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知白忽然轻笑,“你说他是匪首,你的证据呢?”
“证据不就是他的脸吗?”杨知言忽然出列,一拢红衣尤为引目。
他唇角微翘,踱了几个步子来到他们面前,“传言十二曲峰匪首脸生红莲,你们若不是不信,便将他的脸皮撕下来看看。”
众大臣吸气。
则柳白门木讷的坐在镶着大理石的地板上,听闻杨知言的话时,他短促的抬头看了一下,又是不动声色的重新低下头。
“这人皮/面具颇为讲究,便由我的云仪史来代劳撕下吧。”说完,杨知言用眼神乜了一下宫殿外站的吊儿郎当的谢明悦。
谢明悦收到暗示,撩开衣摆潇洒进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继而他半屈膝在柳白门面前,又从袖中取出一瓶蓝色的药水。
大臣们翘首看着,见这玩意十分新奇。
谢明悦将瓶塞拔出后,便将瓶子里的药水倒在手上,沿着柳白门的下颌线条涂抹上去,谢明悦微微低头,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度,他轻声对柳白门说了一句话。
闻言,柳白门瞳孔紧缩,眼神跟着逐渐黯淡。
在人皮/面具从他脸上撕下那一刻,柳白门忽然抿唇一笑,仿佛无比轻松。
伪装被撕下,柳白门露出了原本的样子。浓眉大眼,看起来有点狰狞,左脸攀着一朵妖冶红莲,与素日看起来病恹恹的模样呈极大的反差。杨知白在一旁看着,不由自主的握紧手心,其间冷汗泌满。
“平王与十二曲峰勾结,私吞资金,运往十二曲峰,罪证确凿。”谢明悦一边说着,一边从腰带里取出两张纸来,将之递给旁边站着的太监,示意他呈上给国君。
“十年前春日宴,柳白门蓄意拐走琼雯公主,罪加一等。”
国君接过这两张旧纸,徐徐展开,逐句看之间,脸色铁青变得不好。
这时候,丞相李朝权又适时的出列,“国君可还记得白石溪浮蛇一事。”
国君阴沉着脸色,直直地看着他,“丞相可想说些什么?”
李朝权直起腰板,这会儿,士兵又从殿外架了一年迈老者进来。李朝权冷冷的看了一眼他,声色俱厉道,“想必大家也知道鱼饵是因加了白因才引来蛇群,而在鱼饵加了白因这位,乃臣府内的一位老管事,他在府任职多年,一向忠心耿耿,臣尚未怀疑过他。可是由于此事涉及过大,所以丞相府都需清查一遍,不成想会在他屋内发现白因的残渣。”
“在厉统领的调查下,竟发现此人还有这一层身份,原来他一直都是为柳白门卖命!这边有他们传递信息的竹筒信,信纸内容用的是胡尔雅族的文字,现已经翻译出来了。”
李朝权冷嗤了一下杨知白,后者隐忍的咬唇,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不过更没想到的,还有下一出。
肖铭跪在地上,忽然痛哭失声,“平王,平王快救救我——”
“快救救我平王,你说过会保我的,会放过我妻儿的,快救我啊平王——”
杨知白当时还在想着应对方法,只是肖铭这突如其来的话,吓得他脸色一白,他赫然抬脸看着肖铭,当然也没有错过李朝权那阴谋诡谲的笑。
杨知白攥紧着拳头……他并不认识这个肖铭,这是栽赃!是栽赃!
当即,他立马厉声低斥,“本王从未见过你,你为何如此歹毒要泼脏水于本王。”
肖铭不管不顾,仿佛豁出去一样,“平王,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你给本王住嘴!”
大大小小的声音此起彼伏,闹哄哄的,国君听得脑仁发疼,当即怒拍龙椅,“都给朕安静!”
龙颜大怒,众大臣立即瑟缩起脑袋。
“你身为平王,抽取拨款资金,与十二曲峰匪首勾结,设计白石溪引蛇一事,你还有什么要说。”国君握着拳,脖上青筋突显,看起来是气的不轻。
杨知白慌乱下跪,“不是的,父皇,不是的,这是个栽赃!这是个局!儿臣恳请父皇明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不应该加阴谋诡计什么的情节进去,这章有点猝不及防我自我检讨!
