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有凝神静气的作用,她打算配点以前晒干了的菊花, 混在一起做两个药枕。
如意见此倒是也没再多问什么, 轻轻应了。
主仆两人在这处摘花, 也没摘多久,不远处便传来一阵走动声和说话的声音。
“宝棠,真不是我不给你银子,这个月的份例, 我已经让人给你了, 前几日你说要买珠钗, 我私下也匀了一笔银子给你”是崔妤的声音。
萧知摘花的动作一顿,透过那些草木看过去,便瞧见隔壁的小道上,正站在陆宝棠和崔妤主仆二人。
这会崔妤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她像是又叹了口气,然后才无奈道:“如今你又说要买裙子,宝棠,我可以给你钱,但这事,我肯定得跟母亲说一声。”
“你若是同意,我过会便让人把银子给你送过来。”
她不可能一直拿自己的银子贴补陆宝棠,更不可能做了好事还瞒着。
可陆宝棠近来因为萧知的事,本来就跟王氏闹得有些不大痛快,这会听着这番话,原本的好脸色也不肯给了,冷着一张脸,挥开崔妤的手,“不给就不给!”
她的力道有些重,崔妤一时不察,差点便要摔倒了。
“小姐!”
好在顺心就在她身边,忙伸手扶了一把。
等把人扶住后,仔仔细细看了一遭,见她安然无恙,便不顾崔妤的阻拦,冲陆宝棠说道:“三小姐,您怎么能这样?!”
陆宝棠却一脸愧色都没有,依旧冷着一张脸,冲崔妤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非得想出这样的法子,把我的份例扣减了一半,我会来问你要银子?”
崔妤见她这般,无奈喊她:“宝棠”
不等她说完。
陆宝棠张口又是一句,“我原本以为你比顾珍好,可如今看看,你还不如顾珍呢!顾珍至少从来不会克扣我们的银子,可你呢?进门这么久,好事没做一件,折腾的事却一件都不少。”
“现在刚刚拿到中馈,就想出这么一个法子,你听听现在底下那些人是怎么说你的?”
她年纪不大,却知道怎么往人心口戳刀子。
明知道崔妤自打进了侯府后就一直被人跟顾珍做比较,也知道崔妤最忌讳这件事,偏还不管不顾往人面前说一通。
果然。
崔妤的脸一下子就变了。
她什么都能忍受,却不能忍受别人说她不如顾珍搭在顺心胳膊上的手略微有些发抖。
陆宝棠见她这般,原本还想再讥嘲一番,但不等她出声,身后就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怎么回事?”
“是世子爷。”
如意听到那边的动静,和萧知低声说了一句。
萧知点点头也没有什么反应,她把枝头上的花摘下,然后便继续看着那处,打算看看陆承策会怎么处理这事。
顺心见她过来就像是见到救星似的,立马扬声喊道:“世子爷!”
“哥哥。”陆宝棠的声音却没了先前的底气,她咬着唇,看着越走越近的男人,轻轻喊了人一声。
“怎么回事?”
陆承策没有理会陆宝棠,只是看了几人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到面色不太好的崔妤身上。
“你回来了。”崔妤压下心里的情绪,用以往温和的声音同他说道,但依稀还是能够察觉出她此时的心情并不算稳当,甚至还有些疲累。
陆承策见她这般,一双剑眉拧得更厉害,又问道:“到底怎么了?”
他这阵子一直待在锦衣卫,没有回家,也不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眼见崔妤不肯说,便把目光落在顺心的身上,“你来说。”
顺心早就忍不住了。
这会也不顾崔妤阻拦,忙道:“世子爷,您可一定要为主子做主!”
她把这阵子家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跟陆承策说了一番,就连陆家那些账务的事也都说了一通,说完,颇为委屈的说道:“前几日,四夫人来找主子的麻烦。”
“今日,三小姐又这么说主子。”
“主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陆家,却平白受了这么多委屈。”
“好了,别说了”
崔妤轻轻叹了口气,拦了已经说完话的顺心一遭,然后看着陆承策,勉强露了个笑,“家里这些事,我会处理的,你好不容易才回来,先回房歇息会吧。”
陆承策倒是真不知道陆家的财务状况会这么差。
当初顾珍管家的时候,他就没过问过家里的事,如今想来当初她刚拿到中馈的时候,的确是愁过一段日子的,只是那段时间他太忙,也就没有问她。
后来。
等他有时间了,倒是问过她。
可她每回都是笑着和他说,“没事的,你别担心。”
思绪剥离。
直到耳边传来陆宝棠的一声嘟囔,“没事,我就先走了。”他才收回思绪,冷着嗓音喊住陆宝棠,“站住!”
