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人问她了。
“叶黄花,你在得意个什么劲儿?”
叶黄花就不回答他们,就盯着叶鱼。
皮肤好一点了,叶黄花就又觉得自己不一样了,她觉得自己是重来了一次的,怎么也比这些孩子强多了,把这些孩子们拿来和她放在一起比较都是掉她的价,和他们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她需要注意的敌人从头到尾就只有三房这一家子,看看现在还连走路都走不稳的叶鱼,叶黄花挑了挑眉毛。
“我就是觉得,你们真是没有眼光,竟然觉得叶鱼好看,你们等着,用不了几个月,我就能把叶鱼比下去。”
说完这话她就背着箩筐下了山坡,一群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叶黄花这是犯了什么神经病。
不过就有一点,大家的观点是一致的。
叶黄花就算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长得比叶鱼好看。
她头上脸上有那么一个疤呢。
只有叶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
黄花向生产队那边上交了当天打的猪草,算了工分,便回了家,满肚子的雄心壮志,就好像一年前她刚刚重生回来一样,她仔仔细细的考虑了她们家这一年来大大小小的事儿,最终给自家连续倒霉一整年找出来了一个能够说服她自己的理由,她们家就是太不小心了!
那个驴蛋去年自己偷偷干了那么多趟都没有出事儿的,怎么他家一次就被逮着了?
肯定是她爸第一次干这种事儿没经验,心虚,流露出样子来被人家发现了,要不然人家怎么不逮别人的?
还有叶老头断腿的那事儿,她要是注意一点儿,或者叶老头自个儿注意一点儿,不就没事儿了吗。
就是因为她们家太不小心了。
要是小心一点,她们家肯定过的比叶鱼家好。
她现在还小,等她十一二岁了,她就当倒爷。
保准能成个万元户!
毕竟,她是重新来了一次的啊。
叶黄花回去的时候,叶和平两口子都不在家,只有传根,和她一样打完了当天的猪草,正在家里面写作业,看见她回来,不咸不淡的瞅了她一眼,把课本往桌子上面推了推,给她腾出来一片坐下的位置,为了省钱,天黑下来孙招娣也只舍得点那么一盏小油灯,灯光比火柴大不了多少,要是非等到晚上再写作业,眼睛恐怕都会看瞎。
一年级时候没有作业,二年级就不一样了,二年级开始有作业了,老师每天都要批改,还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表扬全对的同学,每次都有叶米的名字,传根可佩服叶米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她就学习那么好呢。
好像就没有她不会做的题似的。
作业是每天都要检查的,做不好还要通知家长,叶黄花放下箩筐坐了过去,翻开了草稿本。
写了一会儿作业,孙招娣从外面下工回来了,赶紧的烧火做饭,等到饭做得差不多了,叶和平也回来了,这一家子便收拾收拾桌子,把课本和作业本收起来,端上稀饭和咸菜疙瘩,准备吃晚饭。
唯一的两个白水煮鸡蛋被孙招娣拿给了叶和平,叶和平又分了一个给传根。
要是换成平时,叶黄花心里面肯定又会不高兴。
又会觉得凭什么都是传根的。
她怎么就什么都没有的。
今天叶黄花却没有在这种小事儿上计较,从早上发现自己脸上的这块伤疤变浅了开始,她就觉得自己要转运了。
她破天荒地的没闹腾,孙招娣有些意外的瞅了她一眼,踌躇了一阵子,对叶和平转过头去:
“和平,把你手里的鸡蛋分黄花一半。”
叶和平微愣,却也什么话都没说,把鸡蛋分给了叶黄花一半,叶黄花心里面的那个想法,更坚定了。
她百分百是要转运了。
叶黄花那个美啊。
过个一年半载,她的美超过叶鱼了,她看叶鱼这个狐狸精还怎么抢她的男人。
她要在她的男人面前狠狠扇叶鱼这个小狐狸精一耳光!
等到孩子们睡下了,叶和平问孙招娣:“怎么突然让我把鸡蛋给黄花一口?”
孙招娣笑笑,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算计,她压低了声音小声和叶和平分析:“你注意到没有?黄花脸上那个疤,不知不觉中淡多了,不注意看都看不多出来了,黄花又不是真丑,最起码比那个叶米好多了,要是那个疤真的下去了,等黄花长大了绝对能找个还不错的婆家。”
叶和平觉得够呛。
谁家找儿媳妇不得好好挑一个脾气好名声好的,有他这么一个投机倒把的爹在上面压着,就算有男人看中了黄花,他爹妈都不会同意的。
“哎,都是我当时掉钱眼里去了,就想着发财,根本没想到原来这里面这么难。”
现在才想起来?当初跟着驴蛋儿的时候咋不注意点的?
折腾的自己蹲了监狱,驴蛋儿更狠,差点就被枪毙了,还是驴蛋她媳妇儿把去年一整年的钱都拿了出来,连自留地和房子都不要了,才勉强保住了驴蛋儿的命,如今他们一家四口和老头老太太挤在一个两间房的小院里,可怜的紧。
不过吧……
反正投机倒把这个名声都传出去了,投机倒把一次也是投机倒把,投机倒把两次也是投机倒把,再说了总不能一次两次都倒霉吧?
