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珈以回过头来看他一眼,朝厨房问,“贺梢,金主要进厨房吗?”
“金主不用进厨房,”贺梢开了油烟机,后面半句话被轰隆隆的声音盖得都要听不见了,“你也别进来,熏一身油烟不好。”
珈以听了前半句,转身继续上楼拿东西,这上来就等到贺梢把饭菜都摆到了桌上才下来,路过他时往他怀里拍了一张纸,折着,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给你的小奖励,等吃完饭再看。”
这张纸硌在心头,贺梢连吃饭都没了精神,收拾了碗筷往洗碗机里一放,走回来就打开了那张纸,然后看见了纸上画着的自己。
从眉眼到唇角,都很像。
他看了好一会儿,并不奇怪珈以还有这技能,捏着那张纸转头去找她,“何总,”他喊了声,惊得珈以抬头看,“你这也太偷工减料了吧?”
这原本就是节目组给的任务,她却说是给他的奖励。
虽然他看了的确很喜欢,可这点喜欢,可不能让她瞧见,从此就觉得他好打发了。
贺梢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打得响,珈以低了头,手里的笔转了个圈,依旧在白纸上挥着,“我画这画的时候,你还在厨房做饭。”
她这一句话,别说看直播的人听不懂,就是贺梢也没懂,一脸懵地看她。
“我画画的时候,你都不在眼前,全是靠着我的记忆画出来的,那你现在看着,觉得那画和你本人,像吗?”
像。
越像,越说明珈以记着他,记得清晰又深刻。
贺梢心猛地蹿了下,很想低头狠狠吻住她,却想到周围还有一圈摄像机和摄影师,咬了下舌尖恢复清明,坐到她身边去,手臂放在了她靠着的靠背上。
这样,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把她揽到怀里了。
贺梢满心喜悦,身子不由自主地倾过去靠近她,低头想要吻一吻她的发丝,却一眼看见了珈以正在画的新的一幅画。
那年轻男人的脸,一看就是他。
而他正弯下腰,低头和一个藏在转角的墙后面的人说话,眉眼间浸着的全是深潜在爱河中的笑,全部的柔情都给了未露面的人。
珈以还差着点没画完的另一只手,漫画版的贺梢似是要放在那人的头上。
最后一笔画完,珈以把那张画连着画本也一并递给了贺梢,“等你以后练好了画工,或者有了想画上去的小姑娘,你再把这张画画完。”
她这是在为贺梢铺路。
日后就是他另有了心上人,有着她这句话在,贺梢也能走得安心。
可这日后是日后,贺梢眼下正对她情根深种,听见她这话气得心肺都要炸了,又气她不相信自己,又气齐延害她没了安全感,又气自己不够让她安心。
最后他憋着这口气上楼到了阳台抽了支烟,拿着自己最后化成的那张简笔丑脸下来了,顺带着把上午没吃完的果盘也给端了下来。
“这青皮的提子比紫的甜,你吃青的。”
“贺梢你刚才又去抽烟了?”
两人的话基本是在同一时间响起。
落下字音,珈以伸手去拿了个青提子,贺梢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半个人,两人方才吵的那一架,就算这么无疾而终了,珈以转回头去看电视里放着的综艺,“你这嗓子是要拿来唱歌的,以后少抽点烟。”
贺梢随意应了声,并没怎么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左右他在家时,也没少听他妈念叨这些话,早就养成了个过耳即忘的习惯。
他捏着那张丑脸纸,拿过那惨兮兮的素描本子,翻过现在看着都让他有些堵心的那一面,问珈以,“你教我怎么画你,好不好?”
这算是他今天除了打趣和故意之外,对珈以说的最软和的一句话。
珈以转头看他,那目光似是瞬间又将他看穿了。
贺梢肯定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早起翻了评论,之后才会有那种种故意行为,但是他觉得,她一定猜到了他的心态。
他不想两人之间变成那种被诟病的金主与小白脸的关系,所以大半天的直播下来,一直都在隐隐挑衅“金主”的权威,偶尔戏称的那几次,更像是打情骂俏,而不是真的诚惶诚恐、以钱压人。
正因为看出来了,珈以才一直顺着他,还当着直播的面,给了他退路。
她是不希望他在日后走了岔路口,也被人像齐延一样辱骂。
而偏偏,贺梢最讨厌她的这点仁慈。
他知道自己容易在困难面前丧失信心,好似这一辈子的勇气和反抗都在少年无力挣扎时期被消耗完了,遇见珈以这样有时强势的人,其实就很希望她能强硬地将他扣在身边,带着他,拖着他,让他放不开手。
可现在看来,她没有这么狠,倒是对他足够好。
贺梢被这好气得咬牙切齿,又爱得如痴如醉。
他手上的纸被珈以抽了,再看这画,珈以还是觉得眼睛有些被辣得受不了,往回一推给他拿回去,放弃得比他还爽快,“你这画工,一时半会拯救不了,你干脆找个有象征意义的画算了。”
有象征意义的?
