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
那些贵女立刻露出一副嫌恶的模样,有些离萧知近的,更是往后倒退几步,一副不想离人太近的样子。
身世差也就算了。
心机还这么深沉,竟然还出手伤人,实在过分!
“可怜了那白小姐,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如今掉进水里,被那柳从元这么一抱,恐怕也只能嫁给那个柳从元了。”有人叹息道。
这柳从元可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明明是个破落侯府,偏偏还爱打肿脸充胖子,整日标榜自己是个世家子弟,心气高,眼光高,风流又没本事,家里但凡是伺候过他的丫鬟几乎都跟他有过一腿。
至于外头那些勾栏小院,更是有数不尽的相好。
这样的人。
嫁给他,一辈子就毁了!
她们这些女孩子差不多都是要出嫁的年纪,虽然不喜欢白盈盈以前那副模样,但也不至于看人落到这种地步还能笑得出声,甚至有些人还有些可怜起白盈盈了。
越可怜白盈盈,也就越恨透了萧知。
几个贵女盯着萧知,要不是忌惮她的身份,只怕这会就要啐过去了。
可纵然不能这般,可私下的议论谩骂却是少不了的,一个个死死盯着萧知,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甚至还有人悄声说道:“会不会这位柳公子就是陆夫人安排的?要不然怎么就这么巧,白姑娘一落水,他就出现了。”
这话一出,刚才的声音都静了下去。
这话说得,还真有可能。
弄死白盈盈不现实,可要是能趁机损害白盈盈的名声不过——
这事无需萧知开口,柳从元就已经出声了,“哎,我这好心好意救了人,你们可别胡乱攀扯啊!”他虽然是个混吝的,但小心思也多着,刚才那个丫鬟出声攀扯萧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搞错人了。
本来该落水的陆夫人好端端在岸上。
反倒是那个授命的白家小姐成了落水的,被他抱也抱了,摸也摸了。
现在闹出这样大的事,他可不想牵扯其中。
生怕那几个女人还要张口说话,他露出一副自以为很潇洒的模样,偏偏说出来的话却极为混账,“我说这位小娘子,你要是喜欢我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
“你!”
那贵女被他这番话说得,脸都青了,颤着手指着他,却是半句话都说不下去。
身边的好姐妹忙去哄她,别同这个混吝子搭话,没得失了身份,至于白盈盈的丫鬟也担心他们牵扯到柳从元,反而让他狗急跳墙,说出不该说的,眼珠子一转,也把话往别的地方带。
“崔小姐,您可一定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
“这——”
崔妤有些犹豫的开口,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敢确信,虽然是第一次见这位陆夫人,她内心也不是很喜欢这位陆夫人,但是今日冷眼旁观,能看出这位陆夫人不是会使这种腌脏手段的。
这样的手段,倒更像是白盈盈使出来的。
“崔小姐!”
那丫鬟见她还是一副踟躇不决的模样,咬牙道:“您就是不信奴,难不成还不信陆小姐吗?陆小姐可是陆家人,若论亲近关系,那也是陆小姐和陆夫人更亲啊,她都这样说了,难不成还会有假吗?”
原先没有说话的陆宝棠一听这话也沉下了脸,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崔妤,“崔姐姐,难不成你不信我的话?”
崔妤如今最想讨好陆家人,尤其是王氏和陆宝棠,眼见陆宝棠生气,也顾不得旁的,忙道:“我怎么会不信你?只是——”
话音未落。
身后就传来一阵声音,却是崔夫人领着其余一众贵妇人到了。
眼见这幅景象,这一众人都纷纷皱起了眉,崔夫人也难得朝崔妤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开了口。
崔妤还未说话,其余几个贵女便七嘴八舌的说起了这件事,她们此时心里偏向白盈盈,说出来的话自然对萧知十分不利,一个个说完之后,就露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崔夫人,您可一定要为白小姐做主!”
