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大半辈子,她都没见五爷同谁这么亲过,要是夫人真的出了什么事,五爷回头肯定会追悔莫及。
想到这。
她咬了咬牙,转身朝书房跑去。
陆重渊还坐在轮椅上,庆俞刚才让人上了早膳,这会他就坐在桌前吃着,眼见气喘吁吁出现在门前的赵嬷嬷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然后继续低下头,语气平平得开了口,“什么事?”
“五爷。”
赵嬷嬷稍稍缓和了下语气,同人说道:“我怀疑正院出了什么事,夫人这会过去,恐怕……”
陆重渊耳听着这话,握着筷子的手一顿,他也没看人,拣了一个包子就继续语气平平得说道:“她出不出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闻言。
赵嬷嬷一愣,喉间还未吐出的话也变得难以出口。
她没想到五爷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以为五爷这段日子远着夫人只是心里闹着别扭,不知道该怎么相处,等这股子别扭劲头过了,两个人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可现在看来……难不成是她猜错了?或许五爷根本就没有把夫人放在心上?
张口还想再说什么。
但想到五爷的性子,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句,“老奴知道了。”
“下去吧。”
“……是。”
赵嬷嬷又看了一眼陆重渊,见他只是低着头吃着早膳,无动于衷得和以前一模一样,她心下叹了口气,却也没再多言,轻轻应了一声便往外退去。
等到门重新被合上。
陆重渊继续低着头吃着早饭。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在萧知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可自从她出现后,身边就跟多了个叽叽喳喳的黄莺似得。
即便这阵子,他躲着她避着她,可她还是每日都会过来烦他。
有时候站在书房外头说说话,有时候就是自己做了什么吃的送过来,即便不能进来也没事,她始终会站在这扇门外,扬着笑看着他。
好像只要知道她还在这个院子,那么即使看不见,他也能够感受到这个院子是有生气的。
可如今——
这座院子好像重新变得死寂了起来,没有一点鲜活气,死气沉沉的,就好像回到了从前。
满桌子的美味珍馐,可陆重渊却觉得味同嚼蜡,一点都吃不下去了。
他突然想到刚才萧知离开前的样子,她蹲在他的身前,仰着头和他说道关切的话,她要走的时候站在门前同他说“谢谢”和“抱歉”,以及她最后站在书房门口,转身朝他看来,嘴里轻轻说着“如果……”
如果之后的话,她没有说。
可那双杏儿眼中传递出来的神情,他却看的懂。
她肯定知道正院发生了什么,甚至知道这是一件对她尤为不利的事,她应该想让他帮她的,可最终却还是选择了离开。
大概是知道纵然开口,他都不会帮她。
握着筷子的手越来越用力,情绪也变得有些波动起来。
陆重渊低头看了一眼膝盖上的毯子,这是萧知给他盖上的,其实就算没有今天那一番话,他也知道她的胆子很大,那个女人总能枉顾他的想法做些什么,就比如这块毯子……他每回都觉得不耐烦想扔掉,可她总能稳稳当当得给他盖好。
然后同他说:“天冷,您别冻着了。”
抿了抿唇。
陆重渊下颌微收,目光朝四周看了过去,虽然她才来过书房几次,可这里却好像有很多关于她的身影。
她平日喜欢写字,喜欢坐在窗下看书,喜欢站在窗前莳花弄草。
东边窗下放着的那盆兰花出自她的手笔,现在正伸展着细条,姿态慵懒的曝露在阳光底下。
桌子上摆着得那张宣纸上还剩半张没写,他搬到书房的时候,其实是想把那张字扔掉的,最终却还是留了下来。
放在床边的那本书其实也是她之前看的,精怪志谈,都是些胡言乱语骗人玩的,也就她才会喜欢看。
还有很多很多的东西,很多很多的痕迹……
陆重渊突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他这一生肆意妄为惯了,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可每每碰到她的事,他就变得不像自己。
多年不曾踏入正院,为了她,去了。
不喜欢有人离自己这么近,因为她,纵了。
那次看到白盈盈拿着手炉砸她,他着着急急运用内力过去,看到她安然无事才放心。
即使到现在,还不确定该怎么处置她,却还是每日好吃好喝供着她,生怕底下的人欺负她,还特地发了话。
越想。
心里这股子情绪就就越像扯不开的千千结,终于,他把手里的筷子重重掷在桌上,等到发出清脆的响声才冲身后的庆俞说道:“去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五爷还是舍不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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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庆俞早就等着五爷发话了。
