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萧知怎么可能不哭?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眼睫上都挂上了水珠,她连陆重渊的脸都看不真切了,却还是能察觉到他为了避免她担心,死咬着唇,抑制着那些闷哼声。
不知道过去多久。
萧知发觉缓冲的力道开始变大了。
她余光瞥向底下,还不等她看清楚,陆重渊却变了脸色,他伸手,直接把她往旁边一推,然后自己整个人砸在了那块大石头上。
这一次的闷哼声,陆重渊就算想藏也藏不住。
他的头,还有两条腿都因为惯性的缘故,砸在了那块大石头上,喉间发出痛苦的闷哼,他也跟着晕了过去。
萧知刚才被人一推,倒是没什么事。
她只是打了几个滚然后就到了山坡底下,手撑在地上,踉跄走了几步,然后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喊道:“陆重渊。”
无人回应。
只能看到他的额头开始缓缓往外冒出鲜血。
萧知变了脸,她快步往陆重渊那边跑去,因为速度太快的缘故,甚至还被绊了一下,她的双手撑在地上,草地上那些细小的石子擦破了手掌,有血丝冒出来,很疼,但她这会也顾不得这些了。
她想爬起来。
但整个人都跟脱力了似的,怎么爬也爬不起来。
咬着牙。
站不起来,她就爬过去。
她就这么朝陆重渊爬过去,等爬到陆重渊的身边的时候,她早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惨白着一张脸,看着双目紧闭的陆重渊,想伸手去碰一碰他,却连这个勇气都没有。
她的心跳得很快,眼前也跟着闪过当初永安王府那七十六口人死的画面。
想到她的父王母妃也是这样流着鲜血,昏迷不醒。
“陆重渊”她颤着声音喊道。
然后。
她伸出手,像是用尽全部的勇气,放在他的身上,轻轻推了一下,“陆重渊。”
她又哑着声音,喊了一遍。
还是没有人回应。
就在她整个人被恐惧笼罩的时候,那个一直昏迷不醒的男人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似的,他睁开被血污沾染了的双眼,望着她,伸出手,覆在她的脸上。
似安慰。
似安抚。
他看着她,勉强露出一个笑,轻声朝她说道:“别怕,我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啦。
第87章
“怎么样?”
“找到什么没?”
庆俞一边搜寻着四周, 一边同跟在身旁, 一直抹着眼泪的喜鹊问道。
喜鹊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她的眼睛都肿成金鱼眼了,额头上也有一块很大的淤青, 就连走起路来也一瘸一拐的一边走, 一边哭道:“怎么办, 五爷和夫人不会出事吧?”
“呜呜呜,要是夫人出事了, 那我可怎么办?”她从小就跟着萧知, 对她可不仅仅是主仆情谊。
想到那一万种可能, 她就担心的不行。
她刚才眼睁睁看着主子从马车上摔下去, 惊得心都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后来五爷也跟着飞了出去,抱着主子一道滚下了山坡。
等她跌跌撞撞爬下马车的时候,主子和五爷的踪影早就不见了。
她又担心被后面的黑衣人追上,跑了几步, 绊了一跤就彻底晕过去了。
后来是庆俞叫醒了她。
他们两个人从山坡上走到山坡下, 又搜又喊, 也快有两个多时辰了,可别说看到人了,就连一点踪迹也没查到。
喜鹊平日里也是个乐天派,可现在却哭得停不下来, 半边袖子都被她哭湿了。
“要是主子出事了, 我也不活了。”她哭道。
庆俞和他的主子一样, 向来是个不会安慰人的,也从来没想过要去安慰别人,可到底和喜鹊也算认识有一段时间了,想她一个小姑娘瘸着腿跟着他找了几个时辰,终归也有些不忍。
叹了口气。
他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同她说道:“你放心,五爷和夫人不会有事的。”
虽然没找到两人的踪影,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但黑衣人都被他截住了,总共二十个人,一个不少只要没有黑衣人的追杀,以五爷和夫人的聪明才智必定是不会出事的。
现在两人可能是躲在什么地方。
而且——
他想起昨夜同五爷禀得那桩事,以及五爷的反应,五爷明明知道会有人伤害他跟夫人,却没有做好丝毫的防护措施,可见心里另有打算。
虽然还不清楚这个打算是什么,但有一点是不用担心的。
