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肃凛并没有提前打开, 此时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也有些诧异, 看到匣子就知道是个贵重的, 没想到会是金锁。微微挑眉,“采萱,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们还给她。”
张采萱含笑点头,“试试。要是还不了, 就等顾夫人生孩子的时候,还个差不多的,也不算平白受礼了。”
张采萱满月了, 最高兴的就是能出去走走,憋一个月,可把她给憋坏了。至于骄阳,两人经过了一开始的手忙脚乱之后, 后来也习惯了。
又是十来天过去,顾家新房子落成,照旧请了村里众人去吃席。说起来顾家这一回是算不上搬家, 毕竟他们家搬过一回, 和村里那些因为儿子成亲没有房子修个一两间, 本质上是一样的。
村里可没有谁修个一两间房子就大摆席面的。不过顾家的席面丰盛,村里人也不觉得吃亏,欢欢喜喜的上门送上贺礼。
如今已是七月,外头骄阳似火, 午时走在阳光底下,只觉得烤人。
因为孩子的缘故,张采萱提前就到了顾家,她到时时辰还早,顾家院子里,只有虎妞娘他们帮忙的几个妇人。
张采萱进门和她们打了招呼,看向一旁屋子门口的小丫鬟,抱着孩子上前,笑着问,“我想求见你们家夫人,劳烦通报一声。”
“秦夫人吗?进来。”
丫鬟还未说话,屋子里就已经传出了年轻的女子声音,正是顾家夫人。
张采萱踏进门去,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干净整洁,屋子里摆设大气。虽比不上都城的富贵人家,但比青山村众人家中,好太多了。
顾夫人一身大红色广袖衣衫,裙摆层层叠叠,看得出布料轻软,衣衫穿在身上只觉得飘逸,更衬得她肌肤如雪,头上的发髻高挽,真的就是大家夫人。
张采萱敛了心思。
“顾夫人,多谢你对小儿的疼爱。只是东西太贵重,我们不敢收。”张采萱进门坐下后,直接就道。
顾夫人含笑看着面前的匣子,眉眼柔和秀美,看起来并未生气。
顾夫人的年纪,大概比张采萱还要小些,只是眉眼间满是端庄,倒弱化了她的年纪。“我有听月琳说起过你,说你性子很好,待人坦诚。我就想要和你做个朋友,贸然上门不太好……至于这个,不过是些小玩意儿,给孩子的戴着玩儿。”
她语气里对这金锁实在看不出一点重视和不舍,张采萱心下了然,这金锁是还不回去了。当即收起,笑道:“那我就代骄阳谢过夫人了。”
顾夫人含笑点头,眼神落到她怀中的孩子身上,柔声道:“很好看的孩子。”
张采萱低着头道谢,“多谢夫人夸奖。”
顾夫人和她不熟,就算是言笑晏晏,也只觉得疏离。如果是抱琴说这话,张采萱还能调笑两句。
顾夫人却不觉得,看着张采萱的眼神晶亮,待要再说,外头她的丫鬟进来,轻声禀告,“夫人,公子让你过去,有事商议。”
张采萱立时有眼色的起身,笑道:“顾夫人去忙,不用管我,我出去转转,骄阳喜欢在外头。”
顾家的席面比上一回还要大方些,大概是因为顾夫人操持的缘故,也很顺利,到了午后,众人一一告辞。
现在外头日头大,张采萱怕晒着了孩子,反正她也不着急,打算过一会儿再走。
说起来她好久没看到杨璇儿了,顾月景成亲就没看到她,她满月的时候,观鱼过来送礼,也没看到她。今天也没来 ,不只是如此,天气回暖这几个月,除了坐月子一个月,张采萱基本上天天都要过来走两圈,一直都没看到过她。
她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胡思乱想。顺便看着秦肃凛正在帮顾书收桌椅,顾夫人走过来,坐到了她边上,也看着院子里众人忙活,随意问道:“秦夫人,听说你是从周府出来的丫鬟?”
张采萱诧异的转头看向她,疑惑问道:“夫人知道周府?”