孙招娣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的。
她就劝叶和平。
“和平啊,我想啊,你看,反正咱家名声已经不好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要不,咱们再冒险一次试试?总不能次次都倒霉吧?你那是没经验,也折腾的有点大了,咱这次就先从十块八块的折腾,我觉得能行。”
叶和平第一反应就是不成。
他在这一年时间里面可是被折腾狠了,凡是要开会,他就被拿出来当典型,那一套词儿他都会背了,他可一点都不敢想象更厉害的。
孙招娣哪能不明白他想的什么,她也被人指指点点了一年了,她心里面也挺怕的,可只要一想到真的发财了,她就觉得能忍。
“你犹豫啥呢,咱儿子上学还得买那些铅笔本子啥的,万一以后真上了初中,得去县城里面的,你真舍得咱儿子每天走那么长时间的山路的?你舍得的?”
那当然是舍不得。
“可是,可是咱们家没有本钱啊。”叶和平已经有些动心了。
他心里面其实也一直都惦记着这事儿的,总觉得为啥那个驴蛋都能发财,他上来就被逮了,难道他叶和平命里注定就没有发财的命?这谁想承认的?尤其是最近叶老三成了生产队队长,更是让他觉得受刺激。
叶老三都能当生产队队长,他凭什么就不能发财的?
“本钱这东西,咱们回去找你爸你妈他们借啊,当初没分家的时候他们家就补贴你弟,现在又跟着你大哥一起住,补贴你大哥,咱们二房家怎么都是受委屈的那个,回去找他们借点儿咋了,大不了等咱们家发财的时候双倍还回去就是了。”
叶和平被她说动心了。
“……成!!过几天我去找驴蛋再取取经,再试一回的!”
“还找驴蛋!!”
孙招娣一听这名字就不乐意了。
驴蛋家连地和房子都没了,多晦气的,搞不好上次她家和平就是被驴蛋儿连累的呢!
“别找驴蛋了,咱就自己干,我就不信了,咱家就是没财运的!”
她哪里知道人家驴蛋儿早就暗搓搓又把老行业捡起来了,只是他们两口子都学怪了,学会哭穷了,不再大大咧咧和村里人显摆了而已。
叶和平突然上门借钱,叶老头就挺警惕的。
谁让叶和平有前科呢。
投机倒把。
叶老头还记得一年前他拖着断腿去找人家公社领导求情的场面。
他就没那么没脸过。
“老二,你借钱,行,好说,你得先和我说说你是准备用在什么上头,要是家里面有困难,暂时周转不开,行;要是你又想投机倒把了,你还是自己回去吧。”
这幅场面,叶和平两口子也想过,理由都编好了,叶和平低着头,不抬头看叶老头:“招娣的娘病了,得做手术,招娣想让我先找你们借十块钱。”
要是孙招娣老娘在场,听了绝对会气的晕过去。
这都是什么闺女啊,就为了借个本钱,连自己老娘都能咒的。
叶老头也没想到叶和平两口子为了借钱能编出来这么个谎言,这两口子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可没说过谎,他就没往这方面想过,一听是儿媳妇儿的娘病了,得动手术,他还问了一句:“十块够不够的?”
叶和平赶紧说够了。
叶老头便给他拿了一张大团结,千叮嘱万叮嘱让叶和平这段日子顺着孙招娣点儿,尽量别让孙招娣太累了。
叶和平干巴巴的应了,拿了钱便赶紧溜了,留下叶老头自个儿在屋子里长吁短叹,感慨人世间的无常,感慨了一阵子,他觉得应该去看看的。
这事儿要是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了,不去看看实在不像话,再说了,二儿媳妇娘家和他们村又没有隔得很远,他三儿子又是生产队队长,派一辆牛车走那么两趟,挺方便的。
他寻思着等过两天找叶老三说一声。
尽管不喜欢二哥二嫂,听说自家老头想要去看看亲家,叶老三也没阻拦,派了辆牛车就把叶老头叶老太送到了孙招娣娘家门口,老两口一路上都在想着亲家到底是生的什么病,见了面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好不容易才都想好了,就被健步如飞的孙招娣老娘堵住了嘴。
叶老头:……
叶老太:……
孙招娣老娘不知道他们两口子是为什么过来的,还挺热情的:“亲家来啦,来来来上屋里坐屋里坐。”
叶老头脸色不太自然,半天才蹦出来一句话。
“你,你没病啊……”
孙招娣老娘:???
叶老头再笨也明白自己这是受骗了,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又臊得慌又气的慌,好歹在孙招娣娘家坐了一个来小时,气呼呼的回了村,直奔叶和平家,就想把钱要回来。
那家里面哪里还有叶和平这么号子人物呢。
人家早就在拿到钱的那天连夜溜了。
叶老三知道了这么个消息,回家就当做笑话一样说给自家人听了。
“我这个二哥啊,为了借钱都拿媳妇儿娘家当理由了,确实厉害。”
他倒是没想过叶和平会再干起投机倒把的。
谁能想到叶和平就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他叶老三都没想过投机倒把,叶和平还敢犯两次的?
怎么看都觉得是不可能的。
叶和平出去投机倒把了,他又不会什么妖魔鬼怪的仙法的,不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地里面的活儿自然就错过了,负责他那支小队的记分员找叶老三询问应该怎么给他计算工分,叶老三就没惯着他这个坏毛病,直接给他按照旷工处理,就算孙招娣找他哭也没用。
叶和平这么一走,就过了五天。
整整五天没有任何工分,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孙招娣一开始还信心满满,等到后来也越来越没底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