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锋很锐利,口子又很深,但真的没有伤到骨头,除了失血多一些,还算是皮肉伤。
阿娇看了他一眼,偷偷比划了一下,那条道子比她整个手都长了,流了这么多的血,他还说是小伤口,心里那种说不清的滋味更重了。
小护士听他们说话,捧着医药盘笑,护士长瞪了她一眼:“不许笑了,仔细看看这伤口怎么缝合的。”
项云黩还真不是说假话安慰阿娇,他好像天生运气比别人强一些,大案也不是没办过,但他的运气好得惊人,从来也没受过什么重伤,还有一次弹片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了,愣是一点事儿没有。
阿娇忙前忙后,围着项云黩团团转,一会儿问他要不要喝水,一会问他肚子饿不饿,把陪伴的女警都逗笑了:“对哥哥可真好。”
要不是阿娇的身上还穿着校服,简直要以为她是项云黩的小女朋友了。
姜宸也挂了彩,正好姜宓打电话给弟弟,知道他受伤了,课也不上了,赶到医院来看他,姜宸一百个不要:“真是小伤,姐,你别来。”
来不及阻止,姜宓先来看弟弟,又听说项云黩单枪匹马抓住了在逃通缉犯,还受了伤,她又赶紧来看项云黩。
一来就看见项云黩坐在椅子上,准备打破伤风针,阿娇眨巴眼睛看着他,一脸的忧心忡忡。
项云黩都被她看笑了,手撑着脸笑两声,拍拍她的头顶:“行了,真没事的。”这里人太多了,等回家再问问她为什么会那些。
阿娇忧愁的叹一口气,伸手隔空摸他胳膊上裹着纱布的地方,这么一大块,什么时候才能长好啊。
姜宓站得并不远,但项云黩的眼里除了阿娇谁也没看,她的脚就像被粘在了地板上,动弹不得。
原来她还能自欺欺人,骗自己项云黩虽然没有接受她,但心里也并没有喜欢别的什么人,但她现在知道了,他不是没有喜欢的人,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怎么发生的呢?时间明明这么短。
姜宓回到弟弟身边问他:“要喝什么吗,我去买。”
姜宸看了看项云黩那儿:“姐,你不去看看项哥啊?”
“情况好像不是很严重,刚刚很凶险吗?”
姜宸马上叹口气:“别提了,刚刚那个犯人大概是绿巨人上身,硬生生的把手铐都给拉断了,本来项哥已经制服他了,也不知道他发了什么疯。”
除了给张峰治疗,还要给他验血,看看他刚刚是不是吸嗨了。
这人可真是太狡猾了,谁特么能想到他竟然躲在凶宅里,要不是项哥临时起意去旧案的案发现场,就被他给逃过了。
姜宸笑嘻嘻的,宫律那张脸可都真的绿了,本来以为把项云黩拘在局里坐冷板凳,不上一线他就没功可立了。
谁知道项哥的运气这么好,这天上还有掉通缉犯的事儿。
最绝的是这些旧案卷是宫律扔给项云黩的,本来想用这些旧案子耗死他,结果把硬生生送了一个大功劳。
“我项哥这一波,就算老江想谦虚谦虚不夸他,那也不成啊!”这报告想写得不漂亮都不行,那可是大大的出头露脸,江局才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总局再调人来,那也比不过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项云黩。
姜宓听弟弟说着,眼睛忍不住要往阿娇身上看,看见她校服裙子上沾了血,问:“陈娇也在现场吗?”
这事儿刚刚宫律问过,好像是拿住了项云黩什么把柄似的,说他把无关人员带进了犯罪现场,差点让无关群众受到伤害。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宫律,抓了这么大一条鱼,他竟然先质问网怎么破了,更何况没破呢,项哥自己受了伤,流那么多血,也把陈娇护得滴水不漏的。
姜宓心里不是滋味,姜宸也发现姐姐心不在焉,他这才停下来,问:“姐,你怎么啦?”
“没事儿,我就是担心你。”
姜宸笑了:“我就这一点小伤,你还是去看看项哥吧。”
姜宓抬眼一看,项云黩一个人坐着,阿娇不在他身边,她这才走过去,问:“怎么样?没事儿吧?”
