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看了他一眼,“原来局座会洋文。”
“略通一二,起码顾翻译官的话我是听懂了。”原钦然含笑看着她,不紧不慢的说:“当然,既然我们翻译官开口了,那我自然也要如你所愿,让他活的久一点。”
结果这边录完口供,阮棠就听那变态慢悠悠的对着副手吩咐:“听见刚才翻译官的话没有,让洋人活的久一点,就把他留着让他亲眼看着铁柱上那个玩意儿被剐成骨架以后,再给他凌迟吧。”
阮棠呛住。
就怕这洋人还没等到自己被凌迟,就被吓死了吧,不死也得吓出心脏病来。
不愧是臭名昭着的原钦然,狠毒啊。
她检查了一遍文件,站起来递过去,道:“幸不辱使命,给局座检查,如无任务我便先回去了。”
原钦然轻飘飘的将文件搭在手里,也不看一眼,朝她笑道:“那我送送顾翻译官。”
他这一笑,仿佛整个阴森的地牢都亮起来了。
阮棠对这个两面派不好评价,点点头便跟着他走了出去。
处理公务之外的原钦然,表现的是倒是彬彬有礼,他扶着她踩上楼梯,又绅士的为她开门,两人走出地牢站在温暖的阳光下时仿佛出现了一种错觉,便是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臆想,并不存在。
原钦然道:“顾翻译官今天的风采着实令我大开眼界。”
阮棠眼眸微垂,浅笑:“担不起翻译官之称,只是对外语略有涉及,谢局座抬爱。”
“我说你担得起你当然就担得起。”原钦然侧头去看她,说:“军统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这边是明示了,或者叫明晃晃的招揽。
阮棠眼眸微闪,平心而论原钦然这个招揽的确相当有诱惑力,她现在不过是团长的女儿,担着名媛的虚衔,若做了军统的翻译官,无论身份地位都可以说是一步登天,甚至可以说地位远在原身的父亲顾团长之上。
而且,这完全可以当做她走上仕途的第一步。
不过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阮棠心里闪过无数念头,神情却始终不动声色,她不置可否,模棱两可的说:“局座如此厚待,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原钦然的手插在兜里,语速不紧不慢:“所以呢。”
“所以我很惊啊。”阮棠理直气壮的说,转身看他,“万一在您手下做了什么让您不满意,那岂不是又要被枪口抵在手心上了,或者还要压制着咬我的眼睛?”
她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挪揄:“那可不行,您瞧我姑娘家家的特别胆小,又对自己这副好皮囊格外珍惜,可得小心对待您的邀请。”
“连军统局长都敢随意调戏的人,顾小姐胆小?”原钦然嗤笑一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喜爱美色又不分年龄性别。”
阮棠转身,微微踮脚,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您说,我要是进了军统,再调戏局座算不算是职场x骚扰?”
原钦然握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轻笑一声,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入职条件就是局长亲自扫榻相待,如何?”
男人在手指暧昧的在她的肩胛骨上轻柔的滑动,便仿佛过电一般,阮棠只觉得一股酥麻的颤栗传递到骨缝中,她在心里嘶了一声,还真是难得遇到这样擅长调情的对手。
她的脸颊泛着云霞般的薄红,灵动的猫眼一转,却是将男人推开,笑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可真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顺便……”她想了想之前的对话,了然的笑笑,“还要恭喜局座,这下是名副其实的特情局了。”
她倒是敏锐。
原钦然挑眉,意味深长的道:“所以顾小姐要不要当这个名副其实的翻译官,我期待着。”
原钦然靠在墙角,军装斜挎懒散放荡不羁,看着女人无情的背影,忍不住啧了一声,“还真是……第一次这么被嫌弃呢,不过这小姑娘也着实有趣,不好对付。”
才更有挑战性。
-
阮棠出去的时候,司令夫人在外面等候多时,立刻就迎了上来,见她神色淡然立刻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忍不住纠结。
她拉着阮棠上车,还是没忍住低声问了一句:“明澜,你不怕吗?”
那场面,她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顾明澜在里面待了这么久竟然面不改色!
阮棠笑了笑,“还好。”
前面的司机问:“夫人,中午了,是去餐厅还是……?”
司令夫人:“不吃了!”
