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意等铃声响了三秒才慢悠悠地接起来,“喂——”
原本在他的期待里,这通电话带来的应该是小混蛋软绵绵地示软,保证她昨晚瞎了一会儿的眼睛已经重新正常起来,知道她周围的那些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都不是她能托付终身的,然后再撒撒娇让他回家陪陪她。
这样,他就可以拿起衣服下楼开车回家,然后捏一捏小混蛋的脸。
但实际上,他这个话音才到一半就敏锐地意识到了电话那头的不对劲——按着那嘈杂的背景音,小混蛋绝对不是在图书馆或者什么适合她去的地方。
珈以好不容易固定好某个醉醺醺的酒鬼,伸手去把刚才放在桌上的手机又翻过面来,张嘴就是一句,“沈叔,我们在XX酒吧,楚潇喝醉了,你快来接我们!”
听到自己的名字,楚潇即使醉得迷瞪瞪的,也突然直起身子,大喊了声,“到!”
珈以一巴掌过去又把他拍回到桌上。
可也因着他这一打岔,沈寄听到的话就变成了,“……喝醉了,快来接我……”
他恶狠狠地骂了一声,连衣服都来不及拿,直接下了楼去开车,不敢关了手机,一声追着一声地叮嘱那个小混蛋,“就在那呆着,不管是谁都不准跟着走!”
珈以分心应着他的话,又要照顾着个喋喋不休,甚至开始流眼泪哭诉苦逼的暗恋史的醉鬼,等沈寄急冲冲赶来又臭着脸把人送上车之后,她已经累得连胳膊都不想抬了,只解释了句,“他这样回家不方便,先带回家里让他住一晚。”
沈寄……沈寄的脸都是黑的,目视前方,坚定地传达着“我很生气”的气息。
偏偏副驾驶上累得都已经打瞌睡了的珈以完全没在意他。
按原本的时间算,尹秀净在这时应该有一次出国读研的机会,这在原文中也成为了她和反派沈寄定情的推动事件,最后尹秀净放弃了读研,留了下来。
珈以掐着这个时间铺垫了一堆事情,终于在楚潇口中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尹秀净选择了出国留学。
按她推测的,十有八九是沈寄当面拒绝了她,并且从楚潇转诉的口气来看,沈寄并没有将尹秀净伤得彻底,甚至这两人应该连对手戏都很少。
她这只努力扇翅膀的小蝴蝶,终于取得了可观的阶段性胜利。
心思一松,珈以就觉得这些天的困意一阵接着一阵地漫上来,她半闭着眼睛打盹,脑袋垂下去磕到车门才猛然惊醒,转头看车子已经停在家门口好一会儿了,沈寄却还坐在车上不动,僵着脖子看也不看她。
珈以不用猜就知道他是在吃醋,只是这会儿绝对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只能打了哈欠,软萌萌地喊了声,“沈叔,我困死了,后座那蠢蛋就交给你了啊。”
她解开安全带要下车,隔着一步似乎又想到什么,整个人转过来,半个身子趴向沈寄,双手捧着他的脸,左右瞧了瞧,将他的脸扭到一侧,在脸侧亲了下,“我知道沈叔忙了一天还要帮我收拾烂摊子辛苦啦,给你个么么哒喔~”
沈寄坐在车上看着她下车走人,恨得都要咬牙切齿。
哼,管撩不管娶……呸,管撩不管嫁的小混蛋,居然还有脸让他照顾情敌!
可腹议得再多,想到小混蛋困得眼睛睁都睁不开的样子,他还是认命地转身开了车门把人拖下来,一路扛到电梯,直接上一层扔到了三楼的客房,掀开了被压着的被子往身上一盖就要走人。
而就在他走到房间门口时,酒精作用之下变得后知后觉的楚潇终于呜咽出声,闭着眼睛都流了眼泪,“我喜欢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喜欢你……唔唔……”
沈寄“刷”地一下回头,拳头握紧,很有冲动上前去把这个酒鬼揍醒。
而就在他犹豫的这半秒之内,楚潇呜呜咽咽地,翻了个身抱紧空着的枕头,把无辜的枕头狠狠地箍在了怀里,像是抱紧了心上人,“尹秀净,不要走……”
他喝醉了酒,口齿不够清晰,直到重复了第三遍,沈寄才彻底确定下来。
原来这小混账,喜欢的不是他家宝贝啊!
他站在门口,突然就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叔笑了……珈以笑了……作者君也笑了……
阅读题;
请问,这三个笑,分别有什么含义?