“我刚刚看见陈娇了,她人呢?”怎么放他自己一个人在这儿。
“她……买吃的去了。”一确定项云黩是真的没事儿,阿娇就嚷嚷着肚子饿,她到现在只吃了早饭,早就饿坏了,人又受了惊吓,十分需要美食安慰。
“姜宸怎么样?”项云黩觉得有点尴尬,跟姜宓没话找话说。
“他伤的比你轻,你这个几天换一次药?大夫说有什么忌口的吗?”姜宓还是忍不住关心他,项家虽然有陈娇在,但她自己就娇滴滴的要人照顾,更不会照顾人了。
项云黩还没回答,阿娇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一袋吃的,她给项云黩买了份粥,给自己也买了一份,红枣南瓜粥,在粥铺里就已经闻到香甜味了,光闻就知道好吃。
一看见姜宓眼睛发亮,目光灼灼看着她。
上次那个曲奇饼干可好吃了,奶油味的和巧克力味的,根本就没等到开学课间,晚上她就全吃完了,连一块都没分给项云黩。
姜宓误会了她眼睛里的光芒,她以为阿娇喜欢她,所以看到她才会这么高兴。
而她刚刚心里还有那种想法,觉得对阿娇有些歉疚,说:“这样吧,反正姜宸也受了伤,我昨天煲汤的时候多炖一点,给你们送过去。”
又特地对阿娇说:“你明天在家吗?我给你做个脆皮炸鲜奶。”
项云黩还没答应,阿娇已经连连点头,她自己点完头答应了,还去扯项云黩的袖子。
项云黩被她扯的没脾气,只好答应了,宫律这回倒很大方,一下给了他一个星期的假,大概是看他气儿不顺,正好在家里养养伤,也要想想那凶宅到底怎么办。
里面那三只鬼会不会跑出来害人。
项云黩原来只要操心一下人的犯罪率,现在还得操心鬼的,这事儿还真有点棘手,总不能再去通玄寺请一尊佛,做法事吧。
而且这事儿跟谁说,谁能信呢?
项云黩手伤着,不能开车,叫了个车回去,阿娇心心念念明天有脆皮炸鲜奶吃,抱着包乖乖坐着。
到了家打开电视,报道中全是通缉犯张峰在江城落网的新闻,各大媒体网站都在推送,江局亲自给项云黩打了电话。
“办得好!争气!”江局长高兴的只有这两句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抓住了逃窜多城,犯下重案的通缉犯,给分局添光,也给他的脸上添光。
有了这个功劳,宫律以后再想压着项云黩,也不可能了。
阿娇歪在沙发上吃粥,她今天也受了惊吓,没想到最后是束孟婆发救了她,兰芽那儿她还得多烧纸钱!
项云黩右手受了伤,左手喝粥虽有点不方便,阿娇今天特别愿意对他好,捧着粥碗,一勺一勺喂他喝。
“没这么矫情。”项云黩不肯麻烦她,用勺子在粥碗里乱搅一通,把粥搅凉了,拿着碗喝,一边看新闻报道,一边想办法。
张峰虽然抓住了,但灭门案还没破,那三个厉鬼也还在八号楼潜伏,不知哪一天又会出来,总不能就放着不管。
阿娇拆吃了整整一袋巧克力,这才把受到了惊吓给补回去,看看电视里这些穿着警服的警察,吧哒着嘴想到了韩刚。
人犯罪有警察,鬼犯罪那就得找鬼差,韩刚新官上任三把火,先给地府拘三只厉鬼回去!
阿娇含着一颗软心巧克力,嚼完巧克力,清了清嗓子准备说出自己的办法。
项云黩看向她:“你愿意,来聊一聊今天的事吗?”
他觉得自己应当给阿娇做个心理疏导什么的,她对鬼一直都是比较有感情的,可能是她从小到大遇到的鬼都很和善,所以她今天在凶宅里才会这么害怕。
项云黩知道阿娇对人没有对鬼这类“生物”的情感,有义务跟她说明一下,不论是阳世还是阴世,世间的道理是相通的。
有好人就有恶人,有好鬼,也就有恶鬼。
把这个道理跟她说一说,然后再问问,那阵风是怎么回事。
第28章 阿娇今天请客了吗?
