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口袋里拿出干净的帕子擦掉脸上沾上的灰尘后,夏宣明走到陆玉的身边:“你看起来体力已经透支了,需要我帮忙吗?”
这个时候是打击陆玉最好的时机,不过看在她刚刚把他救出来的份上,他就不落井下石了。
绝对不是因为担心一时爽之后,陆玉会把他削死。
陆玉看了他一眼,有几分不确定:“你可以吗,你的手好像折断了?”
青年的修长漂亮的右手软软地垂在身侧,抖落灰尘之后,可以看到原本白色的衬衣被染了一块鲜红的血。
夏宣明看了眼自己的胳膊,然后朝着陆玉晃了晃自己的左手:“虽然右手折断了,但是我的左手还能用,体力目前也充足,宽厚有力的肩膀还是可以借给你用一用的。”
“那就麻烦你了。”陆玉并不打算逞强,异变已经降临,她需要充分的休息,才能够有体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存在。
她顿了顿:“还有,谢谢你保护了四月。”
夏宣明摇摇头:“要不是我把它抱出来,它不一定会被跟着我一起埋在下面。”
但是如果不是为了给4月买猫罐头,夏宣明应该也不会在那个时间点出去。
陆玉没有和他争论,收起斩龙刀,把它背在背上,然后在夏宣明的搀扶下朝着眼前庞大的建筑物走过去。
四月倒是聪明乖巧,陆玉唤了它一声,它就跳起来,站在陆玉的肩膀上,紧紧地抓住她的衣服。
一路走过去,夏宣明看了眼遮天蔽日的植物,微微皱眉:“这些东西就是刚刚震动的源头吧。”
陆玉点头:“这只是变异的开始。”
夏宣明突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原本的名字是什么?”
陆玉把手从夏宣明的臂弯抽了出来,和他面对面站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年轻男人微笑的看着他:“不要太介意,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和陆笙真的是一点都不像,让我猜猜看,从那个小巷子那天开始,你成了陆笙对不对?”
为了不让陆玉打断自己的推测,夏宣明只换了口气,又用急促的语气说完剩下的话:“刚刚那把刀,它是你凭空变出来的吧。我的眼睛和记性都很好,你不要骗我是你突然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这种灵异鬼怪违背科学的事情,夏宣明本来是不信的。毕竟他本身就是个科学家,更应该带领大家破除迷信,走进科学。
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办法再用科学诠释了。
就算是再好的肥料,也不可能让植物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一飞冲天。而且再坚韧的刀,也不可能让一大堆钢筋水泥化为粉末。
其实在这之前,他就有怀疑过陆玉的身份。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小巷子里,后来又是对上陆玉把王家人赶出来。当时他以为眼前的女孩子一直是那天那样厉害,但是后来因缘际会,他发现其实不是他看到的那样。
在他们相遇之前,陆笙一直表现得非常的平凡,也真的是个柔弱可怜的小姑娘,小学和初中的成绩虽然优秀,但绝对达不到逆天的天才水平。
诚然,天赋的变化可以用藏拙表示,毕竟陆笙成绩一直挺好,她到底多聪明,没人测过。
性格的变化也可以和父母双亡扯上关系,有很多人在突逢事故之后就性格突变。
现成例子就是他的生父夏曦,短短时间,就从一个积极向上的文艺青年变成了颓废堕落的屌丝大叔。
“我其实都替你想了很多借口,但这把拥有神奇力量的刀呢,你又要怎么向我解释?”
夏宣明后来其实还背着陆玉去调查过,问了事发当天小混混,他便可以肯定,自己判断没有出错。
在小巷子初相遇的那个下午,小姑娘一开始看过来的表情是惊慌失措,还跌坐在地。是在她拍了拍灰,重新起来之后,陆笙才变成了眼前这样的强大冷静又淡定的女人。
如果没有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他可能不会开口问陆玉这个问题,但是他现在很想知道,非常想。
陆玉反问他:“为什么不可能是第二人格?”