第14章 白月光的女儿(完)
人在干完一发大事之后,总会有一种倒头睡他个三天三夜的冲动。
很不幸,珈以被这种冲动给蛊惑了。
闹钟第一次响的时候,她伸手摸索着给关了,翻了个身蹭了两下枕头,继续沉沉地睡过去。
等她在某个瞬间被窗外的日光叫醒时,已经是半上午了。
珈以“腾”地坐起身来,抓着头发就往外跑,趴在栏杆上往下一看,正好迎上了沈寄听见声响转过来的目光。
一眼看见珈以还穿着睡衣,头发蓬乱,睡意朦胧,脸上睡出来的红晕可爱得让人想揉脸的模样,沈寄愉悦的神情打了个折扣,赶紧喊了她一声,“家里有人,洗漱完换了衣服再下来,给你请过假了。”
喔。珈以转身回去,莫名觉得——沈叔他心情很好啊。
刚醒过来,脑子有些不愿意思考,珈以洗了脸换了衣服下楼,拿起桌上的包子咬了一口,又偏过头喝了口牛奶,才感觉到不对,转脸看向沈寄,“沈叔你会做包子了?”
这包子里一点肥肉都没有,葱花很少,显然不是外面买回来的。
沈寄也捏着个包子吃,闻言还笑了笑,“是你同学做的,味道还不错吧?”
珈以:……
她只是睡久了有点懵,又不是真的成了智障,昨天她把人带回来,沈寄那张黑得要滴水的脸还历历在目呢,怎么可能今天就变成春风拂面的和蔼家长了?
珈以转头去看楚潇。
楚同学低着头咬包子,脸上是一派镇定。
珈以和他当了这么些年的同桌,清楚地分辨出了他这种镇定——被压迫得连草稿本都交出去,老底全被人抖了,心灰意冷后的麻木型镇定。
喔,懂了,沈叔肯定已经搞清楚了楚潇的心上人是谁。
珈以忍住上翘的嘴角,捏着包子,恍然大悟地“喔”了一声,咬了口包子嚼着冷静了下,才朝楚潇扬起一个甜甜的笑脸,“谢谢楚小潇啦,手艺真是棒棒哒!”
餐桌的位置分布上,沈寄就坐在她的左手边,而楚潇却坐在她对面的右手边,因而珈以转过头的这一笑,丝毫没有掩盖笑里的打趣,成功激得被扒了老底,易爆易燥的楚同学怒从心起,拿了一个包子砸她。
珈以顺手接了,又奉送了个同等微笑,“啊呀,楚小潇对我可真好!”
按她惯常三步走的策略,楚潇这会儿才是最愤怒的时候,至少也要来个“拍案而起——咆哮一通——憋气坐下”的过程。
但这会儿他的手才按在了桌上,整个人的气势就立刻怂了下去。
沈寄伸手过来拿走了珈以手里的那个包子,扔回到盘子里又给她换了一个,“你早上脾胃弱,不能吃凉的,”又拍了下她的背,“别闹了,赶紧吃。”
珈以看了眼缩着连闷气都不生了的楚潇,“恩”了声乖乖低头吃饭。
适当地刺激刺激就好了,真做过火了,她怕沈叔把楚潇给摁死了。
她偃旗息鼓安静了整一个学期,期末考的最后一场时把笔往桌上一搁,点开面板用钻研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小题的劲,确认那就快要走完的进度条的确往下拓展了些。
也就是说,在她瞧不见的地方,沈寄在推动着男女主之间的联系。
珈以真的松了一口气,考完回家抱着被子睡了个天昏地暗,半夜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上了趟厕所就再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滚了一会儿,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饱受失眠之苦,就决定去给沈叔送点“温暖”。
她半夜抱着枕头坐在沈寄床边的地上,幽幽叹了口气。
感觉到些许不对劲的沈寄猛地惊醒过来,一口气呛得撕心裂肺。
伸手刚要去开灯,就听见小姑娘无精打采,甚至都有些低沉抑郁的声音传来,“沈叔,别开灯好不好,我觉得有点难过。”
沈寄都没来得及去想不开灯和她有点难过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听见她这嗓音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拉人,“怎么了?地板上凉,别坐在哪里说。”
珈以顺着他的力道起身,顺从地躺进被窝里盖好被子,似乎一点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也没发现主导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沈寄骤然紧绷起来的呼吸。
她蜷缩在沈寄的怀抱里,像是以前刚到他身边时一样,迷茫而无助地和他诉说自己的烦恼,“楚潇他有喜欢的人了。”
沈寄第一反应就是点头,头点到一半差点被自己没睡醒的脑袋给蠢死,庆幸刚才听了小姑娘的话没开灯,趁着黑就把这犯蠢的举动给揭了过去,假装刚知道的模样,一只手放在小姑娘的背后,隔着轻薄睡衣轻拍她的脊背。
“恩。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就是在因为这件事难过?”
