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她满心满眼就是要好好对陆家人,什么好东西都往他们跟前送。
如今想想,还真是愚不可及。
伸手接过两只镯子,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甚至还仿佛不识货一样,随手就把镯子递给身后的丫鬟,同王氏说起话来的时候也跟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似得,“谢谢二嫂。”
王氏看着她随手扔出去的动作,差点便要坐起身来。
好歹稳住了。
可心里却忍不住骂一声,还真是个破落户出身,一点都不识货。
再往后便是见李氏。
李氏出身低,却像是生怕别人说她的出身似得,总爱跟别人争一口气,此时看着陆老夫人和王氏都送了这么好的礼,她也只能送了一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珠钗,说话的时候虽然脸上带着笑,却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五弟妹可真是好福气,能嫁给咱们五弟。”
嫁给一个下半辈子只能坐轮椅的人,可不是福气好吗?大概是想到萧知嫁给了一个废人,她心里刚才存着的不甘倒是消散了不少,就算拿了那么多好东西又能如何?能享受几天都不知道。
萧知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倒也猜到她在想什么。
这屋子里的人除了陆老夫人是真的关心陆重渊,其他人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想到陆重渊虽然是难相处了些,可这一日的光景却帮过他不少,比起这群魑魅魍魉的陆家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所以她在接过珠钗的时候,脸上挂着羞怯的笑,嗓音也很温柔,“五爷是个好人,能嫁给他是我的福气。”
李氏被这话一哽,一时半会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萧知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个傻子。
这个女人是认真的吗?
陆重渊是好人?他要是好人,这世上就没有坏人了。
她们起初说话的时候,陆重渊没有丝毫反应,即便听到李氏话中的暗讽,他也没有说话,直到听到这一句,他玩弄扳指的手一顿,狭长的丹凤目掀起,目光复杂得朝那个站在中央的女人看去。
他不觉得这个女人会听不出李氏那话中的暗讽,那么她现在,是在维护他?
这个女人……
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陆重渊抿了抿唇,不愿深思,他不想知道,也怕自己想得太多,所以不等陆老夫人再说那些家常话,他就已经有些不耐烦得开口了,“行了。”
“走了。”
这是他从进屋之后说得第一句话,“行了”是对陆老夫人,“走了”是对萧知。
说完。
屋子里的气氛便又低了许多,原先说话的王氏和李氏都噤若寒蝉。
陆老夫人的脸色也有些微变,她朝陆重渊的方向看过去,眼见他一脸淡漠又不耐烦的模样,抿了抿唇,终归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同萧知嘱咐道:“老五的身子,你多照顾些,要是有什么事就遣人过来。”
生怕陆重渊不高兴,她也不敢多说,萧知倒是一一应了,她把东西都递给了身后的丫鬟,然后就推着陆重渊往外走。
刚走出正院,陆重渊就淡淡开了口,“你去吧。”
萧知知道他说得是什么。
可她看了眼陆重渊,还是想把人先送回去,只是不等她说话,就有一个身穿黑色劲服的男人出现了,他径直走到陆重渊的身后,喊了一声“五爷”。
然后对着萧知说道:“夫人,我来就好。”
这应该就是陆重渊的暗卫。
萧知心里想到。
不过既然有陆重渊信任的人出现了,她也就没再多说,朝陆重渊福身行了一礼就按着记忆里萧知住得地方走了过去。
刚到那处。
她就听到院子里有一堆争吵声。
皱了皱眉,她加快脚步,走进院子便看到一群丫鬟、婆子押着一个人,而那个林婆子就站在廊下拿着一块板子抽打着一个丫鬟的脸。
整个院子萦绕着那个丫鬟的哭声。
萧知看了一眼便认出那是原身的丫鬟喜鹊,她的脸彻底黑了,声音也很沉,边走边厉声道:“住手!”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男主的人设写到后面有点不对劲,而且和我原本设定的不太一样,所以重新修改了下前文,这还是我第一次尝试写治愈文,希望能写出一个不一样的故事吧,爱你们~还有小宝贝们多多评论鸭,不然我都不知道好不好,哭辽
第9章
萧知这突然的一声厉喝,倒是让整个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吓了一跳。
林婆子也跟着住了手,她握着那块板子抬了头朝发声处看了过去,在看到萧知的身影时,皱了皱眉,似是没想到她会在这出现,不过在看到萧知还是昨儿个那身衣裳,身上也没有过多的首饰时便断定她在五房没什么地位。
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想到昨儿个萧知那番态度,林婆子的脸色便又沉了些,她是正院的二等婆子,平日里在丫鬟、婆子里掐尖惯了,昨夜竟然被这个小丫头片子斥了两回。
这口气……
她可还没消呢。
把板子握在手心,她也没迎过去,照旧站在廊下,眼见萧知越走越近,这才懒懒得朝人行了一道礼,神色不屑一顾,语气也带着些冷嘲热讽,“原来是五夫人来了,老奴正在惩戒下人,没得污了您的眼,您还是请回吧。”
边说。
边同身边的丫鬟抬了抬下巴,“还不送五夫人出去?”