贺梢安静想了许久,其间接了三颗珈以递过来的紫提子,没用的手,用的嘴,被酸得龇牙咧嘴,最后灵光一闪,在纸上花了个金元宝。
珈以瞧见,被逗得哈哈大笑。
她很少这样完全放开了笑,眼泪都笑了出来,为了抢那张纸,还把自己靠在了贺梢腿上,拿过来仔细鉴赏了下,评论,“你这元宝画得甚是圆润,一看就是元宝届的大美女,想来打造它的工匠甚是用心,现在只差上个色了。”
这夸元宝也要顺带着夸自己的,贺梢瞧着她这得意洋洋的小模样,伸手过去拽住了她的衣角,拉着跟她起身,“金元宝太好看了,就怕被人抢走。”
“那就把金元宝藏起来啊。”
原主闲暇时光最喜欢画画,家里各种画具屯了不少,珈以很快就找到了几盒水粉颜料,并着调色盘和画笔,一股脑递给了跟在身后的贺梢。
“金元宝可是认主的,它只和它想要待在一起的人待在一起。”
话说到这个份上,珈以想起点什么,还要再怼半句贺梢,“当然,狼也可以。”
两人趴在茶几上,商量着调要给金元宝上的颜色,贺梢画画不行,创造力倒是很丰富,调出一滩介于屎和黄金泥之间的颜色,被珈以白了一眼,怯怯收了手,等着她把颜色调出来,小心翼翼地要给金元宝上色。
他玩游戏时手稳得很,补刀补得半刀不漏,可这会儿涂个颜色,手抖得厉害,一不小心就蹭到外面,金元宝都长了角。
珈以嫌弃地把他推远,自己三下五除二涂完了。
末了笔刚放下,贺梢就把手伸了过来,手背上画着一个小小的金元宝。
他说,“暂时还藏不了金元宝,我就先做个标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甜,评论都甜不见了……
十点多写完的,但是有强迫症的我,非要放在十一点准时发~~~
第106章 别人家的金主(12)
第一天给的任务是画画,为着这么个非常不擅长的任务,贺梢撑了一天的场子就这么崩得天塌地陷,他傍晚快下直播时去找了编导,聊了十分钟,出来时珈以正从冰箱里拿了瓶酸奶喝,看见他,顺手就把那瓶酸奶抛过来了。
这酸奶还是昨天贺梢去超市买的,按着他自己的口味。
珈以戳了一瓶喝,口味还行,“你刚才去和编导商量明天的任务了?”
“是,”贺梢点头承认,掩下那点小心思,“明天我带你玩啊。”
他这话一出口,珈以就猜到他大抵将明天的任务改成什么了,所以吃过早饭坐到电脑面前,看贺梢熟悉地打开游戏页面,看她一眼,才想起来问她一句,“你有什么喜欢的游戏,我带你玩。”
许是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他眼睛里都浸满了光。
珈以顺着他,点头,“都行。”
她依旧是成竹在胸的模样,贺梢心里一咯噔,就怕她深藏不露,想了想,关了自己玩得最多的那个游戏,拿手机开了个最近很火的手游。
游戏开始三分钟,贺梢救了她三次,目送她升天。
第二盘再来,珈以在第四分钟放下了手机。
贺梢于是换了个游戏,开局时给她选了个血厚的角色,让她跟在自己身后跟好,结果半路回头没看见人,再偏头去看,珈以已经放下了手机,在看他打游戏。
两人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珈以明白过来点什么,试图解释,“我死了。”
“这个游戏和刚才那个不一样,你死了还能复活的。”
珈以点头,回头操控,然后一局二十分钟的游戏,她贡献了十几个人头,贺梢愣是不敢开对内语音,末了看自己那颇有名号的游戏ID,看着公屏上在问大神被盗号了怎么帮他拯救回来,赶紧在围观群众到来之前跑了。
他又换了个游戏,珈以这次死在了半空中,然后很安静地等着自己复活。
贺梢从一场枪战里脱身,装备齐全,回头想给她分点,一看她目光放空,看着电脑屏幕,游戏里的小人已经死透了。
感觉到他的目光,珈以回头,疑惑,“这次不会复活的吗?”
她眼神安定,并没有因为自己刚才的失败而心慌意乱或是抱怨,她甚至连自己根本没弄懂这游戏都没说,安安静静的。
贺梢突然就有点心慌。
他看着珈以没说话,珈以却看见他电脑上的小人突然倒下了,“贺梢!”
“算了,别管了,我们别玩了。”他烦躁地把键盘往里一推,按着眉心,为自己的考虑不周全而自责——他只想在她面前,在众人面前找回场子,拿出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却忘了顾全她。
想到她或许会因为方才几局游戏的失利而被人群嘲,贺梢就有些厌恶自己。
“贺梢,”珈以在地上一动,椅子灵活地带着她往后退了几步,留出个她认为合适的距离,“你不会是因为我刚才拖你后腿,想着词准备骂我了吧?”
她故意露出了几分“我劝你别这么做”的色厉内荏模样。
他突然的颓废和烦躁还是吓到她了。
贺梢深吸了口气,再抬起头来,看她的眼睛里就带了几分笑,往她那边挪了挪,拉着她的座椅手把把人拉回来,“金主不能骂,对吧?”
“对。”珈以点头,和他交换,“以后我教你画画,你教我打游戏怎么样?”
这时候还在给他找补。
“你不用会打游戏,你只要偶尔在我打游戏的时候陪陪我就行了。”
贺梢登录了游戏,手指略一停顿,他摆弄了几下,直接开了自己之前的直播间,短时间之内,直播间里涌进来一群人。
弹幕铺天盖地,扫一眼过去,的确很大部分都是从《恋爱吧》那边涌过来的。
贺梢在看弹幕之前,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珈以。
珈以把椅子挪到了他身边,摸了个手机,蜷在椅子上,示意他赶紧开始,“陪你这么简单的事,你还怕我做不好啊?”
贺梢那眼神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可珈以这么一说,他也就当默认了,转回头去,深吸了口气,点到他最熟悉的游戏画面,准备开局。
游戏还要时间等待,他去看弹幕。
比他预料的要更好些,说到珈以游戏渣的那些,基本用的都是玩笑的口吻,偶尔还冒出几个“何总啥都比我好,就游戏打不过我,终于让我找到了点人生赢家的感觉”之类的自嘲的评论,还跟了不少赞同者。
贺梢从昨天早上看过一眼开始,就没正经看过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