……不管平时训练多苦多累,这小子永远笑嘻嘻的,他还以为这兔崽子不会哭呢,死前能见他哭一次也算是值了!
郭强心里腹诽嘴上却严厉喝道,“服从命令!”又是带着哭腔的声音,“是!”
等身后几人撤离出不远,敌方大概也觉出不对,派出三个小喽啰来查看情况,被郭强干脆利落地干掉了,肩上的血被雨冲刷着混成一股血水留下,郭强点了点自己所有的武器,一把冲锋枪,十几颗子弹,一把匕首,还有几颗手榴弹,够了,这些就够了。
更值得庆幸的是天黑了,丛林里的夜晚,漆黑一片,是最好的掩护。郭强装作体力不支紧急撤退,把敌人引向了另一个方向,他发出细微的声响,这声音在雨天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正是因为这样才有更高的可信度,十几颗子弹朝声响处冲过来,他背上的尸体被打得跟个筛子似的,郭强发出一声闷哼,肩部又中了一弹,他不由庆幸没伤到另一个肩膀。
等敌方再次让小喽啰过来时,他又干掉三个,咬着牙给自己鼓劲,他们已经追错了方向,再想返回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又是一个小喽啰的尸体挡在身前,干掉了离得近的五个人,代价是肚子中了一弹,鲜血直流。郭强的子弹不多了,只能用匕首,他像只豹子一样埋伏在草丛里不动不动,等敌人进入自己的攻击范围才一刀划破他们的喉咙。
终于,还是让他等到了那个头目,用嘴咬断手榴弹的引线,怕雨淋湿他把弹身藏在怀里,抱住头目后还开枪打死了几个错愕的敌人,他最后的念头是,“值了!”
郭强死了,死在他二十八岁的大好年华,那些疯狂的兵后来围剿了那个毒枭团伙,据说血都流出了寨子,染红了地面,可郭强还是再也回不来了。
等到任务结束后,张副营长被人套了麻袋几乎打成残废,张嫂子哭天喊地要去告要让查,可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也没查出来。
人没了,生活还是要继续,郭强尸骨无存,只能建个衣冠冢,烈士陵园里郭父郭母抱着墓碑哭得惨烈凄凉,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让人痛彻心扉!
回到家林雪看着身边表情严肃的苏致远轻声道,“你以后不要再出任务好不好?转业回老家好不好?”转业回去当个文职,就不用再担着这份风险,就可以过安稳的生活。
苏致远却是罕见的严肃面孔,他的声音低沉暗哑,“我要有了这样的心思,就不配再和那些英雄们称兄道弟,穿上这身军装我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丈夫,不再是孩子一个人的爸爸,不再是父母一个人的儿子。我是人民的子弟兵,是国家的一把利刃!我有我的使命,我爱我的军营。之前在西北军区,我有很多好兄弟。”
说着似是进入了回忆,“有一个只有十六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大家都挺照顾他的。可是十六岁,他也得上战场,他也得做好牺牲的准备,既然穿上了这身军装就不能逃避!在一次战斗中他给隔壁床铺的兄弟挡了子弹还笑着说,‘我家孩子多,不要紧。’活下来的那个兄弟是家里的独子。”
林雪发现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水,可他像是没发现似的继续说道,“还有一个老大哥,平常跟个老油条似的,被子都得让新兵叠。可一上战场就跟疯了似的,不怕死地往前冲,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最好的兄弟牺牲了。”
“还有林洋,我最好的兄弟!”苏致远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他是为了掩护我掉进了江里!”
“每年都有千千万万这样不知名的兄弟为这个国家献出生命,我们这些幸存者,这条命谁给的?兄弟给的!”
说着他看向林雪,表情认真,语气坚定,“无数前辈鲜血染红的旗帜,绝不允许抹黑!除非我不能再上战场,否则我绝不退缩!”
