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和安见她直直看着他,微笑道:“宋姑娘还是这样,除了验尸办案,其他时候经常犯迷糊。”
宋采唐也笑了,眼梢眯眯:“你认识我?”
卫和安微微垂眸,睫羽在眼底留下淡淡阴影,声音和笑容一样淡淡:“鬼手佛心,阎王爷的亲戚,剖尸一绝,死人到了你这里,都变得会说话——宋姑娘巾帼英雄,英名远扬,谁会不认得?”
宋采唐站好,拂了拂裙角:“你刚刚说,我常会犯迷糊。”
“当街同贵女叫板,难道是聪明人所为?”卫和安浅浅叹了口气,“毕竟身份有别,很容易引来麻烦啊。”
宋采唐便知道,这卫和安一定看到了她之前在街上怼凌芊芊和陆语雪。
她怼的痛快,在外风评却不佳,与这时代对女子的要求不符,聪明人的确不会那样做。
但——
“是么?”
她总感觉,州卫和安不管神情还是话语,都颇有些意味深长,好像之前就认识她。
卫和安却坦率的回视她,微笑肯定:“宋姑娘以后还是长点心眼才好。”
这态度很明显了,君子之交淡如水,他并不想说太多。
就算之前认识,他也不打算说破。
“贵圈繁乱,诸事纷扰,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惹了麻烦,宋姑娘今日到得此地,当要小心——”一句提醒没有说完,卫和安顿住,笑了下,颇有些自嘲,“不止这里,但凡贵圈周围,都是麻烦事,宋姑娘聪慧,自己该当知晓,我多言了。”
宋采唐感觉他态度怪怪的,但眼下,此刻,这些话语表情皆出自真心,她便也真心道谢:“多谢你提醒,我会小心。”
只是路遇,连熟人都算不上,二人说完话就分开了。
找了甘四娘和甘志轩半天无果,宋采唐准备休息一下再战,也不管迷没迷路,寻到一处暖阁,便想进去歇歇,可还没进去,就看到了赵挚……和陆语雪。
陆语雪兰在赵挚面前,指间帕子紧攥,柳眉微蹙,眸底水光流转,欲语还休,皆是脉脉情意,可惜赵挚像瞎了一样,半点看不到,似乎戳在他面前的只是个木头桩子,不必费心思理会。
好不容易二人单独相处,有了机会,陆语雪怎可轻易放弃?
山不来就她,她就去就山。
“……表哥好长时间没回府了,除夕年夜也不在,姨母很是思念,近日小恙,染了风寒,日日闷闷不乐,我知道,她盼着表哥回去……我……是没有家了,无处可归,年夜这种团圆节,也只能赖在王府,可表哥有家,有亲人,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回……”
陆语雪情真意切,泪眼蒙蒙,好不可怜:“你以前不这样的……”
赵挚眼神微深,轻嗤一声:“你以前也不这样。”
陆语雪指尖颤抖,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贝齿咬唇,更加我见犹怜:“我知道……你误会我颇多,我不敢求别的,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你终究会知道我是无辜,终究会明白我的好……”
“没兴趣。”
赵挚不欲多留,抬脚要走。
陆语雪哪里肯,就是不动,直直拦在他的面前。
通道狭窄,赵挚想往前去,要么,陆语雪让开,要么,他把人推开。陆语雪不让,他又不想与对方有什么身体接触,这片刻间,两人就僵住了。
也就是这时,赵挚烦的视线转动,微微侧头,看到了宋采唐。
宋采唐唇角微勾,下巴指了指陆语雪,戏谑的看着他,笑意调侃。
赵挚摸了摸鼻子,似乎有种做坏事被抓到的窘迫,但下一刻,他剑眉高高跳起,略不满的看向宋采唐。
他被一个女人堵在这里,他的小姑娘竟半点不生气,不吃醋?
“宋采唐。”
一道温润声音传来,宋采唐偏头看过去,竟然是温元思。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跟着李老夫人过来赴宴了?
宋采唐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温元思之前虽在外地辗转做官,但李老夫人是汴梁人,会做人,懂经营,人脉力量都在这里,安乐伯府办宴给她递请帖很正常,温元思既然回了汴梁,陪老夫人一起过来,也很正常。
“祖母说看到了你,我还不信,现在果然,你就在这里。”
温元思看到宋采唐,眸底微光闪动,很是惊喜,但往前走两步,他就看到了一旁窄小廊道上的赵挚和陆语雪……
笑意更加意味深长。
赵挚爬墙,对他来说是喜闻乐见,这可是他的机会。
温元思是君子,大部分时间,他愿意照顾别人,手段也极近怀柔,但所有男人在自己心仪的女人面前都有点小心眼,表现欲,自己控制不住的,温元思根本就忍不住趁机而入,小小的落井下石。
“哦……陆姑娘,郡王爷的青梅竹马啊。”
他声音微缓,每一个字都捏足了重音,似乎都是提醒。
宋采唐要是对感情不迟钝,就不是她了,当即,她就理解偏了,看着温元思,眨了眨眼:“很羡慕?”
温元思:……
果然宋采唐就是宋采唐,世间最不一样的烟火,连脑回路都跟别人不同。
但温元思是谁,极能稳的住:“我看起来像是羡慕么?这美人恩,难消受啊。”
宋采唐眼梢微翘,微笑调侃:“你明明很温柔,对谁都很照顾,温大人,这话说的有点口不对心啊。”
“这世道,女子存世不易,我为男儿,理应退让照料,但——”温元思看着宋采唐,眼神颇为认真,“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该做,我心里有数,普通的给个方便,和情感交付共度一生并不是一回事,我以为,你当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