明天考英语口语,祝好运(*/ω\*)
☆、人无远虑必自毙
红墙琉璃瓦,紫柱鎏金梁。皇宫笼罩在一片森然之下。
这次的朝会一直到傍晚才下,对平王的处置也只是收回了他贵为平王的权利,再撤去了‘平王’的称号,发配去荒远的边疆。
一路上,隋君清都在思索着这件事。平王为什么要这么多的钱财?柳白门又因为什么而为平王卖命?还有白石溪的谜团,这些至今仍未得到解答。
当夜。皇宫内。
“陛下,白儿一向乖巧,又怎会是做出此事的人,恳请陛下将此事彻查,还白儿一个清白。”美妇人屈膝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句句可怜,声声是泪。
国君撑着脑袋,低垂着眉眼是一脸疲态的样子,对于她的话充耳不闻,似乎不是很想给她什么回应。
“白儿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头,若是去那边疆,他可怎么办啊。”谢知夏愁得一脸,抽泣声不歇。
国君深呼吸了一口气,耳边充斥着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今早的事已令他心烦不已,现在她的无理取闹无疑是更令他恼火至极了。可人家是川陵侯的妹妹,思此处,他也只好握着拳,冷静了下来。
对外面朗声道:“来人,贵妃娘娘累了,带她回织夏殿。”
谢知夏愕然,平时她提一些要求他都会答应的,为什么这一次连回应都不想给。
“陛下,陛下是不打算接白儿回来了么?”
国君抿着唇,一言不发。
谢知夏颓然,从他的态度上就已经知道结果了,可是她好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啊,她只有白儿一个儿子。
……她一定要把她的儿子救回来。
回了织夏殿,谢知夏先是执笔写了封书信,之后叫来自己的心腹,她脸色阴郁道,“待会将这封信送到川陵侯府,一定要交到我哥手里,另外,务必避开国君的势力。”
此时一脸阴狠的样子,与方才哭哭啼啼的柔软样完全不一样。
与此同时,靖王府。
“二哥做人尚无远虑,做出的事情也不管结果,也难怪会被本王利用。”杨知言把玩着手中薄薄的刀片,在一个人偶身上划出一道道口子。
“嗯嗯嗯。”谢明悦翘着二郎腿吃苹果,含糊的点头附和,其实自己对他做的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今日在殿内对柳白门说了什么?”杨知言转头问他一句。
“嗯?”谢明悦抬眸看了他一眼,闲散的晃着长腿,回答的口吻是随意至极,“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你可以去死了。”
“不过少了一枚棋子倒是挺可惜的。”他若有所思道。
杨知言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捏紧手中刀片狠狠的划在人偶脸上,目光沉积,蕴含锐利之光,“本来觉得他挺有用的也不想牺牲他,谁知道他如此吃里扒外,是他自己将自己的命给搭上了。”
说罢,再次在人偶身上划了一口子。
那人偶约有一臂长,本是精巧的笑脸男,此时身上被划出无数道口子,浑身破烂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有一些地方更是藕断丝连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般。人偶的脸早已模糊得分辨不清,嘴巴线条断成一块块,就是这般看着,当真瘆人无比。
谢明悦默默将视线收回来,咬了一口苹果,他含糊不清的敷衍似的安慰着,“行了行了,消消气,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敷衍,但好歹也是安慰了。
杨知言没理,只是心里越想越气,所以这下手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仿佛把面前的人偶当成了柳白门。
白石溪垂钓本可以在他的计划中进行下去,谁知道竟出现这么多毒蛇,还咬伤这么多的朝臣子弟,这叫他如何交代?更甚之,还多个不知是哪搭来的蛇棚,现场遗留一个金黄双头蛇开口镯,镯子里头塞进有铃铛,不知又是谁的。
完全脱离他的计划,走向无法控制。
他沉闷着摧残手中的人偶,谢明悦咂巴咂巴嘴,倏然问他道,“下几个月我国的王子与使者将来问安国,你又有什么打算?”
