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染姝被气的没法,一时间思绪都乱了,重新理了理,这才接着往下看。
好不容易正房生了这三个宝贝金疙瘩,夫人那叫一个宠,那些侍妾见了三个少爷,都是要跪着伺候的。
也不是没有人反抗,可夫人家世好,差点连老爷都给拿住了,这些妾室,只要不弄死了,还真没有人追究,顶多茶余饭后闲磕牙,看一场笑话罢了。
而三公子作为幼子,那叫个宠上天,在盛京有绰号‘三太子’,旁人都说是实至名归。
真正的太子,还在紫禁城里头受苦,等闲哪里能享受这种日子。
这样的说法多了,三公子渐渐的就猖狂起来,而府尹忙于政事,信奉后院事夫人管,等他回过神,这位三公子,已经掰不回来了。
这一次的少女事件,不管是其一罢了,他做过的事,你就没眼看。
姜染姝拍桌,恨不得愤怒的喷气,冷笑道:“他倒成太子了。”旁的怎么猖狂都算了,闹出人命来就是不成,这天下还是有王法的。
而康熙来到牢房,看着父子俩相对而坐,府尹脸上是深深的疲惫,再也没有面对他说政事时的意气风发。
“皇上。”府尹唇角动了动,语气干涩。
康熙沉默的看了他半晌,次啊垂眸道:“朕向来爱重你,也信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你……”他话还未说完,府尹嗷一声就哭了,八尺高的健壮汉子红着眼,跪在地上,涩声道:“是奴才对不起您。”
养出这么个不孝子出来,败家啊。
三公子酒还未醒,一个劲的嚷嚷的冷,要美人来给他暖被窝。
府尹不知道他口中的美人是谁,还以为是他屋里头的丫鬟,闻言叹了口气,一时间有无数的话在心头流转,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事到如今,他什么都知道了,原来这些事,瞒的只有他一个。
看着瞬间跟苍老许多的府尹一眼,康熙负手立着,垂眸看向他,半晌才缓缓说道:“三公子的命,朕就不拿了,流放吧,隔壁的披甲……”
说到这里,康熙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府尹能坐上这个位置,自然是他的重臣,两人也曾抵足而眠,彻夜长谈。
对方说到政事相和的那一瞬间,眼睛突然亮起来的样子,突然就在眼前闪现。
可死去的少女需要一个交代,没有以命抵命,是他徇私了。
府尹行五体投地的跪拜大礼,头杵在冰凉的地上,像是有千金重一样,抬不起来。
康熙抬脚往外走,想到府尹的才能,他有些舍不得,可自家门口的雪都扫不干净,又怎么能扫干净这天下雪。
“至于你,摘去顶戴花翎,三年不得入仕,你便好生想想,什么是家国天下。”
他走的艰难,昔日君臣相宜,如今也终究陌路。
春日里乍暖还寒时候,不知道从何时起,突然起了风,吹的他披风猎猎作响,翻出披风内里来,这是禧贵妃做的,她说自己手艺差,做面不成,做个里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她总是爱做里子,明明针线差的一塌糊涂,却还是挑灯奋战。
后宫里头的妃嫔,鲜少有说她不好的,就算被欺到脸上,气鼓鼓的来寻他告状,也说不到重点上,总是被他三言两语的带过,略逗一逗,又不放在心上。
手里头捏着大半宫务,没见她猖狂不说,反而更谦虚了,有时候能看到她停在路边,侧耳倾听小宫女的看法想法,还会温柔的捏捏人家的脸。
这一次走的急,手里头的宫务要交接给佟贵妃,也没见她有个犹豫的,说送过去就送过去了,一点幺蛾子都没闹。
他在心里絮絮的想着,上位者就得这样,温柔又坚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都要门清。
能听别人的意见,却又不会轻易被别人给左右。
说起来简单,这宫里头能做到的,寥寥无几。
原本佟贵妃也是极好的,后来便钻牛角尖了,行事越发的左了,让人不得不叹一声世事弄人,若是没有禧贵妃,说不得如今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也幸好有禧贵妃,他一时竟挑不出对方的错来。
大概就是对待下人太温柔,主子的派头不足,可也没见她宫里头没大没小的,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天赋了。
“姝姝。”康熙上前,直接将姜染姝搂到怀里,感受那玲珑的身躯在他怀里,隔着薄薄的春衫,似是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他又箍的紧了些,就见禧贵妃微不可查的挣了挣,小小声的安慰他:“皇上不哭哦,一个人渣倒下了,千千万万个好人起来了。”
康熙一噎,什么伤春悲秋都没有了,只觉得无言以对,他作为男人,不可能哭。
“好了好了,我的玄烨哥哥不哭哟,抱抱啦~”姜染姝软语安慰。
她还很细心的顺着对方的背,诱哄道:“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哭出来整个人超级舒坦的。”
康熙享受着对方的软语安慰,面无表情的抽了抽鼻子,假装自己很悲伤的样子。
果然禧贵妃声音又软甜了几分,好听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作者有话要说:
康康面无表情:嘤。
姝姝:滚。
第178章
任是谁都没有想到,盛京谒陵,让奉天府尹倒下了。
府尹夫人如今去除诰命,只是寻常白身,她看着自己的三儿子,那个素来张扬跳脱的人,脱下锦衣换上素服,被官兵拉着往更北的地方去了。
她哽咽欲哭,却又不知道该哭什么。
看向一旁连腰都佝偻的相公,她神色愈加复杂起来,一时间茫然和痛楚交织,心里难受的要命。
“竟是我错了么?”她喃喃自语,却得不到一个答案。
大儿子和二儿子看不惯她太过宠爱幺儿,一向颇有微词,再加上都已经成家,她看两个勾引儿子的儿媳也不顺眼,这俩儿子被儿媳挑唆的愈加不知所谓起来。
她竟成了孤家寡人,看着身后的五个貌美小姑娘,她又觉得,往后的日子还有的斗。
这本是她亲自挑选,最是能耐的五个,不论是身段还是心机,都是一等一的好,原本是打算献给皇上,结果在宴会上就被撅了回来,甚至问清楚是她挑选的之后,直接就赏给了府尹。
皇上说了,既然她有心,那便赐给府尹,伺候他们两个,至于他们一片心意,皇上甚是感怀。
她嘴里苦的要掉渣,面上还得笑盈盈的应下,一副欢天喜地的感恩模样。
幺儿已经没了,剩下的两个大儿子,那是万万不容有失的。
只有她受点小委屈,着实不算什么。
对于府尹夫人的想法,姜染姝不得而知,她们已经收拾东西要走了,倒不是回京城,而是去吉林乌喇,康熙给她描述的很好,什么泛游松花江,在清风花香中漫步江岸,该是多么美好的场景。
可姜染姝想想在路上的行程,整个人都萎了,可龙凤胎高兴的跟什么似得,一个劲的嚷嚷:“要去!写诗!”
