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其实还有句话,他不敢问。
如果你一直过不去心里这一关,那该怎么办?
萧知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有些东西,她现在也答不出来,只能看着他,摇头,“我也不知道。”
***
当夜。
萧知借口自己得了风寒,未免传染给陆重渊,索性搬去了东厢房。
后头几日,她还是会嘱咐底下人把汤药端过去,两人三餐也是在一道用的,但彼此说话的时间却少了很多。
萧知以前是个爱笑、爱说话的姑娘,几乎只要有她在,五房看起来就是朝气蓬勃的,可如今她说话的次数少了,整个五房的气氛也就变得压抑了许多。
底下人颇有猜测,但也不敢拿到明面上。
柳述倒是不顾忌这些,今日替陆重渊施完针便直接去找了萧知,问她,“你跟陆重渊是不是吵架了?”
萧知一听这话,却是想也没想就笑着驳了。
“师父在想什么?我和他好端端的做什么吵架?”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如意呈上来的茶盏,亲自端到了他的面前,佯装轻松的说道:“我真是得了风寒,他身子刚好,我怕过给他才搬到了这。”
此时屋中无外人。
柳述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并未饮用,而是看着她,沉吟了一会,才道:“阿萝,你从小就不擅长说谎。”
他在太医院任职多年。
萧知以前还是顾珍那会便常爱往皇宫跑,见得次数也不算少,后来又有多年师徒情分,柳述对她的了解并不比她的那些亲人少。
他握着手中的茶盏,看着她说道:“你如今性子是沉稳了不少,但有些东西是瞒不住的。”
说完。
他把目光落在她修长的手指上,一顿,道:“你每次说谎或是紧张的时候,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总是忍不住搓揉在一起。”
这个小动作就连萧知自己都没有察觉过。
此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瞧见这两根手指微微蜷曲,正互相搓揉着。
她的脸色变了下,迅速分开了两根手指,但一直紧绷着的身形还是跟泄气似的,突然颓败了几分,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也只是很轻的一句,有些泄气的样子,“师父,你可以不要问我出了什么事吗?我不想说。”
柳述皱着眉,嘴唇张了张。
但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发问,感情这回事,旁人再怎么介入都是没用的。他端起手里的茶盏喝了两口,然后才同人说道:“行,你不要我过问,我就不问。”
“我今日过来除了这桩事,还有一桩事要同你说。”
“什么?”萧知抬起眼帘,问他。
“陆重渊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日后也无需再施针了,等他再吃几服药,休养一段日子,估摸着也就好了。”柳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说完。
他又跟着一句,“阿萝,我当初同你说的话还有效。”
萧知眼眸微动,似是有些不解他的话,等反应过来,霎时就变了脸色。
不等她开口说话,柳述便看着她继续说道:“阿萝,你现在陷得还不深,还可以走,等你陷得再深些,纵然我想带你走,你恐怕也走不掉了。”
“师父”
萧知怔怔看着他,张口,但红唇蠕动了许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她还是埋下头,叹道:“您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柳述见此也没有说其他话。
他只是又看了萧知一会,然后才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离开。
等到柳述走后,如意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萧知,叹了口气,问道:“您是在想五爷,还是在想老先生的话?”
萧知朝如意看去。
她跟陆重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意是唯一的知情者,她跟了她多年,有些东西瞒得住别人,瞒不住她。
这会,她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情,交握着双手,低垂着眉眼,道:“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如意见她这般,抿了抿唇,同她说道:“您是在担心,担心五爷也会成为第二个陆世子,担心如今起了这样的头,日后他也会为了别的,再骗您?”
被戳穿了心思。
萧知脸色又黯淡了一些,她握着双手,声音有些低,“是。”
一阵沉默。
如意又过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其实老先生说得也没错,您现在还陷得不深,想要离开并不难。”
“所以,主子,您考虑好要离开吗?”