她很淡定地解释:“你也修过心理学,应该知道不同的人格可以做出另外一个人格完全做不到的事。”
她略做停顿,指尖碰了碰斩龙刀:“世界上能人异士那么多,今后只会有更多超出你认知的现象出现,你怎么就能肯定自己调查臆想的就是事实。”
陆玉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是,夏宣明把心理的想法说出口:“但是我不信,你可以骗过其他人,骗不了我。”
“陆玉。”
陆玉拿出斩龙刀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自己能够瞒过夏宣明,唯一没想到的是他会这么早就直白地问出来。
“?”
夏宣明也没想到陆玉爽快给了回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陆笙的陆,玉石的玉吗?”
“我是陆玉,也是陆笙,如果你非要觉得我们是两个人的话,你可以叫我另外一个名字。”
她在这个世界融合了陆笙的身体,继承了对方的部分记忆,说是陆笙其实也没有问题。
当然,这样的说法,也可以模糊界限,让夏宣明自己为她找到合适的说辞。
这种脑补怪,如果她完完整整地说出真相,对方也是不会相信的。
夏宣明把这个名字在舌尖滚了三滚,他感慨了一句,“果然这个名字更适合你。”
笙是古典乐器,发音清越,声音柔和高雅,比较适合软妹陆笙。玉石高洁,玉质地坚硬,心如磐石,和眼前人很相配。
“除了名字呢,你以前是个……”
说了名字就足够了,陆玉没那个兴趣在外人面前把底细都抖落清楚。
夏宣明当真是蹬鼻子上脸,整天想些得寸进尺的好事。
她打断夏宣明的话:“我,陆玉,你闭嘴,回去。”
“哦。”夏宣明得到了结果,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了,安分下来,乖乖闭嘴,扶着陆玉回去。
先前虽然遮挡了一下,但是衣领脖子里都是灰,他得先去换衣服洗澡。
等回到研究所,所长清点了人数之后,又说:“各位辛苦了,我已经接到确认,锦绣小区并没有太大损伤,大家暂时不用工作,就当是放个小长假。这几天和家人尽量待在家中,不要随意出来走动。”
异变来的太突然,而且是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毁坏了无数建筑。
因为天气的极端变化,加上各地打都打压不下去的末世论,现阶段很多人家里都打了地窖,有比较充足的食物储备,所以研究所让他们回家,并不是让大家送死。
实际上,研究所没有那么多供研究员休息的地方,而小区里,研究员陪在家人的身边,待在温暖舒适的房间,躺在柔软的床上休息,靠着书本和单机游戏熬过这段时间。
基本上每个别墅都配备了小型发电机,至少能保证供电正常。
夏宣明和陆玉也回了她们在的那栋别墅,在植物变异之前,陆玉就让人把花园区所有的绿色植物都铲平了。
因为陆玉的前瞻性,很多人也跟着效仿。毕竟这几年天灾频繁,能够多一点保障是一点。
但是有几位老科学家的屋子家里摆放植物过多,整个屋子都被掀翻了,一部分科研人员,还有一直以来负责保护他们的保镖,在得到陆玉的允许之后,进入她和夏宣明的别墅进行暂时的避难。
当然,他们也带来了自己的各种储备,一部分作为借用陆玉别墅的租金。
毕竟现在金钱的购买力度没有什么用,他们都是些年龄很大的老人。
除了暂时“租住”陆玉的屋子之外,并没有占她们便宜的意思。
夏宣明有些不太习惯,却也知道情况特殊,捏着鼻子忍耐下来。
植物变异了几天,一切似乎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部分地区断掉的网络修复了,供水供电也恢复了正常,就是娱乐活动减少了很多,特别是各种室外活动节目,全部都被取消。
乍一看影响不大,但是学校被教育部通知全面停课,很多公司也纷纷关门,街道上行人密度远远降低,足以说明笼罩在上空的阴影没有那么快过去。
植物增大的唯一的好处,就是全球空气含氧量上升,沙漠地带迅速绿化,雾霾消失得干干净净。
大概过了半个月之后,各地医疗机构开始爆满,因为很多人突然变得身体虚弱,出现发烧,干呕等等症状。
