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小调,纳兰成德愣住了,“是何许人在唱歌?”
曹寅如今不过十五六岁,正是无拘无束的年纪,对这些歌声不甚在意,满不在乎道:“估计又是哪个宫女想要吸引皇上注意了吧……不管她了,容若大哥,我们快走吧,这会子皇上正在御书房批奏折,若待会儿要去哪位主子那儿,我就要回去了。”
他的额娘孙氏曾是玄烨乳母,阿玛曹玺则是江宁织造,如今他虽进了銮仪卫,可升为玄烨跟前侍卫那也是迟早的事儿。
他不懂音律,只觉得远处传来的小调儿清冷婉转,大半夜听着怪瘆人的。
“我们去瞧瞧。”纳兰成德觉得十分悦耳动听,转身就朝着声音源头方向走去。
他倒是要看看这人到底谁,他惜才爱才,爱与有才之人结交,所以如今十分好奇。
曹寅家中世世代代任江宁织造,说白了,就是整日和银子,布料打交道的,对这些诗词歌赋一向不太上心,和纳兰成德比起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粗人,如今也说不上曲子哪里好,就是觉得……怪好听的。
纳兰成德一步步走近了,只见着一个身着月牙色旗服的女子坐在石头上,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明明是一身清丽,却衬得她容貌格外明艳动人。
就连向来见惯了各色美人儿的曹寅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哪宫的主子,先前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纳兰成德没有接话,看着宜宁嘴巴一张一合,只觉得自己宛如置身梦境。
曹寅年纪还小,就算是见到了美人儿也不过是多看两眼罢了,别的再不会觉得有什么,如今只撞了撞他,低声道:“我说容若大哥,咱们还是别看了,你这简直是隔靴搔痒,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吧?她这打扮一看就是后宫妃嫔,皇上一向大方,可是有两样东西别人是碰不得的,一样是他的书,一样是他的女人!”
“就你话多!”纳兰成德扫了他一眼,很是不悦,“我不过想看看能唱出如此曲调的女子是何人罢了。”
曹寅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得了吧,我们兄弟之间用得着这般假惺惺的?我可是听说了,明珠大人对你如今还不肯成亲的事儿很是不满,如今正四处张罗着给你娶媳妇了……”
宜宁还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中,对不远处发生的事情是浑然不知,等着一曲已毕,却听见身后传来了有几分熟悉的声音,“这是想家了?”
宜宁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扭过头一看,这人不是玄烨还能是谁?
玄烨身边只带着梁九功一人,脸上还带着几分倦色,她忙请安道:“嫔妾见过皇上。”
玄烨从小也是饱读诗书的,微微颔首,示意她起身,“这首《水调歌头》乃是宋朝苏轼所做,你把它编成了小调儿,唱的还不错,比宫中的乐师唱的要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 纳兰容若现在的名字叫做纳兰成德,是因为后来太子名字叫保成,为了避开太子名讳,改成了纳兰性德,容若是他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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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赏赐来了
“多谢皇上夸赞。”宜宁硬着头皮道:“这首曲子并非臣妾所编,是嫔妾无意之中听人唱的,今日此情此景忍不住唱了出来。”
她也算是沾了穿越的光,要不然这个时候看着月亮只能感叹一句“月亮好圆啊,我好想额娘”之类的话。
玄烨并未在这件事上多问,只道:“要是朕没记错的话,你进宫不过三四日,可是想家了?”
宜宁点点头。
玄烨看着她那张略带着几分青涩的面容,想着她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从小娇生惯养的,只怕从未离开过郭络罗府,想家也是人之常情,“若是想家里人了,不必藏着掖着,告诉皇后娘娘一声,派人接你家人进宫看你也是可以的。”
“多谢皇上。”这话把宜宁感动的哟,正在心里感叹着玄烨不愧是千古一帝,却听闻玄烨道:“朕方才听到你唱曲儿的时候,恰好你快要唱完了,不如再唱一遍给朕听听吧!”
