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曾见过他如此?当即便呆了。
隆嘉帝一字未言,抱起她直接回皇帐,将她扔回床榻上,一番动作竟是毫不怜惜,冷冷道:“你为何在燕太子床上?”
“臣妾、臣妾不知陛下何意?”许贵妃更懵。
“收拾好自己,看你像什么样!”隆嘉帝冷斥道,平生第一次,他对许贵妃不耐烦,一见她懵懂的模样,心里便浮现一个字:装!
事实上,许贵妃何等品性,他是知晓一二的,只是平日里宠着她,她的万般缺点,在他眼里都透着几分可爱,可如今心情不同,再看她自然也有不同,只觉得她做作。
许贵妃泪眼汪汪,自己一向受宠,何曾遭过冷言冷语,但她知隆嘉帝在气头上,自己若是聪明,便不能反驳一句话。
隆嘉帝却不理她,直接出了皇帐,又来到燕太子的帐前,冷着一张脸,沉声问道:“燕太子,此事你作何解释?”
燕太子心中恼恨,冷瞥了眼沐羽尘,态度倒是不卑不亢,拱手道:“陛下,外臣是冤枉的。试问圣驾当前,外臣岂敢触犯天威,此事必是栽赃嫁祸,请陛下彻查!”
这事太明显了,但凡不是个蠢蛋,都不会在众人环绕之地,和一国贵妃幽会。
安浅夜眼波流转,盈盈浅笑道:“殿下,燕太子指证你杀使臣时,言称你是故意留下破绽,在利用人的反向思维,而为自己洗脱嫌疑,如今他会否也是利用这点洗刷嫌疑?”
因为事情太明显,完全是个摆在明面上的阴谋,计策太低端,摆明了是栽赃嫁祸,人们反倒不会去怀疑燕太子。
这便是利用人的反向思维,从而洗刷冤屈。
沐羽尘顿时笑了,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他的小山贼,说话越发犀利,直戳要点。
燕太子心里恨恨的,又道:“若按姑娘所言,我是故意如此,那所谋所图是为何?”
“栽赃嫁祸呗。”安浅夜手一摊,无奈道:“你接下来的举动,是否打算证明此事是殿下所为?你掳走贵妃,故意闹出这一局,用去栽赃殿下,嗯,真是毒辣!”
燕太子几欲吐血。晚间,他的一番说词,被这小姑娘悉数还回。他拜了一礼,做了一国太子最崇高的礼仪,正色道:“陛下,外臣清者自清,望陛下明断!”
“陛下。”许贵妃梳洗后,缓缓走来。经婢女陈述,她已知个大概,明白自己被设计了,心里恨得直滴血,眼睛里如淬了毒般,“陛下,给臣妾做主啊!”
事情紧急,她已顾不上面子,将自己跟踪安浅夜,又被人迷晕之事和盘托出,“陛下,臣妾是冤枉的,是被二皇子设计的!”
沐羽尘去找隆嘉帝谈事,以致她出了皇帐,跟踪安浅夜后被迷晕,这必是计划好的。
“哦,娘娘跟踪民女,出了事,竟还怪民女啊。”安浅夜哼道,“民女让娘娘跟了吗?”
“证据呢?”沐羽尘淡声道:“万事讲究证据,才能立案定罪,而贵妃全凭一张嘴?”
“你!”许贵妃脸色发青。
却在此时,皇后形态威仪,领着侍女仆人走近,微侧了下头,吩咐道:“押了许贵妃。”
两名太监上前,抓住许贵妃,惹得她惊怒叫道:“放肆,竟然如此对本宫!”
“皇后。”隆嘉帝蹙眉,很是不悦。
皇后冷静答道:“陛下,后宫诸事一概由臣妾管理,在臣妾的管辖下,竟出了这等丑事,臣妾必须查个明白!”
“陛下,救我!”许贵妃忙道,一脸急色。落到皇后手里,她不死也得掉一层皮。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搓手):一场好戏,精彩又解气,闹吧,撕吧,冲上去打一架!
沐羽尘:你看起来好兴奋、激动。
第69章 明争暗斗
隆嘉帝沉吟不语, 若是往常, 见皇后欲动许贵妃之际, 必是冷然呵斥她, 但经刚才那一幕, 自己颜面受损, 满心憋屈,再看许贵妃时,便多了丝不满,少了点怜惜。
身为一国贵妃,竟在别国太子的床上醒来, 闹出这等丑事, 况且,文武百官、各府贵人全都看着, 他只觉得头上顶着一片草原。
绿得发亮!