崔夫人皱着眉,倒是也好脾气的听完了。
只是她是后宅里的老江湖了,知道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因此等她们说完之后,还是朝崔妤问道:“阿妤,你来说。”
“是。”
崔妤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便把这桩事朝崔夫人禀道,说完之后,想起刚才陆宝棠的那番态度,袖下的手指稍稍蜷曲了一些,又道:“陆夫人和白姑娘那边都各有各的话,只不过先前陆三小姐要快我们许多步,说是瞧见,是陆夫人推白姑娘下水的。”
这话也算是站在陆宝棠的这面,把罪推到萧知身上了。
崔妤算是名门贵女里的表率了。
她都这么说了,其余人自然都有些相信了,原先对萧知有些好感的一众人都有些忍不住皱起了眉,唯独宋诗和袁夫人面露犹疑,尤其是宋诗,她站在袁夫人身旁,更是一脸着急和担忧的模样。
她才不信那位陆夫人会推白姑娘下水。
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但是陆夫人的脾性,做不出这样的事。
有心想说什么。
但她先前不在场,能说什么?恐怕张口就要被人嘲笑了。
轻轻咬着贝齿,有些担忧的看着萧知。
除了宋诗和袁夫人之外,还有一个人心中也有所疑虑,不过倒不是疑虑这件事是不是萧知做得,而是自己的女儿说得那番话。
这人便是崔夫人。
她轻轻拧着一双眉看着崔妤,心中暗想:阿妤先前那番话,虽然隐晦,但摘指意味很浓,算是直接盖棺定论了。
这不像是阿妤能做出来的。
轻轻皱了皱柳叶眉,但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道什么,反而落了阿妤的脸面,看了眼混乱的景象,她也只能开口说道:“这大太阳的,我们都围在这也不像样子,要不然先回花厅。”
“我已经请好大夫了,先给白家姑娘诊治一番。”
崔夫人这话说完,目光转向萧知。
萧知此时也已经站起来了,由如意扶着,她的腰还有些疼,脚也疼得厉害,本来蹲着的时候还好些,这样站起来,受得力多了,那股子疼劲也就跟压不住似得。
可她向来是个要强的。
宁可自己疼得要死,也不肯低下头,弯下一寸腰身。
细白又修长的手死死扣着如意的手臂,咬着牙挺直着,任凭那些带着嫌恶、厌弃、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也没有避开,就这么任由她们看着,打量着。
“至于陆夫人——”
崔夫人迎着萧知这样的目光,后头的话竟然有些难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这个妇人十分年轻,可她的身上的气势却让人觉得十分恐怖。
不是陆重渊那种带着戾气和血腥气的气势。
而是那种天生就高人一等的贵人,令人不敢直视。
刚想再开口。
可话还没出口,不远处就传来一道暴戾又阴沉的男声,“她什么?!”
在场之人对这道声音都十分熟悉。
可以说,这句话余音还未消,在场的一众人就已经白了一张脸,不管是贵女还是那群养尊处优的贵妇人纷纷退后几步,有些惶恐的朝声音来源处看过去。
就连向来四平八稳的崔夫人此时也轻微的变了脸。
耳听着越来越近的轮椅压过地面的声音,她稍稍缓和了下气息才转身看过去,看到出现在小道上的陆重渊主仆,目光触及轮椅上男人阴沉的面貌,她心下微惊。
勉强压住心中的惊惧,迎上前去,“陆都督,您——”
话未说完。
陆重渊就已经掀了眼帘看过来,那双平日里就十分幽深的凤目此时更像是涌着两团雾似的,看着人的时候,不带丝毫情绪,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纵然崔夫人再沉稳,迎着这样的目光也不免有些害怕。
好在。
陆重渊也只是这么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的目光循过众人,最后落在湖泊旁边的萧知身上,刚想张口让她过来,可目光触及她惨白的脸以及紧绷的身形,脸色一变。
他没让庆俞推他,自己推着轮椅朝萧知的方向过去。
“怎么回事?”他握着萧知的手,颤着声音沉声问道。
没想到陆重渊会出现。
萧知在惊讶之余,倒是又笑开了,听出他打颤的声音,也察觉出他握着她的手正在发抖,明明自己也疼得要死,但还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安抚起陆重渊,“我没事。”
恐人不信,又轻轻捏了下他的手,补了一句,“真的,我没事的。”
她越是一副坚强模样,陆重渊就越是心疼,握着她的手都收紧了一些,薄唇也抿得死紧,好一会,他才沉思朝如意问道:“你说。”
如意早就受不了了,一听这话,刚想开口就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陆承策,话一顿,可想到刚才和主子听到的那番话,她咬着唇未再理会陆承策,只是朝陆重渊恭声说了这桩事。
说完,又补道:“白姑娘的下人胡乱攀扯主子也就算了,三小姐明明什么都没看见还要攀扯主子。”
“还有——”如意把目光转向崔妤,见她眼皮子猛地一跳,攥着拳头咬牙道:“崔小姐身为崔家的主人,不辨是非,竟是问也不问就信了三小姐的话。”
统统说完之后,她才看向陆重渊,继续道:“五爷,您可一定要为主子做主。”
她说话的时候。
陆重渊没有开口,也不准萧知开口。
等她说完。
他才看向萧知,冷着一张脸,沉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没事?!”要不是现在大庭广众,他都想好好教训这个不听话的丫头了,来前怎么同他保证的,遇到困难就让如意来找他。
她倒好!
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现在还不肯跟他说实话。
好,真是好极了!
看着一脸“凶相”的陆重渊,萧知心里也很无奈,她跟陆重渊说没事,是因为她自己就可以解决这件事,没必要这样的小事都要劳烦到他,他本来身子就不好,还要替她操劳这个,操劳那个。
也太辛苦了一些。
“五爷”
张口还想再说什么。
可不等她说完,陆重渊就瞪着她,沉声斥道:“闭嘴,回头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