作者有话要说: 《当那一天来临》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鸽哨声伴着起床号音
但是这世界并不安宁
和平年代也有激荡的风云
看那军旗飞舞的方向
前进着战车舰队和机群
上面也飘扬着我们的名字
年轻士兵渴望建立功勋
准备好了吗
士兵兄弟们
当那一天真的来临
放心吧祖国
放心吧亲人
为了胜利我要勇敢前进
第一次听这首歌是在春晚,那天过后我转发了剪辑出来的微博视频,配字是,“当那一天来临,也愿为祖国抛头颅,洒热血。”那段时间我来来回回把这首歌听了快上百遍,听得热血沸腾。
小时候我想成为一名科学家,研究出世界上最厉害的飞机大炮,可是我生性懒散高中又沉迷小说高考只考了六百多分再加上大学得过且过,那个梦想早已在角落里蒙上了灰尘。后来我又想去当兵,铁骨铮铮,持枪防击,为祖国戍守边防,但是因为身体不过关又不能成行。我似乎有了很多很多想法,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小姑娘,可是听到这首歌的那一刹那,我真的感觉曾经的自己回来了,那种感觉很微妙,但我知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不会认输!
那一刻我理解了当初读史书时曾经嗤之以鼻的那些在我看来是愚忠的人的想法,人类从部落时代起就因为凝聚力和信仰才能击败更为凶残的野兽一步步建立自己的文明,那么我们爱国恋家有何不可?
有一次三个女生去KTV,我唱了这首歌,一个朋友一直在笑,之前关系很亲密的朋友,后来我和她绝交了。我一直认为祖国和军队是非常严肃且神圣的,不容半点污蔑和辱没,可能我唱的地点不合适,但她对这首歌表现出来的轻视和嘲讽让我难以接受。
这一章我纠结了好几天还是写了,写的时候我哭了,一天时间才断断续续凑完,我的文笔不好可能感动不了读者朋友。但我还是想套用如今很流行的一句话:我们不是生活在和平的年代只是生活在和平的国家,而那些替我们负重前行的英雄们永远值得我们尊敬,此致,敬礼!
第40章 婚姻
又是一年团圆日, 今年过年林母和苏致远都在身边, 肚子里还有血肉相连的两个孩子,林雪觉得很幸福。
倒是让苏致远去叫过孙静,可孙静不愿意过来, 现在孙静租的房子在筒子楼里,一楼一个十五平左右的单间,里面也陆陆续续置办了一些家具, 虽然不大新, 可也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苏致远给了苏诗筠十块钱,走之前和林雪申请过才拿的钱, 等苏致远走了林母就教育林雪, 夫妻间不是这么过日子的。
“致远心疼你,你也不能把人管得那么紧不是,给亲侄女十块钱的压岁钱都得和你申请过才敢从工资里拿,这也管得太过火了!”林母觉得苏致远铁定以后会受不了, 这男人嘛, 都讲究个面子, 你说这兜儿里一点钱都没有那咋行!阿雪还是太年轻了,不懂得夫妻相处之道, 让一让, 得让男人有面子才能把日子过好。
“你看咱们村你叫六婶子的那个,那就是个聪明的,有一年打麦子, 人都搁打谷场待着呢,你六婶子在家带孙子,送饭送得迟了一点,打谷场就有那嘴碎爱看笑话的人嚷你六叔,说你六叔铁定不敢骂你六婶子,你六叔这人有点愣,被人撺掇几句就不知自己姓什么了,等你六婶子紧赶慢赶带着饭跑来的时候,你六叔就骂了她几句,那话说得可不好听了,可你六婶子笑一笑就过去了,要是还上两句,那非得在打谷场上打起来不可!”