许贵妃梨花带雨, 抓住隆嘉帝的衣角,小幅度地摇了摇,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柔柔弱弱地哀求道:“陛下!”往日里, 她如此时, 隆嘉帝总会疼惜她, 对她百依百顺。
见此, 隆嘉帝皱眉,心里有点动摇,到底是他宠爱二十几年的女子, 念着几分旧情,再者,许贵妃是被陷害的,只是蠢了点。
但若饶她一回,她又不长记性,以为仗着他的宠爱,便可以肆意妄为。
思及此,隆嘉帝目光一转,吩咐一旁的王公公道:“你跟着去,看着点。”有王公公在,也免得皇后太过分,虐惨了许贵妃。
这些年来,皇后心里憋着气,他是知道的。
“陛下……”许贵妃委屈不已,但见隆嘉帝淡淡瞥来,心里不禁一寒。她明白,自己这次惹了大祸,触及到了隆嘉帝的底线。
一国之君,看中什么?面子!当着各府的面,她躺在燕太子的床上,若非平日里得宠,怕是会被直接打入冷宫,乃至丧命。
“此事,朕会彻查!”隆嘉帝淡淡道,目光扫及沐羽尘,又看了眼安浅夜,声音里透着冷意:“而那主谋者,朕绝不轻饶,必叫他后悔一世!”
沐羽尘神色不动,也不言语,只是在心里回道:哦。
安浅夜倒是在微笑。许贵妃被扣押,隆嘉帝怒火中烧,燕太子有苦难言,这一杖,横竖是她和沐羽尘赢了。
当然,这只是开头,重头戏还在后面。一想到后面的事,她便忍不住兴奋。
许贵妃行了个大礼,眼里湿漉漉的,状似在强忍着泪,颇是惹人怜,委屈道:“只求陛下尽快查明,还臣妾一个公道!”
说话间,她目光流转,注意着周围,心里不禁暗暗焦急。自己那两个皇儿呢?做娘的有危难,他们怎还不出来求情?
许贵妃张望一会,仍是未曾见到儿子们,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寒,自己依赖视作天的夫君,一向疼爱的两个儿子,在关键时刻,竟然都靠不住,任她被仇敌皇后押去!
在后山林里,皎月洒落银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为大地带来一缕光明。树影婆娑,人影交织重叠,一前一后,动作很有节奏。
隐隐约约间,在虫鸣声里,偶尔传出一声低吟,柔情缱绻、暧昧缠绵,似在温语抚慰,又似在欢畅而泣,听起来柔糜万端。
“殿下,殿下!”有急促声传来,一名侍卫低着头,跪在地上,“贵妃娘娘受罚,已被皇后押去,请殿下前去搭救!”
“什么?!”沐思崖震惊,当时就软了。他正欲抽身而退时,怀里的小妖精腿一勾,缠上他的腰,不依道:“大皇子殿下~”
她的声音很柔媚,带着欢爱后的余韵。沐思崖心都酥了,但母妃有难,身为儿子怎可不去相助?他忙安抚道:“小妖精,等本殿下帮了母妃回来,再好好收拾你!”
小妖精一边撩拨,贴上去抚慰他,一边断续着道:“贵妃一向得宠,有陛下在,殿下又有何惧?今日良辰美景,殿下舍得走嘛,嗯?”
最后那个“嗯”字,让沐思崖倒吸一口冷气,当即又起了身体反应。色字上头,他略略一想,小妖精说得对,就是这个理,有隆嘉帝在,他又怕什么?
“退下!”他急切下令,搂着小妖精的细腰,正欲大干一场时,只听侍卫着急道:“但陛下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曾去阻止皇后!”
“什么?!”沐思崖再一次软了。他忙推开小妖精,一边匆忙穿戴衣物,一边对着侍卫叫道:“你送柔姬回去。”
往回跑时,他脑里忽闪过一念,那便是刚刚的侍卫面貌陌生,似乎不是他的贴身侍卫。
但此念只一闪而过,他心里忧及母妃,顾不上别的,只盼着早些回去。
山林里清幽,晚风吹拂,虫儿在鸣叫。柔姬以大树掩身,飞快套上衣物,自树后出来。
见此,侍卫走近几步,轻声问道:“如何?”
