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男很快察觉到,并示意自己身后的几个人把枪拿出来。像是在故意挑衅薄希,他举起枪,对准床上。
薄希果然露出了皱眉的表情。
外卖男心满意足,把枪扔给自己的手下,随后掀开床板。
铺天盖地的灰尘,呛的人眼睛生疼,床底下什么都没有,只有尘封了很多年,早已积灰的破烂。
薄希眉头微蹙的神情,慢慢舒展开,眉梢一扬,眼底有几分笑意。
这人,有点意思。
装扮怪异的外卖男让人带着薄希先去楼下,将他关进车里。
屋内的人一空,整个屋子就显得比刚才阴森空旷很多,门关上便陷入了一片黑暗,阴影被拉长,重叠在一起。
熊夏藏匿在衣柜的顶端,她闭着眼睛,祈祷这些人赶紧离开。她攥住手机,打算寻找机会逃出去,给余文鹏打电话,尽快报警把薄希救回来。
刚才吵闹的声音已经停止,楼道里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熊夏睁开眼,眸光盯住了天花板,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都离开?
她指尖颤了颤,想动。
从刚才起,熊夏在脑海里已经演示了很多遍,怎么快速地起身,蹑手蹑脚地下去,再不出声息的离开屋子。
但她仍旧没有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还是感到有丝酒气萦绕空气中,挥之不去,就像是之前碰到的醉汉还在屋里。
她的鼻子对这个气味很敏感。
难道他是在等自己露出马脚?熊夏紧抿着唇,一边高度集中注意观察屋内的动静,一边又不停思索。
随着时间的推移,屋里酒气和刺鼻味道越来越浓郁,这一刻熊夏可以肯定,还有一个人等着抓她。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个人好像在用衣物掩盖住自己走路时发出的声音。
熊夏几乎要屏住呼吸,生怕他突然站起来怎么样,发现了自己。
之前搜查的时候,这些人早已经将屋内的东西翻了个遍,甚至边角的角落里也没有放过。
只是他们谁都想到,看似老旧的衣柜上面,会有一个这么大置物的地方。
声音越来越淡,仿佛是离开了卧室,走向客厅的门口。
熊夏心跳像是有擂鼓在敲,一下一下,很沉重的打击声。
就在对方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她紧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
趁着对方离开的时间,熊夏快速地点开手机,黯淡的屏幕发出微弱的光线,此刻的屏幕上,正写着时间。
凌晨两点十五,她手指重新点向余文鹏的号码。
她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谁知道电话那边,突然打通。
熊夏眉眼一亮。
这时候,门口突然站着一个人,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熊夏察觉到有动静以后,连忙挂断电话,生怕被对方发现蛛丝马迹。
这个人并没有离开。
过了很久,久到熊夏已经忍不住发昏发沉的脑袋。这道人影才慢慢走进屋里,他和之前的人一样,先是翻了翻住处,随后熊夏听到他慢慢走进衣柜。
她手指捏紧,对方搬了个凳子。
脚轻轻踩在凳子上的声音很快就传进了熊夏的耳朵里,她紧咬着牙关,攥紧拳头,打算等那人一露头,就一拳打过去。
借着月光,人影越来越近。
突然探出了半个脑袋,熊夏想也不想,只知道一拳打过去。此时她的心里就一个念头,要完蛋了。
“别乱动。”对方堪堪避过她的攻击,头歪了歪,轻声说道,“是这样的,你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
熊夏瞪大了眼睛。
等从衣柜顶端下来以后,熊夏认真打量了眼前的人,国字脸,细长的丹凤眼镶嵌在浓眉之下。
“我是A市刑侦办案组的专员,刘海辉。”他突然笑笑说道,“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了你?”
熊夏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恍惚感。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给她的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她脑海里猛地回忆出一副画面,薄希撑开双臂,将她困在怀里,小声同她说监视两个字。
这人,她眼睛瞪大。
“你是不是在楼里监视我们?”熊夏突然问出声道,“你!”
是专员?怎么看都感觉不太可信。
熊夏想起自己和他对视的时候,对方阴森冷酷的窥探,顿时后背一凉。
“我当时,并不是在监视你们。”刘海辉说道,“我是觉得有几个人一直在你们周围,感觉很可疑。”
熊夏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拽住了他:“对了,我有个朋友已经被他们抓走,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吗?”刘海辉是说的薄希,他皱了皱眉。
熊夏猛劲地点头:“是。”
她看见刘海辉手里握着一个对讲机,有滋滋的电流声,他对其他人说了两句什么,很快便有了回声。
等待救援的时候,刘海辉说起自己为什么会找到熊夏的位置,他突然笑:“今晚的那些人是本市很难缠的一个组织里的人,领头的代号叫小丑,我们已经盯了很长时间。”
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他们也并不敢轻举妄动地实施抓捕。
他接着说道:“小丑个头矮,身高是他很忌讳的点,我进屋看了一圈,便知你藏在哪里。”
熊夏茫然。
之后,她又同刘海辉提供了关于今晚的很多情况,和薄希。
只不过关于薄希,她没有说的太清楚明白,只是匆匆说了几句。
救援人员很快就到,熊夏上车的时候,看着泼墨一样的天际,她知道现在的薄希肯定被对方带去了别的地方。
但她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她摊开手心,指尖划过他之前群触碰的地方,敛了敛眼眸。
第二十三章
余文鹏三点多才接到A市局里的电话, 他正趴在方向盘上眯着眼,一阵震动声差点惊得他从车座上弹起来。稳住情绪以后, 他皱着眉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而且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 余文鹏听的心里着急, 干脆挂了电话,直接开车往局里赶。凌晨的街道没什么人,除了红灯,他这一路还算是畅通无阻。
他赶到的时候,熊夏正站在警车旁边,她绷直着身体, 立的板板整整,手心死死地攥在一起,垂落在裤线旁边。
她一言不发地沉默着低头, 看起来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余文鹏大概猜到从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先是和旁边正在交谈的刘海辉交换了眼神, 才慢慢走过去。
他面容沉重,说道:“出事了?”