阿娇一看项云黩严肃的样子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趁他没开口,她一脸严肃:“咱们找韩刚吧!那三只鬼一定还要出来的。”
这跟他们是不是想要害人已经没关系了,厉鬼见了血,便收不住本性,一定还会继续出来害人,现在天还早,等到天黑了,可就危险了。
好在这三只厉鬼是在八号楼里狂化的,没有特殊的方法,离不开八号楼。
“找……韩刚?”项云黩看着她,阿娇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好像忘了把韩刚当上鬼差的事告诉项云黩了。
她眨眨眼睛望着项云黩,声音小小的:“韩刚因为生前有善行,所以被地府破格提拔,当上江城的鬼差了。”
……
项云黩接受了这个新的世界观,但这个新的世界,依旧在不断的刷新他的世界观。
他眼眸一垂,原来以为阿娇只是眼通阳阴,但现在觉得她不那么简单了。
“那我们怎么找老韩?”项云黩不清楚,老韩是不是会像电影里那种超级英雄,喊一声就出现。
这个阿娇还真不知道,她没跟阳间的鬼差打过交道,想了想说“去他家?”
“老韩的房子都租出去了。”就是那个小筒子楼,关秀梅作主,把房子租了出去,租金全存下来,以后留给关晓。
关秀梅还说:“这钱给晓晓上大学用,就当是老韩出了生活费。”
房子都住了人,老韩总不可能还在那儿了吧。
阿娇叹一口气,看着项云黩:“当然是去坟头找他呀。”
人的家是阳宅,鬼的家就是阴宅,当然要去他坟上找了,点上香,烧点纸钱,要是讲究些的再带上些酒肉,毕竟也是上门作客嘛。
老韩葬在市郊的墓园里了,现在过去时间有点紧,但这事儿不能拖,项云黩立刻起身,到巷子口买了二斤猪头肉,一瓶二锅头。
再带上点香烛元宝,好在自从家里来了阿娇,这些东西就没断过。
阿娇悄悄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没想好要怎么解释呢,握着胸前血玉不断叫楚服的名字,可楚服在血玉中一动不动。
天已经黄昏了,这么远的路,司机不太愿意跑:“那地方可偏着呢,要不我等等你们,你们也不好叫车。”
过去是行,回来要是空车跑这么远,耽误做生意。
“行。”项云黩一口答应了,本来也不好叫车。
这又不是年又不是节的,跑墓园一定是有人新丧,司机一路上都很安静,把他们送到了地方,就下车抽烟等着。
老韩的墓园是关秀梅给安排的,远虽然是远了一些,但环境清幽,墓与墓之间间隔也大,种上绿树,还有河流,单价可不便宜,算是处不错的阴宅。
天色已经有点发暗了,司机等在墓园门口,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项云黩对阿娇说:“别怕,我们两个人呢。”
阿娇睃了他一眼,什么两个人,整个墓园就只有你一个是人。
项云黩眼中,这一片墓园十分寂静,但在阿娇眼里整个墓园熙熙攘攘,有老人有小孩,还有小猫小狗,跟普通的社区没有分别,他们安然生活在这片墓园中。
阿娇本来是觉得没什么,可看见一座座墓碑,想到不知自己葬在何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怅惘。
人人都有归处,只有她没有归处了,墓前也根本就没有人祭祀过,刘彻把她葬在那儿,就是为了远远离开她,当然也没有供奉。
要不然,她也找找自己的坟,给她自己烧点纸。
韩刚的墓碑在开阔处,关秀梅还真给他找了个好地方,他墓前有两个石雕的花瓶,一左一右,花瓶里插了鲜花。
阿娇用鼻子一嗅,鲜花上有关晓的味道,这是他女儿送来的,怪不得花上凝露带珠,一定是韩刚特意滋养着。
项云黩拿出一次性碗筷来,摆上猪头肉,倒了两杯二锅头,又点了一支烟,那支烟还像上次那样,吸到三分之一,就熄灭了。
项云黩知道老韩在,但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话,想了想坐到了基座上。
“灵顿路45号,八号楼1804室的三名受害人,被害之后成了厉鬼。”项云黩还从来没跟老韩谈过这种案情,也不知道老韩他究竟听不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