顾家豪富不假,但始终是商户,如果顾月景的这位夫人真是当初在顾家定下的,那家世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就算家世高了,也可能是庶女。周府可是传世了几百年,南越国开国功臣,就算如今在南越国朝堂上也有一席之地的,不容小觑。
顾夫人笑了,端庄没了,眉眼舒展,眼睛亮亮的,活泼了许多,“周府大公子,长相英俊,文采飞扬,最要紧是洁身自好。家世也好,多少姑娘的春闺梦里人,……”
张采萱有点囧,周秉彦在外头的名声确实好,但是她们在府里的丫鬟只是知道,根本看不到众人争相追捧的场面。
看到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不会那些姑娘里还有顾夫人一个?
顾夫人笑吟吟道:“他成亲的时候,可是让不少姑娘心碎。成亲后又对夫人一心一意,不纳妾不说,连母亲送的丫鬟都推拒了,扬言:一生一世一双人。”
最后那句,颇有些感慨,“就算是以后纳了妾,如今的感情却是美好的,最起码有曾经。周夫人有福气啊!”
她看向张采萱,眼神灼灼,“采萱,你和周公子熟么?以前在府上,能不能经常看到他?”
张采萱对上她眼神里的好奇,笑着摇头,“当初我在周府一开始是大厨房,后来被夫人院子里的钱嬷嬷挑去了夫人院子里的小厨房……”说到这里,她笑了笑,“我只是个烧火丫头,不怎么看到的大少爷。不过我听说过大少爷对大少夫人的看重。”
顾夫人也不失望,眼神憧憬,道:“不知道他们夫妻是怎么相处的?定是郎情妾意,恩爱缠绵,一丝一毫都舍不得分开的……”
张采萱算是看出来了,顾夫人这是听了传言心悦周秉彦,自他成亲后,又对传言中周秉彦夫妻的恩爱不疑羡慕不已,或许她那金锁也是看在她曾经的身份上送的。就是想要多听听周秉彦的事。
不过听到她说的话,张采萱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周秉彦夫妻也会冷战,吃飞醋吵架,还有个不省心的婆婆,感情之所以深厚就是在一次次争吵妥协中来的。
顾夫人憧憬够了,回过神来,问道:“听说你们家和周府还有点关系?周大公子还来过两回?”
张采萱笑了,“说起来是没什么关系的,他们会来也是偶然。”以后大概是不会来了。
顾夫人听出来她的意思,有些失望,“这样啊!”
刚好那边秦肃凛桌椅收拾完了,张采萱抱着睡着了的孩子起身,笑道:“顾夫人,天色不早,我得回去了。”
顾夫人含笑点头,“以后我得空,可以去找你说说话么?”
张采萱笑着回,“当然。”
顾夫人的样子,倒不像是对周秉彦情根深种,大概以前是心仪他的。如今更多的,只是想要知道周秉彦夫妻恩爱的事迹。那可是能够流传在都城的爱情故事,听说过的人多少都会对故事主人公有点好奇。
秦肃凛接过孩子,和她一起回家。
刚刚走过去西山的小路,张采萱余光看到小路旁身着天青色云纹锦袍的齐瀚。
等齐瀚和顾月琳成亲之后,齐瀚就是张采萱家的邻居,这条路紧靠他的房子,会在这里看到他并不奇怪,只是……
如何忽略掉此时站在他面前满脸羞红的姑娘的话,还是很正常的。
张采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运气,这种事情都看得到。
那姑娘一身粉色衣裙,背对着这边的路,张采萱扫一眼背影就知道是谁了,村里能穿锦缎的姑娘可不多。村长的闺女,张茵儿。
张采萱看到后,一点都没好奇,假装没看到那边,和秦肃凛一起照旧往家的方向去,男子清雅温和的声音随着风传了过来,“多谢姑娘厚爱,只是我已有未婚妻,月底就要成亲,不敢辱没了姑娘……”
后面的,张采萱走远了听不到了。
齐瀚平时太温和了,这些姑娘难免会动心。但都是隐晦的多看几眼,大胆的多往村西这边跑几趟,假装偶遇几番,这种直接找人表白的,实在是少。
顾家喜事过后,最近几天涂良经常过来,跟秦肃凛请教带孩子,看得出来很认真。
抱琴的肚子已经很大,腿脚也已经浮肿,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要生了。她和涂良一起过来,目的大概和当初的张采萱一样,多走动一些,对生孩子有好处,这是李大娘说的。
张采萱看着她高高的肚子,似乎随时都能临盆,忍不住问道,“你那些孩子的衣衫洗过了吗?”