可以说很有梦想了,她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又不能一个人回宫,只得跟着大部队走了。
东北是她没有涉足过的地方,等到了松花江畔,她才知道,她被驴了。
这个时候大雪纷飞,她一时间已经记不起在京城时那春暖花开的景象了。
“皇上。”姜染姝紧紧的裹着狐裘,小小声的问:“这就是松花江岸?”光秃秃的一片,倒是有一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苍茫意思在。
康熙穿着跟她同款的狐裘,闻言嗯了一声,特别道貌岸然道:“是啊,是不是很壮阔,很美丽?”
到底是高床不好躺,还是被窝不暖和,亦或者是小曲不好听,她要来这吹这个冷风。
“你要走出舒适圈,看看这大千世界,都美丽的无可复制。”康熙狡辩。
实则是他也想岔了,前些日子报的天气确实是回暖了,只是在他们来的途中,又倒春寒了,这雪又下了起来。
泛舟湖上,自然是不可能了。
这和想象中差的有点远,龙凤胎看着江面的目光也有些呆滞,这完全没什么好玩的,甚至冻的人鼻头都红了。
况且裹的跟球似得,走起路来腿都打不了弯,想要玩什么都玩不了,龙凤胎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两人头一次对大人产生了怀疑,难道他们也没有那么神通广大不成。
这么想着,两人的神色愈加不好看了。
胤祧摘掉手上的小鹿皮手套,蔫哒哒的捏起一团雪,在京城的时候冻了一个冬天,这雪早就玩够了。
明瑞缩回营地,表示自己有些困,想要跟被窝再相亲相爱一回。
康熙无奈笑骂,只得让他们窝起来,好在这一次出来,也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政事,故而他就算顶着冷风,也还有的忙。
姜染姝换了地方,继续窝起来,这窝习惯了,还真不想动,爬山嫌累,打雪仗嫌无聊,就是观赏雪景,也觉得刺眼。
不如窝着。
等康熙忙完回神,姜染姝硬生生把自己养胖了两斤。
脸都显得圆润几分,她对着小镜子照自己的脸,越看越满意,这不管胖瘦都极有风情,特别能取悦自己。
康熙显然也是这么想,他诱哄道:“多吃用些,瞧你瘦的。”她肌肤细腻,摸在手里比丝绸还要丝滑,若是胖一些,白腻腻香软软的窝在怀里,那简直是不敢想的美妙。
“真哒?”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要相信了。
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胖,这若是胖了,没了小仙女那股子清瘦劲,她岂不是失去了自己的特色。
康熙见她半信半疑,一心想把她忽悠瘸,就接着说道:“朕最爱丰腴美人了。”
他这话原本只是诱哄,可姜染姝跟丰腴的距离,还差上好几十斤。
她意味深长的看向康熙:“哦,您喜欢丰腴美人?”咋地,是她这小破庙盛不下他了,竟然想吃另外口味了。
这丰腴美人更难得,要骨肉匀亭,这骨架子必须很小,才能撑得住那么多肉而不显得壮,这肉还得长到实诚地方,不能乱七八糟的长,这样的美人,不管胖瘦,那都是极美的。
甚至有些瘦着好看,这胖的时候可就不一定的。
比如像她现在这个身高,敢变成丰腴美人,就敢壮成铁塔给他看,明明刚穿越来的时候,也是娇小玲珑的美人一个,谁知道这伙食上来了,身高也跟着蹭蹭的长,现下她估摸着有一米七了。
这可是非常危险的身高,但凡胖一点,那就看着比男人还壮硕了。
“您别想了。”她体内有玉珠的存在,怕是胖也就这一两斤的事。
康熙有些遗憾,禧贵妃就算有孕,四肢也是纤瘦的,他还真想看看,对方若是胖了是个什么样,会不会跟现在截然不同。
两人正絮絮的说着闲话,就听梁九功在外头禀报:“禀皇上,太子求见。”
“传。”
康熙坐在软榻上没有起身,见禧贵妃要起来,拉着她的手道:“你是长辈,哪里有给他行礼的道理。”
贵妃位,这是个可行礼可不行礼的位份,太子乃是储君,若是为了表达尊敬,起来行个平礼也是应当的。
姜染姝笑了笑,没说话,等到太子进来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怔住。
在她心里,自己的孩子胤祧自然是极好的。
可这会儿看着太子,终于知道为什么历史上他作为失败者,评价依旧这么高了。