西凉国王子与使者来问安国?杨知言拿刀片的手忽的一顿,刀片在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锐利,堪堪在人偶的嘴角处停住。
杨知言思忖了一下,继而诡谲一笑,“拉了二哥下水,自然也不能放过我四弟。”
平王现在要是想翻身,就得靠川陵侯的帮忙。不过……就算他翻身了,也不再是往日的平王了,民心所散,父皇也对他失望,他还能有什么能耐?还拿什么跟他争?
还有闲王,闲王被称为闲散皇子,素日看起来懒懒散散的样子,好似没什么威胁。
可是,他并不想放过他。
任何可能阻挡他登上皇位,他是一个都不想放过。
旭日初露,风和天清。
关于平王的处置的问题,果然如靖王所言,川陵侯一旦出面,将他发配到边疆的事情也得到缓和,现如今平王被软禁在西阁的寒暮宫里,外头有重兵严加看守,里头出不去,外面的任谁也不得轻易探望。
而这些事,没几个知道。
平王的事情得到了结果,不过这白石溪的事情,却仍然在全力调查着。金黄双头蛇开口镯,镯子属铃铛之心。这个镯子是关键点,也是突破点。
有些事情看着简单,其则里头繁琐无比。
时日晃眼便到初十。
彼时清安城皆处于一片热闹之中,更甚之,连皇宫中也一扫之前的沉郁,染带了几分喜洋洋的氛围。
邓筠溪一大早就带着人上街采购东西,当然,是他们去采购,她就在天字楼里坐着等他们。只是没想到呀,这一坐,又让她听到了那似曾相识的语气。
“将军府那对小龙凤真是不简单,过个生辰都如此有排面。”
嗯,还真的是熟悉的语气,而且还是熟悉的那帮人,不过不是熟悉的茶楼。
络腮胡汉子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将军府那兄妹俩,嗯,说他们幸运呢,可是其父出身卑微,是个草根将军,但说他们不幸运呢,这国君对他们的宠爱的程度啊,几乎像宠爱自己的子女一样,何况小将军与琼玉公主有婚约。”语气带着唏嘘。
“嗨,别说人邓小将军了,你看这邓大小姐,谣传人可是要嫁给尚书大人的。”瘦马猴青年笑容玩味,“一个比一个幸运。”
健壮大汉胡乱的撸了一下头发,有点惆怅的叹了一口气,“生来不同命,人与人不同。”其语气满是艳羡。
“这邓大小姐说来也是位奇女子。”络腮胡汉子喝了一海碗的酒,目光满是佩服的神色。
“别谈了别谈了,趁现在还有时间就快多吃点,借邓家小龙凤的光,这天字楼的开销都由皇室包了,不吃白不吃啊。”瘦马猴青年将碟子推近几分,催促各位道。
邓筠溪在现场,就在他们隔壁桌,轻轻巧巧的就将人家的对话内容给听完了。
冷静自持的饮尽杯中甜酒,邓筠溪起身,“走吧,让我回去看看他们采购的东西齐全没有。”
夭枝点点头,跟在她后头便走了。
回了将军府,邓筠溪拐脚就去了膳房。
刚踏步进去,再见到里面的景象之后,邓筠溪嘴角一抽,脚步也停留在原地。这膳房的人们可能早接到了消息,于是乎膳房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她吩咐下人去买的东西的也规规矩矩的摆在最醒目的地方,里头的人都站得十分的整齐,排成两排。
莫名间有种领导进村的感觉,而她邓筠溪就是那个领导。
对他们缓慢的招了招手,没想到得到的回应这么热血澎湃。
“大小姐好——”
声音嘹亮又正经。
邓筠溪汗颜了一下,“那个啥,你们先出去吧,这里不需要那么多人。”
忽然在这排人中走出了一位年纪较大的妇人,邓筠溪看过去,这妇人体态丰腴,长相老实。
“大小姐可是要做什么?真的不需要奴婢们帮忙吗?”妇人搓搓手,谦低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