由于生病人口过多,而且密集处尤其明显,所以初步并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一场传染病。
有无数人在睡梦中悄然逝去,还有无数人艰难的活着。
通过国家的调查,发现目前在人群中流行的一种有两种病,一个是辐射引起的变异,这个全球都有,生物学家和医学家们经过几天几夜的研究,确定它没有传染性,但是就像死亡一样无法抗拒。
唯一不幸之中的大幸,就是死亡的人大部分都是年老体弱的人。人们花了几千年的力气去延迟人类的平均寿命,却让这可怕的天灾几夜就打回了原型。
幸存的人悲痛,哭泣,然后麻木。
外卖业餐饮业等行业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殡葬业在短时间内迅速崛起。
因为死亡人数太多了,为了避免出现影视行业里那种丧尸围城的情况,国家发布条例,要求如果死亡,各级政府要集中将其焚烧处理。
另外一个是A国爆发的疾病,最后查出来,是A国某生物研究所泄露的病毒,具有高强度的传染性,会导致人发烧,迅速乃至死亡。
那个研究所被泄露出来之后,相关的研究员被追责,在法庭没有注意的时候,又纷纷被心怀怨恨的人杀死。
他们的亲友,爱人本来应该活下来的,那么多年轻的生命,就因为这些罪魁祸首,最后那么痛苦地离开了人世。
这些人死的非常惨,生前也受到了很多的折磨,但是政府并没有出来和愤怒的民众对着干。国家的伤亡是在是太惨重了,民众的怨气急需要一个发泄口。
等到处理了罪魁祸首,政府才开始大力地安抚民众。
这个新闻被各国媒体报道,陆玉看到的时候,还特地给夏宣明念了一遍,把那些惨烈的景象发给夏宣明看,语有所指地说:“如果和全人类对抗,就算你对国家多重要,也会被无情地放弃。”
夏宣明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冲她微微一笑:“有陆博士在,操心这种事情,那就是杞人忧天。”
Z国这边严格封锁边境线,也暂时停止了一切和国外来往的航班。
其实不强制停止基本也是飞不了的,因为有一些植物高耸入云端,形成了一个绿色的保护罩,会给飞机低空飞行和降落造成极大的阻碍。
陆玉和夏宣明也没有能够休息多久,又投入了积极的研究当中。
虽然先前封锁了边界线,但是那个病毒导致的疾病传染性太高了,在完全封锁之前,已经有很多回国的国民将病毒传染给了本地居民。
伤亡人数持续增加,医院里还有很多医护人员因此感染上病毒,医生救死扶伤,生物学家和医学家们拼命地研究相关的治疗疫苗。
陆玉和夏宣明作为这方面的专家,自然也抛下一切手中的项目,没日没夜地努力工作。
陆玉还好一些,夏宣明却出现了身体不适的症状,等到第一阶段的疫苗研制出来,好几个人的身体都垮了,包括夏宣明。
夏宣明被送去检查的时候,研究所的心理医生走到陆玉跟前:“夏博先前就出现过失眠和头疼的症状。”
作为一名有道德操守的心理医生,他需要为夏宣明心理状况保密,但现在情况特殊,夏宣明也因为过度疲劳,发烧躺在了医院里。
他思来想去,还是不打算再为夏宣明保密,而是把它告诉给团队中真正的主心骨陆玉。
陆玉看了眼躺在病床上唇色苍白的年轻男人,又示意年轻的心理医生跟出来: “郝医生,麻烦你告诉我更详细的情况。”
因为服务的对象都是国家级别的大佬,所以郝医生看着年轻,却是业内出名的心理学专家,拿到了几个含金量颇高的证书,在业内取得了相当高的成就。
郝医生扶了扶眼镜,把厚厚的病诊记录交给陆玉。
“夏博士很聪明,戒备心也很重,而且还有一定的厌世倾向……”
这种关键时刻,不管是哪个研究员倒下,对现在的人类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损失,更何况夏宣明身上还担着拯救人类的重担。
想要让人类顺利地在这场浩劫中生存,当然不只是夏宣明一个人的责任,但是他是至关重要的存在。
陆玉迅速地翻阅了那些病例,然后合上它:“我知道了,我会注意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