阮棠:“吃点素的吧。”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出声,随即互相看看,哑然失笑。
【系统:看起来你也不是像你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阮棠在心里骂了一声,才说:我一个生长在五星红旗下的好青年,目前也就经历了两个副本还都是现代的,这种重口味的画面怎么可能坦然的照单全收。我要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你才该怀疑你的宿主是个潜在的变态。】
不,你比变态还变态,你是专门虐变态的。
【系统好奇:那什么你表现的那么从容?】
【阮棠冷笑:你觉得我会蠢到在原钦然面前示弱吗,再说了只是不太适应而已,又不至于又惊又喜吐得稀里哗啦,我是那么废柴的人吗。】
说到底,还是不肯被人小瞧,这也是死鸭子嘴硬了。
【系统安慰:没关系,以后经历的多了就慢慢习惯了。宿主所接触娱乐圈与校园世界为C级世界,本世界等级B,下一个世界A级,接下来还有……】
【S级,S+,SS,SS+,SSS,SSS+,反复加S是吗。】阮棠犀利吐槽。
【系统:最高世界为6S级。】
它不明说,阮棠也想到这个6S级是个什么世界了。
两个人显然都对人肉片有了心理阴影,午餐随便吃了一些水果沙拉,经过这一役司令夫人显然对阮棠愈发亲密起来,甚至主动提出要带她一起参加某位军事委员的订婚宴。
阮棠含笑应下。
司令夫人喝了一口红茶,兴致勃勃的提议:“既然这样不如一起去裁缝铺裁两件新衣服吧,到时候总要穿的隆重一些,更何况明澜你生的这般标致,如果穿上旗袍不知有多好看,我还真想看看呢。”
阮棠出席社交场合一般都是穿大裙摆的洋装,日常的时候如今天,便是衬衫长裙,显得优雅而知性,倒是很少见她穿旗袍。
司令夫人挑的是一家临宁非常有名的裁缝铺,两个人一走进去,立刻便有学徒过来相迎,十四五岁的男孩,说起话来却格外的讨喜:“夫人来的正巧,店里新上了两匹难得的缎子,正想着送到您府上去让你瞧瞧喜不喜欢,没成想您自己来了,快这边请。”
“好啊好啊。”司令夫人显然是购物狂,立刻眼前一亮。
站在柜台前欣赏绸缎的一对姐妹花,闻言也朝这边观望,其中一个女人朝掌柜的挥了挥手帕,问:“你们这有什么新绸缎,呈上来看看啊。”
这裁缝铺还算有点格调,阮棠四下看了一圈,找了个地方先坐下来,不一会掌柜和裁缝便抱着两个长长的衣匣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
众人好奇的探头。
衣匣打开,两匹彩锦映入眼帘,一匹似雨后初晴令人眼前一亮、一匹花团锦簇雍容富贵,立刻引得几个女人连连惊呼。
掌柜指着这两匹布料称赞道:“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彩锦,不仅做工精细,而且都是用的金银线所织,耗时长久相当名贵,哪位夫人小姐要用这两匹布做套衣服?”
那对姐妹花连连赞叹,但是问了问价格后,立刻被这天价惊得迟疑起来。
司令夫人伸手摸了摸,顿时痴迷不已,与阮棠说:“这么好的料子做两套旗袍肯定特别合适,你一套我一套可好?”
她可不止是和阮棠投缘,最重要的是这小姑娘入了局座的眼,前途不可限量,她自然要下点本钱来结交,当然这里面也有对阮棠的喜爱。
阮棠笑了笑,倒不像她们表现的那么露骨,只说:“还行。”
还行?
这么好的布料就落了一个含蓄的还行?
那掌柜也是飘了,当即不满的道:“听这位小姐的意思,是见过更好的布料?”
阮棠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也不计较他的出言不逊,漫不经心的说:“这彩锦虽好却不是最好,若说好布料,当属云锦。云锦因色泽灿烂似天生云霞而得其名,用最优质的蚕丝来织,保证柔韧性和弹性,织好后再由名贵珍稀的金丝线和孔雀线来绣成图案,锦纹绚烂图案精美,方算云锦。”
她轻描淡写的说出一番话,说的众人一愣一愣的,对于外行而言简直闻所未闻这样的精细。
掌柜的面红耳赤,狡辩道:“那云锦是早些年的皇室专供,普通小老百姓哪有资格用上一尺,您说的这么逼真,自己用过吗?”
“用过啊。”阮棠说。
再名贵的专供皇后凤袍的布料,她也不是没用过。
那匹用来做凤袍的彩织锦缎,清末皇室老裁缝的专业之手,做出来的戏服兜兜转转不是落到了曲绍年手里,又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说的认真,令人无法反驳,噎的那掌柜的哑口无言,最后还是司令夫人打圆场又定好用这两匹料子做旗袍,这事才过去的。
不过这件事后,那位夫人看她的眼神多多少少便有些惊异了。
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名媛,明明是所有人中应当最没有见识的,但是她不仅学识高深,更是谈吐不俗,甚至在绸缎上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倒是显得好像她们土包子似的。
这个女孩,不简单。
阮棠等人量好了尺寸便向外走,上车前她的目光看向四周突然闪一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夫人问:“怎么了?”
“没什么。”阮棠笑了笑,并未点破,不过到家以后发生的事情证明了她的猜想。
“小姐,外面有位军爷将这个给您送来。”
管家将衣匣放在桌上,阮棠打开看了看,布料绚烂多彩栩栩如生,与之前看的彩锦完全云泥之别,果然是她在裁缝铺内说的云锦。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送来的。
这云锦着实不凡,连管家都跟着惊叹。
她笑道:“告诉那位军爷,谢谢局座的好意,那我便收下了。”
上车之前她便敏锐的感觉不对劲,虽然没有抓住什么,但还是猜到原钦然可能在她身边布置了人。
这也自然,她参与了军统的审讯,为了避免泄露军机,或者说怀疑她身份有问题想抓小尾巴,无论哪种理由原钦然都不可能对她不管不问。
司令夫人一直和她在一起,这云锦却来得如此之快,显然不是她透的口风,而是暗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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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女子的休闲娱乐着实不多,除了茶会舞会便是牌局这些,没过几日司令夫人便有约阮棠去戏楼听戏,倒也算个新奇的去处。
当然,这对夫人是新奇的,对阮棠可不算。
不过她对这个百花齐放京剧盛行的时代还是很好奇的,既然来了这里,有空自然也要去见识一番,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民国的梨园远远不如后世的建筑,不过却带着一股这个年代特有的韵味,两人上了楼,选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
“今天是什么戏?”阮棠问了一句。
“今天折子戏,这一出是《穆桂英挂帅》里的捧印,可谓是经典段,小姐来的正是时候。”那小二说的头头是道。
旁边的票友好奇地问:“这扮演穆桂英的刀马旦,是哪位名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