宜宁,“……”
天下还真是没有免费的午餐!
她有些迟疑,真情投入和为他人唱曲儿那可不是一回事,从今日安贵人的事情上她可是看出来了,皇上脾气还是挺大的,万一自己唱的不好,皇上怪罪下来怎么办?
玄烨看她面上的神色,不由道:“怎么,不愿意唱曲儿给朕听?”
要是换成了寻常妃嫔,他说要她们唱一首曲儿,只怕她们得上赶着唱十首。
“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嫔妾怕自己唱的不好,惹皇上笑话。”宜宁这话说的是斟酌了又斟酌,“况且皇上在这儿,嫔妾怕是会有点紧张。”
玄烨笑了一声,“你倒是实诚,唱吧,唱的好朕重重有赏,要是唱的不好,朕也不罚你。”
宜宁这才放心下来,唱了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其实吧,她是一点都不紧张,就算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康熙帝又如何,说白了也是一个寻常人而已。
因为方才是她第一遍唱的缘故,有些调儿没找准,如今第二遍唱起来是更悦耳了。
玄烨只觉得这曲儿唱的清冷哀婉,妙曼动人,清丽难言。
这几日玄烨忙得是脚不沾地,先前吴三桂等人虽同意撤藩,但几十万大军迁徙的费用,安置的费用……这些零零总总加起来是一比巨款。
更何况,吴三桂等人狮子大开口,国库空虚,玄烨急的夜夜都睡不踏实,如今只觉得出奇的平静。
一曲完毕。
玄烨忍不住拍拍手,“好,唱的真好。”
宜宁微微含笑,想着之前在家里嬷嬷教导的规矩,福了福身子道:“多谢皇上夸赞。”
接下来,玄烨又与宜宁说了会话,都是玄烨问,宜宁答,宜宁想着今日安贵人的样子,脊背绷的直直的,回答每一个问题之前都是斟酌了再斟酌。
梁九功最会揣摩玄烨心思,上前道:“皇上,时候不早了,不如皇上今晚上去翊坤宫歇着?”
宜宁一听这话,一个激灵,忙道:“既然时候不早了,那嫔妾便不耽搁皇上歇息,先行告退。”
话毕,她连多看玄烨一眼的时候都没有,转身就匆匆走了。
玄烨一愣。
别说是玄烨了,就连梁九功在后宫中爬摸滚打这么些年头,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妃嫔,如今跪下来,忙道:“宜常在是个懂规矩的,是奴才忘了规矩,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他心里头清楚得很,主子是不会错的,宜常在如今入了皇上的眼,那也不会错,错的是他,他不该提起那样的话,落了皇上的面子。
他这也算是给玄烨解围了,寻常妃嫔初次侍寝可是讲究颇多,没有皇上直接过去宠幸的道理。
玄烨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看着宜宁的背影匆匆消失在黑夜之中,嘴角露出几分玩味的笑容来。
这个小丫头,还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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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宜宁一大早又去了坤宁宫给赫舍里皇后请安,这是每日的规矩,好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年纪大了,喜欢清静,要不然她们去给赫舍里皇后请安之后,还得由赫舍里皇后带着一起去慈宁宫请安。
每日早上的坤宁宫都挺热闹的,今日荣常在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所以也过来了坤宁宫。
赫舍里皇后免不得多问了她几句,荣常在只说自己没事儿。
昭妃脸上的妒忌之色溢于言表,时不时刺上几句,安贵人却是一言不发。
赫舍里皇后也觉得不对劲儿,看向安贵人道:“安贵人,今日这事怎么了?眼睛都肿了,莫不是病了?”