这处虽然位于正院却是偏房,离主院有着一段不短的距离,刚才主院里发生得那些事,她们尚且还不知情,所以在萧知这个有名无实的五夫人和有权有势的林婆子相比,她们自然是选择听林婆子的话。
“是。”
那丫鬟朝林婆子福身一礼,然后就朝萧知走了过去。
萧知眼见这幅画面,神色越发不好,她当初管家的时候,虽然知道底下有不少阴私事,但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胆的下人。
她再如何也是陆重渊的夫人,可这些人竟是宁可听一个婆子的话,也不拿她当回事。
小脸黑沉沉得。
萧知也没有动身,冷冷盯着那个朝她走来的丫鬟。
她黑着脸不说话的时候,颇有以前管家时的气势,那丫鬟瞧着只觉得心下一凛,脚下的步子便一步都迈不出去了。
没有理会这个丫鬟,转过脸朝林婆子看去,冷声问道:“喜鹊犯了什么错,竟劳得你在院子里动起了手?”
林婆子冷冷盯了一眼那个丫鬟。
等到把脸转向萧知的时候倒是又换了一副脸色,虽然语气冷嘲热讽,可脸上的神色倒是半点也挑不出错,“五夫人既然问了,那么老奴也就答了,这个小。贱人去厨房偷拿东西被人当场抓住。”
“您是外来的,不知道咱们侯府规矩重,对于这些偷拿东西的小蹄子,府里从来都是不轻饶的。”
“老奴罚她也是为了她好,免得啊……”说到这的时候,林婆子的目光有意无意得落在萧知的身上,似笑非笑得跟着一句,“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坏了规矩。”
话音刚落。
不等萧知说话,原先被众人压着的喜鹊却像是突然有了力气似得挣扎起来,几人一时不察还真让她挣脱了。
喜鹊起不来,就双手压在地面爬到了萧知的面前,然后抱着她的腿,哭道:“主子,我不是故意偷拿的,我是真得太饿了。”
“这几日林嬷嬷她们把我关在柴房里不给我吃喝。”
“我偷偷跑出来就想吃点东西好去看您,我,我就偷了一个馒头。”
喜鹊饿了好几日,整个人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刚才又被林婆子抽了几十个巴掌,小脸红肿着,嗓音也跟哭哑了似得,一副可怜模样。
根据萧知现下存有的记忆里。
这个喜鹊自小就跟着她,两人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实则却有姐妹情谊,她如今既然占了萧知的身体,自然要帮她好好照顾身边人。
所以在看到喜鹊这幅样子的时候,她彻底沉了脸,弯腰伸手把人扶起来,本想拍一拍她的手臂说一声“别怕”,可指尖刚触到她的胳膊便听到她轻轻“嘶”了一声。
萧知神色微动,心里已明白过来。
看来不止脸上这些伤。
喜鹊身上那无人瞧得见的地方应该也有不少。
对于丫鬟偷拿馒头的事,林婆子自然是无需下这样重的手,可问题是,这个丫鬟是她的贴身丫鬟,而她昨日正好驳了林婆子两回脸面,想到这,萧知心里好似涌了一团怒火似得,这些个混账东西!
可她到底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
即便再生气,也不至于在几个下人面前失了体面。
萧知压着心里的怒火,伸手环着喜鹊,让她不至于摔倒,然后就仰着下巴盯着林婆子,神色淡淡得,语气也很平,“你说侯府规矩,那我倒要问一问你,你无故把我的丫鬟关进柴房,这又是什么规矩?”
她说话的时候。
神色冰冷,全无往日那副温柔怯懦的模样。
林婆子再一次从萧知的身上察觉出那丝可怕的凛然气势,甚至在她的注视下,让她忍不住又想往后退。等反应过来,她自己先气得红了脸,刚想张口说话,可还不等她开口,便又听到萧知说道:“纵然我丫鬟有过错,理应由刑事处的赵嬷嬷查办,你私设刑罚,又是什么规矩?”
那个刑事处原是她当年管家的时候设的。
那会她是怕有些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私设刑罚,索性便置办了这么一处地方,还下了规矩,倘若有人敢私设刑罚,那么惩罚之人刑罚翻倍。
这事。
府里的人都知道。
所以她这话说完,无论是林婆子还是其余一众人都白了脸,尤其是林婆子,她手里还拿着那块抽人的板子,此时却不知道该拿还是该扔。原本围绕在林婆子身后的那些丫鬟、婆子也有意无意得退了开来,一副想同人划清界限的模样。
甚至还有人跪在了萧知跟前,说道:“五夫人,是林嬷嬷差使我们做得,不不不,我们什么都没做,是林嬷嬷动的手。”
她这边开了头。
其他人也纷纷跪在萧知的面前,指认起林婆子做的事。
“你们——”
林婆子眼见这幅情况,想说些什么又无从说起,只能死咬着牙恨恨地盯着她们以及萧知。
她心里在气愤之余也觉得奇怪,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孤女怎么病了一遭反倒有脾气了?以前无论她做什么,这个孤女向来都是好声好气得喊着“林嬷嬷”,现在却有胆子责罚起她了?
而且她竟然还知道刑事处的事?
萧知没有理会林婆子的目光。
她只是看着喜鹊,柔声问道:“她刚打了你多少下?”
喜鹊原本还怕得紧,可此时大概是被萧知的气势所感染,也朝林婆子的方向看过去,她的眼眶通红,藏着泪还有恨,嗓音也带着无尽的恨意,“她统共拿板子打了奴二十下,还在奴的胳膊上拧了十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