珈以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刚告诉我的时候,我是有点难过,但那种难过就像是小时候被人抢走玩具一样,好像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难受。而且我一想,又觉得挺为他高兴的,找到一个喜欢的人还能在一起,多不容易啊。”
沈寄从刚才就绷着的那根神经就此放下了。
爱情这种有强烈排他性的感情,又怎么可能有那种“你找到喜欢的人我很开心”的情绪呢,这小姑娘八成是没尝过情滋味,连什么是爱都没有分清楚。
确认了自己暗中撮合某对小情侣的做法是正确的,又从小姑娘嘴里挖出这么大个秘密,沈寄的心情更好了,“你这心情,应该不是真的喜欢他,莫约就是把他当成了朋友,有些怅然若失罢了。你只要适应一下,就能祝福他们了。”
祝福他们甜甜蜜蜜地黏在一块儿一辈子,永远想不起来找你喝茶聊天。
想到这小丫头周末和某人去图书馆学习,偶尔去了公司还要和某人吃饭聊天一眼都不看他的黏糊劲,沈寄越发肯定自己这撮合大业得更加壮大高效。
一箭双雕的好事,他这种重利的商人怎么会错过。
小姑娘被他哄了两句,估计是来了睡衣,蜷在他怀里就睡着了。
沈寄揽着人长叹了声,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无奈地转过身去。
等小姑娘长大,把情敌凑堆,他两项事业,可一个都马虎不得啊!
时间一晃就从指间漏了过去,离珈以二十周岁生日没两天的时候,在国外留学了三年又实习了半年的尹秀净也回国了。
这时国内正好又临近圣诞节,大街小巷里尽是过节的狗粮味。
珈以在上班时间找直属领导请了假出去准备圣诞礼物,这会儿堆着的包装好了的礼盒,已经把沈寄办公室里的会客沙发全占了。
她低头抚着一条浅灰色的围巾,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正在工作的沈寄,“沈叔,你说,要是选在今晚跟人告白,是不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啊?”
沈寄手下的笔一划,刚签好的名字被他自个拦腰斩断。
他转过头看了眼珈以,低头时正好看见了摆在她腿上的那条围巾——刚才珈以兴冲冲地买了礼物回来时都和他介绍了一遍,他知道那条围巾是送给楚潇的。
一群人的礼物都有了,就他的礼物,还是什么“保密”。
这几年来,小丫头的态度都模模糊糊的,同龄人里玩得最亲近的还是这个楚潇,却也对楚潇有女朋友这件事没有太大的排斥感,看着就是懵懂不知情的模样,倒是逼得他也开不了口告白。
但眼下,该养成的都养成了,又正巧是沈寄准备开口的节骨眼。
他压下涌上心头的诸多猜想先把小丫头哄回了家准备晚上的圣诞夜,等她的身影一消失在办公室,立即就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给你定了XX酒店总统套房,顶层,包一顿烛光晚餐,今晚手机给我关机,要搞不定,我明天就亲自出手!”
说完就挂了电话,也不顾那头刚反应过来的青年说了些什么。
左右他只等这最后一天,要还不行,他明天就让人抓了那俩人关房间里给他们吹迷香,不关个三天三夜绝不把人放出来。
沈寄愤愤地处理完手头的紧急文件,也没有心情再工作,干脆就网开一面全公司提早半个小时下班,自己开了车,避开高峰车流,半小时就到了家。
冬天天黑得快,他下车时天都黑了,却没见房子里点着灯。
出了电梯刚要喊人,就发现脚下有人用蜡烛铺了一条路,牵引着他走到餐桌前,看到了桌上被一堆蜡烛环绕着的一个扁平扁平的礼盒。
这小机灵鬼。
有这东西摆着,沈寄就知道那小丫头一定还呆在房子里的某处瞧着,也不急着找人,伸手先拿了那礼盒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纸,看给他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沈寄的动作僵住了。
只看见一个角,他就知道这眼熟的东西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