陆宝棠如今脾气见长,但心里还是有些怵自己这位兄长的,这会被人喊住也不敢走,不高兴的转过身,嘟囔一句,“做什么啊。”
“你如今是越发没有规矩了。”陆承策沉着脸看她,“同你嫂嫂道歉。”
“凭”
陆宝棠张口,但看陆承策一副阴沉的面容,咬了咬牙,还是忍气道:“我知道错了。”
“无咎,我想宝棠也不是故意的,别再说她了。”崔妤打和场的帮陆宝棠说了一句话,说完,又同陆宝棠道:“宝棠,你先回去吧,你要的那条裙子,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这若是以往——
陆宝棠自是高高兴兴喊起“嫂嫂”了。
可如今,她连看都没看崔妤,撇撇嘴说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要不是她折腾出这么多事,她也不至于挨哥哥的骂,眼见陆承策脸色越发难看,生怕人再骂,忙提着裙子跑开了。
眼见她离开。
陆承策的脸色还是没有缓和,他是真不知道以往古灵精怪的妹妹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崔妤,“抱歉,家里这些事,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你,受委屈了。”
崔妤的确觉得自己委屈,她从小到大,还没有受过这么多委屈。
但她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说什么样的话更合适,这会也只是柔声笑笑,“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陆承策闻言,也没有多言,道:“你继续按照你的法子去做,祖母和母亲那边,我会去说的。”
说完,他又拿出自己的私印,递给她,“回头你拿着这个印章去找李管事,我自己还有些银子,若是家里有什么贴补的,你便从我的账户上拿。”
崔妤看着眼前的私印,又想起方才陆承策说得那番话,倒真有些抑制不住,红了眼眶。
她突然觉得这几日受得委屈一点都不算什么了。
只要这个男人站在她这边,就什么都够了***
眼见陆承策一行人离开,如意看了一眼身旁的萧知,有些担忧的喊了一声,“主子。”
“嗯?”
萧知回头,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又笑道:“做什么这样看着我?觉得我会伤心,还是会生气?”她笑笑,继续踮着脚尖摘头顶的花。
如果是最初。
看到陆承策这样待崔妤,她肯定会伤心会难受。
可现在——
她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无论陆承策是真的喜欢上崔妤,还是没有,都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看了看篮子里的桂花,差不多了,她收起剪子,笑了下,“好了,五爷还在等我呢,走吧。”
如意点点头,也收起剪子,哎了一声。
两人走后。
原本走在小道上的陆承策不知道什么缘故,突然转身看了一眼。
“怎么了?”崔妤跟着停下脚步,问道。
眼见空荡荡的小道,陆承策摇摇头,压下心里那股子莫名的情绪,道:“没什么。”
***
后头几日。
因为陆承策发了话的缘故,陆家上下倒是没再多言,崔妤也总算是过了几个安稳的日子。
外头的事,与萧知并没有什么关系,她也没去理会那些人和事,把桂花晒干后,她就混着旧日里的句话做了两个药枕,这会就跟献宝似的,递给陆重渊,“你闻闻,怎么样?”
陆重渊接过闻了下,同她笑,“嗯,不错。”
萧知闻言,脸上的笑便又深了些,刚想让人把里头的枕头换下,外头如意进来禀话了,“主子,小庆安山的徐管事过来了。”
小庆安山?
有那么一刹那,萧知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才皱眉道:“他怎么来了?”
如意也不知道,“说是有要事同您说,着急忙慌的,也不知是怎么了。”
不知道是怎么了,但这么着急过来,肯定是有事,未免他吵到陆重渊,萧知放下手上的药枕,道:“让他”
“让他过来吧。”陆重渊接过她没说完的话,见她看过来,又笑道:“没事。”
萧知便也没再说什么,点点头,让人进来。
早些小庆安山的人都换了一批,这徐管事是如意后头找的,萧知私下见过一回,为人老实又勤恳,是个不错的。见他进来,萧知便开口问道:“这么着急过来,出了什么事?”
“五爷,夫人。”
徐管事还算稳妥的行完礼,然后才道:“是出了大事,前几日小的打算在山里种些东西,没想到,没想到竟然在底下挖出了金子。”说到“金矿”两字的时候,他都有些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声音。
屋子里的几人听着这话也是一愣,就连陆重渊也停下了翻书的动作。
萧知怔怔看着徐管事,问道:“金矿?”
徐管事哎一声,接着说道:“是啊,还不少呢,小的怕有人知道,生出什么事,便想着先来跟您说一声,定个主意。”
萧知是真没想到那么个地方还能挖出金矿,她当初收下这么一块地,也是因为不想让父王母妃送给她的东西白白落入别人的手怔了有半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