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极少穿袄裙的白咏薇也爱不释手,抚摸着细软的布料问道:“顾二哥,能不能试一下?”
顾平澜笑道:“随便试,喜欢的拿走,本来带回来就是送给你们穿的。”又指了旁边单独的一只架子,对杨佩瑶道:“那些是你的尺寸。”
顾静怡已经吩咐下人收拾出一间客房,笑着招呼女孩们,“想换的可以去客房,很方便。”
杨佩瑶灵机一动,干脆办个小型的服装发布会好了,她们四个就是走秀的模特儿,顾夫人和顾平澜以及屋里伺候的下人是观众。
正好让他们提点意见。
于是分别帮几人挑选出合适尺寸的衣裳,又商定先换哪身,再换哪身,还有出场顺序。
一切安排妥当,四个人手忙脚乱地换上了第一身袄裙,顺次走到客厅给顾夫人看。
袄子就是最普通的阴丹士林蓝布,袖口上却是加了道薄纱花边,隐隐约约透出一小截胳膊的轮廓。
棉布裙子的下摆由高到低也缀上三道白纱,又零星缝上七八只灰蓝色的布花。
使得原先平淡无奇的衣裳格外多了几分飘逸与灵动。
这是杨佩瑶看到之前挤压的袄裙太多,临时想出来的主意。
花边是从花边厂买的,布花非常简单,剪几块布片缝在一起就可以。
顾夫人看着连连点头,“不错,真是一个赛一个地漂亮。”
顾静怡是自家闺女,定然是不错的,白咏薇长得原本就艳丽,而高敏君身材修长看着就活泼开朗。
最好看的还是杨佩瑶。
肌肤莹白如玉,柳眉细长温婉,杏眼黑亮水润,尤其腮旁一对梨涡,每当笑的时候,就上下跳动着,极为灵俏。
顾夫人越看越喜欢,不由就想起驴脾气的顾息澜。
女孩子们刚进门,她就打电话催他回家,这都过去半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回来?
正着急,就感觉屋内一暗,有道高大的身影堵在了客厅门口。
屋子里有片刻的静寂。
顾静怡正回去换衣裳;高敏君不认识顾息澜,不知道如何称呼;白咏薇倒认识,但是顾息澜从来没跟她说过话,便也没作声。
只有杨佩瑶招呼道:“顾会长,我们在试衣裳。”
顾息澜扫她一眼,没作声,到顾夫人身边坐下。
杨佩瑶暗地撇下嘴。
拽什么拽,好歹给个意见啊,哪里好,哪里不好,说出来下次可以改进。
一进门就黑着脸,谁又得罪他了?
杨佩瑶呼口气,走到顾息澜面前,“顾会长,好看吗?”
伸展双臂,优雅地转了个圈。
“还行,”顾息澜抬手,在她衣袖上扯下条线头,再没第二个词。
顾夫人脸都绿了。
说声“漂亮”、“好看”有那么难吗?
为了娶到儿媳妇,她几乎把脑子里所有好听的话都说了遍,把大家夸得欢天喜地兴高采烈。
本来热热闹闹的气氛,待他一来,立刻结成冰了。
屋子里的气温也低了好几度。
若非她亲眼看到稳婆接生,顾夫人还真怀疑顾息澜是不是自己亲生的。
她性子温顺识大体,顾维钧开门做生意,更是好脾气,见人都是三分笑,时候久了,即便不笑,面相也是和蔼可亲。
顾息澜怎么长成一张包公脸?
从小话就不多,等开始接受家里生意,那张脸就更黑。
之前家里养了只波斯猫,在谁面前都摆谱,懒洋洋地不搭理人,唯独听到顾息澜的脚步声,立马跳到窗台上,神情警惕。
真是,天生的冷漠性子,连猫都嫌弃。
顾夫人暗暗叹口气,再抬头,女孩子们都不见了。
客房里。
高敏君一边穿衣服一边问白咏薇,“进来的是谁啊?你怎么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撒腿就溜。”
白咏薇朝顾静怡努努嘴,“她家大哥……我倒不是怕他,我是嫌尴尬,跟他说话又不爱搭理人,谁还上赶着往前凑?”
