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躲在一边嘀咕了一会儿,趁着没人注意,张够就去抓了一把碎草,揉搓烂了,悄悄地塞在那一堆棉花里。
荆美丽还在那里挨着挑瑕疵呢,挑了一会人只挑出几个来,这会儿挑到这边,一把拉居然发现里面有一些碎草,立刻发现了不得的证据一样大喊道:“你们看!就这样的棉花还想评二级呢,根本就不合格!”
吴美英几个立刻道:“怎么不合格了,我们捡出来就是。”
她们几个女人上来捡棉花,荆美丽却不买账。
她大喊道:“不行,这一些不合格,不要了。”
吴美英几个低着头窃喜。
张翠花只看了一眼就沉下脸,可当着荆美丽的面自然什么也不说的。
荆美丽自以为发现了次品,不肯收,是打击了这些妇女,催着王会山赶紧填单子,又让女人们赶紧打包好,捆扎起来,打上标记,等过两天有车来拉。
一边让人做记号,她一边狠狠嘲讽了一顿,“你们还吹嘘自己队交的都是最好的,干活儿是最认真的,还说你们有什么护棉英雄,真是不害臊。就这样的棉花还好意思说是二级呢!”
她自以为得了上风一口气嘲讽个够。
而二队的那些女人看到碎草的时候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便也没有和荆美丽互怼。
等荆美丽爽了一副得胜还朝的架势离开后,张翠花看了一眼那几个女人,“就你们有心眼子?”
吴美英几个假装不懂,还笑道:“二婶子,就一点碎草,这个荆美丽真是鸡蛋里挑骨头,我们给拿出来不就好了?”
张翠花呵呵一声,以为自己是傻子呢,凡是拿出来的棉花,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绝对都是经得起检验的。
凭空多出这么多碎草来,傻子都知道吧。
何桂兰打圆场,“肯定是刚才抱棉花的时候掉地上沾的。既然棉站不要,咱们也没地方搁,不如就当福利分了吧。”
她指了指荆美丽开的单子,写了一票棉花被拒收,因为不合格。
既然这样,那生产队就可以自行处置。
反正他们完成棉站的棉花总量任务就行。
虽然棉站说老百姓种棉花要把所有的好棉花都上交,但是各生产队产量不同,所以也规定了最低任务。
一般来说,只要完成任务就行。
今年棉花丰收,加上二队的棉花被莫茹护理着虫子几乎没有,所以更是大丰收。
原本三十亩地交任务才能完成的数,现在二十亩不用就可以轻松完成。
要是按照以前的政策,再多也得都卖给棉站。
可现在既然荆美丽不要,而任务也可以轻松完成,那干嘛不分掉呢?
张翠花当然也懂这个道理,也想多分一些棉花,谁也不嫌棉花多啊。
只是,她们这种猥琐的手段让她不爽。
你哪怕晚上去外村地里把人家拾不过来的棉花偷一些回来,也没必要抹黑自己的棉花,毕竟老人孩子拣得很辛苦。
不过仔细一想,这也是好事,这是过了明路可以光明正大地分。
她也就不说什么,“那就分了吧,省的占地方。”
女人们立刻欢呼起来,“分棉花分棉花。”
这么一大堆呢,估计得有三百来斤吧。
称了一下,三百八十斤!
棉花是福利,周诚志向来是按照工分分配,按照棉花收购价算钱,然后用工分抵消的,从来不特意照顾弱者。
都是分完以后,谁家不够用的可以想办法向分的多的买或者借。
要想工分少还和人家拿一样多,在周诚志这里是不可能的。
张翠花也吸取吃猪肉那次的教训,觉得大家一样多反而没意思,还是按照工分来,多劳多得,这样大部分人都满意。
要是平均分,反而很容易出事。
多劳的没有多得,少劳的也不满意,甚至觉得她弱她有理,大家都应该多照顾她一些。
比如赵佩兰,几次都表示自己生了儿子,没有棉衣棉被,队里应该多发棉花给她,让她给儿子做棉被!