安贵人瓮声瓮气道:“嫔妾没事儿,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她向来是个好面子的,只愿旁人见着自己风光,不愿旁人见着自己落魄,“不过是入了秋,天气凉,染上了风寒。”
“若是身子不舒服可别硬撑,宣太医来瞧瞧。”赫舍里皇后面上一片和蔼,“小病可不能拖,拖成了大病,那就麻烦了……”
她这话还没说完,身边就有宫女上前,说是梁九功梁公公奉皇上之命送东西过来了。
众妃嫔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知道皇上这是要赏东西下来。
搁在从前,她们的赏赐没少过,可三月的时候,玄烨下令撤藩,整日忙得脚不沾地,这赏东西下来就成了稀罕事儿。
梁九功一进来便问了各位主子安,笑着道:“……奴才今儿过来是奉了皇上之命赏赐宜常在东西的,皇上说了,赏宜常在一座鎏金塔式钟。”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身后的小太监便掀开红绸,露出一座金光闪闪,如小塔一般的钟来。
众人一愣。
宜宁也没反应过来,这玩意儿在如今可是稀罕东西,就连坤宁宫里也没有。
梁九功压根不敢看周遭那嫉恨的目光,只看着宜宁,“宜常在,您这是高兴坏了吧……”
宜宁这才反应过来,忙道:“还请梁公公回去告诉皇上一声,这钟我很喜欢,谢谢皇上。”
梁九功“哎”了一声算是答应了,抬脚就走。
这地方,他可不敢多呆,刀光血影的,一个不留神他就得倒霉。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极了,众妃嫔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只听见钟表发出“滴答滴答”清脆的响声,落在众人耳朵里,更觉得刺耳。
第13章 见过皇上
还是荣常在率先打破了僵局,含笑道:“这是西洋玩意儿,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御书房里有一个……”
她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出这不是往昭妃心口剜肉嘛,一句话刺了过去,“我看荣常在还是别忙着给宜常在解围了,你把人家当成真心姐妹,人家正算计着怎么夺了皇上对你的宠爱。”
说着,她一扫众人,眼神最后落在了赫舍里皇后面上,“这玩意儿,也就御书房里才有一个!”
她的意思很明白,就差指着赫舍里皇后的鼻子说“你这个皇后当得太失败了”,方才那话看似是对着荣常在说的,实则是指桑骂槐,说给赫舍里皇后听的。
荣常在当然听明白了。
宜宁也懂了,笑着道:“昭妃娘娘这话,嫔妾倒是有些听不懂了,昭妃娘娘出身显贵,想必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为何区区一个舶来玩意儿就让昭妃这般动怒?”
嗯,她也说的很清楚,昭妃格局太小。
这两日她见了太多,也想明白了很多,在后宫中,不是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就不会害你的,像她,像荣常在,就算是夹了尾巴做人,也一样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既然如此,何必要受这样的委屈?
反正横竖都是要被人针对的,还不如让自己痛快些!
昭妃一愣,一直以来,这后宫之中就连赫舍里皇后对她都是和颜悦色,如今区区一个宜常在,敢这样对她?
她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冷声道:“简直是放肆!瑞芝,给我掌嘴!”
她猖狂,她身边的宫女可不敢如此张狂,特别是当着赫舍里皇后的面,如今只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宜宁莞尔一笑,又道:“当初嫔妾进宫之前,就曾听人说起过,说太皇太后说了,后宫中的妃嫔该是像一家人一样相处,既然是一家人,嫔妾有些不清楚的问题,与昭妃讨教,又有何厝?”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嫔妾真的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儿,这儿还有皇后娘娘在了,要打要罚,也是该由皇后娘娘说了算,昭妃娘娘此举,只怕有些越俎代庖了吧?”
方才气氛就冷了下来,她这话一出,好像,更冷了。
昭妃气的哟,一张小脸都白了,长长的鎏金护甲恨不得要掐到太师椅扶手里头去了,冷声道:“宜常在还真是牙尖嘴利啊,当初我进宫之时,太皇太后便拉着我的手说要我协助皇后娘娘,难道区区你一个常在都罚不得了?”
“就算是要罚,也请昭妃娘娘告诉我我错在哪儿。”宜宁嘴角噙着笑,她知道,撕/逼这种事可不能乱,不能慌,要不然就自乱阵脚了,“也要罚的嫔妾心服口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