抱琴摆摆手,扶着腰,无精打采的,“早就收拾了,有孕这么难受,昨夜我根本没睡着,一晚上爬起来那么多次。”
张采萱也经历过的,闻言笑了,看看她的肚子,笑道:“等你生了,会觉得还是现在好。”
“绝对不可能。”抱琴笃定,扶着肚子,眼神期待,“他长得肯定好看,千万别随了他爹黑得炭一样。要学我……”
天色将晚,抱琴两人才起身告辞回家。
翌日早上,张采萱还在睡觉,秦肃凛推门进来,道:“采萱,涂良他们家昨夜就请了稳婆去了。是不是……”
张采萱坐起身,“真的?一点动静我们都没听到啊。”
离得这么远,有动静也听不到。
秦肃凛点头,“方才我在外面,大婶过来告诉我的。”
虎妞娘过来告诉的不会有假,张采萱开始穿衣,动作加快,“我们看看去?”
秦肃凛转身出门 ,边道:“饭菜快要好了,吃了饭再去,生孩子没那么快。”
这话也对。
李大娘先前就去看过抱琴的肚子,早就说了没事,张采萱还是很信任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八点。
☆、第103章 第 一百零三章 生女
吃过饭, 又给孩子换了尿布,张采萱两人才赶了过去。
抱琴家的院子门半开, 院子里只剩下了涂良, 他蹲在地上揪头发,一脸的担忧不安。
厨房里在冒烟,看样子应该是点了火在烧水, 看到两人进门,涂良猛的起身, 看向张采萱,然后转向秦肃凛,“秦兄, 那天你也这样只在外头等么?”
秦肃凛点头,看到他满脸焦急,劝道:“别急,李大娘接生多年, 从她手中出生的孩子那么多,不会有事的。”
涂良随意点点头,但脸上的担忧, 焦急一点都没减少。站在院子里, 听得到屋子里抱琴痛苦的□□声。
张采萱看了看冒烟的厨房, 将孩子递给一旁的秦肃凛,转身进了厨房。
她往灶中添了一点柴,特意挑了短的,全部塞进灶中, 就算是没人看着,也不会掉出来火来。
等她重新走出厨房时,刚好看到涂良唰地起身,似乎再忍耐不住,起身就走到房门前。
“大娘,我想进来。”
张采萱有些惊讶,不过也没多说,虽然都说女子生产污秽,男子不能进去,涂良不在意的话完全可以进。
李大娘怒道:“别进,有人看着我不顺手,要是出事了我可不负责。”
涂良伸出去推门的手僵住,半晌后,恨恨的收回手。
看到院子里的两人,他觉得有点尴尬,随即想起秦肃凛也刚生孩子,好奇问道:“秦兄,李大娘那天也这么凶你了吗?”
秦肃凛也有点儿尴尬,“大娘脾气确实急了点。”
根本就没反驳。
张采萱嘴角勾了勾,那天她虽然痛的模模糊糊,但李大娘嫌弃秦肃凛老是问话她还是知道的,不要说李大娘了,当时她躺在床上也觉得秦肃凛在外面烦的不行。
听到秦肃凛也被嫌弃,涂良心里安慰了些,这么一说话,他似乎也没那么急躁了。
就在这时,里面的抱琴痛苦的声音突然加大,几乎是惨叫,涂良差点跳起来,就在门口急得团团转,却始终不敢推门进去。
不停问,“抱琴,你还好吗?是不是很痛?”
下一刻,抱琴暴躁的声音传来,“涂良,你给老娘滚开!痛的要死,没空跟你说话。”
涂良身子僵硬了下,抱琴毫不客气地话传出来,他的面色放松了些,嘴里喃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涂良这一次真的跳起来了,伴随着惨叫的还有孩子嘹亮的啼哭之声。
涂良再次僵住,转身看向屋檐下的两人,“生了?”
确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