“再说他们本家你五婶子可不就太要强了,整日里闹腾,把你五叔管得死死的,一分钱都不给,在外面也不给你五叔留面子,你五叔平常看着脾气不错吧,气狠了也厉害着呢,大菜刀往柜子上一剁,要么给钱要么给命,如今家里的钱都换你五叔管着了。”
“这夫妻之间,可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就那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林母说的这事儿让林雪想起另一件事儿来,许副营长的空缺被贺连长给顶了,如今那两口子已经搬进来了,贺嫂子就是个厉害的,听说新上任的贺副营长在家要是让嫂子不高兴了那是要罚站军姿的,楼里楼外都知道这事儿。为啥传播得这么广?那是因为人家不但罚站军姿还得让贺副营长报告自己的错误,就是那种报告首长的音量音调,第一次喊出来的时候把楼上的郑嫂子吓了好大一跳,六楼的刘英嫂子正睡着觉呢都被吵醒了,可见声音之洪亮!
这么想着林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母就在她背上拍了一下,“你这死女子,到底听进去没有啊?”
林雪连忙点头,“听进去了。”才怪!林雪自认为自己绝对不会出轨,所以她的伴侣要拿出绝对的忠诚来,钱都给她收着怎么了?她又不会养小白脸,之前她把钱都拿去让薛甜甜做生意,这不赚了一大笔嘛。女人就是要把钱握在自己手里:如果男人靠得住你也给他面子该给的零花钱给着就行;如果男人靠不住那人家小三宁愿自己出钱都要和这个男人过,这个男人也能接受小三出钱开房睡他,那人家可能真是真爱,你妥妥地拿着钱走人成全一对奸夫淫.妇吧!
林母瞪了她一眼,“你可长点儿心吧!”
不久发生的一件事让林母彻底改变了想法。
成嫂子嫁到外地的女儿成燕带着儿子住回了娘家,林母早已经和家属院里成嫂子,唐嫂子这样的同龄人混得挺熟,经常一起纳鞋底纳鞋垫。
林雪觉着新奇还看过一次鞋垫制作过程,要先把面粉加水熬成糊当浆糊用,然后拿出不用的布用浆糊一层一层粘起来,粘个十几层放在桌子上晒干就可以按脚的大小裁样子了,先在硬纸壳上描好,按在干了的布板上剪下来就是鞋垫雏形。林母比较讲究,绣花绣得好,她都是先拿一层白布在上面把花绣好然后红布锁边把绣花布和鞋垫子缝在一起,这样比直接把白布裹鞋垫子上绣花要平整很多,鞋垫子也不会皱在一起,要好看不少。林母来了这么些天,给苏致远和林雪足足做出来十几双鞋垫,当然也没忘了林雪肚子里的宝宝,绣花鞋也做了不少,都做到一岁多了,大红鞋面开口鞋,两边绣着小小的桃花,和大人开口部分用的铁锁扣不同,因为小孩子肌肤娇嫩怕伤着孩子的脚用的是小纽扣,看着十分可爱,这可都是天然材料,绝对不烧脚。
这天成嫂子上门找林母,林雪打过招呼进了卧室看书,就听见成嫂子在外面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当初我就劝过她,说你和姑爷做生意这钱得你存着,好家伙,我闺女怎么说的?说他们俩是夫妻,哪能那么不信任对方!把我一顿好说,我都成了恶岳母了。这下好了,人家赚钱了发达了,把她和孩子扔在出租屋里水费电费都不给交,我家老成去的时候两人摸黑过了十几天了!”说着声音带上了哭腔,“我是她妈我能害她吗?她咋就不能听我一句劝呢!如今她结过婚还带着孩子,哪个男人愿意娶?就算有估计也得给人当后妈去,那后妈是那么好当的吗?当得好了亲孩子得见怪,当得不好了得让人戳着脊梁骨骂恶婆娘,这中间一下子多了多少事儿!当初就不让她嫁不让她嫁,那不要脸的家里条件不行,看着心眼子还挺多,可她怎么说的?自由恋爱,非嫁不可!把我和老成差点没气死,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都是我们给置办的,如今倒好,东西搁人老家也要不回来了,还成了二婚!回来倒是觉得理亏乖得厉害,可乖有啥用啊?你说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林母就安慰她,“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一辈子还长着呢,你可别在闺女跟前说这话,要不闺女心里得多难受!男人靠不住,可不就得靠你和老成扶持着把日子过起来嘛,放宽心,总会慢慢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