熊夏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听到他的声音才茫然地抬起头。闻言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指甲猛地掐入了掌心里,她没感觉到疼,只是低垂着眼,很冷静地开口说道:“嗯,他们把薄希带走了, 不知道去了哪里。”
余文鹏原本以为任谁摊上这样的事,肯定都得惊吓一场,没看到熊夏哭已经让他很意外,谁知道她不仅没哭竟然还如此平静,让他一早准备好的安慰的话就这么噎回了肚子里。
他挠了挠头,眼睑下的眼袋深重:“那什么,这些人肯定不会对薄希怎么样的,毕竟你也知道薄希是什么样的人,他肯定有保护自己的办法。”
这话其实是在宽慰,对方在A市的暗交易几乎做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这些人,怎么可能个个都是心慈手软的善良之辈,但眼下的节骨眼,余文鹏也不想说什么,刺激熊夏。
“也许吧。”熊夏顿了顿,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只是在想该怎么才能尽快地找到他,把他救出来。”
想起余文鹏之前吊儿郎当的态度,这会他认真地安慰自己,熊夏其实是有些意外。
周遭变得安静,这个时候的局里没什么人。而刚刚刘海辉从熊夏处得到了消息以后,便顾不上她,连忙招呼人手准备对薄希实施救援。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余文鹏眼神四处乱瞥了瞥,他手插兜:“行,你没大事就行,不用担心,薄希会安全回来。”
他黑眸阴沉如夜里的海水,像是又想起什么,余文鹏突然皱眉说道:“你中途有没有给我打过一次电话?”
熊夏一怔,点头道:“有的,大约在两点多的时候。之前也给你打过两次,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信号一直被屏蔽掉,所以打不出去,后来又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打了一次。”
“那就对了。”余文鹏眉毛突然飞扬起来,笑了笑。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头顶的上空却仍然黯淡,此刻无风,空气闷热。
熊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便敛了敛眼眸,一言不发。
——
夜里,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街道周遭的绿化带旁,后方的公园深处灰蒙蒙的,与越野车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空旷寂静的路面偶尔从旁边开过去,但谁都不曾注意,甚至没人多看一眼。
车内后座的人昏昏欲睡,副驾驶的小丑也打了两个哈欠,他从兜里掏出烟,点着,回头看了一眼薄希。
薄希被蒙住了头套,双手捆绑在一起,坐在后排正中间的位置。他身体微微靠在椅背一侧,左右皆坐着两人。
食指微微弯曲,轻搭在膝盖上方,从放松的身体上,他看起来并不紧张。
车内因为抽烟,白雾缭绕。
刺鼻的味道几乎令人窒息,跟寻常烟的味道并不希望,薄希身体稍微一僵,立刻察觉。
这并不是普通的烟,而是经过特别处理后的。
毒.品。
薄希闭着眼,他只知道A市和裴秋打交道的这些人肯定不会是干什么正经生意,但也没想到会是这个。
一想到熊夏之前说代号是小丑的男人身上,总是有一股刺鼻的味道。薄希此刻便了然,恐怕这人并不只是自己贩卖,甚至还可能以贩养吸?
长久的吸食这些东西,那股像是死尸一般的臭气,仿佛如蛆附骨,刻在了这副空壳一般的皮囊下,慢慢腐蚀掉其整个人,最后痛不欲生。
薄希被领养后,曾碰到过这种人,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和木头一样只会僵硬转动的眼球,甚至连牙齿都变得全是暗黄污渍,笑起来时的那副模样,嘴角好似能咧到耳朵根,浑身臭气。
他至今想起来还会觉得令人作呕。
驾驶座上的男人出去,在公园的灌木丛旁上厕所,不多会儿便回来。
代号是小丑的男人,斜睨了薄希一眼,他手指轻轻地敲击着车窗,眼底的轻蔑几乎快要溢出来,他此时此刻不为所动,不代表薄希以后的日子会好过。
烟雾缭绕让他紧绷的大脑轻松不少,所有的疑虑思索都被抛在脑后。小丑眼底划过一丝阴狠,今天本来可以抓到那个女人的,虽然他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但只要抓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