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一眼,涂嘉兰才确定,那穿着和自家儿郎颇为相像衣服的骑兵,分明是假的。
下一刻,又有得得的马蹄声传来,却是骑着匹黑马,同样贯黑色盔甲,披着同色斗篷的玄夜出现在十门大炮的后面。
玄夜勒住马头,直接看向涂嘉兰的看台,锐利如刀的眸子,刺得涂嘉兰一阵心慌。
而随着玄夜一出现,二十名武士随即出列,站于抛石机和大炮的后面。
很快足有数百斤的石头,被抬了过来。
后面一排的士兵旋即上前,固定好大炮后,又往里面填塞了炮弹。
下一刻,玄夜一挥手。手落下的瞬间,先是十台抛石机,齐齐发动,十块小山似的石头,朝着足足隔了上千米远的那些假的骑士飞了过去。
刚才还整整齐齐站着的假骑士,顿时呼啦啦倒了一地。
然后紧接着,十门火炮也开始发威,随着霹雳弹带着尖锐的哨音冲出炮膛,又远远的落在和大石块砸的同一个地方,天空中顿时飞起了无数碎片,甚至那些石头都被炸的火花四溅。
轰鸣声结束后再看过去,地上竟是骤然堆起了好几个深深的大坑……
涂嘉兰本是站着的,可亲眼目睹了如此可怕的攻势,只觉双腿发软——
怪不得烈国之前如此肆无忌惮。原来竟藏有这样可怕的武器吗?
如此恐怖的手段,即便是乌刹国铁骑,也根本不是对手。
第120章
要知道乌刹国历来自傲,而一直以来,他们横行的资本,就是乌刹国铁骑。
可即便再悍不畏死,那也得死的有价值啊。
烈国这些武器,根本就是他们从来不曾见过的,更甚者,隔了这么远,就可以发力不说,还有这么可怕的杀伤力。
乌刹国勇士也好,□□战马也罢,可全都是血肉之躯,真是两军对垒时,烈国在阵前推出这样几排武器,根本不用打,乌刹国就得死亡惨重。
可准备了这么久,真是认输却依旧有些不甘心。
涂嘉兰强自压下心头的恐惧,低声询问身后擅画图的手下,声音都有些哆嗦:
“那些东西,你看明白没有?”
却是连问了几声,都没人回答,僵着脸回头看去,才发现身后乌刹国勇士,十个有八个,身形都在小幅度的抖个不停。
到了这会儿,涂嘉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却是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
有句老话说,非人力所能及,烈国人手中的武器,简直就有些移山填海的功效,这样可怕的杀伤力,怎么看都像是天神才能拥有的。
难道是老天都帮着烈国,不然,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可怕的武器?
一直紧紧盯着演武场的玄珏嘴唇却是有些哆嗦——
即便德宗没有明示,玄珏可也看出来了,这些东西分明是出自周子岳之手。
当初那些叛军可不就是抬着这样的武器,短时间之内攻破了京城?
如今再次瞧见当初败亡时的情景,玄珏只觉头“嗡嗡”直响,背上更是起了一层冷汗——
真是登基后,还是直接把周子岳砍头的好,不然,总觉得心惊胆战,真是睡觉都不能睡安稳了……
叶庭芳却是眉开眼笑——
周二哥果然是天才,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把自己写给他的物理学、化学理论全都吃透,还用在了实践中。
要知道历史上,南宋时就出现火炮了,可效果着实有限,最终依旧没有挡住元朝骑兵的铁蹄……
可周子岳推出的这大炮,虽然和后世相比依旧是小巫见大巫,可用来震慑用惯了冷兵器的乌刹国,却已经是绰绰有余。
没瞧见刚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乌刹国使节团,这会儿全都和鹌鹑一样,缩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思绪旋即被哒哒的马蹄声打断,却是玄夜正拨转马头,策马扬鞭来至演武场中间,手中长剑直指向西边看台上的涂嘉兰一行:
“无那乌刹国人,可敢一战?”
之前涂嘉兰可是直接向烈国下了战书,说是乌刹国勇士要挑战烈国最精锐的部队。
眼下阅兵式完毕,最精锐的部队自然就是最后出场的炮兵抛石机组合了。
涂嘉兰脸都绿了,心说这玄夜简直欺人太甚。他们这些武器,除非是钢铁铸成,真是些血肉之躯冲上去,根本一照面就是送死的节奏。
当下任凭玄夜在下面喊了三遍,却是就和聋了一般,只装做没听见。
坐在看台上的德宗早已激动的脸色发红——
这会儿总算无比真切的体会到叶鸿昌说的“扬我国威”是什么意思。
其他烈国臣子震惊之后,也跟着狂喜不已——
有此利器,怕什么乌刹国,别说乌刹国打过来,就是烈国杀过去,灭了乌刹国都不在话下。
唯一还能冷静的就是叶庭芳了——
这些东西很难制作不说,还因为现在炼制的钢铁杂质太多,很容易就会爆膛,甚至发不了几发炮弹,就会损毁。
也就是现在拿来暂时吓住乌刹国使节,真是想要大批量用在战场上,需要攻克的技术难关还多着呢。
不过看乌刹国使节团吓成那种德性,叶庭芳却是深信,怕是最近几年,乌刹国都不会再起南侵的意思,相反,为了自保,还会反过来巴结烈国。
果不其然,一直到阅兵式彻底结束,乌刹国上下都没人敢再提较量的事,在德宗面前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那真是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又在烈国待了半个月,期间一直龟缩在驿站中,别说去外面耀武扬威,根本连驿站的大门都不敢出,唯恐那点儿做的不对,被烈国拿了把柄,作为北伐的借口。
好容易等铁鲁伤势痊愈了些,涂嘉兰就匆匆递交国书,表明想要离开的意思。
和国书一块儿递交上去的,还有乌刹国国主亲笔书信,信中说,已经准备好千匹骏马并十万两白银,上贡烈国,至于说之前做出的丧心病狂之举,偷了燕王孩儿的涂玉容,则任凭德宗处置。
甚至说还在信中表明,若然有可能,希望德宗能在烈国给涂嘉兰找一个如意郎君……
一个涂玉容,已经突破了德宗的容忍底线,如今乌刹国女子在德宗心目中,差不多就是蛇蝎心肠的代名词,如何肯再让宗室子弟娶个涂嘉兰?