今日的风声有些大,主仆两人说话的时候,并未察觉到外头的动静,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陆重渊和庆俞二人,却把里头的那些话听了个真真切切。
眼看着面色突变的陆重渊。
庆俞放在轮椅上的手也因为害怕而不自觉收紧了一些,他张口,声音很轻,“五爷”
陆重渊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这扇紧闭的房门,里头的那些话随着风,一丝不漏的传到他的耳中“您要是现在想走还来得及。”“五爷权势是大了些,但老先生说有办法,总归是有办法的。”
起初是如意的一些话。
陆重渊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他向来是这样的,除了面对萧知的时候,情绪多变之外,平日里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这样不动声色的。
但心中却生出一个残忍的念头。
想杀了柳述和如意,让他们没有办法再去蛊惑她。
外头的风很大。
陆重渊的手撑在轮椅上,骨节分明,夹杂着那样残忍的念头,他的内心其实还有一丝慌张,他在等萧知的回答等一个他自己都不敢确定的回答。
终于有一道不同于先前的女声传出来了。
他紧握着扶手的双手又收紧了一些,身子往前半倾,薄唇也跟着紧抿起来。
“我”
萧知似是犹豫般的停顿了一瞬,最后轻轻答道:“我不知道。”
没有明确的回答,但就是这个停顿,让陆重渊本来还存有一些侥幸的心彻底沉了下来往前半倾的身子靠了回去,本就漆黑的瞳仁在这一瞬间更是黑沉的不行。
心中却仿佛烧了一把熊熊列火,烧得他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暴虐、残忍
这种负面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烧到了最高处。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直接冲进去把她带走,藏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困住她但这个念头刚起来,他就直接变了脸色。
他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他说过的,永远都不会伤害她。
像是为了逃避,又或是其他原因,他不敢再停留在这个地方,甚至不等庆俞就直接推动自己的轮椅离开了可里头的对话却还没有停下。
如意看着神色迷茫的萧知,似是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主子,您心里还有陆世子吗?”
陆承策?
萧知一愣,不懂如意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名字,但还是摇了摇头,如实道:“没了。”曾经,她也以为永远都不会忘记陆承策,爱也好,恨也罢,这个人都将存在她的心底。
但如今再看,才发现她的心里早就没有陆承策的身影了。
她还记着年少时的那一份情感,炙热的、激烈的、青葱的,但这只是她的一份回忆,与陆承策并无什么关系。
如今——
她的心里,从头到尾都只有陆重渊一个人。
她讨厌他的欺骗,却还是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担心他一个人睡得好不好,他心思本来就重,这几日她每次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大好受。
她也会想起许多他们两人相处时的画面,从头至尾,高兴的,不高兴的她看过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也曾享受过他无尽的温柔。
她
如意看了她许久,突然叹道:“我想我和老先生都错了,主子,您已经抽不出来了。”
萧知怔怔地看着如意,从她的双目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选择反驳。
反驳不了。
如意说得没错,她的确已经抽不了身了,纵然这个男人欺骗过她,纵然她对他仍有埋怨,但她已经离不开他了。
“主子。”
如意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怔忡的双目,缓缓道:“您不能因为现在是这幅状况就去想那未知的以后。”
“以后还很长,如果现在就畏首畏尾,不觉得有些东西太可惜了吗?”
“如意”她张口。
如意看着她笑道:“这还是您教我的呢,怎么您现在反而忘了?”
是啊。
如果现在就因为那未知的以后畏首畏尾,那实在是有些太可惜了,脸上绽放出这几日的第一抹笑,她握着如意的手,眉眼也跟着绽开了一些。
“你说得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把前面几章重新修改了一下,其实我一直不喜欢在作话说什么,但还是说下吧,知知生气一是因为五爷骗她,毕竟她已经经历过一次的欺骗了,结果还这么惨烈,好不容易提起的信任却被人这么欺骗,我觉得她会生气,真的很正常,而且五爷还是拿生命做赌注,太危险。
这一趴肯定是要过的,不仅是因为知知,主要还是因为五爷[你们别打我],毕竟这个雷对他而言才是最严重的,不弄好,他一直都会想着这事。
不过你们真的不用担心。
两人就是双箭头的爱情。
如果还是觉得不满意,我也没有办法了,可能笔力有限暂时还没能做到让大家满意,我会继续努力,也会好好写这个故事的,很喜欢知知,也很喜欢五爷,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