既然五爷清楚今日的事,也纵容这件事的发生,那么自然不会真的让自己跟夫人置身险境。
想到这。
庆俞心下微松。
观看四周,天空已经有些灰蒙蒙了,他们从城中出来本就花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刚才又搜寻了这么久,要是只依靠他跟喜鹊这么搜寻下去恐怕很难找到人。
何况他们什么都没有准备,待会真得到了晚上,怕是连走路也难。
心下沉吟一番。
他同喜鹊说道:“我们先上去,这里离庄子不远,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庄子喊人,让他们过来一起搜寻。”
“我回一趟城,和侯府的人去说一声。”
喜鹊这会早就六神无主了,自然是庆俞说什么便是什么。
两人又往山上去。
走到马车边上的时候,那几个之前被庆俞用马鞭捆起来的几个黑衣人还没醒,喜鹊有点怕他们,就算没醒,也还是不敢靠近,拉着庆俞的袖子躲得远远的。
突然被人拉住袖子。
庆俞皱了皱眉,有些不习惯,他想甩开,可见她小脸苍白的样子,又停住了。
勉强用还算温和的语气,同她说道:“别怕,他们已经晕过去了,估计没半个时辰,不会醒,你先去庄子,等把人带来就让庄子里的人把他们关押起来。”
唯恐她没把这件事当一回事。
庆俞又加重了一些语气,“听到没,这些人对五爷和夫人不利,我们得问清楚他们背后的主使是谁,要不然以后夫人和五爷还是会碰到这样的事。”
喜鹊虽然害怕,但也知道轻重。
闻言忙重重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也不敢耽搁,瘸着腿,咬着牙,朝庄子那边跑去。
庆俞是等她快走到庄子的时候才翻身上马,然后扬起长鞭,“驾”的一声,马儿朝城中疾驰奔去,到城中的时候,他心下略一沉吟,没有立刻回长兴侯府,而是先去了一趟京兆衙门。
也没有进去。
只是亮了一下手中的令牌,同外头站岗的守卫说道:“陆都督在东郊遇害,现在不见踪影,去跟徐大人说,让他点齐兵马去东郊搜寻。”
说完。
也不等几个守卫反应过来,便继续扬起长鞭,朝长兴侯府的方向去。
“这”那几个守卫看着庆俞离开的身影,怔怔对望,“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怕,怕是真的吧?”另一个守卫回道:“他手里的令牌的确刻着一个陆字,而且我也认识他,正是陆都督身边的近侍庆俞。”
“那,要去跟徐大人说吗?”
“去吧,虽然那位陆都督已经有名无实,但到底也是官拜一品的朝廷命官,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话音刚落,那个守卫便下了决心,道,“你在这守着,我现在就去跟徐大人说。”
两刻钟后,长兴侯府。
庆俞翻身下马,也不顾其他人的请安问候,沉着一张脸朝正院走去,他是陆重渊的身边人,虽是外男,却也畅行无阻,一路走到正院。
平儿恰好端着茶盏过来,见他过来,也有些惊讶,“庆护卫,您怎么来了?”又见他脸色不好,心下一个咯噔,忙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庆俞没同她细说,只道:“我要见老夫人。”
虽然不合规矩,但平儿知道庆俞的性子,要不是真的出事,他绝对不可能是这幅样子,心下略一沉吟,她道:“您且稍候,我去同老夫人说一声。”
说完。
她便打了帘子进去了。
没过多久,平儿便出来请庆俞进去。
陆老夫人正端坐在罗汉床上,手里如常握着一串念珠,眼见庆俞进来,她也顾不得等他请安,皱着一双美,张口便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是一直都跟在老五身边吗?老五人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都是焦急担忧的模样。
虽然跟老五的关系不好,但她现在是打心里想要挽回他们母子的感情,想到老五可能会出事,她这颗心自然定不下来。
“老夫人——”
庆俞朝她拱手,“五爷在去庄子的时候,遇袭,如今摔下山坡,不见踪影。”
手中的念珠掉在地上,伴随着屋子里的几道抽气声,砸出一些细微的声响,陆老夫人的手撑在引枕上,身子半往前倾,白着一张脸,颤声道:“你说,什么?”
“老五他掉下山坡?”
想到老五如今的处境,她看着庆俞厉声骂道:“你是怎么保护老五的?!陆家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你们就是这么保护老五的?!饭桶,你们这群饭桶!”
庆俞听着这些话,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