当下只把国书一撂,冷哼一声,瞧着下面站着脸色青白不定的涂嘉兰道:
“回去告诉你父王,只要他不动什么小心思,朕自然不会和他一般见识……至于说涂玉容,既然是乌刹国的公主,自然是你们去处置更为妥当……”
说着直接吩咐侍卫,第二日送涂嘉兰去诏狱中。
涂嘉兰怔了一下,却是很快明白了德宗的意思,无疑是想要自己亲手结果了涂玉容的性命……
涂玉容是被轧轧的开门声给惊醒的。
距离金殿之上,叶鸿昌揭破玄夜的身份,已经过去一月有余。
曾经不可一世的涂玉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
诏狱中与世隔绝,涂玉容和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
好在德宗虽然盛怒之下,把涂玉容丢进了监狱,却始终既没有审讯,也没有用刑。
涂玉容当即就明白,个中缘由,自然还和自己的身份有关——
怎么说她也是当今乌刹国国主的亲妹妹。
听侄女儿的意思,乌刹国正有意南攻,烈国现在人心惶惶,再多给德宗三个胆子,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没了性命之忧,一个人闲坐无聊,就止不住胡思乱想——
毕竟和瑜王生活了这么久,虽然没有爱上瑜王,可涂玉容却不得不承认,瑜王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男人。
也不知道德宗有没有惩戒瑜王?是罚俸,或者更严厉一些,降爵?又对瑜王有些埋怨,即便受了罚,好歹也应该来看看自己啊。倒好,竟是一点儿信都没有。
还有玄晖——
当初自己的孩儿身死,却抱了那个贱人的孩子回来,涂玉容恨极了上苍的不公。
一方面折磨玄夜,另一方面却止不住把相差仅一月的玄晖当成了自己死去的孩子疼爱……
除了担心瑜王父子外,涂玉容更是对玄夜并叶庭芳充满了憎恨——
眼下身不由己,被关在这里,真是自己能出去,一定要让玄夜并那个贱人万劫不复!
对于自己终究会从诏狱中走出去这件事,涂玉容是丝毫不担心的。
是以这日一大早,瞧见跟着狱卒进来的涂嘉兰,涂玉容当即明白,自己的猜测成了现实——
德宗明显已经妥协,涂嘉兰必然是来接自己离开的。
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涂玉容傲然冲着狱卒道:
“还愣着干什么?扶我起来……”
不想那狱卒却是和没听见一般,把门开了一道缝,放提了个食盒的涂嘉兰进去后,旋即又“哐当”一声锁上门。
“混账!”涂玉容明显气坏了,无奈那狱卒已经走远。
涂嘉兰低头从食盒里拿出一碟碟乌刹国的特色菜肴来:
“姑母莫要心焦,侄女儿已经和烈国交涉的差不多了,这几日就带着姑母回乌刹……这是我亲手做的家乡的吃食,姑姑尝一下,可还合胃口?”
涂玉容虽然心情不好,可面对着涂嘉兰的殷殷情意,也只得把满腹的怨言咽了回去,边吃边询问:
“对了,瑜王和晖哥儿这会儿怎么样了?德宗没有把他们罚的太狠吧?”
涂嘉兰忙着给她布菜,不论涂玉容说什么,都不住点头。
眼瞧着菜肴吃了五六成了,涂玉容小腹处却忽然疼了一下。
还以为是吃坏肚子了呢,没想到下一刻肚子疼的更狠了……
那惨烈的痛楚,让涂玉容很快就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头晕目眩中,一声门响传来,却是涂嘉兰正走出牢门,又从外面把门闩上:
“姑姑,你是乌刹国的公主,就为乌刹国再做一件事吧……”
德宗明显对乌刹国有了很深的芥蒂,为了最大限度的消除德宗的怒火,涂嘉兰只能让涂玉容走的痛苦些……
“你,你什么意思?”涂玉容这会儿终于觉得不对,用力扣住牢门,随即呕出一口血来,“饭菜里,有毒?!”
一语未毕,密密麻麻的更激烈的疼痛随即传来,涂玉容弓着腰,红着眼睛盯着涂嘉兰:
“你敢这么对我!我要告诉你父王,让他杀了你……”
下一刻越发支撑不住,跌倒在脏兮兮的牢房里,冲着外面嘶喊道:
“来人,快来人……涂嘉兰,害我!我是,瑜王妃,你们快过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