他自幼跟着五爷, 这么多年生死相随, 也算是比旁人要多了解些五爷他知道五爷待夫人的不同,也相信五爷不会这么放任夫人不管。
倘若五爷真的不想管夫人。
不会私下嘱咐赵嬷嬷让她如常伺候夫人,不会每天等着夫人过来, 更不会在夫人过来的时候, 虽然躲在暗处不肯见人, 可目光却还是时不时地往外头看去。
五爷他
终究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那个冷冰冰的五爷,现在也会为别人着急担忧了, 庆俞那张鲜少有过笑容的脸上, 此时却很浅的露出了个一个笑。
不过也就这么一瞬的功夫, 他就收敛了笑容, 然后朝着陆重渊的方向,拱手一礼,轻轻应了一声“是”。
***
庆俞是陆重渊身边最得力的心腹,说是护卫,其实以前在军营里的时候也没少帮陆重渊做其他的活, 若不是因为陆重渊对他有救命之恩, 其实以他的本事便是在朝中当个四品官职也是可以的。
他去的快, 来的也快。
统共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便把所有的事都调查清楚了。
这会他就站在陆重渊的跟前,同人说道:“属下已经调查清楚了,今日是二少爷同老夫人检举说是夫人私下勾。引他, 还拿了一方夫人的贴身帕子给老夫人, 老夫人发了火, 这才把夫人叫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
庆俞的声音放得很低,余光还不住打量着陆重渊的方向,生怕五爷知道这些事动气。
陆重渊倒是没生气,他虽然和萧知相处才不过一段日子,心里也时常猜疑着萧知对他好是不是有着什么阴谋,但是若说她私下去勾。引陆崇越,他是绝对不会信的。
她虽然胆大,有时候也不是那么有规矩,可这种事,她不会做,更不屑去做。
所以这会他也只是坐在轮椅上看着庆俞,语气平平得问道:“往下说。”
“是。”
庆俞轻轻应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那方帕子是老夫人身边的二等嬷嬷林婆子给二少爷的,那位林婆子也就是当初被夫人责罚的那一位,她这些日子一直忌恨着夫人的所作所为,便同二少爷私下勾结,打算败坏夫人的名声。”
“她把帕子给二少爷的时候,有个丫鬟看到了,现在这个丫鬟也被属下带过来了。”
“不过——”
庆俞犹豫了下。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刚才他去查这些事的时候,的确查到夫人和二少爷私下有过往来,甚至在不久前二少爷还遣人给夫人传了信。
可这番话,他却不知道该不该同五爷说。
若是以前,他一定知无不言。
可如今
他却有些犹豫。
陆重渊是何等聪慧的人?即便庆俞没说全,他也已经猜到了。
他的脸上没有庆俞想象中的生气,反而很平静,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扶手上,下颌倒是有些微收,就连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紧绷,“以前的事,我不想过问,我只想知道,她成婚之后可曾同陆崇越有过什么往来?”
庆俞听到这话,倒是松了口气。
忙道:“夫人自从嫁给您之后便再未同二少爷联系过,倒是二少爷私下给夫人传过字条,想让夫人离开您”
话刚说到这,庆俞便发现眼前人的面容黑沉了下,担心会连累夫人,他连忙说道:“不过夫人根本没有理会。”
“这次的事,属下估计是林婆子和二少爷怀恨在心,便想嫁祸给夫人,以老夫人的性子,倘若让她知道夫人私下勾结二少爷,必定会把夫人赶出去。”
“到那个时候”
庆俞说到这的时候,那张沉稳的脸上已经流露出几分厌恶,夫人无父无母,要是真被老夫人赶出去,她哪里能够活得下去?不是一条白绫解决了自己,便是委身于二少爷想到这,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许多,“五爷,您打算怎么做?”
他打算怎么做?
陆重渊没有说话,他转头朝那扇半开的木头窗棂外看去,窗外的天十分晦暗,隐有风雨欲来之势,而他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膝盖上带有加绒的毯子。
待又过了一会。
他才看着外头被风吹得不住晃动的梅树,冷冷道:“我陆重渊的人,轮不到任何人教训。”
他的夫人。
要教训也该由他来,其他人算什么东西?
收回视线。
陆重渊重新转向那扇门,面容黑沉又淡漠,就连语气也透着一股子冰寒,“走吧。”他倒要看看,那群人打算怎么对付他的人。
***
正院。
风越来越大了,萧知刚才过来的时候也没披个斗篷,现在身上也只是穿着一身竖领长袄,这会被这迎面的风吹着,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忍不住发起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