“我,”杨佩瑶吐吐舌头,“我上赶着了,碰了好大一钉子。以后我也不自讨没趣了,能躲多远躲多远。”
顾静怡听着她们的话,只能苦笑。
没多久,几人分别换上她们各自的衣裳,跟顾夫人告辞准备回家。
白咏薇家里汽车早就在外面等着了,杨佩瑶和高敏君要坐电车。
顾夫人看看天色,“快黑天了,女孩子自己坐车不放心,让自新和阿平送你们回去。”问了问高敏君的住址。
白咏薇道:“跟我家一个方向,我们一起走。”
顾夫人笑道“好”,让下人用纸袋把她们刚才试穿的衣裳装好,带回去。
白咏薇跟高敏君道谢离开。
杨佩瑶的衣裳多,又给杨佩环拿了两套最小尺寸的,足足装了六只袋子。
顾平澜自告奋勇去送她,顾夫人拦住了,“我还有话跟你说,让自新去送。”
顾息澜没言语,径自过去拎起袋子往外走。
杨佩瑶连忙跟顾夫人道谢,又跟顾平澜和顾静怡挥挥手,小跑着追出去。
顾息澜已经站在车旁。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照下来,越发显得他高大魁梧,墨色长衫与地上黑色的影子连成一片,隐隐有些落寞。
车后座上堆满了袋子,杨佩瑶只得往前面坐。
见她坐稳,顾息澜发动汽车,开出顾家大铁门,问道:“馆陶路上新开一家江西菜馆,想不想去吃?”
杨佩瑶有样学样,装作没听见,不吭声。
顾息澜侧头看她两眼,开口道:“那我就当你默许了。”就要掉头往回开。
“别,别,”杨佩瑶连忙阻止,“不去。”顿一顿,解释道:“是跟你学的,我跟你说话你总不搭理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吗?不是反治于人?”顾息澜唇边露一丝笑,黑眸亮闪闪的,“那家做的瓦罐炖鸡和粉丝蒸凤尾虾不错,真不想去?”
杨佩瑶坚定地摇了摇头。
一来,昨天刚在外面吃过,不能天天不回家;二来,她才不想对着张冰山脸吃饭,怕说不上几句话又得罪人。
如果换成顾静怡,倒是可以考虑。
被她拒绝本也是意料中的事情,顾息澜虽有失落,却未表现出来,没多久,到了文山街。
顾息澜在杨公馆门口停下车子,淡淡地说:“我后天中午的船票去三藩市。”
杨佩瑶本要开车门,听到此话,顿了下,“祝您旅途愉快,一切顺利!”
语气很随意,既没关心他行装收拾好没有,也没问他行程有几天,更没在意他几时回来。
就跟对待陌生人一样。
顾息澜错错牙,他对她的事情上心,紧盯着让工厂把衣服赶制出来。她却好,他要离开三个月,她就半点不在意?
杨佩瑶还真的不在意,从后座上拿了纸袋子,跟顾息澜道过谢就往家门走,走两步,突然想起一事,见汽车仍在路边停着,急匆匆将袋子递给门房,转身跑回去。
顾息澜见她返回,心里有些小小的惊喜,从车窗探出头问道:“什么事儿?”
杨佩瑶笑道:“顾会长,您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牛仔裤?就是Jeans,三藩市附近淘金工人穿的那种斜纹布裤子,上面有铆钉。如果看到的话,麻烦您买两条回来,再买点这种斜纹布,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特地跑回来就为这个……他能说不好吗?
顾息澜深吸口气,咬着牙点点头,“好,还有别的事吗?”
杨佩瑶本来还想拜托他看看别的布料,可是瞧见他明显不耐烦的样子,又不敢太麻烦他,毕竟好不容易出国一趟,或许他还有自己的东西要买。
前世,她去过一趟邻国,好几个朋友托她带化妆品,就很麻烦。
杨佩瑶能够理解顾息澜的心情,但是牛仔裤对她来说真的太重要了,因为未来的一个世纪里,牛仔裤会是风靡全球、男女咸宜、老幼皆可的服装款式。
她必须要先了解它,别的都可以放在次要位置。
便笑着摇摇头,“没有了,多谢您费心,顾会长。”
挥挥手便要走。
“等会儿”顾息澜唤住她,开门从车里下来,微低了头,黑亮的眼眸直直地凝在她脸上,“我还有事。我以前跟你说的话,别忘了。”
“什么话?”杨佩瑶蹙眉。
先先后后说过的话不少,尤其是最近几天,到底是哪句话。
“在学校不能给我丢人,”顾息澜提醒她,“不许迟到,考试全优,还有不许跟男同学谈恋爱……我十二月十五号的船票回国,航期大概一个月,回来后我会检查你成绩册和品行记录。”
杨佩瑶彻底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会长离开的第一天,
杨佩瑶:我的内心毫无波动。
会长离开的第二天,
杨佩瑶:我的内心非常平静。
会长离开的第三天,
杨佩瑶:顾息澜是谁?
顾息澜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