“不辱使命。”柔姬微微一笑,拢了拢鬓边的秀发,小脸上再无媚色,只余清冷,其中夹杂着丝丝鄙夷之色。
一国皇子,竟如此愚蠢。
她递来一物。那是一方玉佩,翠绿温润、晶莹透明,上头雕刻着龙纹,是皇子的专属之物,预示着他们的身份。
侍卫接过玉佩,点头回道:“辛苦了。”说罢,他取出两页纸,轻声道:“尽量在今夜找个机会,在上面按下大皇子的手印。”
“我明白。”柔姬应道,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辨认纸上的字。这是一份盟约,上头已签好了名字,只差两个手印。
侍卫提醒道:“小心行事,保住自己。”
“多虑了。”柔姬微笑,摇了摇头,叹道:“你来报信,他竟丝毫不起疑,一国皇子,妄图太子位,竟如此粗心大意。”
侍卫默,只是笑了笑,自己是二皇子府的,但沐思崖压根没认出来。
双方分别。
帐篷前。
“本宫自己会走!”许贵妃挣脱开来,整了整衣领,在夫君、儿子都靠不上时,她终是褪去了一贯的柔弱假象,恢复了本来面貌。
“父皇,那燕国太子呢?”沐羽尘问道。
燕太子眼睛一眯,冷声道:“怎么,二殿下还想囚禁孤不成?”他的背后,还有大燕,他可欺,可大燕铁骑不可欺!
沐羽尘淡淡笑道:“此事牵扯燕太子与许贵妃,若单罚贵妃一人,落在旁人眼里,怕以为是贵妃一人之错,对她的名声有害。”
安浅夜笑眯眯道:“就是,流言蜚语是堵不住的。况且,燕太子既言道清者自清,便该主动配合调查,还自己一个公道,而非遮遮掩掩,否则,旁人会误以为殿下心虚的。”
燕太子目光泛冷,虽知是激将法,但迫于形势,也只能去咬着牙答应。他心里有担忧,就怕沐羽尘二人还有后招,若再来一次陷害,污蔑他和许贵妃的关系……
那便是证据确凿!他是一国太子,虽不致死,但背上如此声名,注定遗臭万年。
燕太子犹豫片刻,只得无奈道:“外臣愿作配合,只望陛下明断,查明真相,勿受小人挑拨,还外臣一个清白!”
隆嘉帝颔首,扬声道:“宁卿。”
右相立即出帐,快步过来拜道:“臣在。”
隆嘉帝吩咐道:“此案,宁卿你来查,务必查明事实真相。”他的语气很重。
“臣遵命!”右相恭声道。
见此,燕太子放缓了心,右相和他在私下里有一点关系,由右相查案对他有益。
人群散开后,安浅夜笑脸吟吟,眼睛亮晶晶的,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心情倍感舒畅,只觉得天下个个都顺眼,“我们去干嘛?”
“你想如何?”沐羽尘笑着问道。
“天色尚早,不如我们去皇后的帐子?”安浅夜偷偷地问。她承认,自己想去看戏。
皇后本为正宫,却常年被贵妃压制,而今终寻到一个机会,可一舒多年的怨愤!
沐羽尘颔首,意味深长道:“算算时间,大皇兄、三皇弟也该回来了,父皇一家人团聚,可喜可贺。”
“我忽然发现,你焉坏焉坏的。”安浅夜眼睛一弯,抱住他的一只手臂,“但我喜欢。”
临近帐门口时,只见许贵妃被婢女们压着,跪在皇后的面前,一脸怒容,恨恨道:“颜丹汐,你真以为自己可以翻身了吗?”
皇后冷笑道:“扒了她的衣服,查身体!”
两个婆子上前。安浅夜偷偷摸摸的,掀起一角帐帘,探头探脑地望着。
见衣服被扒,许贵妃刚一尖叫,皇后当即吩咐道:“堵了她的嘴,朝臣贵客当前,如此叫喊,有辱贵妃仪态。”
夜还很长!
沐羽尘背过身,遥望着皓月,心里多少有点酸涩。这些年来,皇后是为了他,才一直忍着气,藏着自己的怨恨。
父皇……他无声念着这两个字,而后微微一笑,轻语:“你所在乎的,会先一步在你面前毁灭,最后才轮到你——我的父皇。”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版(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