呵呵哒。
工分也不需要算今年的,直接用去年会计算好的工分值。
今年的么,可以等来年分福利的时候再用,反正不会浪费的。
一斤次品棉花就算一毛五一斤。
而二队的工分值在大队里是最高的,十分有五毛,比起三队十分只有一毛二,那可是值钱的很。
说起来上一次各家分了三斤,已经比往年分的多,这一次再分都是额外赚的,大部分人是非常高兴的,并没有任何意见。
少部分人那点意见没有人支持也只能自己嘟囔。
张翠花家分了四十斤是最多的,有两户人家比如王连花家只分了一斤。
分完这些,张翠花还是照顾一下低分户,她把那些真正不合格的次品棉花拿出来,里面有僵瓣、虫咬、变色等,也有三十来斤。
她道:“这些就当照顾低分户,一斤八分钱,一家最多买五斤。”
虽然差一些,以前也是抢手货呢,很快就被各家买了去。
分了这一次棉花,莫茹家轧棉花、弹棉花的声音又响个不停,大家私自拾来的棉花也心照不宣地过了明路。
☆、第118章 报复
柳秀娥一直都把轧花机和弹弓放在莫茹家。
队里分的棉花早就轧完弹完,还是有人不断地来莫茹家轧棉花弹棉花,大家彼此心知肚明,都不提不问。
莫茹并不嫌烦,毕竟她也要用轧棉花和弹弓,这样人来人往的谁也不知道她有多少棉花。
就算张够都猜不到。
更何况周七七多喜欢听这些声音啊,听着听着就能睡着也是一种变/态的本领。
也有人借家去轧棉花的,毕竟只分了两斤结果拿出二十斤来轧总归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回家躲着心理负担小一些。
当然弹棉花就要请张够帮忙,毕竟她们也弹不来。
皮棉比籽棉少了很多,借口也好找,“帮XX一起弹了”“我娘家送了两斤来一起弹了”……
莫茹才不管谁去拾棉花呢,不管谁去拾,都比烂在地里强。
要不是政策不允许,她都要大喊“都去地里拾棉花,拾回家絮棉袄棉被啦!”她相信如果让拾回家,那绝对不会有这么多浪费的。
从夏庄回来当天晚上她就想把玻璃镶上,结果发现没有小钉子也没有镶玻璃的胶泥,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只得暂且收起来等周明愈回来再说。
现在她要抽空缝被子。
之前的棉被是周明愈盖了好几年的,面和里都破得不像样露出里面的棉絮,多次缝补之后也不抗用,棉絮也滚球不暖和了。
她把破棉絮拿出来重新弹了再添上一些新棉花,两床凑了一床厚褥子。
炕太硬,褥子厚一点睡得舒服。
面料就是原本的被褥面料拆下来拼凑的,将将够。
这样她就得另外缝一条新被子。
她早有计划,让邱磊帮忙买的白布,面布没有那么大的布料,她把自己攒的那些劳动布、次品布以及自己染的黄绿色的布头拼了拼凑成一张被面。
缝棉被她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儿,跟张翠花等人请教过,弄明白以后才开始缝的。
白布铺好,一床十斤的棉絮放上,铺展好,再把已经拼好的面布压上,用白布包住面布,折边进去,然后先把四边缝起来,角也要折好缝起来。
缝好以后,就可以铺展开,用白/粉线将面布印上直线,到时候就可以按着直线绗缝。
白/粉线包是她自己做出来的。
缝一个巴掌大的口袋,将很粗的棉线卷在一个小轴上连同碾碎的滑石粉一起缝进去,用的时候将一头抽出来,按住两端拎着粗线一抖,就在被面上荡出下一条笔直的印子。
有这个印子,缝出来的就会笔直,不会歪歪扭扭的很难看。
现在这个线包已经在全村流传。
之前缝过棉袄棉裤,她已经习惯做针线儿,双手动作越来越快。加上空间的缘故她的意识格外强大,一上手就条件反射似的想着怎么利用空间干活儿。
缝完褥子她就摸索出来缝棉被捷径,左手在下右手在上,右手一针扎过去,左手立刻一收那针就在空间转了一下瞬间出现在左手指间,再扎回来,右手如法炮制。
因为感觉敏锐,绗缝得整整齐齐的,动作又快又轻。既不会像别人那样被扎好几次,也不需要一整天才能缝一床。
晌饭后铺上缝了四边,晌午缝一会儿,晚上七点开始,九点多就缝好了。
她收针剪断线,打了个结,然后欣赏成品,边看边跟闺女自己夸,“七七,你看妈妈缝的被子,针脚整齐匀称,漂亮着呢!”
周七七躺在自己的睡袋里正精神呢,骨碌着黑亮的大眼呜呜啊啊地说话,似乎在回应她。
莫茹把女儿抱过来喂奶,一起睡在厚实的褥子上,盖着又厚又软的新被子,立刻就被一股温暖的气息包围住。
真舒服啊!做梦都会格外香的!
要是让人知道莫茹做了一床十斤的新被子,估计不是羡慕嫉妒那么简单,都会批评她奢侈、浪费、资产阶级享乐主义思想作怪。
这时候一般人家被子都是六斤左右,七斤都是厚的,十斤那是相当奢侈的,尤其全都是新棉花!
不说别的,搁以前她和周明愈两人就一套铺盖,以后生了孩子一家人也就这一套。
三队四队很多人家,一家子就一床被子!
有的儿女都十几岁还和爹娘睡一个被窝盖一床破被子。
被子短的就顾头不顾脚,脚丫子一伸露在外面,睡在外面那个一翻身,被子就被人抢走睡凉炕。
现在她囤了足够的棉花,周七七的棉衣棉被也都预留出来,以后保管不用一家三口挤一个被窝。
像二队还是好的,保证年年都有点棉花分,有的生产队棉花交任务都不够,一年到头分不到半斤,家家户户缺得要命。
好多人家冬天老人孩子不出门,因为没有棉衣,只能裹着唯一的被子躲在炕上。还有些孩子成群五六七八个的,小的捡大孩子的衣服穿,有的只有棉袄没有棉裤,冬天光着两条腿冻得青紫的。
一边喂奶莫茹还跟女儿聊天,“闺女,咱俩还得给爸爸缝个睡袋呢,和你这个一样的。”
她前两天得了一条棉站的破花包,可惜不是装两百斤的,只能装八/九十斤,做被子不够,她又没舍得剪零碎所以就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